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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来斤的土包压在身上,从四百步外一直跑到百五十步之内,顶着头顶的炮弹和可能飘落的箭矢,赵文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身上的肌肉在颤抖,他以为自己必然顶不下来,但连续跑了两趟之后,到了第三次他才感觉到步履艰难。
这时土垒已经堆到了百步之前,北虏的箭矢变得密集起来,好在军司旗帜招展,大队的火排着横队赶了上来,到八十步时,火停了下来。
箭矢开始射向火,密集的羽箭如飞蝗般直落下来,刀牌手们在前列高举刀牌,然而还是有箭矢射在阵列之中。
“瞄!”
因为预先上好了子药,在排首的军士长们的命令下,所有人都听到了哗啦啦的一声巨响。
秦伯升也将火铳扛上了肩膀,沉甸甸的火铳抵在肩头,铳口瞄向城头上方,八十步的距离,一眨眼间他就瞄准了一个戴红缨帽的圆脸鞑子。
但所有的鞑子都差不多,都是戴着大帽,红缨闪动着,有一些披甲的身影在城头晃动,多半都是穿着袄子的牧民模样的弓手。
箭雨落了下来,有中箭,发出闷哼声响。
所有人都穿着锁甲,箭矢很难透体而入,铁制的箭尖在锁甲上划过,打出火星,发出叫人牙酸的金属碰击的声响。
整条阵列上箭落如雨,箭矢射在人的身上,头顶,肩膀,前胸,胳膊,腿部,脚边,很快就象是原地长满了野草,这也就两息功夫。
“放!”
终于等到了打放的命令,秦伯升屏住呼吸,立刻扣动了扳机!
枪声一震,熟
(本章未完,请翻页)悉的后座力传到肩膀上,秦伯升把脸往右偏了一下,燎出的火星和浓烟被他避了开去。
他眯着眼看向城头,刚刚自己瞄准的那个鞑子胸口正狂涌鲜血,矮胖的身子趴在城堞上,已经被一发毙命。
“第一列,退!”
耳边传来军士们的命令声,秦伯升不敢再看,强压着自己的兴奋低头后退。
箭矢打在铁制的头盔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立定,清膛,装填!”
每个人都站住了,秦伯升取出搠条,开始清理枪膛,这个时代的前膛枪发火后残留物特别多,清膛是必须进行的手续。
整条阵线上都传来哗啦啦的清膛声,在清膛之后,秦伯升从胸间取出射药包,以嘴咬开,抖落在枪口之内。
这时他感觉左臂一震,一股刺痛感袭来。
扭头一看,却是一支箭矢插在左臂之上,穿透了锁甲,箭尖扯开了军袍和里衬,撕破了皮肤,好在到这时箭矢力竭,并没有刺入太深,只入肉寸许的样子。
就算如此,鲜血也是立刻流淌下来,把半边袖袍都沾湿了。
秦伯升骂了一句,并没有停住动作,他的伤连轻伤也不算,不能停止军令要求动作,当然更不能离开战场。
装好射药后再放入铅丸,这些铅丸是军司出大致的标准弹丸,然后们用平时的时间打磨成更合适自己火铳口径的大小,平时的保养枪枝,磨弹晒药,都是火们必做的功课,除了训练之外,这些事也占了相当多的时间。
军饷并不那么容易拿,这也是每个士兵的感觉。
在战场上,秦伯升并没有想太多,他已经经历几次战争,虽然没有白刃搏斗,也没有受过伤,但丰富的战场经验使他十分镇定,并没有如第一次上战场时那样激动和手足无措。
他看到四周的弟兄有不少都发挥失常了,那应该是第一次参加实战的完全意义上的新手。
训练只是使他们的手脚身体拥有机械记忆,但在战场上太过紧张,手脚的动作还是容易变形,当然在几次实战之后,新手就会成长起来,变成和秦伯升一样在箭雨下从容装弹的老兵。当然,要想成为面对枪林箭雨勇往直前,敢于挺着刺刀和敌人白刃相搏的劲旅精兵,所有人都还有一段路要走。
几息时间后装填完毕,等引药装好,扳好龙头,肃立等候的时候,后队已经发射完毕退回,这时指挥军士又令道:“后队上前。”
所有再次上前,队列稍许有些混乱。
城头的箭矢还在不断的落下,秦伯升抬头看了一眼,四周乱糟糟的,民夫们在扛着麻包,辎兵和工兵在不断的把土垒往上堆积和往城墙下方延伸着,土垒搭建并没有那么简单,秦伯升看了后就收回了视线。
到处是人群,地面上到处是插在地面上的箭矢,有几个民夫中了箭,被辎兵组成的担架部队迅速抬了下去。
从这里看来,虽然看起来到处乱糟糟的,其实乱中有序,一切都是秩序井然。
接近前队位置时,箭矢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力道和密度明显加强,前面战兵手持盾牌,箭矢不断的落在盾牌上,发出啄木鸟啄木般的笃笃声响。
等们站好之后,又是有军士喝令道:“抬铳!”
哗拉一声响后,秦伯升与身边的同伴们将火铳举高。
“向上,瞄准!”
这一次秦伯升没有瞄特定的目标,因为城堞上挤满了北虏,他们拉圆了弓箭,拼命向下射着箭。
“打放!”
所有都向着人群最密集的地方开了火,几百步长距离,大家隔的很近,甚至有火星喷溅到脸上的感觉,没有人犹豫和迟疑,们第一时间把子弹打向了城头。
秦伯升看到原本就破损的城砖又有不少被打碎了,砖石乱崩,一群正在放箭的北虏被打中了,城头响起一阵鬼哭狼嚎的哭喊声和惨叫声。
从这个距离看城头,三丈高其实也并不感觉太高,但有这道厚实的城墙,北虏的胆子好象也大的多了,秦伯升参加过几次小规模的战斗,北虏都是一触即溃,完全没有抵抗之力。
“退后,第二列上!”
秦伯升等人再次退后,第二列早就装填完毕,他们上来补空射击。秦伯升等人赶紧清膛,重新装填子药。
在他们装填时,第二列打完,第一列再次上前打放。
待秦伯升等人装填完毕等候时,第一列退后,这时秦伯升等人是第三列,他们再次上前瞄准打放。
在轮换时,秦伯升感觉到弓箭稀疏了很多,等他把这一枪放完,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
城头上已经是一片稀疏,只有刚刚子药打崩的砖石还在掉落着碎石,城堞上到处趴着北虏的尸体,鲜血顺着城墙的城墙流淌下来,散发出一股刺鼻的血腥味道。
这时军士们已经下令后退,秦伯升赶紧放低枪口,整队人一起后退。
等他再一轮过来时,很久没有听到打放的命令,所有人都抬头看着,结果发现城头上的北虏已经不怎么敢冒头,只有稀稀拉拉的目标,北虏已经退往城后很远,只留下少数的人在继续抛射,弓箭射出的箭矢只有此前的百分之一,已经完全没有任何威胁。
到火把城头的弓箭彻底压制下去后,中军和全军上下都松了口气。
梁兴不断的派出大队往城下,整个南城都被压制住了,只有少数的人继续射箭,很少有北虏敢探出头来,条件所限,能射箭的人就少的多了。
先被火炮压制,接着又被火铳打的抬不起头,所有人的表情都是高兴中夹杂着自豪的神采。
和后世人认知的不同,很多后世的人都以为明军就是纯粹的冷兵器部队,或者说使用火器的话都是和欧洲的技术传入有关。
事实上明军的火器使用率极高,从军中到民间都不乏对火器使用的体验,在戚继光的时代,由于打造认真,标准严格,明军的火器发挥了很大的作用,到铸造佛郎机炮之后,几个边镇到处都配给了大小佛郎机,明军不仅使用火器,还是大量使用并且十分重视火器的军队。
(本章完)
第七百五十七章 麻包()
从朝廷到文官,都是对火器铸造特别重视,只是后来走了歪路,在海上打捞出了舰炮之后,明军的火炮越铸越重,规模体量越来越大,用来守城当然是无上利器,打的女真人毫无办法,一直到三顺王归顺皇太极,女真人才有了大明的铸炮技术,并且奋起直赶,但就算那样女真人也很难正面攻破有火炮驻守的城池,孙承宗的车营更是有大量火器……在大明人心里,火器代表的东西很多,但有一可以确定,就是火器高于弓箭,这是明军完全和鞑虏不同的地方。
更深层次来,其实就是火器代表文明的进步,而北虏和东虏还处于蛮夷形态之中。大明的人可能没有想到这一,但并不妨碍他们的骄傲和自豪。
由于明朝官场的**,制成的火铳质量越来越差,将领们对火铳手当然也谈不上什么训练,今天的这一场纯粹火器的胜利,叫很多人都有扬眉吐气的感觉。
火器,文明,铁和火,这才是文明对蛮夷的胜利,酣畅淋漓的胜利!
天黑了,梁兴派出大量辎兵和民夫打起火把,在道路两边替继续堆土的人们鼓劲,军中敲起了大鼓,在缓慢而激昂的鼓声中,辎兵和民夫们的士气并没有因为持续工作而变得低迷。
军医们把此前受伤的人带回野战医院的帐篷医治,人们看到伤者被医生照顾着,得到了妥善的救治处理后,士气变得更加高昂起来。
相比之下,城头的血腥味很浓,不少尸体被打的支离破碎也没有人来收尸,还有不少伤者趴在城上不断的惨呼呻吟,但也没有人来救治。
可能这些重伤者只是在临死前想要喝一壶水而已,然而并没有人理会这样的事。北虏战事不利,上下都丧失了信心,简单来他们被打惨了,这个时代原本对伤兵的照顾就是几乎放任不管,除非有极要好的同袍或是亲戚在一起,不然的话根本不会有人理会。
在几千支火把的照亮下,堆土工作继续进行着,整个封丘的底基已经向城墙角下堆积了,现在的工作是继续把台基抬高。
再堆高到一米左右,就和此前的台基连在了一起,整个纵深二百多步,宽一百多步,北边已经高过一米,城墙下的高度在缓慢提升。
整个营区都没有人休息,连同张瀚在内的所有人都在观看着这个壮观的场景。
在绝对的压制之后,攻城用封丘这种方式就是**裸的欺负和碾压,谁叫北虏实力不如人,无法限制土丘的堆放,谁叫他们不敢出城,无力杀散那些辎兵和民夫。他们的火器用的烂,弓箭软弱无力,骑兵无力冲锋,在今天这样的时刻,看着几万北虏在城中战栗,在城头上被轰成稀烂,看到他们血肉翻滚,听到他们不停的哀嚎,对很多人来,这并不可怕,将士们没有丝毫怜悯,对他们来,这复仇的滋味无比美妙。
没有人愿意去休息,战兵们被强迫着轮流休息,他们不能脱甲,防止意外情况,在夏天时穿着几十斤重的铁甲站立原本就是很耗体力,在中军的调配上,不停的有整个大队的士兵坐下休息,他们舒服的半躺着,或是盘腿坐着,喝着清水,恢复着体力,虽然还是不能脱下甲胄,但最少可以恢复大半的体力。
获得休整机会最多的是战兵,他们也被轮番调上阵前戒备,其次是长枪兵,他们也披着相对沉重的铁甲或扎甲,火铳手的休整机会要少一些,他们穿的锁甲最轻,十斤左右的重量而已,相对战兵三十斤以上的铁甲,火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