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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面色温和又不乏凝重的皇太极相比,多尔衮的神色要轻松许多,他象是在出来经历一场愉快的郊游。
队伍沿着河一直走,有的地方有河堤,行走时很舒服,有的地段河堤很窄,路也很窄,人们得下马牵着马过去,在很多地方就直接是荒地,零星有几幢被毁坏的房舍,孤零零的矗立在荒野之中,叫人知道这里过去也有人烟。
右手边就是波光辚辚的河流,在河对岸也有很多荒废的村落,在这里原本有十几二十万人居住,光是在宽甸就有近十万居民,在满是深山密林只有少量平地的地方,明军筑堡,百姓依堡而居,建立村落和开垦土地,打猎捕渔,几十年的休养生息使得这一片地方变成和内地没有太大差别的富裕所在,结果现在已经是处处废墟,连同原本的宽甸马市一起,被埋葬在战火的尘烟之中。
皇太极的眼中没有太多感慨,原本这一切就是他们造成的,但他也感觉相当的痛心。在路上,他见到好多次白骨堆积的所在,很明显,这是几个月时间冲涮下来的遗骨,应该是冬季到春季斩杀的无谷汉人的尸身,没有人收敛,后来杀人的人连草草掩埋也不愿意做了,抛尸河中被指为会带来瘟疫,后来索性就直接暴尸荒野,被野兽和飞鸟啃食,几个月下来就成了一堆白骨。
这样的尸骨堆令皇太极感觉不适,当然不是因为他悲天悯人,而是感觉无比的浪费。人力资源,最宝贵的东西,就这么被白白的浪费了。
皇太极秉政之后,汉民被大量编旗,从包衣成为汉军旗的旗丁,然后先是五丁抽一,后来改为四丁抽一,备战马弓矢为女真而战。
汉军旗入关之后,渐渐成为与满蒙八旗一样的存在,被清室信任无二,甚至可以和皇室通婚。康熙的母亲就是汉军旗人,所以从那时起满清皇室的血缘就是满汉杂处,然而那只是血脉上的,在被皇太极安抚梳理之后,汉军旗人也完全视自己为旗人了,毕竟在战乱和无休止的屠杀之后,出来一个对他们一视同仁的君主,可以使他们活下去,并且能获得功名富贵。
“那不是范秀才吗?”
李明礼一眼看到范文程,他吃了一惊,情不自禁的说出声来,然后就醒悟过来,急忙低了头,不敢再显露出半点异样。
在皇太极身边有一个高大魁梧的青年,也一样披着绵甲,手持一根虎牙枪,一边与皇太极从容对答说话,一边打量着四周,一副志得意满的神色。
范文程的身份只是包衣,他是在万历四十七年和族人一起主动选择了投降,和很多不得志的文人一样,范文程敏锐的发觉后金入侵是一次难得的机会,为了改变自身命运他主动投降,并且替后金上层出谋划策。
但可惜的是现在主政者是努儿哈赤,老汗的一生都是在与大明的斗争和猜疑中度过的,并且努儿哈赤是在李成梁的总兵府里学习了战阵之法,大明武夫和文人的矛盾根深蒂固,努儿哈赤对辽东的将门还有几分香火情,从他对大明降将的态度就能看的出来,投降的武夫哪怕没有几个部下也能获得善待,而投降的文官要么直接杀掉,要么也不当回事,满文老档里关于大明文官的记录寥寥无已,对将门则是另外一种态度。
第一千一百一十五章 顺河()
范文程相当的不得志,甚至从去年开始已经到了食难果腹的地步,而在清查无谷人的屠杀开始时,范家多人被杀,连范文程也差点被杀了扔到乱葬坑里,结果是皇太极在经过时发觉此人不俗,把他从死亡边缘救了回来。这人也打着知恩图报的旗号开始给皇太极出谋划策,通过几件小事皇太极感觉这人有些本事,不是那种只会吹牛的迂腐书生,近来便经常将范文程带在身边,因为顾忌努儿哈赤的感受,范文程并没有任何官职,有时候被称为书房官,有的女真将领叫他文臣,或是书生,范秀才,范文程都是一律答应,他的理想和志愿就是能成为王佐那样的人物,现在他感觉机会来了。
“范文程。”皇太极轻松的控缰前行,对着身侧落后半个马身的范文程道:“如果在路上果真遇着东江镇兵马,你的意思如何?”
范文程不假思索的道:“东江兵滋扰越盛,说明毛文龙那边越缺乏物资粮饷,他急需用战功来向大明皇帝证明东江镇所设不虚,这样就罔顾将士危险不计死伤,被强迫经常过河者必定心生不满,以奴才看要以招抚为主,剿灭为辅,并非是大金需要这些逃亡之徒,而是要借他们之口来削弱东江。”
范文程顿了顿,不甘心的抿住嘴唇,不肯继续往下说。
其实更好的办法就是赐给汉人庄子,给他们自由民身份,最不济也是编成和女真蒙古一样的八旗,由他们平时耕作,战时抽丁征战。
平时抚之与旗人蒙古人一样,则汉民便不会大规模的逃亡,东江镇也就不足为患,毕竟东江那边也是朝不保夕,不仅大量的人会死在逃亡途中,到了东江那边还是会大量的冻饿而死。这些事情不需要后金方来造谣,事关生死,知道的汉民不少。
但就算如此,也是有相当多的汉民宁死也要逃往东江,这其中的原因范文程当然清楚,后金这边不给活路,十死无生,哪怕东江那边是九死一生,仍然会有人为了渺茫的生机而拼搏。就算是范文程,在知道大规模的屠杀消息后,面临屠刀之时也忍不住想着要逃亡,这种铁杆汉奸都如此,更遑论那些心中尚有些民族大义的淳朴汉民了。
范文程的建议,只能是用威慑加拉拢,使东江汉民心生疑忌,不治标也不治本,只是无可奈何的办法,但他有好办法也不能宣诸于口,一旦传到老汗耳中,不仅他范某人性命难保,就算是皇太极也难辞用人不明之罪,所以他再三踟蹰,终于没有宣诸于口。
皇太极何等人,自是知道范文程有未竟之言,他看重的就是这个汉人不仅通文墨晓历史,可以讲一些汉人故往的历史,从中使他获得教益。不象普通的旗人那样,就喜欢听汉人评书,无非是水浒三国一类,皇太极知道那是小说家言,市井之语,于真正军国大事并无益处,要真正建立政权,非得笼络一批汉人中的精英,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出来出谋划策,从上至下好好梳理一番,而非眼下的这种粗疏的部落会议制加奴隶制的国制。
以现在的局面,老汗怕是撑不了几年,开国的总兵和大将们多半在数年内都会离世,到时候一片残破的后金国,是否能持续向上的劲头,还是风雨飘摇,处于灭国的危机之中?
“不变则亡,变则通啊。”皇太极看着眼前的绿色与枯黄交杂的景致,看着一幢幢倾颓衰败的村落和房舍,不禁轻轻感慨起来。
范文程听力很好,但他假作没有听到。
众人一路前行,连续数日向东南方向走,他们每天在中午时停住休整,并且派出大量哨骑往四周哨探。
一匹匹骏马在荒芜的田野和废弃的村落中奔跑飞驰,惊起一群群的惊鸟和走兽,这里距离松树口很远了,前方就是倾倒的明国边墙,一处处破损已经完全不具备守备功能了。
边墙大多建在崇山峻岭之上。这边已经极少有平地,到处都是重山叠嶂,山岭上也有相当多的废村痕迹,不过多半被滕蔓和灌木给遮掩住了,中午时起了风,山上到处都是树木摇曳生姿,到处都是几人合抱的大树,有些地方树木太过茂密,根本看不清楚山上的情形,只是隐约感觉有走兽潜伏其中。
隐隐能听到虎啸声,这很叫人兴奋,人很多,如果能在林中遇到老虎,将会是一次值得夸耀的行动了。
多尔衮在一群包衣的簇拥下飞驰到荒地,他们没有带猎狗,包衣们不停的发出吃吃声,将茂密的荒草中潜藏着的猎物撵出来。
皇太极吃着干粮,微笑着看这小兄弟胡折腾,他的长子豪格比十四阿哥只小两岁,其实多尔衮是他的儿子辈,但没有办法,最小的小阿哥比他小二十来岁,多尔衮今年十二岁,多铎才十岁,豪格也十岁了,但皇太极不会把多尔衮当子侄辈看,这个小兄弟对他的威胁可比那些子侄辈大多了。
这时多尔衮射中一只野兔,众包衣将兔子撵的飞奔,一个叶赫族出身的包衣罗托拼命把兔子往多尔衮处撵,曹振彦大声提醒多尔衮较正速度,射箭要预计一个兔子奔跑速度的提前量,最终箭矢射出,野兔应声而到,多尔衮立刻欢呼起来。
多尔衮已经学射六年,但他的射术很平庸,比起他的兄弟们差太远了,他的长兄代善箭无虚发,五哥和七哥还有八哥全部是极为英武的女真汉子,箭术都比一般的女真人要强些,就算是大不了多尔衮几岁的阿济格,论武功也远在他之上,多尔衮很聪明,聪明人一般都有傲气,射术不精是他的暗伤,叫他经常黯然神伤。这一次他在八哥面前射中一只飞奔的野兔,间接证明了自己的射术已经有了相当的水准……射靶和射活物是有区别的,射中飞奔的野兔比射人还难,多尔衮十分得意,他对提着兔子跑过来的罗托道:“好奴才,和曹振彦一人赏五两银子。”
曹振彦和罗托都是单腿跪下,说道:“奴才谢主子恩赏。”
“嗯。”多尔衮没有在意,他策马奔向皇太极,多远就道:“八哥,侥幸射中一只兔子,给八哥当下酒菜吧。”
皇太极赞道:“十四弟真是好射术,我回去一定要禀报给父汗知道,好好的夸赞一下十四弟才好。”
这时谭泰策马从前方赶过来,神情严肃的道:“主子,有麻烦了,前头哨骑来报,发现大股明军活动的迹象。”
“哦?”皇太极并不介意,很沉稳的道:“有多少人,分布多广?我们现在在何处了?”
谭泰道:“我们现在已经是在孤山堡附近,刚刚我远眺时似乎看到孤山堡在西北方向,现在我们是过了明国旧边墙,往南再走三天左右抵达城阳堡附近,现在我们在太子河支流最南,我估计明国人是从鸦鹄关一带的西流顺流而下,先我们数日至此,这一片西边是边墙,往前直走是宽甸六堡和废弃的边墙,咱们这边直往东走是董鄂部的鸭儿匮寨地方,现在都废弃了,这一片我大金兵很少至此,东江镇兵活动十分厉害,请主子留意小心。”
“我上前去看看。”
皇太极对敌情并不太在意,连续走了多天并没有遇敌,只遇到过零星的逃亡汉民,应该是在旧宽甸到董鄂部存活下来的逃民,他们在这里采摘野果野菜和打猎过活,象一群群受惊的走兽,皇太极对剿灭这些人没有兴趣,逮这些逃亡汉民不如去抓捕那些林中的百姓,用他的话说,是使犬使鹿之邦,盛产黑狐黑貂之地,不事耕种,渔猎为生之俗之民,在在臣服,这才是他最重视的,这些百姓可以充实女真八旗,零星的汉民并无用处,汉民适合大规模的奴役和耕作,小规模的不值得费心费力。
一群护卫策马上前,与皇太极一起顺着河流往南走。
从地图上看,太子河是从辽中平原一路往西流淌,一路流过辽阳中卫和咸宁营,从松树口一带出边墙进入女真地界,直到东边苏子河的下游的山岭之中分散成一条条小溪,往南则是一直流到孤山堡附近,有两条分叉,一条往东一条往西,皇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