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粮包大半盖了油布,可上山的时候没有办法盖上,到了山上湿漉漉的粮包立刻得拆包,就算没法晒干也不能捂着。
雨落之后山道路滑,搬抬时更费力了,淋上雨水的粮包也变重了。
妇孺们在山脚下的还好,可以进入临时营区休息,那些在山道上艰难往下的就糟了,头顶大雨,脚下湿滑,这些人都是体能不好的老弱妇孺,看到他们在山道上艰难向下,不少人都把心悬了起来。
一个辎兵中队长骂道:“***老天,没事尽给咱找麻烦。”
“下雨也是好事。”另一个辎兵军官道:“最少东虏不方便赶路,也不能跑来找咱们的麻烦了。”
“这倒也是。”
“不过夏天的雨可下不长,而且不必担心晒不干弓弦。”
在雨天,和裕升的火器打放固然受到影响,不过东虏的利器弓箭更是无法使用,雨水会使弓弦受潮和开胶,到了雨天得把弓弦取下来,装在干燥的地方收藏好了,否则的话一张好弓也都废了。
在雷雨声中,战斗工兵们继续加固着车营和壕沟,他们的军袍很快被湿透了。
辎兵军官们对视一眼,一起摇了摇头。
战斗工兵也是战兵,薪饷比辎兵高的多,不过这银子,还是不拿算了。
……
“小心点,弓弦都塞到怀里,弄湿一点,就要你们的狗命。”
分得拔什库粗暴的声音不断的在李明礼的耳边响着,把他的脑袋吵的嗡嗡直响,象是要炸了一样。
从那晚偷袭失败,围困十三山的兵马就开始走背字。
大量的明军不断的袭来,先是小规模的哨骑战,然后是成股的明军从四面八方突过来,到处都是前来偷袭的明军骑兵。
明军的营兵孱弱不堪,完全就是炮灰,而将领们亲领的内丁亲兵们却并不比普通的八旗披甲差上多少,甚至颇有一些级别的内丁,在武力值上不比白甲差多少。
主持十三山大局的是抚顺额附李永芳,他的副手是断事官满达尔汉,李永芳曾经多次主持过后金的对外战事,这一场毫无疑问是最艰难的一次。
攻打十三山不利,李永芳已经受到了最严厉的斥责,还好当时有硕托这个贝子在场,否则的话,这个锅李永芳真的不一定背的住。
在受到老汗斥责之后,尽管受到了优势明军的攻击,李永芳还是坚持不退,每日都与明军的游骑交战,每天都有大量的汉军受伤或战死。
汉军的死伤李永芳并不在意,他知道女真高层也不会太在意汉军的伤亡。
依靠汉军的努力,李永芳好歹是维持住了东隘口到广宁旧城和义州卫的驻地,并没有被明军包围或是消灭,相比较双方的力量对比,他做的已经十分不错了。
封得拔什库用的是满洲话,好在汉军们都听的懂,这些女真人因为战事不利而变得穷凶极恶,脾气十分暴燥,汉军们得十分的谨慎小心,以防触怒这些暴怒中的主子,稍有不慎,就会被这些女真人鞭打甚至处死。
所有人都蹲在油布下方或是山岩下躲雨,一千五百多汉军,四百多旗丁,二百多红甲兵,三十多名白甲。
这些兵马是从草原上提前撤回来的,全部是正白旗的旗丁和披甲。
白甲来自三个半牛录,红甲兵则是四个牛录凑出来的,旗丁们则来自十几个牛录。
正白旗一共才三十多个牛录,这一次的兵马是皇太极派出来的本旗四分之一不到的力量,也是此番征伐草原的白旗兵马。
为了提前来帮助李永芳,正白旗的人在盟誓后就直接离开,只留下少数人手看着俘获的丁口和牛羊群,沿途代善还打算扫荡几个内喀尔喀的外围牧场,抓捕牧民丁口和牛羊战马,白旗人马提前离开,这些好处当然是分没有了。
但皇太极的意志十分坚决,现在攻下十三山既然不现实,但也不能放任明军不停的给十三山补给军需和粮食,代善和阿敏看不到十三山的存在有多么危险,皇太极不仅看到了,而且付诸于行动。
由于正白旗兵马的加入,加上留守的披甲人和汉军,李永芳和满达尔汉决定与明军交战。
一部份兵马被派了出去,牵扯那些已经在撤退的明军,满桂在西隘口的北侧驻有一支千余人的骑兵,两千多八旗兵打算先破明军,再突袭隘口,迫使明军放弃补给,重新将十三山合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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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五章 泥水()
李永芳知道此役关系重大,他将跟随自己多年的一百多家丁也放在汉军队中,期望能起到好的效果。
至于老天要下雨,导致将士们只能在这里等着,这就不是李永芳或是远在辽阳的皇太极所能控制的了。
李明礼盘腿坐着,箭袍下摆和靴子都浸泡在泥水里,身边的汉军将士差不多也是一样,不过并没有人在意。
汉军们的脸色都很阴郁近来战事紧张,后金的后勤保障原本就是一团糟,在辽东做战距离很近,补给相对容易些,到了广宁这边,几乎没有什么后勤可言,要么因粮就敌,用搜刮来的粮食补给,要么就是从蒙古那边的运粮路线调配一些粮食过来,肉食很少,就算女真八旗也未必能吃上几口肉,汉军们就更别提了。
出征时,每人都得按规定携带行粮,行粮不足就是重罪,很容易被斩示众,这么些天下来,行粮早就吃的七七八八,搜刮来的粮食存量也不多,虽然汉军们还没有到挨饿的地步,但几乎也是人人都瘦了好几圈。
战事不利,粮食不足,士气都是到了谷底,而后金军中军纪甚严,特别是女真人不将汉军看在眼里,对汉军犯错动辄斩,使得人人自危,也正是依靠残酷的军纪,广宁这边的汉军和包衣们才维持了最基本的战力。
油布搭的帐篷外大雨如注,汉军们小心翼翼的取下弓弦,塞在怀里最干燥的地方,然后就这么盘腿坐着。
有人取了干粮出来吃,没有水,用嘴巴接帐篷一角流下来的雨水。
李明礼看了一下,忍住了腹中的饥饿,冷水冷食,要是闹肚子的话就会失去体能,平时还算了,这种最紧张的战时,还是小心些好。
旗丁和红甲兵们躲雨的地方在高处,稍好一些,他们吃的东西也比汉军要好的多。
最惨的是包衣,无处躲雨,饭食也是不足,他们的吃食原本是自己带的行粮,行粮吃完了就得自己再想办法,现在哪里有粮食给包衣们搜刮,只能忍饥捱饿。
在雨地里,包衣们要照顾马匹和做一些出征的准备工作,在雨中来的奔走着。
李明礼突然想起了曹振彦,心中不忍,顿时就是一痛。
如果不是曹振彦的父亲曹世选,李明礼仍然是个普通的包衣,没准在雨中奔走苦捱的人群中就有他一个,或者说,早就死在去年冬天。
辽东的冬天对普通人是难以言喻的考验,在后世有充足的食物的前提下还要做很多保暖的准备,房屋供暖是标配,在此时的大明物资极度匮乏,又是小冰期,冬天酷寒之下原本就是十分难捱,汉人包衣们忍饥挨饿不说,还有很多劳役,稍有不慎就会被鞭打责骂,苦不堪言。
辽东汉人,从六百多万降到满清入关时的五六十万,除了屠杀之外,就是有大量的人被冻饿而死。
曹世选对李明礼,可谓有救命之恩,并不为过。
“可惜曹兄弟留在了坡上。”李明礼默默想道:“但愿是被俘虏了,以成方他们的性子,定然不会虐杀,曹兄弟还有一线生机。”
这时雨渐渐下的小了,隔了一阵,突然一下彻底停住。
大约就是几息功夫,太阳便从云层后出来,原本凉爽的感觉一下子消失了,地面上的水被太阳蒸,散出泥腥味道,热气又蒸的人难受,反而比下雨前还要叫人别扭的多。
“叫所有人准备出。”
李永芳一直骑在马上,在一个高坡上打量着西隘口那边的情形。
这边的山地不象是荒山,到处是野草和灌木,这里曾经是广宁重镇,开的厉害,山坡都是一片荒芜,原本四周是一些开垦好的田地和村落,经过广宁一役之后也全都荒废了,黑色的土地要么是裸露着地块,要么就是一些断壁残垣。
最近抚顺额附的心事越来越重,脸上的皱纹越来越深,腰也越来越躬下去。
李永芳在投效后金之初时,自己有些傲气,比如他骑马去见老汗,见到仪驾后才下马,努儿哈赤以礼待之,很快就嫁了一个孙女给李永芳,算是把这个明国降将拉到了统治核心里头。
后来征沈阳,辽阳,辽南四卫,李永芳多次奉命领军出征,立下汗马功劳。
当然李永芳立下最大的功劳还是替后金做了一块活招牌,正是由于他的投降被厚待和重用,导至明朝方面多名将领主动投降。
后来老奴将对明朝一方的情报工作交给李永芳管理,广宁一役,后金方面提前收买了游击孙得功,李永芳在其中也是立功不小。
原本是春风得意,但近年来老汗对汉人越来越提防,李永芳也渐渐被排挤,这一次到广宁来就是权力平衡的结果,原本李永芳指望在这里与明国打一场谍报战,谋取功劳后再辽阳,怎料不仅是正面攻山打不上去,谍报战也毫无效果,孙承宗虽然不是什么谍报专家,但在辽西地方防范后金细作的工作做的还是很不错的,兵部里埋伏的后金暗子也被揪了出来,后金方面在谍报上的无往不利的过往也成了历史。
想种种过往细节,李永芳感觉压力很大。
在他身边是几个女真官员,多半是都堂总兵以下,游击以上的官职,他们对李永芳表面上很尊敬,其实自成体系,在很多事上压根就不和李永芳商量。
今日的战事,也是表面上是李永芳指挥,其实还是满达尔汉当家,李永芳能左右的只是汉军而已。
眼看天气放晴,满达尔汉立刻对李永芳道:“额附,是否立刻出战?”
虽然是用请示的话语,但满达尔汉的语气明显是肯定式的。
李永芳随口道:“还需待哨骑报,看看再说。”
满达尔汉点头赞道:“额附不愧是身经百战,用兵谨慎。”
这厮虽然相貌十分粗俗,典型的女真野人的长相,现在也穿着亮纱的袍子,说话也是不再直筒筒的骂人,而是用这种反讽的法子来讥嘲李永芳。
李永芳神色不动,语气却变得激昂起来,他说道:“既然如此,战!”
满达尔汉有些意外,他神色振奋起来,说道:“我亲自去哨探。”
李永芳道:“四贝勒一心要围死十三山,此时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满达尔汉这才明白李永芳的意思,虽然不是投效,但在十三山的事上李永芳陷进去太深,皇太极等于帮他解套,合作的基础在,李永芳会认真打这一仗。
雨陡然停了。
天空挂起彩虹,张春牛下令部队立刻进入戒备状态,同时派出塘马,去知会驻在数里外靠近广宁废城的明军。
塘马还没有出,远处传来厮杀呐喊声。
整个阵地立刻紧张起来,铳手们纷纷开始装填。
温忠和秃头率的二百多战兵迅从山上下来,山下剩下的人手则是在谷口布防,同时加快了搬抬的度。
敌情不明,人人都有些焦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