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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虏们果然开始射箭了,卢四在马身上俯着身子,箭矢在身边不停的掠过,发出嗡嗡的声响,卢四心中十分焦虑,他知道北虏射的极准,箭矢既然在一旁掠过,那也有很大可能在下一拨箭射过来时射中自己,或是射中战马。
好在他的运气极好,蒙古人的驻地与集宁堡之间其实都是一马平川的草原,只有极少的丘陵地带,卢四策马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狂奔,身后的追兵虽然一直在射箭,却并没有一支箭矢能够射中于他,眼看集宁堡在望,卢四心中欢喜,脸上也露出兴奋的神色出来。
少年在心中暗想:如果早知道这么容易逃过来,何必给北虏当了几个月的奴隶!
就在这时,卢四感觉后背一痛!
他从马背上猛然向前窜了一下,这是身体下意识的反应,根本不由少年自主。
感受到胸口和后背的疼痛后,少年低头看了一下,一支箭矢的箭尖从胸口下方钻了出来,铁制的箭尖上还在滴落着鲜血。
卢四勉强稳住身体,少年似乎还不大敢相信自己已经中箭,他一边稳着身体,一边看着集宁堡那边,身后还是有北虏在射箭,已经相隔不到二里了……
终于看到堡门打开,一队胸甲骑兵从堡中飞驰而来!
威风凛凛,所向披靡的胸甲骑兵!
轰隆隆的马蹄声犹如行于天上的奔雷,月光下银色的胸甲闪烁着异样的光辉,在这一刻,卢四泪流满面,突然感觉有一种强烈的自豪感,中箭之后的害怕的要死的情绪猛然一扫而空,对身体的控制仿佛也一下子就回到了手中,他稳住身形,继续策马向前飞奔,而胸甲骑兵们已经往他的左手侧回旋飞奔而来了。
“这是个被俘的辎兵,不是北虏。”
卢四奔行到堡门下时,有一小队守备的士兵上来迎接他,战马放缓了脚步,卢四趴伏在马背身上,有几双大手把他从马上搬抬下来,卢四听到有人令道:“先不管别的,把他送到野战医院救治。”
“还有一个呢。”
“唉,已经死了。”
“去一队人把遗体搬抬回来,”刚开始下令那人的语气变得十分冷峻,卢四听到他说道:“我们的人,死也要叫他死在我们自己的地盘上。”
听到这里,卢四感觉无比的安心,他躺在一个人的怀里,一下子就昏了过去。
……
李守信向蒋义点了点头,又向在场的孙耀等人打了个招呼,这才大步往张瀚的签押房里走进去。
这一次集宁堡里聚集了不少和裕升的高层,包括孙耀和张春等人都赶了过来,张瀚并没有允许更多的人前来,李庄那里还是需要人手,包括李梦年和夏希平等得力的侍从官出身的得力人手都被派在外头,并没有全部在北方的草原之上。
“大人,”李守信行了个军礼,说道:“今夜有两个被俘的辎兵少年逃了出来,其中一人在逃亡途中被射死,另一人重伤,他刚刚短暂苏醒过,他说北虏内乱,各部就要离开,所有的鞑子都是人心惶惶,害怕我们在这个时候出兵攻击……”
张瀚站起身来,高大的身形压过了书桌边的两柄立着的火烛,烛影被他身体带的一歪一斜,看着李守信,张瀚道:“你是否感觉心志动摇,觉得自己此前一直坚持的不出兵的打算是错误的?”
李守信坦然道:“回大人,是有一些类似的感觉,不过属下仔细思索的结果还是不出兵。”
张瀚赞道:“很对路子了,为将者,就不能轻易的改变既定的主张,经过通盘考虑和演算过的最佳方案,不是那么容易被推翻的。”
张瀚沉思了一会儿,又道:“也要看到一种可能,就是过于稳重而错失最良好的战机。”
李守信道:“这时候就要有冷静的判断,根据各处的军情局的情报来看,北虏各部并没有混乱,甚至收缩调集了甲兵,如果我们贸然出兵,将会是一场坚苦的会战。所以属下动摇过之后,还是感觉眼前这些事是一个诱使我们出兵的圈套。”
“李遵路和孙孝征等人都分别由塘马送信来,几乎所有人都是和你持一样的看法。”张瀚高兴的道:“咱们这个团体毕竟还是成熟了很多。”
张瀚又沉思道:“北虏连出昏招,倒是可以确定一点,其内部已经到了狗急跳墙,军心不稳的地步,最后行险一搏,我军此时当然不出,待其真的各部四散返回时,倒是可以集中我们的骑兵,在局部形成优势,给北虏狠狠一击。”…
再次感谢法号星空和拜情主义等诸多朋友。
第五百五十三章 耳光()
张瀚向前一步,说道:“走,看看那个重伤的辎兵,听说还是个孩子?狗日的北虏,这缺德事也不知道是哪个傻子台吉干出来的。”
此前也有逃亡的北虏往这边来,毫无例外的被射死,上一次带消息过来的也是被射重伤而死,这一次却是两个少年辎兵,很明显的也是对面着急了,痕迹太明显,这一次连李轩等激进的军官也感觉不对,没有人叫嚷着请求张瀚立刻下令会战了。
野战医院里有三个军医和他们的十来个助手,这一支精悍的医疗队伍要负责的是以集宁堡为中心的三千人左右的战场救治和日常的救治,在卢四被送进来的时候,医院里原本就有十几个伤员和病患,张瀚过来时,医院四周围了好几百人,都是听闻消息赶过来的军人,也有堡中少量的平民。r ∨∨∨,£。≡。@/>;
卢大和张彦升两人也混杂在人群中,他们听到消息有些晚,这时已经不大挤的进去,况且军人讲究秩序,也不能象老百姓那样挤。
若是在家乡时,卢大必定笼着袖子,伸长脖子往里打探,这时他却没有这种心思,他对张彦升道:“听说年纪和你差不离大,受了重伤,你小子还是打消当战兵的打算,这事情可不是你想的那般容易和简单。”
张彦升冷哼一声,说道:“人家就能上阵拼杀卖命,我家里有两钱就不能做?卢大,你年纪一大把活哪去了。”
卢大嘿嘿一笑,说道:“这世道就是这样,你小子牙尖嘴利的,真上了战场,不尿裤就行了。”
张彦升没理他,他心里一直想着要加入和裕升当兵,近来消息已经畅通,张彦升一直担心的家人安危的事也得到了确切的回应,张子铭和其妻子等一家多口现在都在小黑河堡之中,安全上绝无问题,张彦升放心之后,加入和裕升的心思反而更迫切了。
卢大这时一抵张彦升,低声道:“咱们大人过来了。”
人群都是一阵轰动。
张瀚身边是蒋义等人组成的护卫,不过在堡中人员都摸查过多次,不象在李庄那边流动人员太多,所以警备水平一直很高,蒋义等人的护卫显得很松散,更多的只象是把人群隔开,不使他们距离张瀚太近,而张瀚则是面露微笑,步态不疾不徐,在人群中还时不时的向自己认得的商人打着招呼。
不少北上的商人被困于各堡,也有原本板升地的汉商,这些商人虽然经常能在堡里看到张瀚,但并不是每次都能轮着和张瀚打招呼,这时候看到张瀚向自己这边拱手,每个人都是高兴的满脸飞光,兴奋的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大人,”负责军医官的是副把总级军政官吴克善,他见张瀚过来,上前来打了个敬礼,沉声道:“用剪刀和钳子把箭矢拔出来了,但伤在要害,虽未及心,也距离心脏很近,用的箭头开有血槽,失血过多……”
“嗯,知道了。”
张瀚沉着脸往里去,这是一座很大的四合院,设计之初就是用来当医院用的,有不少病房,也有处理患者的手术室,换药室等等,被救下来紧急处理的少年辎兵就是在手术室,人们自觉的散开了一条通条,张瀚一眼就看到躺在案子上的重伤的少年。
十五六岁左右的年龄,身量不高不矮,体形偏瘦,眼很大,脸色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十分苍白,人躺在病床上,人似乎刚刚从昏迷中醒过来的样子。
“老四?”
张瀚不及说什么,身后突然撞过来一个辎兵汉子,三十来岁年纪,往着张瀚这边猛冲过来,在这汉子身后还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正拼命拉拽着这个中年汉子。
“看看是怎么回事。”蒋义等人稍有紧张之色,张瀚吩咐一句,便是上前对那个少年辎兵道:“你叫卢大贵?”
“是,大人……”卢四嘴唇有些干燥,他的眼中满是兴奋之色,就算是伤重垂死,卢四还是忍不住激动起来。
“不要激动,平心,静气。”张瀚按了按卢四,对这个少年人笑了笑。
“是,大人。”卢四再次答应下来,不过还是忍不住道:“大人,北虏……”
“北虏的事我知道,你带来的情报很重要。”张瀚温和的一笑,说道:“你要安心养伤,你的伤很重,但你年轻,生命力很强,你心里要有活下去的意志力,这样才能活下来。”
卢四的眼中显现出了明显的亮光,比起刚刚的情形一下子好了很多。
“黄玉富,他和我一起逃出来,好象死了……”
卢四想起一事,猛然挣扎起来。
张瀚轻轻按住他,说道:“我知道,那个辎兵和你一样也是个后生。你放心,我们一定要为他报仇。还有你,好好养伤,亲自替你的好兄弟报仇。”
张瀚在此前不知道卢四和黄玉富的关系,不过两个年纪相当的后生,一起当辎兵一起被俘,又一起出逃,这关系当然就是不折不扣的生死兄弟,可惜一个已经丧命,另一个也是生命垂危。
听到张瀚的话后,卢四果然镇定了很多,脸色十分平静,只有眼中燃烧着熊熊火花。
张瀚又轻轻拍了这个后生几下,转身离开,几个军医都站在檐下,张瀚对吴克善道:“几位军医官要什么你给什么,一定要救活这个后生。”
吴克善赶紧点头,一个军医道:“咱们只能尽最大的努力,能不能活下来,还得看这个后生自己的意志力,另外就是看几天后感染的情况,不持续发烧,就有机会。”
张瀚微笑道:“这个后生的意志力我看没问题,他一定能活下来。”
被验明了身份放过来的卢大扑通一声跪下来,满脸是泪的道:“俺替兄弟多谢大人!他若能活命,日后定当叫他常年供奉大人的长生牌位。”
“不要说这话。”张瀚语气深沉的道:“你兄弟能不能熬过来,只能靠他自己,别人是毫无可助力之处,更不必提什么供奉牌位的话了!”
卢大诺诺无语,自过去执了兄弟的手,期盼着卢四能熬过这么一关。
张彦升也在近前,他上前向张瀚行礼。
“是你?”张瀚记心甚好,看着张彦升道:“你怎么没随你父亲在小黑河堡,却是在这里?”
张彦升没想到张瀚还记得自己,另外想起当初头一回见张瀚时,自己还是不停的翻白眼看这位大人,想起来也真是令人汗颜。
张彦升讷讷的道:“父亲叫我押运商队往巴林部,回程路上起了事变,我一路往青城那边赶,还是晚了。”
和裕升的正式车队是只抵达内喀尔喀的汗帐所在,距离白城和巴林,敖汉等部还有一些距离,距离嫩江科尔沁诸部当然就更远了,和女真人的贸易,主要是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