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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此事臣也有所耳闻,不过臣却认为,事情还没有那么紧迫,”元徵到底是三朝重臣,考虑事情比李彧要来得稳重,“依臣的浅见,尔朱天柱说这句话,大概有两个原因。一是宫中颇有传言,谓陛下与皇后不和,而且陛下大婚已有一年多,皇后却还没有梦熊之兆,这或许让尔朱天柱心感疑虑……”
“朕的后宫之事,何须要他cāo心!”元子攸一拂袍袖,不悦的打断了元徵的话。
“陛下所言自然在理。可当rì陛下登极时,皇后尚为先帝之嫔御,论理当入瑶光寺修行。尔朱天柱既引怀嬴之事,奏请陛下纳为正宫,肯定是希望她能够诞下太子的。”元徵颇为沉着的奏道。
元子攸默然无语。这是很明显的事情。至于他与皇后不和,尔朱荣为什么会心感疑虑,元徵没有说,他也不愿、不敢想得太深。因此,他很快转移了话题,继续问元徵道:“那么依皇叔之见,另一个原因是什么?”
“另一个原因,是两月前京师光复时,陈留率城门司马元整封闭宫室府库,使京师洛阳避免了一场刀兵之灾,”元徵很从容的侃侃而谈,还借着元子攸尤为关注之机,给最近极为受宠的元整上了一剂眼药,“虽然世人皆知,此事乃城门司马元整之谋,但是城内还有彭城、始平两王,皆是陛下嫡侄,较陈留更为亲贵。然而城门寺却舍嫡就庶,舍亲就疏,偏偏选择以陈留的名义封闭宫室府库,这或许让尔朱天柱认为,洛阳朝野内外,都更加认同陈留的名义……”
说到这里时,元徵知机的停住了口。而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元子攸听了他的话,立刻吩咐待诏王道习:“速去传直斋将军元整入见!”(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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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八章:疑忌渐生(四)()
“陛下,元将军到晚间才会当值,”王道习提醒元子攸,“现在元将军应该在门下省安歇,陛下是要去门下省宣他觐见吗?”
“是么……”元子攸有些犹豫。门下省中,好几个人都是尔朱荣安置的亲信,也知道元整是他所提拔。他选在元整当值之前召两人密议,本来就是为了避人耳目,可现在要是宣元整过来,岂不就是惊动了他们?
李彧却是看不过去了。元徽向来多嫉,不yù人居其前,这他是知道的,却没想到他连一个从四品的直斋将军都不能相容。而对于这位便宜姐夫,他也没有多大好感。事实上,前些年父亲李延寔把姐姐嫁与元徽,他本来是一力反对,因为整个洛阳的权贵都清楚,元徽既小气又嫉妒,不是值得托付的人,连他的原配于氏也死得不明不白。
当初于氏在世时,曾经与广阳王元渊jiān通,元徽知道后,便在胡太后面前大肆诋毁元渊,迫使胡太后罢免了元渊的所有官职。直到六镇破六韩拔陵反叛、临淮王元彧整套失利,元渊才重新得到起复,并且将其平定了下来。可是等到鲜于修礼再反,元渊再次出征,元徽便在朝廷上百般拖他的后腿,说他携子握兵在外,恐怕会有异图,于是胡太后命担任副帅的章武王元融暗地防备,而元融和元渊向来交好。把事情告诉了他,结果元渊心生惧意,事无大小,不敢自决,最后应对失据,全军覆没。
然而,尽管整个洛阳的权贵都知道元徽是什么样的货sè。天子却对他深信不疑。这一方面是他娶了李彧的姐姐,是天子的表姐夫;另一方面也是他善于矫饰迎逢,让天子认可了他的忠诚。李彧对此虽然不满。但也是无可奈何。要知道,前些年胡太后擅政时,只偏爱自个的亲眷私宠。这家伙明明面目可憎,却能够成为胡太后心腹,其迎逢的工夫可想而知。
正由于元徽做过胡太后的心腹,而胡太后被尔朱荣沉入大河,因此他不可能投靠尔朱一党,而且还心怀忧怖,不得不竭力帮着元子攸和尓朱氏对抗。所以,李彧虽然不怎么待见他,但是却也还能和他共事。毕竟他们作为天子近亲,都是一根绳条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只是有些时候,元徽这家伙实在太过争宠争权,例如现在难得密议,他居然就借机给元整上眼药。这种不上道的行为。让他实在很看不下去,不得不转移了话题:
“陛下,直斋元整的事情,可以稍后再说。眼下,臣却有一桩极为紧要的事情上奏。”
听李彧说得严重,元子攸果然转移了注意力。放弃了对元整的追究:“是何要事?子文可速速奏来。”
“是。臣认为,眼下京师兵力尽在尓朱一党手中,陛下的安危不可不虑。因此臣特地拣选了数十名低阶军将,都是出身河南、曾立义反对元颢、却为尓朱党羽排斥的人。陛下不妨以优待勋臣武将的名义,将他们收至御前,则众人必会效死护卫陛下,遇事也可有所周旋!”
“此事可行,”元子攸赞许的点了点头,“自从左右卫率的诸卫诸府随元颢覆灭,宫中防卫确实薄弱了许多。”
左右卫率,全称是太子左右卫率,自晋朝起就是防御禁中的主力。如南朝梁的左右卫率,共有十一卫,兵力高达上万人。直阁、直寝、直斋等将军,也是属于左右卫率编制,因此全称是东宫直阁、东宫直寝等,只不过左右卫率所奉的并不仅仅是太子,因此通常省去“东宫”二字。特别是在魏朝,自孝文帝迁都以来,太子基本都是幼年登基,连河南府尹边上的东宫都没修成,这左右卫率自然就是天子的亲卫。
随后的小半个时辰,君臣三人又议了些杂事。看着天sè已经不早,偏殿的诸近侍也皆来谢恩,元子攸便结束了密议,留两人用过晚膳后,遣他们各自回宅。
等到傍晚元整上值,元子攸却又想起了元徽的话。他把元整召来,很关切的问道:“子肃,朕听人说,你与陈留颇为交好,不知可有此事?”
陈留……陈留是谁?元整一愣,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天子说的是陈留王元宽。他半跪在御座之前,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回陛下,陈留乃近支亲王,身份贵重;末将却是偏远宗室,蒙陛下提携之前,不过是六品虎贲中郎将,年岁也颇有隔阂,故而与陈留并无什么交往。”
没有什么交往?元子攸心中一凝。既然没有交往,元整当初还奉他的名义封闭宫室府库,难道真如元徽所疑,陈留王元宽已经是众望所归?
尽管心中颇有疑虑,元子攸面上却丝毫不露,态度反而更加亲切:“子肃正在执勤当中,无须如此多礼,可平身回话……你说和陈留并无交情,当rì骠骑将军尓朱兆兵临京师,为什么奉他的名义封闭宫室府库呢?”
“回陛下,这是为阻止尓朱骠骑肆虐京师,”元整按照当rì周惠的嘱咐,原原本本的回答道,“尓朱家麾下部落骑向来跋扈,劫掠成xìng,当年还在抵御六镇叛乱时,就曾因私怨攻破肆州,击杀忠于朝廷的肆州刺史尉庆宾。去年河yīn之乱,也曾于京师当街劫掠。因此,为了防止他们肆虐城中,末将才抬出陈留,借着他身为尔朱天柱爱婿的身份,好让尓朱兆和他麾下的尓朱部落骑有所收敛。”
“原来是这样,”元子攸点了点头,心中总算放心了一些,“你有如此机变和忠心,实属难得,足为宗室之典范。朕不负前言,下月直阁将军出缺,你可递补担任。此外,朕还要额外追赏,赐你河yīn县开国子爵,并追赠你的先人。”
“蒙陛下如此厚待,末将定当誓死报之,”元整心中既是感动,却又深深的感到惭愧,“只是,末将能够入值禁中,已经是陛下的莫大恩典,实在不敢再受陛下的封爵。”(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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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九章:疑忌渐生(五)()
第六九章:疑忌渐生
“朕为天子,此言既出,岂可收回?”元子攸笑道,“你不用再推辞了。从今往后,朕还要多多借重你的这份机变和忠心呢!”
“陛下如此错爱,末将更不敢受!”元整再次拜倒在御座之前,“末将不敢欺瞒陛下!之前献城时的种种举措,还有前几天安置城卫军的办法,都并非末将这愚鲁之人所能运筹,而是出自末将的荐主、前任假城门校尉周惠周允宣的主张。刚才的那一番道理,也是他在卫尉寺监牢中告诉末将的。”
“……你是说,这些都是周惠的授意?”元子攸皱着眉头问道。
“是!”元整低下头去,“末将是个粗人,走马shè箭、冲锋陷阵是末将所长,这些运筹的事,却并非末将能够做得……如今陛下这么看重末将,末将实在不敢接受,以免到了用人之时,却不能够有所裨益,从而辜负陛下的期望!”
元子攸胸中一堵,几乎想当庭骂元整一顿,然后佛袖离开。真是的!他要在尔朱党羽控制的宿卫军中,安排一个实缺的直斋将军,该有多么的不容易!之前看到这家伙,以为他既有头脑,又有忠心,是宗室内难得的人才,可以放在身边随时出谋划策。因此他才下定决心,拿出城门校尉与河内太守两个关键职务,让元天穆让出了一个直斋的位置。可是却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说。那些主意都是别人帮他出的!
然而,望着元整那恭谨的态度,还有那无辜的眼神,元子攸却怎么也发不出火来。谁让他之前没有问清楚呢?事到如今,他只能够聊以自慰,至少他还有足够的忠诚,而且知恩图报。毫不昧功,知道替自己的荐主张目。
至于那个周惠,他这一阵是听了好几遍了。恒农杨昱出为东道行台。陛辞时推荐过他;廷尉卿天水杨机遴选廷尉司直,第一个就提了他的名字;还有骠骑大将军、东平郡公李彧进献的《三字经》,署名也是“义兴周惠”……
“你先下去吧!”元子攸叹息了一声。“继续在徵音殿当值。”
“陛下仁厚,末将定当誓死效忠!”元整拜谢着站了起来,拱手退出了式乾殿。
仁厚是么?不错,许多朝臣都是这么说,元子攸也自认心胸并不狭窄。例如那个周惠,尽管曾随南军驻守北中,还搅乱他的祭河大典,他都没有过多为难。在他的印象中,那周惠确实有些能耐,在洛阳的朝野两方都算薄有声名。然而国朝选士。向来注重门资,这是高祖孝文皇帝定下的制度;如今四方多难,权臣当朝,他本人第一看重的则是忠心。在这两方面,周惠却都不合格。
……。……
晚些时候回到后宫,路过皇后所居的宣光殿时,元子攸望着殿台上的灯光,想起城阳王元徽的提醒,决定再次临幸皇后尔朱英娥,好尽快让她诞下自己的子嗣。
只要皇后生下太子。尔朱荣就不会考虑陈留王元宽了吧!到时候即使废长立幼,继承人也是他自己的骨血,不至于像侄儿孝明帝那样无后而终。
想到孝明帝,元子攸忽然打了个寒噤。当rì孝明帝年岁渐长,为了清理当时的混乱政局,重新恢复泱泱皇魏的荣光,他试图奋力一搏,从自己的亲生母亲胡太后手中夺回权柄,结果触犯了胡太后的忌讳,倚重的几位近臣尽皆被杀。等到妃嫔生下了一个女儿,连他自己也遭到胡太后的毒害,然后由那个尚在襁褓中的女儿继位登极……这样的先例,让元子攸颇为心惊胆颤。皇位交替,权力之争,从来都是满含着血腥。就算自己愿意退位,又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