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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方笑笑,说道:“你们住下来就知道了,不仅是农田房舍,连睡觉吃饭还有各种用具都很讲究齐整,我们上头说了,一屋不扫不能扫天下,所以坐,行,站,卧,没有一样不讲规矩的,想散漫随意,到东江那边去才行。”
众多逃民都是点头,豹眼心里老大不乐意,对短须低声道:“管的这般严,这里的兵看来当不得,种地也得多花力气,我看我们过一阵还是去东江,凭咱爷们的身体,好歹混个战兵,不怕吃不饱饭。”
短须微微点头,表示赞同道:“反正过来时他们也说过,只是纯粹在帮咱们,到了地头是留和记还是到东江那边,随咱们。”
“他们只是一个商行,规矩倒是比东江镇大,呆不得。”
这两家伙算是胆大的,旁人就算有心,也并没有人敢说出声来。
所有人继续前行,在前方两排屋子的场地上,看到一队如李方一般的战兵正在操练。
所有士兵都是披着层叠重甲,手持大刀或铁矛,或是短刀持盾,或是铁戟,或是镗把,他们在不停的挥舞或向前戳刺,时刻变换阵列。
有的辽东汉子是识货的,当下便道:“他们练的是鸳鸯阵和小三才阵,也有圆阵,披着重甲拿着兵器这样练法,这是真出力气啊。”
“不知道几日一练?”
“看样子阵法娴熟,刀法枪式都很老练了啊。”
“我感觉比当年咱们辽镇的战兵要强。”
“强的怕不是一星半点吧?”豹眼起劲的道:“这定然是这边的大将亲兵,要么就是苍头内丁,不过就算是内丁,咱们辽镇当年将领的亲兵内丁也比不过啊。哪有几百人全部穿正经铁鳞甲的!”
冷兵器交战,铠甲是士气最喜欢的东西,一领重铁甲和一柄精锐的闽铁打制的腰刀,士兵定然是优先选择重甲,其次才会选择更强的兵器。
这就是人心,比起建功立业,更多的人还是愿意以保命为先。
而打造铁甲是一个国家国力的体现,不幸的是哪怕是大明这样的庞大帝国,在甲胄的储备上也是严重不足的。
不提内地的那些军镇卫所装备稀烂了,就算是九边重镇,真正的铁鳞甲也是极少数,辽镇士兵一般只能穿军袄,好一些的老卒和骑兵有绵甲,内丁才会普遍穿泡钉对襟铁叶绵甲,这已经算是好装备了,只有极少数的精锐有资格穿戴铁鳞甲,一个总兵所领的三千人左右的正兵营中,披铁甲的将士绝不会超过二百人,而且几乎全部是各级将领的内丁骑兵,步兵披重甲已经是过去的神话了。
而眼前的重甲战兵最少有三百人以上,分成若干小队正在练习小型阵列的对攻,双方都是几乎没有留情,哪怕身披重铁甲,也是不断有人被划伤割伤,这种程度的训练,也是在场的辽民根本没有见过的。
第一千四十二章 盘问()
“几天一练?”一旁的李方看到伙伴们正在做最熟悉的事,心中涌起一阵激动的感觉。他看向几个辽民汉子,微笑道:“每天一练,每天从早晨到天黑,有时候半夜还会加练。”
“天爷”豹眼的两眼都快凸出掉落在地上,他使劲拍着腿道:“这兵不能当,不能当,会把人给累死。”
黄脸汉子道:“这甲多重?”
“甲连盔,护臂,护胫,护腕,还有甲裙和衣袍,全身负重最轻三十斤,最重七十斤,视不同作战任务具装。”
“好家伙,你们这样的披铁甲的战兵有多少人,是不是全在这里?”
“那怎么会。”李方笑道:“我们团有三千六百多人呢,这是战兵数字,这个不瞒人,不过多少铁甲步兵,多少骑兵和炮兵,多少火铳手,这个是军事机密,不要说你,就算我都不太清楚。”
“我愿留在这里,吃些苦也乐意。”黄脸面色一动,立刻说道:“李兄弟,不知道要怎样才能留下来?”
“先问话,登记,愿留下的会视为农兵,在接受三个月以上的农兵训练和接受农兵任务,完成度很好的话可以视自我意愿转为辎兵,辎兵当满半年之后各方面考核合格,可以当战兵了。战兵也是分好几个兵种,最容易的是长枪手,主练体力和长枪技艺,还有操练队列。披扎甲或锁甲配绵甲就可,最重不超过三十斤。如果当铳手,则只披绵甲或锁甲,不超过二十斤的甲衣。”
“原来如此”黄脸连连点头,一边的豹眼和短须几个都是露出冷笑。
这时终于接近排屋,一个黑脸穿官袍的官儿站在人群最前,两小队的甲兵站在两侧,其后是十来个穿吏员服的人站着,还有几十个穿着灰短袍的汉子,手里头拿着的是农具,眼巴巴的看向这些刚抵达的辽民。
黑脸大个官员率先鼓掌,大声道:“欢迎欢迎,各位一路从辽东各处逃到宽甸来,这是大英雄的无畏举动,本官代表和裕升商团军驻宽甸十二团,对各位的到位,表示热烈的欢迎。”
黑脸官员一边大声说话,一边用手做着手式。
这时辽民们才看到左侧还赫然有一个鼓乐班子,看到指令之后,这个鼓乐班子开始敲锣打鼓起来。
“当不得,当不得”
逃民们面面相觑,这等场合妇人是肯定不能上前的,男子中只有一个不到五十岁的最为年长,说是五十不到,背都有些驼了,这是缺钙所致,另外头发也白了一半还多,这是常年劳作缺乏营养,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在后世没准还能演小白脸,但在此时已经有些白发苍苍,垂垂老矣的感觉了。
白头汉子走向前,一边要跪下,一边说着些谦词。
眼前的场面,确实是叫这些逃民感觉太那啥了自己这一群就是为了家人和自己的性命逃命,不想叫鞑子白白杀了,这样的行为有什么值得宣扬的?还值得人家派出个官儿来欢迎?眼前这位,可是穿着正经的朝廷的官服,不是和裕升宣扬的那样就是一个商行而已啊!
“当得,当得。”黑脸官员道:“你们千山万水不惧追杀无畏死亡,誓不在鞑子治下苟且偷生,这样的行为可称义举,你们可称为义民。本官奉上命,对尔等义民一定要尊敬和照顾,对你们的待遇和未来安排,我们和记一定要负起责任来!”
一众新鲜出炉的“义民”都是呆了,哪怕是短须和豹眼这几个心怀异志的也是感觉老大的感动和不好意思,不就是逃个命,怎么就把高度拔高到这种地步了?难道,自己当真是什么“义民”?
这一瞬间,所有的男子都把腰背又直了直,有一种庄严和骄傲之感,一下子就涌上了他们的心头。
“现在本官要对各位进行一些简单的问话,就是做一个登记,没别的。然后会有军医官给各位检查身体,接下来军需官给各位发衣袍和提供食宿,如果一切符合我和记的要求,各位就可以留下,如果不愿留下,也可以由和记提供帮助,把你们送到东江镇的地方,总之来去自由”
这一下短须等人心都定了,豹眼有些惭愧的悄声道:“和记真是大方,咱走了真是不好意思啊。”
“没听说当战兵要每天都练,当农兵也要受拘管。”短须道:“还是去东江那边好些。”
接着和记的兵开始安排各人排队,脸上也是和气的笑容,一瞬间鼓乐队和欢迎的人群都散去了,眼前就是两排青灰砖砌成的房子,几十号人在一排大屋前排队等着,几乎叫人感觉刚刚的一切都是幻觉。
白头翁第一个进去,他有些战战兢兢的紧张。
“不要害怕。”黑脸官儿坐在正中,温言道:“本官赵立德,专门负责给你们问话,也就是闲聊几句,看看你们那边的情形怎样,然后记录下来,给上头的人当个参考。这样不管是继续去救人还是将来反攻,都是有用的东西,和你们自己是没有关系的,你们都是义民嘛。”
“哦,原来如此。”白头汉子如释重负,赶紧道:“赵大人请问,小人一定知道多少说多少!”
“行。”赵立德脸上又是一个鼓励的笑容,他面前的墨已经研好了,和张瀚一样,赵立德现在喜欢用硬笔,所以他没有用毛笔沾墨书写,而是用了一根鹅毛硬笔,沾满特制的药水,满脸笑容的道:“先说姓名,籍贯,逃跑前所居之处,然后把你们直管的备御姓名和牛录章京,额真的姓名都告诉我,最好他们有多少家人,平时做什么,知道多少说多少。就算什么也不知道都没啥,你总知道左邻右舍姓啥叫啥?庄上多少汉民,多少汉军,多少旗丁多少包衣?多少亩地,收成咋样?有没有水田,官道都通哪里?”
白头汉子几乎被赵立德一连串的问题给砸蒙了,当时的农民多半不识字也不怎出门,接受的信息少和没有读书导致语言能力十分匮乏,就象后世的山民,如果没有信息渠道的话也未必比几百年前的人强什么,如果遇到不耐烦的人,脸色一黑,估计答话的人就更会磕磕绊绊的半响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好在赵立德一直和颜悦色,并没有官员的驾子,问话也真的是闲聊的风格,经过一刻钟左右痛苦的回忆和答话之后,白头汉子所有的资料都被记录下来,包括跟着他一直走过来的妻儿也记下来了。
等白头出来之后,其余的人一个个进去,也是和先前一样,赵立德问一些很随意的问题,然后一一记录下来。
四十多个人,妇女儿童不问,每个男子问话时间有长有短,不过也耗了近一个时辰才把这事做完。
赵立德出来之后,面带歉意的道:“好了,耽搁大家很久,都是辛苦才逃出来的,底下就是军医和军需官们的事情了,本官就不打扰了。如果各位在这里有什么困难,可以到十二团的军情分司找本官,本官一定不会推脱的。”
众多辽民要下跪拜谢,他们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谦和友善的官员,这群辽民都没有办法分清文武官员的补服有何不同,也没有办法看出来赵立德是几品,不过此时此刻他们倒是盼望赵立德的官职越大越好,这会给他们一种更强烈的荣耀感,几个胆大的干脆已经和身边的商团军人打听起赵立德的官职来了。
一个懂行的战兵答道:“这是军情司的赵大人,大同左卫经历司经历,六品卫所文官。”
赵立德原本是锦衣卫的百户,身份地位比普通的卫所武官要强的多,虽然是武六品,但以大明锦衣卫的传承,百户没准都能上达天听,到五品千总就很可能擢升为锦衣卫掌卫佥事,一步登天,成为这个庞大帝国最有权势的一群人之一,甚至在大明中前期时,锦衣卫的千总百户们一样可以抓捕文官和百姓商民,留下了赫赫凶名。
到万历年间,锦衣卫官员威风不及当年,不过赵立德放弃了锦衣卫世职,转投和记,然后立功之后成为分司官员,又被保举为大同那边的卫所经历,成了文职佐杂官员,这经历也真是够传奇的,当然如果仅从大明的官职出发的话赵立德肯定是亏了,经历又不能世袭,老赵家的锦衣卫世职可是在永乐年间就开始传承,到了赵立德这一代算是把世职给丢掉了。
赵立德走后,又来了一个姓黄的中年医官,辽民们看到这边的战兵和农兵对这人都是十分尊敬,又有老神仙之名,顿时都是肃然起敬。
奔逃在外,又是一路艰辛,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