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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舰的军官都下了令,各个中队的火铳手都列好了阵,帆浆战舰长四十六米左右,侧舷处站了大半个中队的火铳手,其余的中队站在其后,蒋奎等人在主持演练的时候很清楚,第一轮打击和接连的打击一定要叫对面抬不起头来,要在最短的时间内造成最强烈的杀伤。
从碰撞到一起和勾索搭上对方,到列阵完毕,其实也就是三分钟不到的时间,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各舰都有被击倒的士兵,损失并不严重,比训练时的比例还要小一些。
毕竟在训练时,各舰都是把敌人的能力夸张了一些,现在看来,不止夸张了一些。
这个时代的荷兰人也玩不好火枪,打放后的命中率低的有些吓人,也怪不得后来欧洲人采用了排队枪毙的滑膛枪战法,其实主要原因还是火枪在这个时代的杀伤力也实在是低的吓人,更好的火药,更强的动能,膛线,后装子弹,定装子弹……一切都是慢慢在改进。
“举枪!”
随着军士长的一声令下,所有战舰上传来了哗啦啦的举枪声响。
和荷兰人的火绳枪不同,和记商团军已经全部定装了燧发枪,龙头扳起,只要打放时打击火石,火星溅入药池,然后引药会燃烧引发、射、药,枪管中塞实了的铅丸就会迸射而出……
“放!”
几乎是同一时间,四艘船上的第一排指挥都是下达了打放命令。
所有旗手都是将旗帜往下一挥,加上口令,第一排的铳手们早就等急了,刚刚荷兰人不停的打放火铳,他们看到有伙伴不停的倒下,心中早就怒不可遏。
“砰!”
近二百支火铳在第一时间同时打响了!
在摇摆晃动的大船之上,小型火器不好施放,而且距离太近,要小心反崩回来伤了自己人。所以双方只能使用单兵火器,对面的荷兰人是用火绳枪,虽然三十年前欧洲也出现了燧发枪,但从出现到列装还是有相当长的时间,何况东印度公司在海外,列装就更晚了。只有少数燧发枪从欧洲抵达亚洲,也是留在巴达维亚那边等着仿制出来,而眼下船上人员还是用的火绳枪。
对这些荷兰人来说,这一次也是开了眼界。
每艘帆浆船上的和记商团兵都是排着整齐的队列,几十支火铳一起开火,并没有燃烧引绳等繁琐的操作,火绳枪打放可是有最少十几个步骤,缺一不可,而燧发枪就要简省一半的功夫,加上训练精良,提前也装填好了,当打放命令一下,弹丸便是迸射而出。
近二百支火铳的齐射,威力和声势可想而知,从南到北,四艘船上传来一声声迸然巨响,响声太大了,却是将附近几门火炮的发射声都要盖下去了,枪口不停的喷出火光,桔黄色的火花之后就是飞射而出的铅丸,此起彼伏,几乎是瞬间第一轮就全部打放完毕。
第一枪的铳手在打放过后就是第一时间蹲下,只是在蹲下之前,他们还是顺眼看了一下对面。
相隔太近了!
两船靠帮,对面的人在甲板上列阵,只有几步的距离,跳过两船的船舷再冲两步就是荷兰人准备迎敌的地方,这样的距离,就算不是齐射,单发施放也是多半能命中,滑膛枪的命中率虽然低的惊人,可那是几十上百步距离的前提下,这几步的距离,还能打歪到哪里去?
荷兰人也是在打放火枪,但东印度公司的火枪储备并不多,火绳枪的打放繁琐复杂,水手们也没有列阵打放的习惯,很多前头的人放了枪,开始装填的时候,后头的人还被拥挤在人堆里,不及开火。
就算这样,在商团军人列阵的时候,每船都是被打倒了近十人,死伤可是比普通的陆阵对战要高多了。
同样的人,拉到陆地上打一场,和记根本不会有这么多死伤,还是距离太近,命中率高又不及躲闪的缘故。
在偷眼看去的时候,只有看到对面到处是血发迸放,不少荷兰人都是胸口中枪,大片的血迹不是涌出来,倒象是喷出来的一样,这么近的距离,火枪子弹带着巨大的动能钻入人的体内,伤害比后世的子弹打出来的贯穿伤可是要高多了,几乎就是中者立毙,胸口,脸部,腹部,到处都有中弹后迸出大片血迹倒地而死的荷兰水手,几乎没有什么惨叫,哀嚎,距离太近,子弹打入体内之后内脏瞬间被搅的粉碎,瞬间就能叫人失去意识,然后在几分钟内就死亡了。
整个荷兰人警备的阵线,瞬间就被削平了一层!
但还没有完,第一列的火铳手蹲下之后,第二列又继续打放,第二轮打放过后,倒下的荷兰人就更多了,然后又是第三列打放,三轮打过之后,对面的甲板上能站立的人已经不多了。
满地的死人,刺鼻的硫磺味和血腥味在海风的吹动下弥漫开来,到处都是翻滚的重伤和轻伤者,死人倒在地上,身下沽沽流淌着鲜血,整个甲板上原本站的密密麻麻的人群,现在却是没有几个能继续站着的了。
三轮放毕,第一轮铳手已经装填完毕,但并没有急着站起来打放,而是与其余的战友一起,让开了几条通道。
一个中队的跳荡战兵,从通道中急速通过。
所有人都拿目光看着他们,包括对面还在楞征着的荷兰人也是一样。
他们被火铳给打蒙了,这时候才能深刻理解什么是火铳手的阵列齐射,为什么威力有这么大,打死的伙伴又是这么多,刚刚的三轮齐射,如暴风骤雨一般,也如秋风扫落叶一般的将他们大半人手打死打伤,现在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有什么信心能阻止中国人跳帮了,然而在可怕的噩梦之后,尚有更可怕的情形出现,在这些荷兰人面前,穿着多层铁甲,头戴铁盔,铁面具,身上无不有护具的跳荡战兵出现了。
刚刚还狂言要揭下中国人头皮当战利品的小个子红发荷兰人已经是惊呆了,他全身都在发抖,提着短斧的手也是在发抖,连同手中的斧子也是一起在抖动。
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军官出来喝令部下抵抗了,所有人都知道抵抗也是徒劳无功,根本不可能是对手。
欧洲人对重甲战士并不陌生,在他们漫长的中世纪中主导战场的就是骑士,平民的角色很少,甚至微不足道,平民只能当造反者,比如擅长用弓箭的罗宾汉,在正统的骑士战中弓手的角色也是消耗品而已,能够一锤定音的就是穿着重甲,全身包的如铁罐头一样的骑士,战场上,成百上千的平民组成的军队,面对这些铁甲骑士也只能是溃逃的份,能对付骑士的也就只能是骑士。
跳荡战兵一出现,已经是先声夺人,而观其身手当然也是一等一的强悍,此辈老兵,每日也不操心他事,只是训练而已。
台湾这边因为要练跳帮,训练的内容可是加了不少攀爬的课程。而且从宽甸弄了不少山地重甲步兵来,原本就有攀爬的训练底子,对船上跳帮有着很大的帮助,这些战兵,虽然穿着七十斤的重甲,其体能足够披甲长途行军,短程的战场爆发也不在话下,至于手攀勾索,跳过海上时合时分的船帮,自然也是驾熟就轻……训练时就不知道跳过多少次了。
第一千一百九十五章 跳跃()
实际披甲训练时,当然也避免不了死伤,撞伤自己的大有人在,看着很近的距离,披着重甲跳过去委实很难,况且就算尽量拉合,海水的力量有时候人力难抗,船身会时分时合,脚下也没有稳固的支撑点,时不时的都会晃动,没有长期的实际训练,也就没有人敢拍着胸脯说战兵必能跳帮成功。
在训练时,常有披着七十斤重甲的士兵掉落入水,就算有四浆船或八浆船呆在一边,还有诸多好水性的水手等着,但海上救人可不是在游泳池里,潜下去再摸着人,再把近二百斤或过二百斤的人拖上来,没有五六人以上加上器械合作是办不到的事情,往往把人拖上来就已经闭气了,有的可以按胸出水,呛水过后又恢复呼吸的,也有相当多的将士就从此停止了呼吸。
可以说,看着眼前这些战兵身手矫健,如龙如虎一般跳帮而过,但其中付出了多少,真的是令人思之而敬畏,感叹。
战争永远是最残酷的行为,没有之一,在战争的名义下,哪怕训练都死了十几二十人,坟地就在台湾的陵园里立着,可又有谁敢说这样的做法不对?
在荷兰人的眼中,铁罐子一样的士兵终于跳了过来。
他们手中拿着盾牌,锋锐的直刀,或是长枪,铁矛,长刀,镗把,跳过来之后,十余人迅速结成了一个小队,盾牌在前,长枪和镗把在后,荷兰人并不懂这是鸳鸯阵,但不妨碍他们感觉到这是一个很难缠的阵式。
只在犹豫了瞬息功夫,宁辛克鲁之屋上残余的几十个荷兰人就在呐喊声中冲了上去。
冲在最前头的是持长剑的海军军官,西方的长剑后来发展成了击剑术,成了体育比赛的项目,现在可是实打实的杀人术,精准,狠辣,右手在护手的保护之下,可以尽可能的放心全力向前刺出来输出伤害。
在刚刚的几轮火枪打击下,大半的军官被打死了,这并不奇怪,军官们肯定是在阵列的最前方,越是武勇的和尽责的,死的就是越快。
几个军官看到同僚皆死,眼珠子都是红了,扑过来时也是带着拼命的心思,然而他们的努力毫无用处……几个商团军的盾牌手发出暴喝声声,盾牌一荡,已经将对方的长剑给荡开。
接着身后长枪手出招,手中的长枪如毒蛇一般奋力向前,出枪时也是怒喝一声,长枪已经刺中目标,一中喉咙,对方口鼻都狂喷鲜血,立刻倒地,腿部已经失去控制,在血泊中抽搐着,很快死去,另一人被刺中小腹,初时尚好,但越来越痛,剧痛将这个荷兰海军军官的意志彻底击跨,他捂着肚子,看到自己的肠子涌出来,和鲜血混在一起,他发出了骇人的叫喊声,足以击跨任何人的意志。
然而战兵们没有被转移注意力,老兵们眼光漠然,几乎没有情绪上的波动,也没有把那两个人当人类的感觉,似乎就是在屠一狗,宰一只猪一般的淡然,他们眼眸中满是冷意,这是在战场上千锤百炼练出来的冷静和从容,新兵容易在战场上激动,做出很多不恰当的举动,而老兵就绝对不会,他们会更加的冷静从容,保持每一分力气,把该做的动作做出来,不该做的动作就绝不会做出来浪费体能,甚至连情绪的波动也能管理好,在顺境时扩大战果,在逆境时努力抵抗,所有老兵都明白,只有抵抗和拖延才会在逆境下存活,越是想活,跑的越早,死的越快。
一个个十一人的鸳鸯阵被摆了出来,刀牌手在前,枪手和镗把手在后,整个小队铁甲晃动,沉稳如山,将士们脚上的皮靴踩在血泊上,如同步行在泥泞之中,刺鼻的血腥气弥漫着,在荷兰人眼里,这些铁甲士兵如同一只只披了铁甲的猛兽,由于有铁面具的存在,他们想看看这些铁人兵的表情也做不到,只能看到一双双冷漠淡然的眼睛,这些铁甲兵连续向前,粉碎所有的抵抗。
甲板上杀戮不停,一个拿链锤的巨灵神般的荷兰人冲过来,几支长枪同时刺中了他,这个头发金黄,身高在一米九以上,肩膀比两人还宽,脸上也满是金黄色胡须的大汉发出了暴怒的吼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