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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朝汉月-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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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七章:燕雀巢堂(四)() 
元徽并不怪天子。欢迎来到阅读 他知道天子xìng情仁厚,待臣下极为宽容,平时一向以恩义结之,不会轻易给予责罚。如今他颁下这封罪诏,很显然是有人在背后给他出主意,而且还是他非常看重的人。毕竟这位天子除了仁厚之外,耳根也是极软,很容易被信任或看重的臣子左右。

    他看了看前来传诏的内侍,感觉非常面熟,显然是经常在元子攸身边侍奉的人,地位比待诏内侍王道习差不了多少。遣这样亲信的内侍传诏,这是元子攸对他的看重,而元徽心中则冒出一个想法,也许他知道给天子出主意的是谁?

    “辛苦这位待诏了,”元徽恭敬的接过诏书,向内侍拱手为礼,“请待诏回宫回禀陛下,臣对陛下的责罚毫无异议,明rì朝会之后,将专程进宫,当面向陛下谢罪。”

    “殿下的话,奴婢一定如实回禀。”内侍连忙回礼道。对于这位深得圣眷的宗室重臣、三朝元老,他丝毫不敢怠慢:“奴婢前来时,陛下还令奴婢带话给殿下,说颁下这份诏书,只是为了安抚尚书台而已。陛下圣意之中,其实对殿下并无任何介怀,请殿下尽管宽心。”

    “陛下如此仁厚,着实让臣铭感五内啊!”元徽双目微红,向着洛阳宫的方向遥遥拜谢。随后,他转过身来,顺势问起了自己关心的问题:“陛下这两rì心情如何?饮食都还好吧?我知道陛下向来勤于政务,肯定又见过不少大臣。你们在陛下身边当值,应该多照顾陛下,有时候也不妨劝劝,别让陛下累着才是。”

    “殿下教训得是,”内侍低下了头,“好教殿下放心,陛下这两rì心情不错。今天中午陈留王妃进宫,陛下还特意和皇后一起设宴招待,喝了两樽珍藏的鹤觞酒。至于政务。只在早上接见过廷尉寺的杨廷尉和周司直,应该算不上什么劳累。”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元徽连连点头。表情很是欣慰。

    等到内侍离开,元徽立刻变了脸sè。他看了看手中的诏旨,心中连连冷笑。廷尉卿天水杨机,廷尉司直义兴周惠,两个毫无背景的下等士族而已,居然也敢向天子进言,下罪诏给我这大司马、太尉公兼司州牧?给我这宗室重臣、三朝元老?如此恶气,教本王怎么忍得下去?本王非得重重报复一番,方能显出本王的手段和威严!

    ……,……

    与此同时。在伊水酒肆的雅间之中,周惠正招待着太府少卿李苗。

    前rì周惠接到明诏,升迁为从五品廷尉司直,李苗从邸报上看到消息,昨rì午后就曾经专程来访。可惜周惠当时正在廷尉寺中,与何范周旋到很晚才回。李苗扑了个空,是以今rì再次过来,一则向周惠致贺,二来也蹭蹭酒吃。

    周惠了解他的xìng格,自然是不吝接待。席间说起前rì的升迁和昨rì的审案。周惠略略有些酒意,又知道李苗为人诚恳,因此毫无隐瞒,将整件事情的首尾和盘托出。然而李苗听说后,神情立刻一变,很严重的告诫周惠道:“允宣,这么说的话,你是得罪城阳王了,rì后可务必要当心些!”

    “应该不至于吧?”周惠带着酒意笑道,“他的为人,我也知道一点。当年为广阳王元渊与他的妻子私通,在胡太后面前百般诋毁广阳王,甚至连他出征葛荣时依然不放过,致使广阳王惊恐不安,进退失据,十万台军一朝尽丧……可是,我只是让他收一份罪诏,捐半年俸禄,以便安抚尚书台,化解朝廷的危难而已。他好歹是天子最信重的大臣,封邑又高达两万户之多,难道连朝廷大局都不顾吗?连这点损失也受不起吗?”

    “罪诏都已经颁下了,大局他还是会顾的。损失的半年俸禄,对他也的确不算很多,可他肯定忍不下这口气,”李苗叹息了一声,“允宣可能不知道,当初他晋封司徒公那会,我曾经担任过司徒府司马,和他相处过大半年,对他算是非常了解。其人蜂目豺声,嫉妒惜财,表面上看来柔和恭谨,实际上极为猜忌,一点点的睚眦之忿,也必然会想着报复……允宣,你本来已经得到天子看重,自己也颇有干才,可谓是前程似锦,但如今得罪了这位殿下,恐怕会有很多磨折!”

    李苗的这番话,让周惠的酒意立时醒了大半。

    昨rì在廷尉寺议案,他劝杨机把这黑锅丢给元徽之前,想起这位司州牧、城阳王的为人,的确有过一些犹豫。然而,除了这样做以外,他实在想不到其余的办法,好化解这一危局,同时让尚书台的元天穆无话可说。故而他只能如此行事,同时指望元徽看在天子的份上,能够顾全下大局,理解杨机和他的做法。

    可李苗以元徽故吏的身份提出告诫,他却不得不jǐng惕起来。要知道,身为故吏的人,即使离开了府主,也都会对府主保持极大程度的尊重甚至忠诚。例如当年的义兴周氏,一门jīng华皆被王敦诛杀,势力烟消云散,却仍有昔rì故吏冒死上书,替周氏诸人鸣冤平反。而如今李苗违反这一规则,要么是他有失忠诚,有么是元徽实在太过不堪。

    毫无疑问,在李苗和元徽之间,他应该要相信前者。在这个时代的史书上,很明确的记载着两人的事迹。同样是国难当头,李苗面对尔朱世隆的进逼,虽然不为元子攸所重,担任着太府少卿的闲职,却主动冒死率孤军截断河桥,逼迫尔朱世隆退往河北,自己也不幸战没;而后来尔朱兆率军攻入,禁卫奔散,元徽却抢了宫中的马,丝毫不管天子的数次恳求,只顾着自己抢先逃命。

    可是,就这么一个“睚眦之忿,必思报复,xìng多嫉妒,不yù人居其前”之徒,毫无辅佐天子的气度和品格,如今却是天子的第一信臣,身居大司马、太尉公,司州牧之位。有这样的人在天子身边,即使朝臣中不乏忠诚能干之人,又如何能够得到天子的重用,进而对朝政和时局有所匡益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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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七八章:燕雀朝堂(五)() 
城阳王元徽对周惠的报复,来得出人意料的快。次rì午间,便有敕使入廷尉寺传诏,录周惠议案之功,加授第五品员外散骑常侍,并以折冲将军出任阳城太守,负责安抚郡内府户事宜;其遗下的廷尉司直职务,由廷尉丞杨纾接任。

    听说是出任阳城太守,周惠心中了然,这定然是城阳王元徽的主意。要知道,经过上次的河南府户变乱,如今的阳城可谓是一团乱麻,不仅治安败坏,而且仓库空虚,那些府户虽然被黄嵩遣散,但肯定不会安分守己,并且还指望着郡中发放的军饷和抚恤过冬。这样的情况下,任何人出任阳城太守,都不是件轻松的事情,免不了会饱受一顿煎熬。

    更何况,阳城郡乃是司州治下,归司州牧元徽管辖。如今他既然得罪了元徽,那么上任之后,毫无疑问会受到对方的诸多刁难。别的手段不说,他只需在安抚府户的事情上做点手脚,例如暂时扣住应发的钱粮布帛,便能让周惠焦头烂额。一旦他应付不来,让郡中再发生什么变乱,他的仕途便截然而止,甚至还面临着牢狱之灾、xìng命之忧。

    毫无疑问,这种事情元徽绝对干得出来。当初在孝明帝时,他连广阳王元渊都敢坑,连十万大军都敢断送,连平定葛荣这样的军国重事都敢儿戏,区区一个阳城太守算得了什么?

    廷尉卿杨机向来忠直,然而看见这份诏书。却也隐隐感觉到周惠的前途不妙,只能好言勉励他说:“允宣,这是陛下对你的看重,要借重你在河南府户中的地位和名望,好安抚郡中那些不安分的人。当初令你参审此案,陛下想必就已经有了这个想法,因此才任命你为廷尉司直。以便奉诏前往地方检覆案情……”

    周惠微微苦笑。奉诏检覆案情,和出任当地太守,这能够一样么?前者只需短暂逗留。查明问题,不必担负善后责任;而后者却是要去解决问题,直面这惨淡的人生。这该是怎样的不幸者啊?

    杨机的勉励仍在继续:“……陛下格外任命你为折冲将军。又加员外散骑常侍,这都是对你的补偿,也是对你的看重。因此,允宣你勿须以离开中枢为意,只要处理完这件事情,陛下还是要调你回来的。”

    “陛下的好意,我自然知道。”周惠尽量露出一个笑容。

    他的确一点都不怪元子攸。这位天子xìng格温和,耳根极软,是非常清楚的。后来这位天子诛杀尔朱荣,完全是被逼得太狠。而且还有元徽、李彧等贵戚重臣的大力推动。饶是如此,他依然还犹豫了很长一段时间;而尔朱荣临死之前,也根本就不信天子会有这个决断,每次进宫都大大咧咧,只带少数几个随从。

    不管是真的xìng情如此。还是单纯的为了拉拢人心,元子攸对待臣下之仁厚,那确实没得挑,整个南北朝也唯有之前的孝文帝元宏、如今的梁帝萧衍可以比拟。例如他给周惠加的这两个官职,其中就大有说头,可谓是莫大的恩德。外放官员出任将军。这按照魏晋以来形成的惯例,是刺史才有的待遇和规格(无将军职衔的刺史,称为单车刺史,比领兵刺史地位低很多),如今授予周惠,足以补偿他降格担任下郡太守的失意。

    至于散骑常侍、散骑侍郎之类的门下贵职,那更是极为难得,依例只授予贵戚信臣或归附南人。例如现太府少卿李苗,十五岁时嗣父兼叔父梁州刺史李畎被诛,他愤而投靠魏朝,便“以客例,除员外散骑侍郎”。数月前周惠以南军陈庆之录事参军身份,因功得授员外散骑,再转通直散骑,也同样是这个“客例”;而如今他以太守、将军身份再次得授,自然是属于前者,是元子攸格外赐下的恩宠。

    周惠不是元徽,没有他那么狭隘和厚黑。如今天子都做到了这个地步,他难道还有话说?只能是顾全大局,明知处境艰难也要勉力上任,以免辜负天子的期望。

    然而,在感恩之余,周惠对于元子攸也有些失望。这位天子是好人,却不是位好的统治者,即使不被元徽蒙蔽,而是被群臣左右,至少也说明他缺少主见,不适合治理国家。若在承平年代,凭着他的这番仁厚,守成大概毫无问题;然而如今天下纷乱,权臣当国,以他的这种文弱xìng格,恐怕是无法应付得来。

    大局如此,他这小小的蝴蝶,恐怕还起不到什么作用。迄今为止,他先后辅佐陈庆之和元颢,对于前者更有着极大的影响,然而费尽了心力,却并没有改变他北征的结局。一番折腾下来,也只不过给自己某了个出身、给家族谋了个门楣而已。这一点,他之前就已经思考得十分透彻,如今何必又为了元子攸的恩义之举,不自量力的想些不可能的事情?

    然而,想到前rì陛见时,元子攸那谆厚的态度,周惠心中却感慨不已。在接触之前,这位天子对于周惠,不过是一个历史人名,他所有的遗憾、所有的惨痛都不过是一段记录而已,周惠大可不放在心上。然而如今有了君臣之名,有了还算相得的接触,再联想到他历史上的悲惨结局,周惠却有些不忍视之了。可是,纵然他想替这位天子效力,想为他改变什么,却隔着悬殊的身份,隔着丰厚的资历,也隔着“睚眦之忿,必思报复,xì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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