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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动作并不很快,也并不着急拉弦射第二支,而是不紧不慢的将劲力和呼吸调整好。
步弓的威力很大,但清弓并不讲究射程及远,虽然已经比蒙古骑兵的骑弓要远很多。清弓的特点是最讲究箭矢威力和破甲,女真人的理念就是破甲和杀伤为第一,如果光是及远而不能破甲伤人,那射的远又有何意义呢?
更加不讲究的就是射速,因为要每一箭都保持相当的穿透和杀伤,牺牲的就是射程和射速。
就算如此,在众人又向前数步之后,第二轮箭矢又被抛射了出去。
天空布满飞蝗般的箭矢,劲力极大的箭矢在半空发出嗡嗡的声响,箭杆颤抖着,在动能和惯性之下箭矢飞掠而至,射向遍布铳手的木栅这边。
“笃,笃,笃……”
仿佛是有勤劳的啄木鸟在不停的啄着木栅,第一轮箭雨多半落在木栅之上,如下雨一般不停的发出笃笃的声响,箭尖不停的穿透木栅,露出大半截箭身,也有相当多的箭矢直接从半空掉到铳手这边,或是落在地上,也有一部份落在人的身体上了。
铳手阵列中发出了此起彼伏的叫喊声,虽然绝大部份人穿着绵甲或锁甲,但也有一部份人只穿着袄服,这里毕竟是辎兵队伍,全部披甲在目前来说还并不能办到,在草原奋战的辎兵一部份守堡,在出堡承担做战任务时是全部披甲的,但这一次驰援辽镇,主要的任务就是运输粮食,谁料到这个时候,辽镇的将领们拒绝承担最重的责任,反而把辎兵们和十三山的和裕升人马抛在最前线,而李永芳又在满达尔汉的督促下拼了老命,这才有这一场意外的激战!
没有披甲的辎兵有好多不幸中箭,他们被箭矢穿透了胳膊,箭矢插在膀子上还在颤动着,也有人小腹中箭,大腿中箭,小腿中箭,脚掌中箭,披甲防护的只是身体的一部份,没有办法防护到全身上下。
军医们奔跑过来,在助手的帮助下把中箭者带下去做紧急的处理。
“不必惊慌,叫个鸟啊。”一个满脸大胡子的军医拍着胸口中箭的辎兵铳手,笑骂道:“就箭头插在里头,你这么鬼叫鬼叫的,丢不丢人。”
“先剪断箭杆,然后再开刀取箭头!”
“把止血药先准备好,这么贸然取箭,你想叫他流血流死是不是?”
在军医们的努力下,阵线上的骚动渐渐停止了,然而第二轮箭矢又落了下
(本章未完,请翻页)来,这一次由于距离更近了一些,伤员更多了。
一个铳手被箭矢射中了脖子,箭头透颈而过,划断了动脉,鲜血狂涌。
军医摇了摇头,叫人用白布盖住了这个铳手。
“不要急。”张春牛刚要下令,温忠发在一边摇头,说道:“我们预备队人手有限,没有办法、轮射,第一轮就要打出最好的战果,我建议放近些再打。”
张春牛道:“那部队就得再承受一两轮更近的箭雨了。”
温忠发道:“难道军队不就是干这个的吗?”
张春牛咬了咬牙,死死看着温忠发。
温忠发面无异色,似乎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他只是“建议”,毕竟战兵归他和秃头来管,辎兵却是张春牛在管,在李平之没有亲临前线协调的前提下,各部只能按自己的建制统领来打这一仗,尽管温忠发的官职要比张春牛高的多,资历也老的多。
对李平之等人还没有赶过来,温忠发也并不放在心上。
虽然说和裕升现在的内部氛围和环境还算过的去,但文武殊途,对李平之这样的白脸书生温忠发并无好感,也并不信任。
“好,就按温指挥的‘建议’来。”张春牛终于下定了决心,眼前的局面就是这样,军队必须承受一些死伤,哪怕是支援部队的辎兵。
不断有辎兵痛吼或惨叫着倒下,木栅后明显空出了一些位置,好在汉军的弓箭和射术差强人意,辎兵们的战损并没有到一个叫人无法接受的地步。
淡淡的血腥气弥漫开来,军官们也都是面色凝重起来。
在此之前,由于一直是面对蒙古人的弓箭,和裕升的人对弓箭一直视为无用之物,甚至有军官讥嘲为小孩子的玩具,今天这一战刚刚开始,弓箭已经显示了足够的威力。
身后的战地医院就是最好的证明,那些盖着白布的尸体也是最明显的证明。
当汉军们推进到六十步左右时,双方一直等待着的火铳打放声还是没有响起来,倒是车营那边,由于承受更猛烈的箭雨和更大的压力,小型火炮终于开始打放了,沉闷而并不强烈的炮轰声打破了单调的弓弦响动声,也给有些沉闷和压抑的辎兵队列带来了一些活力。
这时候没有可能交头结耳的讨论,敌人近在眼前,局面十分吃紧,但辎兵们还是情不自禁的看向自己的左手侧……那里的火炮正迸发出火光。
每个人都感觉到提气,看到炮弹在建虏队伍中爆开时,看到有人被炸的凌空而起时,那种解恨解气的感觉,令不少人都放松了下来,不再手握火铳,捏到指节发白。
可惜的是火炮数量太少,而且这些小型火炮威力还是小了一些,一轮炮弹打过去,只有少数建虏被炸死或受伤,更多的人弓手并没有受到影响,只是这些女真弓手的身形又往下低了那么一点。
和汉军的弓箭不同,女真人的箭射的更稳,更准,力道更大。
(本章完)
第七百九十章 变招()
秃头等人感受到压力,远比辎兵们要大多。ΔΔ *
女真射手弓箭一般都是力道在一百二十到一百五十磅左右,清弓是传统弓,射手用蒙古射法,但威力换算都是在后世复合弓四十五磅力之上。一般后世营养充足壮年男子,初学弓箭力道在二十八磅到三十磅之间,传统弓也就是六十磅左右。经过长期锻炼和射箭训练之后,臂力和腰力等力道配合好了,复合弓可以射到四十磅以上,到六十和七十磅就是力道很大牛人了。而传统弓想拉到百磅,那几乎是很难做到事情,而眼前女真射手,手中弓箭几乎没有低于百磅力道
女真射手们几乎和汉军一样射箭频率,只是他们箭更重,汉军用箭矢很少有用六两重矢,而女真人则普遍用六两矢,后世弓箭爱好者曾经完整还原过各式清弓,传闻中六两矢重箭当然也还原过,并且在百步左右用清弓或是复合弓做过试验,结果就是清弓配重箭,完全可以射穿板甲
一支支重箭,不停向营地这边飞掠过来,带出来风声也是十分紧张急迫。女真弓手们在炮火中也承受着不小伤亡,但在他们军官带领下,还是一步一步向前压迫着,箭矢渐渐分为平射和抛射两种射法,几乎涵盖了车阵正面和靠后地方,箭雨渐渐快射人抬不起头来。
秃头猛然一惊,他脸颊感觉到一阵温热,头顶更是感觉一阵热乎乎有些烫,他摸了一下,骂了一句,赶紧叫道:“军医,医护兵”
一个穿着三重铁甲战兵被射中了咽喉要害,鲜血狂喷,这个战兵只翻了一阵白眼,时间不长就死去了。
更多人中箭,有个战兵腿部中了一箭,所有人都听到了巨响,咔嚓身之后,明显腿部往内折去,一箭之威,竟是把人射至骨骼断裂。
这个战兵被拖下去救护了,他强忍疼痛,没有人听到他**声响。
有个辎兵被射中后背,扁平重箭箭头铲断了他脊梁骨,他整个上半身好象都折了一样,后背洇湿了一些,似乎出血不多,但口鼻都狂喷鲜血,在被人现之前,他柱着自己火铳蹲在地上死去了。
战兵们都是把铁面具戴上,低着头观察着敌情。
女真人和战兵步伐并不一致,由于阵地一直保持着沉默,可能后金兵那边也感觉到压力和不妥,他们并没有继续往前和使用步兵冲阵打算,只是缓步移动,继续用弓箭压制着车营一带。
“娘,快了,快了”秃头趴在插牌后头,他脑袋上戴着六瓣铁盔,脸上并没有戴铁面具,毕竟以他身份已经不允准亲临一线了,但当他看到一线士兵被接连不断射翻时,心中也如同烧开了沸水一样滚个不停。
“果然东虏弓箭要比北虏强一百倍。”铳手中队长满头大汗,死死盯着对面女真射手和汉军,分析和记录着两者强弱不同。然而就是看起来弱不少汉军,比起蒙古射手来,还是要强出许多。
铳手战兵是从草原上直接护卫李平之到辽东,整个中队战兵都经历了好多次战事,虽然最激烈小河口之役这个中队没有赶上,但此前集宁堡战役等一系列战事这个中队都参加过,这一次中队被分散开来,一部份在车营这里加强守备,一部份则放在长栅之后,这个中队战兵主要任务就是协助辎兵军官管理辎兵,在开始慌乱时,铳手战兵们也对稳定阵线起到了相当关键作用。
他们作战经验比十三山战兵还要丰富,很多军官在几年前就是帐局镖师,参加过多次小规模战事,剿匪战,李庄防御战,集宁堡防御战等一系列北方战事都参加过,有这些铳手战兵在长长队伍之中,人心安定了不少。
“相比起来,”一个铳手队官忍不住接话道:“北虏弓箭,真是小孩子玩具了。”
众人都有相同看法,北虏弓箭又准又快,但劲力太弱,不要说不能破重甲,就是绵甲和锁甲也破不了,除非是近距离射无甲目标,不然话几乎是毫无用处。
这也是和裕升在草原上打北虏毫无压力原因所在,北虏利器就是弓箭和骑术,和裕升用堡垒战废掉了对方骑术功用,又以火器打对方抬不起头来,自然是无往不利。
“赶紧下令打放吧”战兵中队长也有些顶不住劲了,眼看对方已经进入六十步,弓手并没有继续向前,而是保持匀射箭,压制这边抬不起头来,手持兵器步兵则是越过弓手队伍,开始明显有加向前迹象。
一旦被迫近长栅,那就太过危险了。
张春牛也是第一次面对这样场面。他手指捏到白,额头满是汗水,鬓角已经被汗水湿透了。
这样雨后闷热天气,原本人就很容易出汗,在精神特别紧张时候,张春牛整个人都成了水里捞出来一样。
他突然一本正经对温忠道:“温指挥,在参军之前我理想是当个厨子,能吃出个大肚皮出来。当兵之后,我勉强吃下了训练辛苦,不过很多兵识字难,对我来说不难。我喜欢识字,用心眼,其实前一阵我还申请调到军政司。”
“打放”说到这,张春牛突然回过头来,大声下达军令。
对方阵线,稍有倾斜,但还是相对比较齐整大型圆阵,前头较为突出,其后是纵队线交杂着,一个个弓手配挑刀,虎牙,铁,长刀,大刀,刀盾手,冷兵器汇集一处,层层叠叠,一旦形成攻势,就是如潮水一般涌上来,一浪接着一浪,非要把眼前之敌拍击粉碎为止
对方已经开始准备攻击,进入六十步之内,接近五十到四十步距离时,一千一百多火铳手终于接到了打放军令。
旗号先打,铜号声后达,然后是一个个队官和辎兵中队长挥舞旗。
所有铳手几乎在同一时间打放成功
只有不到三十支火铳没有打放出来,铳手们面红耳赤重新上引药,扳动龙头,然后手忙脚乱把子药打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