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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人跨进府门,早就候在那里的郡守耿精明在门一关上,当即便急行几步,走到为首一人面前,跪下叩头:“出云郡守耿前程叩见皇帝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秦风笑着一把扯掉了脸上的面具,走上一步将耿前程扶了起来:“耿郡守不必多礼,我还是第一次来出云郡城呢,以前只是在奏报之上或者大家口耳相传之中看到出云郡的繁盛,今日眼见为实,果然是名不虚传,不愧是我大明商业最为发达的地方,便是沙阳郡也要瞠目其后。”
耿前程谦虚地道:“陛下过奖了,出云郡没有多少良田可供耕种,但胜在地理位置特殊,北连齐国,南接楚国,地处要冲,除了经商,也没有别的法子,也就只能在这方面下下功夫了。”
“做得不错。”秦风笑道:“你父子二人,都是这方面的大才,哈哈,精明在户部尚书的位子上做得也是极好,让我省了不少心。以前苏开荣嘛也是不错的,但这个老家伙只能节流,不能开源,精明花钱大手大脚,但赚钱倒也是速度极快。”
听到陛下夸奖自己的儿子,耿前程倒不好意思起来:“犬子性子疏狂,也只有在陛下这样的英明君主面前,才能一展所长。陛下,请进屋里说话吧,外头天寒地冻的。”
“好,进去再说,今年这天气也真是够邪门儿的,这多少年了,就没有见过比今年天冷的。”秦风点头道。“一路行来,倒也真是辛苦得紧。邹明,你说我们这算不算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呢,还记得当初我们在雁山的时候吗?同样是大雪漫天,那时咱们可都住在山洞里,也没觉得有多辛苦嘛,现在只不过是在风雪之中赶了一段时间路,便觉得有些受不了啦。”
与耿前程一起迎接秦风的霹雳营主将邹明被这一番话说得心里暖融融的,这几年,他一直呆在出云郡,除了前几年与楚国新宁郡的武腾联合与齐国打了一架之外,基本上便是在坐冷板凳,眼看着昔日的册僚们在各个战场之上大显身手,他却只能干看着,从他麾下走出去的杨致,邹正,如今都已是一营主将,而他,还是原地踏步不动。升官不升官倒也无所谓,他的官儿倒也不小了,关键是人家出头露脸,他却只能在一边干流口水,这滋味,的确是不好受啊。
要说心里对皇帝陛下没有怨气,那也是不可能的,怎么说他邹明也是第一批跟着陛下打江山的老人呢。但现在皇帝陛下一开口,心中顿时没有了一丝儿的怨气。
陛下终究还是念旧的呢!
第一千四百三十七章:夹在中间的武腾()
新宁郡,以前只不过是楚国一个偏僻的郡治,治内山多,人少,整个一个郡,不到二十万人口,在大楚的份量可谓是轻如鸿毛,而且与以前盗匪横行的四不管区域出云郡相邻,横行出云郡的各路大盗进入新宁去烧杀抢掠那是家常便饭。用一个字来形容新宁郡,那就是穷。如果是两个字的话,那就是很穷。
大楚但凡有些门路的官员,都视来新宁郡为官为畏途,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武腾这个军汉,才在新宁郡一呆多年。一来呢,他是程务本带出来的将领,不看僧面看佛面,想动他,多多少少要看一看程务本的面子,哪怕程务本从来不会为属下的官位而发声奔走,二来呢,这里实在是没有人愿意来。
武腾倒也甘于呆在这个穷乡僻壤,没有人勾心斗角,凭借着手里的兵马,他稳稳地在这里站住了脚跟,在这里,他就是土皇帝,自己有几斤几两他是很清楚的,真要在那些富饶的地方去当一郡之首,只怕三两下自己就被人治得生死两难。
但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会在他年近六十的时候,时来运转。明国从齐国那里得到了出云郡,昭华公主闵若兮在那里大开杀戒,一举荡平横行多年的盗匪,接着新任郡守耿前程在哪里大展拳脚,短短的时间里,便将出云郡打造成了一个连接四国的商业城市。大明原本并不与明国接壤,但有了出云郡,双方便有了一条狭窄的通道。
正是这条通道,让新宁成了楚国货物输往明国的必经之地。新宁郡立时就草鸡变凤凰,一下子变得炙手可热起来。
这两年,随着明人大开海贸,对于楚国商品的需求更加的强烈,也让新宁郡愈发的繁荣起来,当大明彻底秦国,吞并了秦地之后,以前那条狭窄的通道可就变成了大片土地接壤了。明人的强势,也极大的带动了新宁郡的发展。
武腾紧紧地抓住了这个机会。他在郡内大力发展交通,在崇山峻岭之间修建出一条条的大道,在这方面,明人毫不吝啬的帮助他,不但派出擅长修路的技师前来指导,更是连管制物资水泥这样的东西,也是满足供应他,以便让新宁郡能有勾通楚明两国陆上通道的能力。这些交通要道如今已经成了新宁的血管,流动的却不是鲜血,而是无数的财富。
有了财富,自然便需要更多的人,武腾想尽办法,将那些居住在大山之中的百姓外迁,这其间,自然发生了很多不愉快的事情,难离故土那是肯定的,而且离开原来居住的地方前往一个陌生的地方,百姓起初自然是抗拒的。但作为兵头出身的武腾可没有那么心思给他们讲事实摆道理,直接一把火烧了那些百姓的房子,毁了他们的田地,再一根绳子便穿了出来。
当然,行事手段如此恶劣,武腾那段时间便是百姓心中的恶魔,当然现在,武腾在这些被强制迁移的百姓眼中,已经如同菩萨一般可敬了。
这些人都被择地按置在新宁不多的一些适宜耕种的地区之上,因为这个时候,新宁已经再也不靠农业了,而是依靠着发达的商业,反而是耕种的人数不足了,再后来武腾与明军联合攻入了齐国西北重镇灵川郡,抢下了安居县之后,对人丁的渴望便更大了。
眼下,新宁郡几乎所有的人口都聚居在城镇附近,而城镇又都靠在交道要道的边上。
因为大量的人员缺口,武腾甚至大幅度的裁撤兵员,两万郡兵,被他生生地砍去了一万人。对于武腾来说,他的兵多兵少,对于新宁郡的安危帮助并不大,反正他一个也打不过。这一万人中,整整一半被他布置在安居县防备灵川的齐军,毕竟自从齐人丢了安居乐业之后,一直便想找机会夺回去,明人掌控的乐业县他们没胆子去惹,就是瞧准了自己掌控的安居县,隔上那么一段时间便要来打上一架。
打来打去,武腾倒发现了一个好处,自己的那些兵马,倒是愈打愈强了,兴致上来的武腾便不停地将自己麾下的兵马轮换着送到那里去与齐国人干仗,现在他的兵马装备与以前可是不可同日而语,因为与明人的良好关系,他总是能从明人那边搞到最好的装备,眼下他的部队拉出来,再不打旗帜的话,便铁定会被人认为是一支明军的正夫军。
这样打了一两年,齐人没有占到丝毫便宜,反而在安居县屡屡吃亏,便缩了回去,不过武腾可不想擅罢干休,齐人不来,他倒反而是打出去撩拔对手了。
对于武腾来说,现在虽然只有一万兵,倒是比以前两万人的战斗力还要更强一些。
现在的新宁郡便宛如世外桃园,比起安阳还要强上几分,成为了楚国最为稳定的赋税来源地之一,当然便成为了某些人争抢的好地方了。不过以前程务本活着的时候,没有敢打这个注意,程务本死了,不是没人没动过心思,但稍加试探,便绝了心思,谁想来新宁,只怕要站着进来,横着出去。武腾在新宁呆了十几二十年了,影响力早已经根深蒂固,上上下下,无不被他掌控得严严实实,特别是军队,更是唯他之命是从,兵马虽然比以前少,但战斗力更强,如今的他,可不是日渐势危的楚国朝廷想动就能动得了,反而要小心翼翼地巴结着他。
现在的武腾,过得很是惬意。但他心里也很明白,这样如意的日子,终有过到头的时候,明国与楚国的蜜月期已经渡过,终有一日,他必须要做出一个选择。
在郭九龄死于上京城的消息传来的时候,他不由得苦笑连连,看来这个时间还是比他预料的要提前了。
他与明国出云郡的高层一向有来往,而对面的试探也是愈来愈露骨了。其实武腾很清楚,他的选择并不多,新宁的生命线,就掌握在明人手中,特别是在明国占领了秦地,打通了落英山脉这个天堑,将安阳与青河连接起来之后,他们已经有了更多的选择。
而新宁,一旦失去了这条商道,立时便会被打回原形,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将立时化为泡影,百姓将不会有充足的粮食,士兵不会再有足够的军饷,以前还能靠着朝廷多多少少拨付一点,而现在,根本就不用指望。
明人要收拾他,都不需要动兵,斩断这条商道,就足够活活地将他憋死了。
其实他的心思,早就已经偏移到了明人的那一方,这一点,在夜深人静扪心自问的时候,他早就明白了这一点。只是程务本的死,给他的震撼很大,一方面愤怒于闵若英的无情绝性,另一方面,却又被程务本毅然赴死的决心所感动。
他是程帅的老兵啊!真要走上这一条路,又如何对得起程帅呢!
这是他现在唯一的心结了。
大楚内卫驻新宁的指挥张潮大步走了进来,”郡守,朝廷那边,快马送来了皇帝的旨意。”
“那小子又要干什么?”武腾没好气地道。
新宁的内卫张潮,早就已经完完全全的投靠了他,现在倒是他手上的一把得力的武器,大楚内卫但凡有什么动作,通过张潮,他一清二楚。
“又找咱们要钱。”张潮与武腾一样,对于上京城内那张龙椅上坐着的闵若英都是毫无敬意,”明人断了他们的贷款,不许粮食等物资流入楚国,现在大楚已经是岌岌可危了,百姓无粮,军队无饷,他要咱们提前交后年的税呢!”
张潮将盖着皇帝大印的旨意递给了武腾。
武腾随手将圣旨丢在案上,怒道:”凭什么?咱们不但交了今年,还交了明年的,现在居然要交后年的,是不是再过几天,又要咱们交大后年的,甚至连未来十年的赋税都给他交去啊?咱们新宁不要活吗?我们也还有几十万百姓,上万士卒需要养活呢?”
“就是啊,郡守,太没有道理了。”张潮附和道:”这一次不单是我们,连安阳那头,也是一样,要求他们交后年的赋税呢!”
“朱义那边是个什么动静?”武腾掀了掀眉毛。
“还没有消息,不过我估计也够呛,他们有几十万卞无双的眷属要养,今年又投入了大笔的资金修建落英山脉通往青河的大路,估计也是囊中羞涩。”张潮道。
武腾嘿嘿一笑,重新坐了下来,玩味地拿起那张旨意看了看,又随手丢在一边,”回头我便让长史写一封回书过去,就说我已经穷得没米下锅了。连士兵都已经欠饷了,现在正在变卖自己的家财给士兵发饷呢,生怕激起兵变不好收拾啊!”
张潮嗬嗬一笑,”正当如此,我们纵然是下蛋的金鸡,可也不能杀鸡取卵啊!”
“咱们这只金鸡,也不知还能下几天的金蛋!”武腾哼了一声:”现在明国不许粮食等物资流往大楚,咱们这条商道已经萧条了大半,要是接下来再不许楚国的丝绸瓷器等进入大楚,咱们就要喝西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