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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涅鲁古虽然权力欲大过自己的能力,但头脑也还是有的。他们这个屯营里,不过一万士卒,还有两千是奚人的猎夫,上不得战阵的。不管是从哪一个方向进攻,耶律洪基都有足够的护卫,想要谋反成功,谈何容易?
野心勃勃的皇太叔父子俩,在营帐里唉声叹气。郁闷的耶律涅鲁古更是唤来亲兵,拿来烈酒,喝了一个酩酊大醉……
翌日,耶律洪基再调了六万人马,连同三万御帐亲骑都派去了太子山。而耶律洪基则以昨日围猎劳累,呆在滦河行宫没有随军而出。这么大规模的调动,哪里瞒得过耶律重元?不到半个时辰,耶律重元便得到了消息。
“涅鲁古呢?”耶律重元得到消息后,一把扯过亲兵的衣襟,兴奋地问道。
“楚国王还在酣睡……”那亲兵战战兢兢地说道。
耶律重元怒道:“甚么时候了,还在睡?你去把他叫起来,要是不起来,给我淋他一盆冷水!”
那亲兵不敢违逆,冲去营帐去寻耶律涅鲁古了。
过了好一会,得到消息的耶律涅鲁古醉意全无地冲进中军营帐中,劈头就说道:“父帅,机会来了!”
耶律重元沉声说道:“且慢,再等一日,谁知道耶律洪基是不是在耍什么把戏?”
“父帅,都甚么时候了!要是明日耶律洪基又去太子山了,岂不是功亏一篑?”耶律涅鲁古油浇火燎一般,急不可耐地说道。
耶律重元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想必是耶律洪基寻了一日找不到老虎,心灰意冷,在行宫里面等着消息。几万人去搜寻太子山,不大的太子山只需一日便搜寻完了,那时耶律洪基回驾上京,他们岂不是又错失了一个机会?俗话说,富贵险中求,更何况是谋朝篡位之事,本来便是火中取栗,瞻前顾后的,能成得了什么事!
想到这,耶律重元当机立断道:“萧胡睹说,滦河行宫周遭,只有三百人的侍卫亲军。若是我们领一万人直取行宫,在宫帐军到来之前拿下耶律洪基便成了。”
耶律涅鲁古一不做二不休地说道:“父帅,我们还有五万人马在太子山那边,是不是遣人去调过来?”
耶律重元思虑了一番,说道:“嗯,这样也好!”
他们父子二人合计完毕,立时便做出了断绝,耶律重元遣出一个心腹去调兵过来。而他们则尽起本部一万士卒,绕道直往滦河行宫而去。一路上遇到的宫帐军,耶律重元都用皇太叔的名头,以探看耶律洪基为借口蒙混了过去。
耶律洪基也没想到,就是这个临时的决定,让他陷入了人生中最窘迫的境地之中。此时滦河行宫外面,只有三百人的侍卫亲军,最近的御帐亲骑也只有七百人而已。区区一千人,如何抵挡得了来势汹汹的耶律重元父子?
耶律重元一路畅通无阻,唯有来到滦河行宫外碰到了御帐亲骑,才发现他们行踪可疑。
一名御帐亲骑的百夫长喝问道:“皇太叔,你拥兵至此,想要以下犯上吗!”
耶律涅鲁古二话不说,弯弓搭箭,抬手就是一箭。那百夫长吓了一跳,千钧一发之间低下了头。可后面那个御帐亲骑就没那么好运了,直接被一支雕翎箭透胸而入。
“反了,皇太叔反了!”
七百御帐亲骑全都大声喊了起来,耶律重元脸色一寒,瞪了耶律涅鲁古一眼,说道:“来三千人围住他们,其余人,跟我走!”
御帐亲骑虽骁勇,可面对四倍还多的敌人,他们纵然有浑身解数,也英雄无用武之地,甚至连一个报信都没来得及派出去。好在滦河行宫距离并不远,御帐亲骑的喊声,便是连沉迷在酒色中的耶律洪基都听到了。
慌乱中的耶律洪基一把推开衣衫半露的侍女,连自己的衣衫都不整了,从床上爬起来,头发披散地说道:“来人啊,护驾!”
他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就跑,好在这时耶律良携南院枢密使耶律仁先及时赶到,一把扯住心神不定的耶律洪基,说道:“陛下莫慌,宫门已然关闭,可抵挡得住一时。”
耶律洪基这才稳住心神,扶住耶律良说道:“皇太叔他真的……真的反了?”
耶律良点了点头,耶律洪基跌坐在地上:“为何?他为何要反?”
耶律仁先说道:“陛下,皇太叔向来凶残狠毒,我已疑虑良久。既然他做反,当务之急是派人出去报信。陛下先去内殿候着,臣誓死护住行宫!”(。)
第四百六十九章:兵行险着()
滦河行宫外,大战正酣。
耶律涅鲁古已被皇帝的宝座给冲昏了头脑,还没等到滦河行宫外,就骤然发难。虽抢得先机,却也让滦河行宫里面的耶律洪基得到了消息,直接紧闭宫门。
待得围困住了七百御帐亲骑后,耶律涅鲁古兴奋得嗷嗷直叫,往滦河行宫冲来。结果远远看到宫门紧闭,耶律涅鲁古不由地想起了幽州城下的惨败,一腔热血陡然冷却下来。
耶律重元在后拍马赶到,见此情形,当机立断地说道:“来人,将行宫团团围住!”
耶律涅鲁古说道:“父帅,十万宫帐军在不远之处,若是稳扎稳打,恐生不测!”
军事上,耶律重元不及耶律涅鲁古,既然耶律涅鲁古这般说了,耶律重元也觉得很有道理。他们的士卒仅有一万人,真正能战的,唯有八千余而已,尚有两千人是奚族的猎夫,打不得仗。要是给宫帐军反应过来了,他们定然是败了。更不用说,御帐亲骑尚在左近,想想那三万御帐亲骑,耶律重元心中就直发怵。
“涅鲁古,你率兵攻打行宫!”
“得令!”
耶律涅鲁古得了军令,振奋精神,大喝道:“儿郎们,同我一起攻进行宫!”
谁知这些部族的士卒,都面面相觑。他们也不是傻瓜,滦河行宫是什么地方?那是大辽皇帝耶律洪基的住处!要是真的攻打了行宫,岂不是成了乱臣贼子了?无端端地被绑上贼船,已然让这些士卒不满了,哪怕是后面有军官在打骂,也绝不肯往前冲过去。
就在这时,宫门城楼上一声梆子响,一个身材魁梧,长相俊秀,颇似汉人的辽国官员全身盔甲,登上了城楼。看见了耶律重元和耶律涅鲁古,大声喝道:“皇太叔,陛下向来待你不薄,为何要兴兵作乱?”
耶律重元冷笑一声,大声说道:“耶律洪基听信奸佞,致使我大辽朝局动荡。耶律仁先,我记得清宁(耶律洪基的年号)初年,你遭耶律化哥诬陷,被贬出任南京兵马副元帅、守太尉,改封隋王。难道这不是耶律洪基听信谗言,陷害忠良的一桩丑事?我耶律重元乃是宗室晓楚,耶律洪基昏庸无道,自当起兵清君侧,以靖国难,方能不愧对太祖太宗!若你同我一起清君侧,还大辽一个清平,岂不是大功一件?”
耶律仁先斥道:“满口胡言!陛下名讳,岂是你能叫得?反贼便是反贼,说得再好听,也是反贼!陛下乃我大辽明君,朝堂之上君臣融洽,哪有你说得这般不堪!皇太叔,你以一人之私,妄图谋朝篡位,打出甚么清君侧,靖国难的旗号,我羞与你一般见识。但你有没有想过,你的部族,并不想同你一起造反?”
耶律重元被他说得心惊胆战,忙回头一看,却见那些士卒都耷拉着脑袋,似乎做了贼一般。耶律涅鲁古也是一惊,连忙大声说道:“休说太多,与我一同冲进去!”
说罢,领着千余亲信,如同利剑出鞘一般,直插滦河行宫的宫门。奈何他们都是骑兵,没有攻城器械。便是那看似弱不经风一样的宫门,似乎也拿它没办法。
此刻城墙上一通乱箭射下,逼得耶律涅鲁古舞着长枪遮挡乱箭。冲杀了一通过后,无功而返,倒是折损了好几人。
耶律涅鲁古回转中军之后,向耶律重元说道:“父帅,宫门紧闭,非用撞木不得开。此间没有撞木,须得遣人去伐木……”
耶律重元点了点头,他虽军事才能不咋的,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攻城器械都没,如何攻得进去?也来不及懊悔准备不充分了,连忙遣人去伐木,做成撞木。
耶律仁先也是惊出一身冷汗,他兵行险着,把绝大部分兵力放在宫门上。若是耶律重元他们聪明一些,做了云梯进来的话,恐怕他们就无从抵挡了。毕竟侍卫亲军只有三百多人,如何能挡得住耶律重元的几千兵马?
此刻见耶律重元没有进攻的意图,他连忙唤来侍卫亲军,将马车排列为营垒,拆开行马(衙前木架形路障),制成兵器。就在这时,他的儿子耶律挞不也也是全身盔甲,急匆匆地跑上了城墙,对耶律仁先说道:“不好了,陛下要出行宫,往南、北院过去!”
耶律仁先一听,差点两眼一黑,心道:“这……这可如何是好?”
好在他足够坚毅果断,立马说道:“你们且守住宫门,我去面圣!”
说罢,拉起耶律挞不也,就往内殿跑去。还没到内殿,便看见宫女内侍乱作一团,耶律洪基则两眼无神地呆坐在内殿上。
耶律仁先连忙跪倒说道:“陛下,南、北院去不得!”
耶律洪基见是他来了,才慢慢回过神,说道:“叛军没攻进来吧?为何南、北院去不得?”
“陛下,臣既然誓死护卫行宫安危,自当死而后已。叛军先前攻打行宫,已被臣击退。陛下如果撇下随从单独出去,叛军必会紧随其后,况且南、北院大王之心也不可知。若同有歹心,岂不是送羊入虎口?”耶律仁先急切地说道。
耶律挞不也一同跪下说道:“陛下心意,臣子定当奉命。只是如果要去,陛下当去宫帐军,去御帐亲骑之中。何必舍近求远,去南、北院?”
耶律仁先听了这话,大怒之下打了他的脑袋一拳,喝道:“逆子,说甚么糊涂话!行宫已被团团围住,我已派出二十余死士出宫,过不多时援军便到。你要陛下出宫行险,万一有所不测,你便是大辽的罪人!”
耶律洪基听到这,总算明白了情形,也就慢慢镇定了下来,思虑一番后,诚恳地拉住耶律仁先的手说道:“许王,朕的安危,就拜托尔等了!”
耶律仁先激动地说道:“叛军若想踏进行宫,定是要从臣的尸体上踩过的!陛下放心,臣若在,行宫便在;臣不在,陛下再出宫不迟!”
耶律洪基也知道是这个道理,点了点头,说道:“许王,你去守着行宫吧,朕相信你!”
得到耶律洪基的旨意后,耶律仁先也不多说,他怕耶律重元真的以人命来填,非得攻进来不可。连忙起身告退后,拉着耶律挞不也往宫门方向跑去。(。)
第四百七十章:流矢()
滦河周遭,树木不算繁茂,稀稀疏疏还是能找到一棵比较粗大结实的。耶律涅鲁古遣人用大砍刀砍下来后,连枝叶都不去掉,直接做成一个撞木,往宫门就是一阵嗷嗷叫地冲过去。
宫门城楼上的耶律仁先,临危不惧,沉着地让侍卫亲军开始射箭。又沉又重的撞木,连水分都没脱去,非得十余个壮汉合力才能抬得动。这么慢的速度,无疑是一个良好的靶子。契丹人的箭镞都是很有准头的,居高临下,几乎百发百中。直到所有的箭壶几乎用了个精光后,才让那撞木抵近宫门。
只是耶律重元的士卒也不是吃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