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今日之事,真是始终不及。”宋祯汉颇为郁闷的对众人道:“这事算是连累你们了。”
“算了,叫厂公发作几句也是好事。”宋师襄咬着牙道:“这样就算是责罚过了。”
众皆默然,此时众人已经恨不得被贬官了,就算是贬官也是好过这场折辱。
宋祯汉这时一抬头,说道:“咦,熙寰公来了。”
一个红袍大员躬身从四人抬的大轿上走了下来,身形瘦高,面色清癯,几缕细长的胡须从面颊上垂落老长。
“下官等见过少司空。”
熙寰公就是徐大化,号熙寰,浙人,原本浙党的中坚和实际上的领袖之一,是方从哲身边的心腹,方从哲在三党与东林的争斗中心力交瘁而辞官返乡,已经乡居数年,浙党在内的三党多半加入阉党之中,当然也有一些三党的人转投了东林,比如钱谦益,其实原本是浙党的人,东林和浙党有很多纠结,不是纯粹的对立,不象对齐党和楚党。
徐大化转投阉党后步步高升,他在阉党之中的地位也相当的稳固,有不少朝官聚拢在他身边,其不仅官位已经做到工部左侍郎,尚书之位也唾手可得,而且人脉极广,党羽众多,其势力不能以一个区区侍郎来比拟。
众人执礼甚恭,徐大化也是相当的客气,因为人群中有好几个浙人……浙人就是浙党天生的党羽,这一点徐大化向来都很坚持。
“诸位少礼。”徐大化一口浓重的浙人口音,对着众人打量一番,笑道:“因为李太仆之事,你们遭了厂公一顿削?”
“正是。”宋祯汉上前,勉强笑道:“叫熙寰公见笑了。”
“老夫笑什么。”徐大化道:“想必你们都受了不小的罪,再笑你们就不妥喽。特别是宋师襄,你在方相处那么趾高气扬的样子,老夫现在还记忆犹新,现在却是霜打一般,怎么样,当年的意气哪去了?”
宋师襄差点流下泪来,回想起来自己在座师方从哲处确实是一副志得意满的骄傲模样,尽管方相府上来往的都是部堂京卿,但自己眼高于顶,新科进士又考选御史,这个资历走到哪里都会被人高看一眼,饶是部堂高官,见了自己也会很亲切的说上两句话,现在回想起来,自己这御史抵得什么?方相那样的大人物真的有所需自己之处?当年的洋洋得意,还不是背靠方相和东林两颗大树,现在方相辞官在乡里优游养老,东林这颗大树被砍伐一空,自己这个御史被人如奴仆一般折辱痛骂,然而这口气还非得忍下来不可……
“你们晚间若是无事,到老夫府中一叙。”徐大化见魏忠贤是有要紧事的,厂公不是天天在宫外,一旦在宫中见面说话就很不方便,他今天有要紧的事情,耽搁不得。
徐大化进入书房后,并不下跪,只是向魏忠贤长揖而礼。
“熙寰公来了。”魏忠贤倒也客气,指指面前,说道:“公请坐。”
“厂公客气了。”徐大化笑起来,说道:“看厂公的面色,还在为那几个小辈生气呢?”
“刚刚痛骂了他们一番。”魏忠贤也是笑起来,说道:“熙寰有要紧事?”
“对……”徐大化沉吟片刻,终于还是下定决心说道:“厂公是否觉得虽然打败了东林诸公,然而施政起来还是颇多滞碍,不能随心所欲?”
第一千一百五十六章 建议()
“正是。”魏忠贤颇为赞同,点头道:“东林党尚有不少官员在朝或在地方,死而不僵,颇多滞碍。”
徐大化知道魏忠贤又要开展一次扫清东林余党的行动,不归附者定然不留,象宋师襄这样的无足轻重的当然无所谓,魏忠贤的目标是剩下的那些东林重臣。
“厂公是想借南京的铸币案做文章吗?”
“对。”魏忠贤杀气腾腾的道:“这帮书生,一张嘴就是我们怎么卑污,他们怎么高洁,事实怎样呢,他们做事比我们还没有谱。”
魏忠贤说起来很是愤恨,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以前光是太监只知道在宫中侍奉皇帝即可,后来当了司礼实际的当家人才知道国事有多艰难,财赋用度有多么紧张,现在他对官员的愤怒可是不分阉党还是东林,因为魏公公悲哀的发现,他跳出来把东林党干翻之后自己当了家,但这个家可是万分难当,最要紧的还是财务这一块,用度不足,这个问题在加饷之后还是没有得到解决,九边饷银是重中之重还是经常拖欠,宣大诸镇连连灾荒,国家需要调米粮过去,以前各卫所都是向上交粮的,这两年还得朝廷赔补。
另外还有皇室开销,亲藩开销,勋贵和在京武官俸禄,文官俸禄,吏员俸禄,养兵,养官,养吏,都要银钱,朝廷也是相当的为难,另外需要造械,修城,造桥补路,治理江河,真是各处都要银钱。
这一次铸币案发,也是因为朝廷赋税紧张,但还是挪出银本来买铜,放在南京铸成铜币发行民间,缓解民间铜钱不足的钱荒,同时可以获得钱息之利,算是赚钱的买卖。
无奈南京方面铸币相当缓慢,开销极大,这且罢了,在今年爆出南京铸币官员中饱私囊的消息,后来魏忠贤使人取了南京新钱来看,两指轻轻一夹就断裂了,钱又小又薄,几乎近于假钱……或者说,民间的假钱都比这正经的南京户部官造的铜钱质量要好些。
贪污也就算了,居然在东林势败之后还这么嚣张,贪的这么狠,吃相这么难看,魏忠贤已经决定要大张旗鼓的动手了。
徐大化听了只是轻笑,他近来揣摩天启皇帝的帝王心术,知道其实还是大明皇室祖上传下来的那套心法,用一派压一派,拉一派就打一派。不用东林首先是因为东林党人治国无方,一样的贪污舞弊,绝没有他们自己吹嘘的那样自己当国就是众正盈朝。天启皇帝在天启三年之前治国之道尚且不足,而且毕竟是东林捧上来的,受治于人,没有办法用柔和的手段把东林弄下去,只能用阉人为首,拉拢不得志的文官发难,总算把东林从朝廷撵走。但皇帝在平衡之术上已经颇有一套,用一派打一派,但除了少数几个死硬份子外,被杀死的东林党人并不多,相当多的东林党人只是投掷闲散,并且在地方上还有东林党人被继续任用,皇帝对帝师大学士孙承宗的态度,很大程度上就是说明皇帝不愿对东林党赶尽杀绝……东林可以弱势,但不能被扫除一空,否则的话阉党就无人可制了。
论帝王心术和实际的能力,天启其实是要高过其祖父,和嘉靖皇帝相似,但脾气比嘉靖要温和仁厚的多。
阉党现在当国,魏忠贤又是一家独大,徐大化感觉皇帝未必喜欢看到这样的局面,很可能会做一些局部的微调,这一次孙承宗在柳河之败后还能勉强过关,首先说明的还是皇帝的心思有所变化。
“厂公,”徐大化道:“铸币案无非是牵扯张鹤鸣几个,这人刁滑的很,怕是没有多少手脚在里头可拿捏。下官倒是感觉,与其扫除东林余党,不如设法整合在朝的三党,推一个核心的人物出来,三党同仇敌忾,上下齐心,辅助厂公施政,政令通达,使天下海晏河清,皇上对厂公当然满意,可使厂公善始善终,获得更高的令名,这才是最为要紧的啊。”
魏忠贤虽然几乎是文盲,但不代表他不懂政治或历史,在大明各朝,从永乐年间开始,权阉很多,著名的汪直和刘谨包括正德年间的八虎之流,统统都是在当权时权势滔天,不过一旦失了皇帝信任,下场最好也是从此无声无息,不妙的就如刘谨了,生生被小刀零碎了割了,听说拿参汤吊命,割了三天才死……
还有最近的权阉是冯保,下场也并不好……
当然宦官下场也有好的,有一些权阉,历史上并不留名,但实际上在世时权势相当的大,执掌司礼内廷十几二十年,对内对外的大事都可一言而决,皇帝也始终信任,所谓善始善终,真是令人万分羡慕。
不过魏忠贤知道,那都是从内书堂读出来的太监,从小到大就谨慎持重,学问也扎实,皇帝用这些太监是帮着治理国事,就算是阉人都有几分信任和尊重,不象汪直刘谨之流,看似权势很大,但根基相当的浅薄,太监之中也有稳扎稳打的,比如怀恩之流,哪怕是换个皇帝,一样可以保持权力,最少也能风光退休,在宫中或宫外舒舒服服的养老。
魏忠贤虽然有侄儿在身边,但此时也要考虑将来养老的事情,银子他已经不缺了,几千两的贿赂已经不放在他的眼里,但大宅良田和银两之外,最为要紧的还是权力,没有权力,这些东西随时会被人拿走。
最关键的,魏忠贤认为自己还是要小心翼翼的帮皇帝治国,只有使国力蒸蒸日上,不出大的岔子和毛病,皇帝才会一直用他,就算将来失了帝心,考虑到一直以来的功劳,也不会使自己的下场太惨。
“熙寰说说看。”魏忠贤沉吟着对徐大化道:“若能行,某必依从。”
“先内阁首辅方阁老已经回乡数年,他是被东林诸公逼迫回乡的,下官每常与其书信往还,阁老仍然忧心国事,所以下官想,以方阁老在三党的威望地位,还有他施政料理国事的能力,如果能将他请回,朝事可以真的一言而决,极少纷扰,而且凡施政处政,必定很少错漏,也不会为人所诟病。”
魏忠贤大为意动!
确实,他怎么把方从哲给忘了?
在朝的官员,万历十一年为官的已经不多。
一个崔景荣,已经是老糊涂蛋一个,就知道顶牛,和那些年轻的清流一副德性,倒是方从哲,魏忠贤对他印象很深……是一个相当有能力,性格很好,门生故吏满天下,三党之中有不少人也是方从哲的门生或是同乡后进,在天启早年东林党那么威风凛凛的时候,三党中人也是被方从哲庇护着,一直到三党与东林决裂,方从哲居中调停失败,这才黯然下野。
这是一段不远的故往,还没有到叫人感觉是历史的往事,方从哲黯然而去的背影还不远,而其调和中外,在神宗懒政的末年居中施政的能力都是叫人印象相当的深刻……
“熙寰你可以去信问一下方阁老。”魏忠贤决断道:“此事你提的很好,交给你来运作。”
“是,下官回去就写信。”徐大化大喜,起身长揖而礼。
……
傍晚时宫门关闭之前,魏忠贤折返回宫居住。
这也是他的习惯,宫中才是根基所在,不管怎样隔几日他就会在天启跟前伺候一阵子,向皇帝禀报近期的政务和大体的国事动向,如果有解决不了的也就提请给皇帝来裁决,比如过一阵子他会使人攻崔景荣,但崔景荣是天官尚书,其去留绝对不是魏忠贤自己可以当家作主的,一定要皇帝首肯。
皇帝虽然已经不怎么直接过问政务,但其实诸多事情仍然有条不紊的进行,比如前一阵皇帝一样会驾临翰林院和太学,该做的事,皇帝从来没有因为木匠活就耽搁了。
到了宫中后,打听到天启皇帝正在打造木工活,魏忠贤赶紧换了一身较为贴身的衣袍,坐着肩舆飞速赶过去。
诺大的殿中到处是木匠和宦官们,总有百来人在殿内殿外伺候。
皇帝在打造一座精巧的阁楼,其实是一个大工程的一部份,从前院到后院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