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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炜兄,你别打闷葫芦,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说吧!”元整看了看元宝炬,又看了看周惠,直觉告诉他事情与周惠有关,“这位是?”
“我是新任洛阳令义兴周惠,并领伏波将军,假城门校尉,掌洛阳内外治安和城门关防,说来也算是河南郡兵的上司,”周惠笑呵呵的望着元整,好似看着一块宝玉似的,“听子炜兄说,子肃长于骑战,因此我想荐子肃担任我的城门司马,统领缇骑巡查各处。”
“统领缇骑?这事情不错,比守着这些老弱残兵强多了!”元整哈哈一笑,向元宝炬、周惠两人拱手致谢,“既然是子炜兄的好意,在下更是没有二话,也谢过周将军的举荐之情。”
“子肃的xìng子还是这么急,”元宝炬笑着摇了摇头,“也罢,等子肃你整理好,咱们就一块去洛阳县衙,让你向杨府尹提出辞呈,之后交代了公事,允宣便可行文向尚书吏部和都兵部荐举子肃。”
“看来我也这洛阳令也要及早上任了,”周惠笑道,“原本还有两天假,准备回乡一行,却没想到县衙积了那么多公务,居然劳动府尹代为处理……对了,子炜兄,河南府尹可以兼理洛阳县吗?”
“一般是不成的,但杨府尹有些不同。他之前曾以伏波将军任河yīn令、洛阳令两职,官声极好,离任后还有洛阳吏民为他在县衙门外立了清德碑。如今他虽为河南尹,对洛阳县依然十分关注,见洛阳县公务积累太久,便奏明陛下,以府尹兼理洛阳县事,”元宝炬向周惠解释说,言语间颇有期许,“如今允宣也和杨府尹一样,以伏波将军任洛阳令,他rì说不定也能主政河南府哩……”
说话之间,元整已经下了翟泉池边石阶,就着水面草草整理好仪容,戴好郡尉武冠,催促元宝炬和周惠道:“子炜兄,周将军,咱们这就动身如何?反正洛阳县衙也不远,出了建chūn门过马市和阳渠东石桥就是!”
“那去吧,”元宝炬熟知元整xìng情,有些无奈的说道。
一行人离开校场,出建chūn门沿阳渠向东而行,连那个被唤为阿毅的少年也跟着。经周惠主动问起,元整才想到将这个少年介绍给周惠:“这是我内弟长孙毅,今年十三岁,自幼父母双亡,和他姐姐两人相依为命,之后就一起来了我家,倒是个非常机灵的孩子,武艺也还使得……阿毅,来见过周将军!”
“是,姐夫,”长孙毅应了一声,却指着前面的马市说道,“姐夫你看!马市外怎么围了这么多人?难道是杨府尹要处决洛阳县的死囚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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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五章:执令京邑(六)()
周惠一怔,不是说杨机颇有清德知名么,怎么一来就见他处决死囚?要知道,魏朝前期虽然法令极苛,但是在中后期,对死囚都非常慎重,而且在太武帝时,即采纳源贺的意见,“宥诸死刑,徙充北籓诸戍”,“一岁所活,殊为不少”,到了孝文帝当政期间,因为哀矜庶狱,死囚大多得以保留xìng命,发配边镇戍守,之后便差不多成为定例。
更何况,除叛逆等特别严重的罪行以外,死囚一般都要留待秋后处决,而现在不过是初秋时分,怎么就如此急迫了呢?
四人加快脚步,排开围观的人群,来到马市的正门之外,便看见一名囚犯背门而坐,头戴一具大得惊人的重枷,几乎被压得了直不起腰来。在他的身边,有两名狱吏持械看守着,另有一名十余岁的女孩,身着仅能勉强遮体的破旧衣服,正竭力用小手托着枷锁,好减轻囚犯的负担。
仔细打量着这具重枷,周惠暗暗咋舌。他曾经听人说过,这种重枷号曰“弥尾青”,长一丈三尺,喉下长一丈,乃是魏朝最重的大枷,轻易不会动用。而动用这种大枷,几乎比处决死囚更加难得一见,也怪不得会有这么多人围观。另外,那个托着重枷的孩子,显然也很能吸引众人的注意和怜悯,周惠就听见身旁有人在慨叹,说这囚犯倒生了个好女儿之类的话。
周惠同样也很感慨,再想到这个女孩和妹妹差不多大,处境却如此凄惨,忍不住就懂了恻隐之心。他走到狱吏面前,很是和蔼的问道:“两位。这人究竟犯了什么事情,居然动用这么大的重枷?”
见周惠穿着绿袍官服,身边还跟着一名头戴武冠的军将,狱吏不敢怠慢,躬身向他和元整回答道:“回禀两位官人,此人盗窃宗室贵戚之家的财物,按律当判斩首,或者发配边镇;但府尹念他乃是初犯,而且还有子侄需要抚养,不适合流放到边地,因此动用大枷禁锁十天。以代替斩首的刑罚。”
那小女孩却是机灵。听周惠向狱吏问起囚犯的事,立刻扑到他面前跪下求告:“官爷!求你放了我的叔叔!他是为了给我治病,才不得不去偷别人财物的……叔叔还说,要偷就偷有钱有势的人家,不然偷了像我们这样的小户人。人家肯定承受不起损失……”
“这倒是个义贼,”周惠转头向元宝炬叹道,“我倒有心救他一救,不然十天下来,恐怕也免不了大病一场,也等于是到了绝路……子炜兄,我既为洛阳令,可不可以改判?律例上可有什么条款可依?”
“本朝麟趾格律令,我却不是太熟。”元宝炬摇了摇头,“不过,允宣既然颇有才学,又说他是个义贼,倒不妨引经义决狱的前例,看能不能有所转圜。”
“子炜兄高见!”周惠点了点头。心中立刻有了主意。
元宝炬口中经义决狱,是由汉时董仲舒提出来的断案方法,由于多引《公羊chūn秋》的内容,又可称为《chūn秋》决狱。这种断狱方法,在汉朝时期十分普遍,北魏兴起之后,也废除了军法或部落旧法,重订律令,并于太武帝太平真君六年下诏,“诸有疑狱皆付中书,以经义量决”,等于是将经义作为决狱的最高判定。而后来改订律令的诸大臣中,声望最为隆重的名臣高允,即是“博通经史、天文、术数,尤好chūn秋公羊”的经义决狱大家,改订律令时也参考了不少经义决狱的原则。
经义决狱的原则,概括起来主要有两项。一是法不违礼,二是法求于心。法不违礼很好理解,礼律古代本为混通之学,魏朝士族又最重礼法,自然将礼居于法之上,以之作为决狱标准,最为典型的就是处理孝道与法令之间的冲突。例如藏匿罪人,本是违法行为,但如果父子之间藏匿的话,就绝对不会追究藏匿者的责任;与之对应的是,儿子如果状告父亲,不论有理无理,首先就是犯罪行为,必定受到惩罚。
至于法求于心,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注重犯罪动机。如果主观上没有犯罪行为,即使违法,也不会给予惩处,例如两家结婚之后,有谣传说男方已经在外面病死,然后女方家族将女儿另嫁,那么即使男方回来,也不会追究女方重婚的罪责,因为她并不是要故意犯罪。除此以外,如果动机合于道义,即使有意犯罪的话,按照经义决狱的主张,也能够凭着这好的动机减免不少罪责。
如今周惠想改判此人,就是想引用上述最后一条。所以他很快和元宝炬等人赶到洛阳县衙,拜见代理政务的河南府尹天水杨机杨显略,然后拿出身上携带的诏旨,向他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见周惠是新任的洛阳令,又与元宝炬联袂而来,杨机的态度颇为谦和:“县内政务纷扰,周令能提前销假履任,甚是难得。至于改判此案,只要能妥善处理,我并没有什么意见。”
“杨府尹如此大度,下官感佩不已,”周惠躬身拜揖,进一步问道,“不知这囚犯是何身份,所窃的是哪一家?”
“这囚犯名为申屠和,却也有些来历。他有一位姑母,曾为庶人元禧宠妾,生有两子,因此元禧谋反后,他家也受到牵连,彻底败亡了下去。至于失窃的那家么,”杨机转头望向元宝炬,“乃是已故右中郎将赵郡李作予家,子炜应该是知道的。”
“居然是舍妹的夫家?”元宝炬大感诧异。右中郎将赵郡李作予,正是他的妹夫,同时也算得上是他的表弟(元宝炬母亲杨氏原为歌姬,深受其父元愉爱幸,因担心她过门后受正妃轻视和欺凌,托李作予的祖父赵郡李恃显收养她,诈称赵郡李氏女儿),他如何能不知道?只不过,“前rì与舍妹见面,舍妹并未提起这件事。敢问杨府尹,不知舍妹家中被窃去了什么东西?”
杨机回答道:“子炜放心,被窃的东西并不多,几件首饰和衣裳而已,衣裳估计是犯人准备改小给侄女穿的,首饰则也已经全部追回。令妹也未曾遣人出告,乃是金铺掌柜见首饰形制不凡,知道是宫中赐物,因而主动送来告官,然后顺藤摸瓜查明了此案……虽然事主未予追究,但令妹毕竟是亲王之女,身份亲贵,按律自当严惩犯人。”
“原来是这样,”周惠明白了原委,心中更加笃定。他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向杨机和元宝炬拱了拱手:“那么下官倒有一法,既可以惩恶扬善,也可以补偿李家的损失。”(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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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六章:昔人重逢(一)()
经过周惠引经据典的争取,杨机解除了申屠纥逻重枷十rì的刑罚,改为没入李家cāo持三年贱役。这样处理,既惩罚了他盗窃财物的罪责,也避免了他因受刑过重而伤及xìng命,并给他一个安身立命之所,让他叔侄二人得以免于饥寒。
将申屠纥逻从重枷礼放出来时,周惠惊讶的发现,此人身形居然极为雄壮,这让他更加感慨不已,对元宝炬说道:“以此人的体格,足以横行街市,或者落草为寇,所谓‘小人有勇而无义为盗’是也,可他却能够甘守清贫,足见本质不坏。子炜兄不妨转告令妹,勿以偷窃而轻视此人,若能善加接纳,以其守卫门户,必可大收其功。”
“方才在县衙里,允宣说了他那么多好话,连杨府尹都被你折服,我和舍妹又怎么会轻视他呢?”元宝炬笑着回答道。
“杨府尹也真是。在下不过偶起怜悯,想帮这人一把,结果就被杨府尹拿话套住,不得不销假提前上任,”周惠摇了摇头,“离家近一个月,难得陛下给了两天假期,本来还想回去探望一番的。”
“允宣也体谅下杨府尹如何?最近洛阳城内颇不安稳,事务繁多,他手下只有那么千余羸弱郡兵,就算把jīng力和力量全部用在洛阳,恐怕也难以应付得来,更何况他总判河南府,手下有十余个县要顾及,还要赴尚书省朝堂听事呢?”元宝炬替杨机分辩道。
“在下自然明白,也能体谅杨府尹的处境。”周惠点了点头。
……,……
既然走马上任,管理这首善之区,周惠也很快开始履职。他把自己那一军从河阳中城调来。安置在马市和租场之间的营地,以周忠周允恭兼任县尉。维持洛阳诸城区的治安;城门校尉的职责,周惠全部委托给城门司马元整元子肃,由他率领身着红sè戎服的缇骑,总督洛阳内外诸门关防。
至于他自己,则是全力处理洛阳县内堆积的政务。这些政务,很多都是些非常简单的纠纷,周惠既然不熟悉魏朝现行的麟趾格律令,干脆全部依据经义执行判决,速度倒比一般县令快了不少,而且还赢得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