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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朝汉月-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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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刹那之间,周惠和周忠面面相觑。

    ……,……

    回希玄寺的路上,周惠和周忠都十分沉默,而七七发现阿叔的神情不对,也乖乖的收起那支刻有“寄以永年”的金锁,不时偷偷的瞧一瞧周惠的脸sè。

    她自然不知道,周惠的心里正骇异着。那座什么佛像,莫非还真有什么灵异不成?

    作为历史考古系的学生,他可是清楚的知道,下个月洛阳便会落入北海王元颢和陈庆之的手中,然后就是持续两个月的战事,整个洛阳的适龄民众,都被元颢组织起来,同河北尔朱荣召集的五六十万大军相争,直到被对方偷渡黄河赶出洛阳。

    对于洛阳民众而言,这无疑是一场不折不扣的灾难,甚至还不乏同室cāo戈、兄弟相残的惨剧,因为在尔朱荣的大军中,有相当部分都是跟随元天穆东征的洛阳六坊子弟。

    周惠回过头,把目光投向了西边洛阳宫城的方向。北魏朝既然禁断天文,专务崇佛,这佛像流泪流汗的异象,肯定会被当成神佛的jǐng示,这一点,从飞骑奔往内城的那两名御林军军官就能看出。那么,宫中的元子攸会如何对应呢,是否能避免洛阳沦陷的命运?

    。。。

第九章:洛阳之行(下)() 
关于这个问题,答案是显而易见的。从他来到这个时代,一直到现在为止,无论是葛荣余党韩楼据幽州起兵,还是领军将军、上党王元天穆东征刑杲,将洛阳的台主力抽调一空,所有的事情似乎都按部就班的进行着,他这只小小的蝴蝶,并未让历史产生任何的改变。

    所以,陈庆之依然会一路狂飙,趁虚直捣洛阳;元子攸依旧会像历史上那样,抛下宫室和诸臣单骑逃往河北,把这座京城拱手让给元颢。之后,自然是尔朱荣起兵勤王、收复洛阳及河北地区的既定剧情,而其间或许就有他出人头地的机会!

    应该要做一些准备了……周惠心里想到。

    回转希玄寺,和周念一同祭奠过母亲,周惠便带着众人启程回家。见过家主周植,七七免不了拿出金锁给他看,嚷嚷着把事情讲了一遍。周植听在耳中,既为侄儿的长进感到欣慰,却也为他错过机会感到惋惜。

    “惠儿,这件事你做得差了,”他叹息着说道,“虽然我是让你教导几个孩子,可是遇到这样的机会,怎么能够随便错过呢?你不知道,咱们小户人家,想攀上一位达官贵人有多么艰难,上次替你买那个郡尉的时候,咱们花了那么一笔钱,人家元常侍也没有亲自出面见咱们,只是让府里管账的二管家和咱们接洽了两次。”

    “这件事情,侄儿还有另外的考虑,”周惠在下首胡床上低了低头,“不知道阿兄现在是否有空?”

    “你阿兄才收了一批铜料回来,这两天正在检验成sè,”周植捋着颌下的长须,“怎么,事情很紧要吗?”

    “是的,和咱家的前途有关,”周惠知道这位伯父平生的心结,于是投其所好,抛出了一份诱饵,“如果顺利的话,伯父说不定能获得县令、郡守的官位,咱家也能够一举成为县里数一数二的家族。”

    周植果然坐不住了:“官面上的事情,我不是太熟悉。不过,我看你从河北回来后,行事和见识都长进了许多,倒有了几分世家子弟的摸样。你既然这么说了,想必是有一番计较……阿忠!”

    门外的周忠应声而进:“小人在。家主有什么吩咐?”

    “你去作坊那边,让大郎君赶快回来一趟!”

    “是。”周忠领命而去。

    “念儿,你先带文儿和七七出去玩吧!”周植又把几个小孩子支出正堂,转而向周惠询问道,“你阿兄还有一会才能到家,你先说说是什么事情?我要仔细琢磨琢磨。”

    “是这样的……”周惠先将洛阳平等寺大佛的异象告诉了周植,然后提出了自己的见解,“小侄认为,现在洛阳台军倾巢而出,前往山东平乱,河南地方可谓是极为空虚,南面却有北海王(元颢)称帝北伐。所以,洛阳要遭兵灾的话,要么是台军失利,山东乱军席卷过来,要么就是北海王乘虚打进了河南……无论是哪种情况,咱们这一带都落不了好,咱家的那些钱粮,恐怕是保不住的,说不定还会因此招来祸患!”

    周惠尽量诚恳的看着周植,满以为这番话能打动他,没想到他现在却稳住坐钓鱼台了,轻轻的捋着长须,好一会都没有说话。

    “您觉得怎么样?”周惠只好主动询问他的意见。

    “洛阳平等寺的那尊佛像,我也曾经听阿忠提起。可那神佛的事情,谁能弄得明白?”周植摇了摇头,语气中明显透露着不赞同,“惠儿,你不是读圣贤书的吗?我记得你以前曾经教过文儿,说是‘子不语怪力乱神’,怎么自己倒提起了这些东西?”

    “伯父不信任侄儿吗?”周惠无奈。他总不能说,他是后世穿越过来的人,知道这一段历史吧!因此也只能将就,拿洛阳中的异象作为论据了。

    “不是信任不信任的问题,”周植再次摇头道,“还有,咱们是小户人家,和官面上没什么关联。那些朝廷大事,可不是等闲人可以参与,你是从什么地方听到的消息?”

    “这个……是洛阳遇见的那位皇室宗亲告诉侄儿的!”周惠灵机一动,将元三郎搬了出来,“咱们一见如故,谈得十分投契。”

    “哦!”周植微微有些动容,“你说的那位皇室宗亲,和天子那一系大宗的亲缘怎么样?在朝廷担任什么职务?”

    “好叫伯父得知,那位皇宗名宝炬,排行第三,爵封邵县侯,乃是孝文皇帝亲孙,宣武皇帝亲侄,也是去年遇难黄河之幼帝的唯一亲叔父。当今天子乃孝文皇帝亲侄,继位前和大宗的关系还没有这位元三郎亲近呢!”

    周惠微微一笑。尽管元三郎没有透露自己的姓名,但是他长子的名字却没有隐瞒,既然是西魏废帝元钦之父,那么他不是后来的西魏文帝元宝炬还能是谁?

    要说这位元三郎,身世可真不是一般的坎坷。他父亲京兆王元愉,是宣武帝诸弟之首,因此备受宣武帝和外戚高肇打压,三天两头被召进宫去痛责一番;他的母亲杨氏,乃是歌姬出身,深受元愉喜爱,却屡被元愉的正妃于氏凌辱,甚至被于氏的姐姐宣武帝皇后召进宫去毁了容貌。后来元愉外放担任相州刺史,愤而于邺城起兵称帝,讨伐宣武帝和外戚高肇,结果兵败自杀;杨氏当时正怀着身孕,以“戮至刳胎,谓之虐刑,桀纣之主,乃行斯事”,暂时逃过一劫,至产下女儿后以白绫缢杀。

    父母双双死去后,年幼的元宝炬兄妹几人全被幽禁在宗正寺中,包括刚出生的妹妹也没能幸免,直到宣武帝驾崩、高肇伏诛,兄妹几人才被放出来,由叔父清河王元怿代为抚养。等到长大chéng rén,元宝炬的兄长元宝月、元宝晖先后被封为临恌王,可惜都早早逝去,他自己出仕担任四品直阁将军,但很快就因为反对灵太后擅权,被赶回家中闭门思过,至今再没能担任官职。去年灵太后毒杀亲生儿子孝明帝,扶元宝晖的三岁幼子元钊继位,朝廷百官各有封赏,他作为幼帝唯一存世的亲父执辈,才勉强获得了这个邵县侯的封爵。

    幸运的是,正因为他不受待见,没有担任任何官职,所以尔朱荣虐杀朝臣的那天才没有被召,从而侥幸逃得了xìng命,正可谓是因祸得福。

    然而元三郎的厄运还没有完。当今天子元子攸,继位后大封宗室和朝臣,连有些异姓大臣也追踪祖爵,各自封王,却依然不怎么待见他。当年他父亲元愉谋反时,元子攸的父亲、有“今周公”美誉的彭城王元勰,也因为舅父裹挟了进去,从而被高肇进谗冤杀,可谓是间接受到了元愉的牵连。在召入宫中的那一会,元子攸最小的弟弟元子正刚好分娩,元勰本不yù离开,却被内侍强行用牛车载去,阖府愁云惨淡,整个洛阳都为之不平,皇家所立之景明、报德两寺的千余僧人正准备用斋,闻讯皆停了斋饭,以示哀悼。

    这些内幕前事,周植当然不会明白。一听说元宝炬是天子近亲,他立刻就转变了态度:“好好!惠儿,咱先不谈你说的事情,只要你能继续保持和那位侯爷保持来往,家里一定全力支持你!”

    “是,谢过伯父。”周惠心里暗暗高兴。看来,拉大旗作虎皮还是很见效的,有了周植的这句话,事情可以说成功了一半。

    这时候,周惠的兄长周恕周允度正好回来了。他走进正堂,自顾自的找了张胡床坐下,向周植问道:“阿父叫我来,有什么要紧事么?”

    “是阿惠有事情要说。”周植望着周惠,示意他可以说了。

    “阿兄,是这样的……”周惠将刚才对周植说的话大致又说了一遍。

    “那么你想要做什么呢?”周恕微微皱起眉头。

    “我想招集附近流民,建一支小规模的乡兵。”周惠回答。

    京畿地带也有流民,这乍听起来很有些不可思议,可事实却偏偏就是这样。至于其中的原因,可以从均田制的规定找出来。按照这规定,朝廷在洛阳城周围划出大量的公田,作为朝廷各部门的公廨田和在京各王公、朝官的职分田,一人百亩,以供刍秣,此外还下赐田产给皇室立下的各大佛寺作为供奉;另外,为了鼓励民户迁往偏远地区,均田制规定人口稠密处的民户可以出售桑田(永业田)和名下的露田(口分田),然后在有闲田的州郡重新获取田地,此后不允许再回旧地受田。结果,那些部门、王公和佛寺,往往会想办法强买甚至强夺邻近农户家的田地,从而造成了相当多的流民。

    这种情况,周惠和周恕都知道,在他们家的田地和作坊里,就有十多家流民接受雇佣。老仆周平和周安两家,原本也是流民,只是时间长了,便被收为家仆,接受主家的保护和支配,并且依附于主家重新授田(北魏时家仆和耕牛也计口授田,但只有口分田而无永业田)。

    听了周惠的话,周恕皱起了眉头:“建乡兵?你要建乡兵做什么?真是多事!还有,流民又岂是那么好召集的?他们为什么要听咱们的话?”

    “咱们提供衣食器物,把他们养起来,他们自然会忠于我们。”周惠答道。

    “什么!”周恕惊讶的从胡床上站起来,“你知道这要耗费多少钱粮么!养来又能有什么用处?”

    “当然有用。如果遇到战乱,至少可以有点自保之力,”周惠耐心的解释着,“况且我先就说了,眼下遭兵在即,咱家钱粮不少,如果没有点力量的话,只会给咱家带来祸乱……”

    “哼,允宣,我看你是读书读昏头了!就会瞎折腾!”周恕打断了周惠的话,“上次阿父花钱替你买官,你中途折回不说,还丢了一匹马和几万钱!你以为,家中的钱粮来得很容易?我辛辛苦苦的cāo持作坊,难道就是供你瞎折腾的?”

    周惠没有说话,心里却暗暗叹息了一声。他记得,当rì和老仆周平一同返回时,周平似乎隐晦的提过,他这位兄长一向对他有所不满,如今抛弃买来的官职,又弄丢了一匹马,恐怕会引起这位兄长的愤怒,希望他尽量化解云云。现在,他是清楚了,这位兄长对他除了不满以外,还夹杂着一些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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