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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卿等守住河内郡,守住北中城,守住黄河天险,则西、东两方自然无事。”元颢不假思索的回答。
“是。”元延明只得躬身应道。
等四位重臣离开,元颢这才召周惠入见,先温言抚慰了一番,随后转入正题问道:“昨rì见陈车骑告病奏折,朕问过门下诸录事,说是周卿所呈……朕想知道,陈车骑病情究竟如何?可要朕遣太医诊治?”
“回陛下,府主之病,乃是水土不服所致,其实并不严重。若能够好生休养,几天内便可痊愈。”周惠如实上奏说。
“如此甚好,”元颢大感欣慰,“卿回去转告陈车骑,让他善自珍重,尽快康复,朕还需借重他的力量。”
什么?周惠心中一惊。史书上不是说,元颢入洛以后,就听从临淮王元彧、安丰王元延明等人的撺掇,开始疏远陈庆之、准备和梁朝决裂了么?怎么还有这么一出?听他的语气,这是依然要委以重任啊!
如此也好,陈庆之受重用,他自然水涨船高。虽然他现在已经是从六品朝臣,但能够更进一步的话,他自然是求之不得。更何况,他现在虽然有了官职,却还没有什么名声,也需要继续跟随陈庆之,得到更多的施展机会。
定了定神,周惠伏地应道:“陛下口谕,微臣一定如实向府主宣达。”
。。。
第三四章:北中从战(二)()
忽然,城外的鼓声变得越发急促,数支吹角同时响起。长长的角声之中,三支千人军缓缓向前,向北中城压迫过来。第一声,诸军到达攻城阵地;第二声,诸军捺枪卷幡,张弓拔刀;第三声,诸军立时举刀扬弓。三声吹角声后,中军令旗扬起,都督杨宽大声吼道:“铁盾上前!弓手压制!刀兵搭云梯上!”
杨宽的话音刚落,近百面宽大的铁盾即刻竖起,结着横阵向前推进,很快抵达城墙百来步之外,躲在盾兵后面的弓手立时发力,数百支羽箭离弦而出,shè向预定的那段城墙。城墙上的盾兵迅速举盾,护住后面的弓手和枪兵,随后弓兵上前,靠着城垛向城下的弓兵回shè。他们居高临下,又有城垛作为掩护,很快就压制了城外的弓兵。
这时候,刀兵们也已经行动起来,他们两两排成长列,将各自的手盾护在头上,扛着一架架云梯向前急冲。在城头弓兵的照顾下,他们沿途免不了丢下一些尸体,但大部分人都冲到了城墙边,然后竖起云梯向上攀爬。
见到这种情形,城头上的白袍军并未慌乱,有条不紊的抵御着。盾兵搬起擂石狠砸墙下敌人猬集之处,弓兵伺机shè杀失去防护的敌兵,枪兵则数人一齐合力,将架起的云梯纷纷推倒,爬到中途的人尽皆摔得头破血流。
这样的情形不断重复着,大半个时辰过去,攻城部队依然没有取得任何进展,自身的伤亡却在不断扩大,让压阵的杨宽十分焦灼。他咬了咬牙,将马槊递给护卫,顺手取过一名刀兵的长刀和手盾,就要亲自带人上前,却被身边的王建等人死死拦住。
“都督不可!”王建大声劝谏杨宽,“北中城城防坚固,南军也都不是善茬,自然不是轻易能够攻下的,都督何必轻身犯险呢?”
“话虽如此,但前线弟兄们伤亡惨重,我终究不能作壁上观!”杨宽扬刀一指城门,“如今城墙上战事正紧,想必是牵扯住了南军的全部jīng力,我准备出动撞城椎,从城门那边突破,仲立可敢与我同去?”
“都督既有此意,末将自当代劳!”王建拱了拱手,“请都督允许末将率本部出战!”
“也好!”杨宽略一思索,“那我就等仲立的好消息!”
“末将一定全力以赴!”王建点头道,令众人搬来撞城椎,组织起数百名刀盾兵作为掩护,奋力冲向北中城城门。
或许正如杨宽所言,南军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城墙上吧,他们这次的行动及为顺利,很快将撞城锥送到了城门前,以田颖为首的二三十名军中壮汉抬起撞城锥,结结实实的向城门撞去。不一会儿,城门便轰然洞开,等候在门外的众人顿时狂喜,纷纷呼喝着涌进了城门。
手下弟兄建功,王建同样是非常高兴。但是在高兴之余,他心中却隐约感觉有些不对头,居然就这样攻进去了?南军向有守城之名,北中城扼守河防之重,怎么可能一鼓而下?
只不过,王建还没有想明白这个问题,就被身边的军士簇拥着进了城门甬道。城门甬道长约三丈,走到中段之时,王建终于听出了不对,前头传来的那一声声惨叫,即便在众人的呼喝声中也十分清晰,他心知情况有异,连忙大声呼吼,令身边诸人尽皆举盾护住身前,全力戒备可能的攻击。
果然,才出了城门甬道,立刻迎面飞来一阵箭雨,箭雨穿过不甚严密的盾阵,将一名名军士shè翻,连王建都差点被shè中脸颊。他连忙屈膝蹲身,将手盾斜斜扬起,护住了面门和胸腹要害,抬头看时,才发现面前乃是一道瓮城,城墙三面皆有南军守卫,方才的箭雨,即是来自于对面城墙上的守军。而己方先前进入的军士,由于缺少防备,只顾着冲入瓮城,差不多已经尽数被灭,尸体横七竖八的散布在城中。
一块礌石忽然落了下来,将王建身边的一名军士砸翻在地。王建立刻明白了,自己上头的城墙上也有敌军,他连忙退入甬道之内,用尽全力向身后呼喊道:“有埋伏!速退!”
这声呼喊如此之大,终于让门外的攻城军士明白了过来,不再和甬道内的士兵抢道,而王建等人也得以顺利撤出。可是就这一会儿,已经有近百名军士倒在了强弓之下。
站在城头观战的陈庆之,同样也听到了王建的呼喊。他看着飞速退走的敌军,用惋惜的口气对周惠说道:“这军将倒也当机立断。要是他舍不得这城门,率部坚守在甬道内外,我便可放出门内骑军,将其全歼于城下!”
周惠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似乎觉得,城下这军将的声音有些熟悉。不过,此时也容不得他多想。前一会时,他心里还十分担心,认为这样以城门设伏过于弄险,而现在却大松了一口长气,这巨大的反差,让他心里充满了庆幸和佩服,根本无暇考虑其他的疑问。
“将军真是好算计!”他向陈庆之拱了拱手,“直到刚才,属下还认为,这样轻易放弃城门,实在是冒险了些……”
“是啊,连你也这么觉得,敌方就更不会料到这一招了,”陈庆之笑道,“不过,虚虚实实,本为兵法奇正之道。而如此一来,敌方就难以摸透我方的布局,并且得到一个深刻的教训,再也不敢轻易对城门发动攻击。”
“那样最好,”周惠点了点头,“毕竟,咱们是守军,能够挡住敌人即可,不需要杀伤多少敌人。若是随意浪战,敌军固然是损失惨重,咱们也难以吃得消,于双方都没有好处。”
“挡住敌人不成问题。这座北中城小而坚固,诸般设施齐备,不愧是专为防守所建的城池,便是有数十万大军来攻,也必须以少部jīng锐硬啃,绝大多数人只能在城下空耗钱粮。”陈庆之信心十足的说道。
“或许,敌军会想其他的办法吧!”周惠略一思索,“例如截断河桥,孤立我军?或者干脆放弃河桥,另找其余渡河通道?”
“哪有这么容易?截断河桥,或者另找通道,都要有船只才行,可这河上的所有船只,不都被安丰王集中在南岸了么?”陈庆之一笑,拍了拍周惠的肩膀,“允宣,那些都不是咱们的事,你不必想那么多,咱们只要守住北中城就行了!”;
。。。
第三五章:北中从战(三)()
王建领败军返回阵地,向杨宽回报了攻城的情形。杨宽吁了一口长气:“没想到南军如此大胆!守城第一天,就敢放弃瓮城城门设下圈套!”
“末将指挥不力,辜负了都督的期望,请都督责罚!”王建半跪着请罪道。
“这不怪你,是我太过急切,”杨宽上前扶起了王建。经此一败,他反倒清醒了许多:“南军守城的确很有一手,凭我手中的实力是无法攻下的,再继续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徒然折损士卒,挫伤我军锐气。”
想到这里,杨宽心中忽然有了一丝明悟,前一会陈庆之那样折辱他,未尝没有故意激怒他的用意。否则的话,他大概不会主动向元天穆请战,也不会忽略掉北中城的瓮城,冲动的向城门发动进攻,从而落入南军的埋伏。
陈庆之果然不愧是转战千里、连战连捷的名将啊!杨宽叹了口气,转头大声命令道:“鸣铎!传令撤兵!”
铎声之中,所有攻城军士都丢弃云梯,撤回到铁盾阵后面,由盾阵掩护着缓缓退回,整个军阵也退回到主阵之中。南军没有追击,只是派出少部骑兵出城把云梯全部烧毁,防止被下一轮的攻城部队利用;城门自然也关了起来,不知道会不会派人在甬道内坚守,还是依然布着埋伏?然而,这已不是杨宽要考虑的事情,听着城头刺耳的齐声欢呼,他沉着脸sè,把军务委托给副将,单骑前往主帐向元天穆汇报。
元天穆没有怪罪杨宽,很理解的点了点头:“北中城城防坚固,南军亦是难得的劲旅,自然不可能轻易落城。景仁,你试探出了南军虚实,这也是一大功劳,可为我细述此战经过,供帐中诸位仔细参详。”
“是。”杨宽领命,将城墙攻守的态势详细的叙述了一番,并且重点说了城内瓮城设伏的事情,言语之间对南军的评价颇高。帐内众人听后,大多不甚服气,认为是杨宽在为自己的战败找理由。他们纷纷向元天穆请命,誓要攻下城池,让南军见识大魏台军的厉害,一雪之前河南避战的屈辱。
“你们懂什么!”元天穆一声断喝,压住了帐中的纷扰,“杨都督所部不弱,攻势也强,南军却应付得游刃有余。就算换了你们,还不是一样损兵折将?瞎嚷嚷个什么!……传令!我军后退十里扎营,等待尔朱兆、贺拔岳率领的主力前来汇合!”
“要是尔朱万仁领前军的话,肯定……”一名军将低声向同僚抱怨。
“叱奴干!”元天穆瞪了他一眼,“你有什么话要说?”
“大王,我没有什么话,一切都听大王吩咐。”军将唯唯的说。他可不敢在军帐内当众顶撞元天穆,就算尔朱兆本人也不敢,有次尔朱兆在尔朱荣面前和元天穆顶牛,当即被尔朱荣拖下去抽了十鞭,这事全并州都知道。
“那就都下去吧!”元天穆并未苛责,挥手令众人退下。
目前这支前军,是以并、肆两州府户军为中坚,向来由尔朱家亲领,有人念着素有骁勇之名的尔朱兆,这实在是很自然的事情,元天穆也不好过于责备。
当初过河时,由于前军大都督费穆投降,元天穆以尔朱天光率并、肆府户军执掌前军,然而上月月末尔朱荣离开晋阳不久,收伏的六镇余部便开始频频闹事,留守的尔朱彦伯却无法约束他们;尔朱荣无奈,只得调回尔朱天光,任命其为并、肆等九州行台镇守北地。如此一来,前军失去了统辖,元天穆又不放心起用xìng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