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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官冷眼看着白音,继续说道:“为了警告你和这些俘虏,这一刀希望你们牢牢记着。”
白音默然不语,他知道这个军官更多的是为了给自己这个台吉警告,拿老牧人的一条命叫自己记着身份地位的变化……他已经不是蒙古人的台吉,蒙古人也不再是一代天骄时的无敌铁骑,他们就如同这个军官手下的老牧民一样,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牧民群中一阵骚动,白音扫视了一圈,只看到惶恐和害怕,没有几双愤怒的眼神,更多的人在合掌祈祷,念诵佛经……他微叹口气,知道这是俺答汗当年留下的后遗症。
为了对抗图门汗,俺答汗虽然也是察哈尔部公认封的别部大汗,但为了掌握更大的主动和更高的权威,俺答汗与达懒三世达成协议,由这个黄教领替俺答汗上尊号,俺答汗从此皈依黄教。
自此之后,这几十年间,草原上任仰黄教的牧民越来越多,不仅是牧民,贵族们为了大汗尊号也多半信奉了黄教,时间久了人心变幻,现在很多人已经真心信佛,把原始的蒙古萨满教抛在了九霄云外。
白音觉得,信奉了黄教的牧民已经完全没有了祖先的凶悍,虽然一样在极为恶劣的自然环境中生长,一样的要骑马射猎,但现在的牧民温驯的象一条狗,完全没有一丁点的狼性。草原的自然环境太恶劣了,人从出生到成长就是苦熬的过程,在从幼儿长到成人,牧民们都会变得膀大腰圆,力大无穷,性格也强悍好斗。
可现在的牧民,真的是一群羊,他们不再期望改变自己的命运,而是把希望放在虚无缥缈的来世,这使得他们的性格变得懦弱和胆小。
也可能是和平的时间太久……总之原因很多。
死了一个人,剩下的向导很好找了,有几个吓的面色苍白的牧民自己站了出来。
白音虽然是台吉,在这事上也不顶用,大军过沙漠不可能一条长龙往前跑,定然是有分前队和中军,后队,也会分为左中右三翼,向导一个萝卜一个坑,白音再是台吉,能把自己劈成多少瓣来用?
这些向导出来后就被战兵们打了一顿,好在因为顾忌到需要他们引队带路,没有打的太狠,不过也是问清楚了姓名所属的部落,并且立刻派人去寻找这些向导牧人的家人。
原因很简音,和裕升的人做起来也没有半点隐瞒的意思,这些向导要是敢故意引错路,或是暗中逃走,他们的家人是什么下场,那就不必多说了。
人选好后并没有立刻出,到处都是在准备着,到晚饭时白音等人都被带出去了,分给了他们不同于普通俘虏的食物,肉馒头,肉罐头,还有相对新鲜的蔬菜……草原上原本有板升地提供蔬菜,一打仗菜地肯定完了,这些菜是从长城内运进来的,用了一些保鲜的办法,就连白音这样身份的人,吃到这些绿色的食物也感觉十分难得。
晚间时向导们都睡下了,他们还听到营区里传来嘈杂的声响,各人都有些担心,从决定穿过沙漠南下再到出只有不到一天时间,能准备好?
有个向导嘀咕道:“俺走过沙漠,一百多里说是不多,可是难走啊,只有少数灌木和杂草长的多的地方好走,有水,沙地结实,还有些土在底下,大半的地方都是沙子,能骑马的地方少,多半要牵着走,人一脚踩下去能没到膝盖……”
“这帮汉人真是狠啊,人家不来打,他们反而要攻过去……”
“他们拢共不到一万人,那边的济农台吉们少说有十万人。”
“那顶个屁用。咱们这边台吉们领的兵马少了?还不是被人打的没法还手?”
牧民们还是有些畏惧白音的台吉身份,帐篷里最好的位置也是留给了白音,最后一个说话的牧民想起有个台吉就睡在帐篷里,立刻吓的不敢再出声了。
黑暗之中,人们不再说话,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
今晚只一章,抱歉了,感冒感受,心里也不舒服,无关什么,就是感觉很累。晚上多喝了几杯,现在手指都是木的。
第七百六十九章 烈日()
白音睡不着,悄悄撩起帐篷一角往外看。
几个战兵守在帐篷外,看来还是防备向导乱跑,军营中一片灯火通明,大量的军械被装上车子,盾牌,腰刀,长枪,火铳,这些兵器都用油纸包着。
听到一些辎兵的对话后,白音这才知道这是和裕升打仗时备用的兵器,他心中若有所失……他的部下只有少数披甲,拿的兵器都是用了很多年的旧兵器,磨了再磨也很难做到锋锐无比,甲衣也是多半是单薄破旧的绵甲,多半牧民只有弓箭和皮袄子。
这两边一对比,实在是相差太大了。
火炮和弹药车也在准备,弹药车看来是做轻装准备,拉着车过沙地,就算是加大了挽马的数量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辎兵们搬抬的汗流浃背,不停的按炮兵军官的要求搬抬着车上的物事。
大量的挽马被从营地里牵过来,粮食,清水,药材,这些以前用车装的物资都改为马装。
营地里有一百多匹骆驼,它们身上装运的物资最多。
以前和裕升的人最看不上的就是这些傻大笨粗的动物,走的慢腾腾的感觉没啥鸟用,这一次走沙漠,这些骆驼顿时就成了宝贝。
白音看了一阵,心中有一种爽然若失和如释重负交杂的感觉。
他已经明白了与和裕升之间的差距到底有多大,在挫败感袭上心头的同时,他感觉自己再也不必想什么重振部落和复兴蒙古的事了,看来他下半生在牧场悠闲度日的打算,一定可以实现。
……
“多加小心。”
“一路顺风。”
清晨时分,所有要出征的队伍集结完毕,王长福和赵世文这两个高级别的武官向李来宾先行了个军礼,然后两人一起抱拳送别。
“定然斩万级而归。”李来宾哈哈一笑,也是给自己讨了个好口彩。
“也别太狠。”王长福叮嘱道:“这一回可能会被延绥镇的人看出端底,麻总爷不怕,他和咱们大人穿一条裤子,但底下有中路副将,参将,游击,还有巡抚,巡按,兵备,地方州府也有官员,咱们不可能把所有人都按下去,所以打赢就成,不要穷追猛打,咬着不放。”
“想咬也得有骑兵啊。”李来宾一脸苦笑的道:“骑兵最多是到西边去,不会来中路配合咱们的,没有骑兵,击溃容易,想围歼就难了。”
“不说了。”李来宾跨上自己的灰马,拱手致意。
所有留守的军官们都是还以军礼。
眼前的队伍象是几条蜿蜒向前的灰色巨蛇,车队和马队由辎兵们照料,此行十分艰苦,不仅没带俘虏,连雇佣来的少数民夫也都被留了下来,没有带到队伍之中。
所有军人都经过长期的体能训练,这一点和作农活锻炼出来的身体截然不同。
每个军官都应该了解自己部下的体能极限,并且根据极限来调整行军的距离和度。
对每个和裕升的士兵来说,长途拉练根本不是新鲜的事,李庄新兵营的毕业科目就有三天两夜的极限的全武装拉练,在缺衣少食睡眠很少的情况下,连续几天不停的奔走在山川和密林之中,在溪流中趟水而过,在冬季的冰滑山道上行走。
虽然每个人都经历过这样的考验,但眼前的自然环境还是太过恶劣了。
从早晨出,刚过辰时不久,大约行军了十五里左右的路程后,李来宾和张问明等人商量过后,只能下令全军停止脚步,暂时休整,在饮马和士兵们饱饮之后,再重新调整度。
此前商团兵按照在山区行军的度前行,但很快军官们就觉士兵体力不支,头顶的烈日在清早时还叫人感觉寒冷,早晨起来时甚至有寒气逼人的感觉,喝下热汤吃了饭才感觉暖和起来,而到了辰时过后,太阳已经从红球化成不能直视的白光,人们的眼睛看在地上,完全就是一片片的热浪在蒸腾升起,这个时候的天气原本就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白天的光照又是完全没有遮挡,沙漠上又会使热量挥的更厉害,每个人在走了不到五里路衣服就湿透了,还好铠甲和大量军资是用挽马和骆驼来负重,不然的话能体能的考验更大。
张问明凑到李来宾身边,说道:“以后一个时辰走五里,中午最热时休整两个时辰,晚间打着火把多走一个时辰。”
李来宾也没有骑马,他牵着自己的坐骑行走,和普通的士兵一样经受了严酷的考验。
“不能。”李来宾道:“照你这样走法,一天最多走五个时辰,还走不到三十里,一百来里的沙漠要走四天。这太慢了,也会把士气拖跨。一个时辰走八里,中午休息一个时辰,一天走六个时辰,五十里地,两天多时间走出沙漠。”
张问明道:“就怕士兵们体力消耗太厉害。”
李来宾道:“这是一次考验,就看我们商团兵是不是真正的精锐。不必多说,休息一刻钟后继续走。”
所有的军官都没有出声,各级军官都是把军令传下去。
整个队伍都沉默着坐下休息,军人们喝着水,还不能畅饮,在抵达补水点之前,只能小口饮水,大量的清水是提供给骆驼和马匹的。
李来宾赶到炮队和辎重车队那里,虽然尽可能的精简了行装和把大量的物资放在驼队和马匹身上,还是有近百辆大车跟着一起走,大量的辎兵跟着车队帮忙。
“怎么样?”李来宾对几个辎兵大队的指挥们道:“能顶的住么?”
“能。”一个指挥笑道:“一辆车跟着几十号人,这顶不下来,咱们回家奶孩子去。”
“他娘的有灌木的地方还好走,轮子只陷进一小半,没灌木的纯粹的沙地,轮子能陷进去一大半,马也拽不动,几乎是半搬半推着走。”
“还好向导还算得力,带着走的地方都能勉强行车。”另一个指挥很公允的提到了向导的作用。
李来宾又问了几句,见炮队和辎兵都没有太大问题,心里一块石头放了下来。
这时杜伏雷用毛巾擦着头上的汗水,指指身后,说道:“看,已经完全是沙漠区域了。”
众人都一起回头,果然身后是漫漫黄沙和少量的绿色植物生长着,那种一望无际的草原地界已经完全看不到了。
李来宾感觉心思沉重,这一次是以少击多,辎兵们只能打下手,摆好车营当成后阵,主要还是靠一个团的战兵和二十多门火炮来打,而敌军十几万人,当然不可能集结在一处,但当面之敌最少也是好几万人,这一仗不好打。
如果是两个团配半个炮兵团,李来宾感觉把握更大一些,他现在不太清楚,骑兵什么时候能派到自己的右翼配合。
“大家注意补水。”李来宾最后道:“千万不要脱水,如果感觉有中暑的迹象,千万不要硬撑,军中有药,也有驼马专门收容中暑的人。”
李来宾走到哪儿就说到哪儿,这个时候,军官要狠心消耗将士的体能,但不是真的把他们往死路上引。
整排扛着长枪和火铳的战兵们都大声应和着,向他们的团指挥保证一定听从命令。
李来宾性格温和,经常满脸笑容,士兵们都感觉这个团指挥很亲近,并不畏惧他。
军中的法度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