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秃头怒道:“老子是这般人么?”
……
三天之后,温忠发一行十一人又看到了远方的集宁堡。
由于堡城驻在高处,隔好几里就能看到,四四方方的一个不大的军堡,却给人高耸入云,难以侵犯之感。
温忠发等人并没有进入一路上的军台或是墩堡中进行修整,这一路过来,北虏游骑甚多,为了省事,他们只能在军台附近赶路,北虏发觉了也并无办法,但进入军台休整太过耗费时间精力,温忠发带来的消息太过要紧,能早一刻送到张瀚跟前也是好的,他自然不会在这等事情上浪费时间。
各人叫马匹休息,连续几天的奔驰,虽然兴和堡那边换的是最上等的好马,马匹也都是疲惫非常了。
所有人站在齐膝深的草里,打量着四周的景像。
左右手两侧都各有一个墩堡,墩堡旁边都有一些北虏的营帐,时近傍晚,北虏们也在做饭,鞑子虽然能吃生肉,靠奶酪和生肉就能长途奔袭,或是在野外放牧很久,但他们毕竟也是人,围堡的时间久了,军纪也不如此前那么严厉,一群群简陋的帐篷都是在各墩堡和军台外围不远处,四周草都是齐膝高了,还有一些野花绽放着,蓝天和夕阳之下,炊烟袅袅升起,似乎还隐隐传来烤肉的香味,真是难得一见的瑰丽美景。
一群野兽经过,在远方的草从中踏出波浪般的痕迹。
大群的牛羊散乱着在草原中吃草,很多牧民出来之后都赶着自家的牛羊一起来,也有帮他们台吉放牧的牛羊,这么多壮丁长期在外,只要是附近的部落都是把牛羊赶了过来放牧,在入秋之前叫牛羊能吃的肥壮一些,至于远的部落,比如漠北地方,他们的牧群没有办法赶来,所以这些部落是最着急的一群。
这里没有道路,也没有房舍,只有荒凉的草原景致,景色再美,温忠发等人也是早就看的腻味了,他们更喜欢看到官道,村落,稀疏的从林,酒楼和茶馆的招牌幌子,下了锅的白白胖胖在开水中煮着的饺子,熙熙攘攘川流不息的人群,推小车的,赶大车的,走路的,人们说笑着,谈着话,肩膀上放着系了绳了扁担,挑着菜筐,满怀疲惫又心情舒畅的走回村落的家中。
“呸!”不知道是谁想起了什么,有人在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恶狠狠的骂道:“狗日的骚鞑子,不知何时杀绝了他们。”
“少说没用的,一个个杀,慢慢来。”秃头从脖子底下摸出一只硕大的虱子,放在嘴里咬的吧嗒直响。他的衣袍已经看不出原本的灰色,时间太长从领口到前襟都变成了黑色,铜扣也看不出一点儿光亮,军靴也破旧不堪,只是站姿依然笔直,长期在野外,反而叫这些军情局的人锻炼出了一些真正的军人气息,比起原本的阴狠有余刚硬不足的形象气质已经有了极大的改变。
所有人都没有动,也没有着急,温忠发已经从行囊中取出一面小红旗,在往东北方向的最近的一个军台打着旗语,各人都站在原地,安安静静的等着。
过了一刻钟功夫,温忠发停住了旗语,那个军台先是打放了一响火炮,然后有人站在军台的上方,开始往前方打旗语。
不少在烤肉或是放牧的北虏牧民下意识的往军台那边看,不过他们根本没有什么异动,北虏看不懂旗语,各军台和墩堡,然后和集宁堡每天都有旗语联络,也经常会打放火炮,北虏们也是已经习惯了。
只是现在墩堡军台还没有形成真正的网络,旗语也只能做简单的交流,否则的话,传递消息也不必叫温忠发他们来回的冒险了。
又过了一刻钟功夫,天色渐晚,太阳成了一个半悬在地平线上的火球,最多再过一两刻时间,太阳会沉入地平线下,黑夜降临,在月色照亮大地之前,草原上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那时候行动,不论是敌我都有极大的困难。
不打火把,黑夜潜入是不可能的,一旦打起火把就会被发觉,然后北虏就会打着火把来追,暗夜之中一团混乱,后果难料。
秃头对温忠发道:“不知道堡中如何决断,俺觉得还是趁这时候猛冲的好。”
温忠发不语,他盯着军堡那边不放。
终于听到集宁堡开火的声响,堡中几门四磅炮和六磅炮一起开火,威力惊天动地!
北虏再怎么习惯,也是对集宁堡的红夷大炮开火无法适应!
战马奔腾,牧民们惊起,更多的甲兵和牧民在往北边跑,从温忠发等人所处的地方来看,集宁堡上方时不时的有火舌在喷涌,似乎是一条条火龙在堡墙上翻飞舞蹈着。
对面的北虏不知道何意,集宁堡中经常会打放一下火炮,一旦发现射程内的地方有牧民或甲兵聚集的密集,就会突然其来的打放,就算并不一定能打中,总是能叫所有人心惊肉跳,忙不迭的走避。
有时候集宁堡也会放火炮掩护胸甲骑兵出击,李轩等二百余骑会悄悄先到拦马墙最外围等候,等火炮打放,蒙古人一片混乱时,胸甲骑兵猛烈出击,几轮冲击回旋,射伤很多,只是来不及斩下首级就必须回撤,不然等大量甲兵前来,一旦被围困,回旋余地减少,情形会对胸甲骑兵不利。
这一次开火,蒙古人摸不清楚是商团骑兵要又要出来占便宜,还是纯粹的驱赶离的过近的骑兵或牧民,所有人都是一片大乱。
在阿成等人的严令之下,集宁堡四周到各个方向都有密集的部落驻扎着,主要是要将集宁堡困死,不能给集宁堡太大的活动空间,以防张瀚能轻松的与外部互通消息,另外就是给不断的给集宁堡施加压力,使堡中的军民有被围困的压力,而集宁堡一直也是以炮火和骑兵反制,成功的将北虏压在三里范围以外,不使他们过份逼近。
有时候,北虏会有小股的骑队故意接近,一直到拦马墙外快速奔驰,借以吸引火力,不过收效很差。
“好,动了,冲过去!”
太阳又往下了一点儿,暮色的感觉十分明显了,温忠发等人早就上马等候,战马都训的很好,有几匹性子烈的不停的低头再扬头,发出咴咴的鸣叫声,四蹄也在不停的刨地,它们感受到战场的氛围,已经按捺不住。
秃头等人也感觉疲惫一扫而空,似乎是身上某处阀门被打开了,一种叫战场的感觉降临到每个人的身上,他们的肾上腺素快速分泌,使每个人的精神都提升到了极致,他们感觉浑身都是力气,而腰肢却变得十分柔软……他们感觉自己能力劈山石,同时也能利用身形闪避攻击和弓箭,这是积年在战场上经历过多次才会有的这种感觉,这是老兵独有的东西,一旦这种感觉被触发了,他们会爆发出比平时更大的气力,也会节省每一分力气,也会使自己的身形更加柔软,能尽可能的躲避来自敌人的伤害。
第四百九十一章 进堡()
和老兵们相比,新兵不行……他们身体很僵硬,力气倒是比平时大,但不会合理的分配,新兵上战场会过于激动,早早的把自己的体力透支掉,一旦战局不利或是自己陷入包围,很快就会因力竭而被敌人砍杀掉,哪怕是有盾牌或锋锐无比的刀枪,或是身着重甲。
所以张瀚最重视老兵,眼前这一支的队伍也充份证明了张瀚理论的正确,救一个老兵的银子可能够招募十个新兵,但一个老兵在战场上发挥的作用却可能远远超过十个新兵。
温忠发下令之后,连同他在内十一个人一起策马向山坡下冲去,那里有绵延数里的北虏帐篷,也有一些牛羊群在四周散放着,最少有过千北虏牧民和甲兵在这里驻守,温忠发他们要冲过的就是一个相对空隙的区域,那里有十几帐篷和几十个牧民,或能也有甲骑混在其中,温忠发判断不出,不过这里已经是防御最空虚的地方了。
温忠发等人从掩护所一冲出来,几乎瞬间就被山腰处的北虏发现了。
他们的反应特别快,有一些人在帐篷口烤肉,也有人在半躺着休息,一发觉温忠发等人袭来,所有人都大叫着跳上马匹,有一些人马鞍解了,他们就这样跳在光光的马背上,各人要么拿着长矛腰刀,要么就是手持骑弓,就这么向温忠发等人迎击过来。
温忠发十一人都是单手控缰,右手拿着马铳,枪支事前已经都上好了子药,龙头也扳开,只要接近到八十步内就能击发,不过离的远准确率偏低,秃头等人都是到了五十步内才打放,他们身上都穿着锁甲,在二十步以内都并不惧怕蒙古人的骑弓。
眼看还有五六十步左右的距离时,几十个蒙古人突然分成两侧散开,他们侧身而骑,众人听到弓箭的“崩崩”响声,这些蒙古人开始向温忠发等人射箭。
这么近的距离,这些北虏的射术都是精纯无比,几乎是在听到弓弦爆响的同时,最少有七八人都是同时中了箭。
温忠发的胳膊上中了一箭,还好入肉不深,并没有射裂臂骨,如果再》≌》≌》≌》≌,♂。c▼近二十步,这些北虏的骑弓再软,这一箭仍然能射断或射裂他的臂骨,不过北虏根本不敢靠那么近,在与胸甲骑兵的战争中蒙古人好歹也学到了不少经验,要保持一定的距离,用人多优势不停的射箭干扰,或是射马,保持快速移动等等……
秃头的马前胸被射中一箭,马匹往前一倾,还好没有翻倒,这也得益于冲锋前所有人都替战马披上了锁甲,主要是由面帘,鸡颈,当胸三部份组成,没有马身甲,也没有搭后和寄生,而且是轻便的锁甲,马身上加了不到十斤的重量,对蒙古人软而无力的骑弓来,马有这三样防护已经差不多了……在双方你来我往的战事里,胸甲骑兵在此之前最吃亏的就是战马被射伤或射死,导致马身上的骑兵在高速的运动中掉落下马,身受重伤甚至被摔死……很多伤亡都是这样带来的,所以现在几乎在所有时候骑兵们都不忘给战马带上防护。
“操,”秃头刚刚吓的魂飞魄散,在这样的冲击战里如果掉落下马,他只有死路一条,在马背上秃头大骂道:“狗日的北虏现在学奸滑了,他娘的宁愿弓箭无力也不敢和我们离的近!”
“没办法了!”温忠发叫道:“各人打放,赶远他们再!”
蒙古骑弓要想对披锁甲的商团骑兵有杀伤力最少也得三十步内,二十步是比较有威胁的距离,而五十步内马铳对北虏就有严重的杀伤,所以在以往的战事中胸甲骑兵打的北虏魂飞魄散,交换比叫向来号称精于骑射的北虏十分难堪。
而这一次这些北虏都是在五六十步就射箭,甚至远到七八十步,这些箭矢当然没有什么威胁,虽然射的准,伤害实在太差,不论射在人或马身上的箭矢都绵软无力,有的箭连甲也透不进,受伤最重的就是温忠发,也只是皮肉伤。
既然北虏不敢靠近,骑兵们也只好提前打放,十一支火枪同时击发,龙头下落击出火花,马铳保养的很好,全部击发成功,枪口喷出弹丸,对面的北虏还在侧面而驰,用连珠箭法向这边射箭,弹丸打过去时,一下子打中五个,有三人一下子掉落下马,在地上翻滚惨叫,还有两人是胳膊和腿部中弹,他们强忍疼痛,赶紧策马离开。
剩余的北虏离的更远的,他们的骑弓不停的拉满又松开,只是骑弓太,弓力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