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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轮,打放!”
当北虏的第一轮弓箭射过来的时候,天空出现了漫天的飞蝗,崩崩的弓弦响声和嗡嗡的箭矢破空声一起响了起来。
但没有人害怕,甚至不少人都没兴趣看一眼。
不论是长枪兵还是披着重甲的战兵,或是鸟铳手,每人要么是铁甲,要么是锁甲,或是锁甲配皮甲,北虏的弓箭在这些甲胄面前就象是小孩子的玩具一样。
八十多鸟铳手分为两排,左右翼都在长枪方阵的两侧,在他们身边的中间地方是三十多名身披重甲的跳荡战兵,战兵的位置也稍向两侧靠拢,他们的任务不是与骑兵交战,而是尽可能的保护好自己这边的鸟铳手。
这个方阵的核心就是二百多名长枪手,朝阳之下,长枪的枪尖熠熠生辉,阵列十分严整,透露出稳重庄严的气息,鸟铳手们与长枪方阵离的很近,他们感觉安心。
第一轮打放是四十支鸟铳,五十步距离。
每人的枪口均爆出火光,火绳枪的火门处冒起白色的烟雾,鸟铳手们打放完后就侧身让开,与后面的伙伴隔开一步距离,接着他们就听到下令第二队打放的命令,然后就又是一阵巨响。
第一列的鸟铳手没有功夫观察,他们在打放完的第一刻就开始清膛,战场上是哗啦啦的用搠杖清理枪膛的声响,然后就是装填子药,龙头重新夹好火绳,然后再次被命令举枪。
这一切动作都是在后队上前打放的同时就开始,当后队放完枪后,也传来一阵哗啦啦的清理枪膛的声响。
李守信是第一旗队的旗队长,他自己并没有鸟铳,在兄弟们装填时,他在观察对面的敌情。
第一轮打下来二十多人,还有多匹战马被击中,造成了正面几百骑兵的混乱,人仰马翻,原本就混乱的骑队变得更加杂乱,四十支鸟铳当然不会造成致命的打击,对一支同时期的欧洲军队来说简直不值一提,他们的步兵方阵可以承受的死伤率比北虏太多,而眼前这支骑兵,说是军队,其实也就是武装的牧民罢了。
“第三轮,放!”
李守信观察敌情的同时也是在观察着自己一方的情况,当他看到所有人都装填完毕之后,立刻挥动手中的旗枪,下令打放。
鸟铳声又响起来,在李守信耳中这响声并不沉闷或是过于爆裂,而是有一种欢快的如音乐般的感觉。
身为一个鸟铳旗队长,他的全部精气神都用在眼前这支队伍之中,每一声枪响,每个被击落的北虏都是对他成绩的肯定。
“第四轮,放!”
枪声再次响起,但这一次前扑的北虏已经距离不到二十步,每张狰狞的面孔都能看的十分清楚了,在第四轮铳声响起之后,尖利的铜哨声响起,每个鸟铳手都竖起自己的鸟铳,开始往长枪阵列旁边略微后退。
跳荡战兵左手持盾,右手持刀,或是手拿镗把,他们摆出了几个鸳鸯小队的阵列,护卫在鸟铳手之前。
在后退到指定地段后,所有的鸟铳手才开始再次清膛,装填。
长枪方阵,在这一刻终于压了上去!
在北虏骑兵眼前,似乎一下子就多出了一面无可逾越的钢铁长城!
每个长枪手都披着甲,手中拿着精心打铁的长枪,比起明军营兵的那种粗制货,商团兵们手中的长枪光是枪头一样就抵得边军的十几支枪,加上长枪加长的枪身,包套,每柄长枪都是造价不菲。
几乎每个长枪手的虎口处都是磨出来的老茧,长枪兵不需要学习太多的技能……无非就是格挡,刺、挑、拍、抡这几样,所谓的这样那样的明军中流传的诸多将门的枪法,张瀚都是毫无兴趣。
最关键的就是队列,队列才是长枪方阵的灵魂。
敢于直面敌人,勇往直前,用手中长枪刺穿敌人的喉咙,这才是一个长枪兵应该做的事情!
长枪兵几乎每天都在训练阵列,不论是积年的老兵还是新兵都是一样,因为阵列才是这个兵种的灵魂,象明军的长枪兵只是放在阵前消耗敌人的炮灰,而商团兵的长枪兵们都明白,不管鸟铳手打的多好,战兵看起来多威风,骑兵和炮兵花了多少钱,只有自己才是这支军队真正的核心,是支撑肌体的骨骼,有了他们,这支军队才站的起来!
“弟兄们,”杨泗孙站在阵列最前,目视着越冲越近的北虏们,大声道:“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是汉子还是孬种,打好这一仗给大伙儿看看。”
“杀!”
五十余人一列,纵深四列,正面不到一百米的小小方阵,突然暴发出最为爆烈的力量!
黑色的浪花迎面向方阵扑了过来!
北虏的人数毕竟还是太多,火炮还在轰击,鸟铳手们也重新开始新一轮的射击,然而造成的混乱和死伤还不足动摇北虏的大阵,中间的北虏中还有素囊和他的心腹部下,包括残余的披甲兵,他们的战斗意志和决心要比牧民和马贼都强的多,他们形成了巨大的浪花,也象是一只扑食的恶狼,恶狠狠扑击在长枪方阵之上。
“好,向前突,突进去,这一仗就打完了。”
素囊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和前几次的战事不同,这一次他感觉胜利的机会和把握都很大,为了获得胜利他率着自己残余的卫士和披甲兵一起在中阵向前突,他眼睁睁看着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个落马,有人避着中间不敢冲,拿出骑弓随意漫射,毫无效果,箭矢叮叮当当的落在对面商团兵的甲胄之上,毫无用处,只在阵前稀稀拉拉的插在松软的草皮上,每一支箭矢都是对蒙古人武勇的嘲讽。
最少有二百多年了,蒙古人从轻骑骚扰,重骑突破的战法变成了只敢轻骑弓箭骚扰,重骑兵已经一去无踪影,弄的后人以为蒙古人就是“骑射”得天下,靠着牧民一样的轻骑兵射几箭就灭了金和西夏,一路打到东欧和西亚,最后还灭了南宋,一路打到越南,觊觎日本,这样的赫赫武功,就是靠一群会骑马射箭的牧民?
蒙古人的武功,从来都是靠真正的重骑兵获得!
第三百七十四章 旋转()
潮水一般的骑兵冲向长枪方阵,而面对如林的长枪,不论是人和马在第一时间的反应就是闪避……没有训练的战马和骑士都是一样,本能的就不会往那锋锐的枪尖上撞过去,只有少量的人在惯性和别人的推挤下冲向枪阵。
“杀!”
就在这时,素囊感觉眼前一花,不远处商团兵的长枪如毒蛇一般,猛然向前一刺。
几乎所有人都听到了喊杀声,然后就是前排和后排的长枪手先后刺出了手中的长枪,原本牢固如磐石的军阵突然伸出了獠牙,靠近的骑兵还在彷徨和不知道从何突破,而似乎被他们团团围住的步兵方阵,就是做出了最猛烈的回应! &〗≮ωáń〗≮〗≮ロ巴,。+↗。≮p;
“啊……”
不少牧民或是披甲被刺中了,他们的身体被锋锐的枪尖刺穿,或是他们跨下的战马被长枪刺中,战马发出悲鸣,然后连同身上的骑士一起摔倒在地,被刺中的人发出惨叫和哀嚎,被战马压在身底的人也是一样悲嚎起来。
更多的骑兵被战马带着,往方阵另外一侧奔驰而去,他们脸上露出惊惶的神色,根本没有人敢正面冲撞,就算被刺落的人也多半是在让避途中进入刺杀的范围而被刺落,只有寥寥的几个猛士是真的冲向方阵,但对着如林的长枪和身披甲胄的强兵时,这些“猛士”的数量还真是有限的很啊……
素囊的两眼终于红了,他没有后退,也没有放慢马速,在他身边集结了近二百名甲兵,其中多半是他养育最久,对素囊家族也最忠诚的卫士,在素囊的带动下,这些人裹挟着一些牧民和马贼,向着方阵猛冲过去。
在这一刻,素囊仿佛看到方阵向前动了一下。
他感觉自己眼花了,也觉得不可置信,在这样的优势人数的骑兵攻击下,对面的步阵不仅守住,而且还敢继续向前攻击?
但步兵方阵,确实在向前!
激昂的鼓点声中,长枪方阵不停向前,士兵们不停的突刺着,肃清面前突刺范围里的目标。
如潮水而来的骑兵,又如撞上磐石的流水一样,水花四溅,分流,根本没有对方阵造成任何的影响。
“台吉,我们还是退一退吧?”
一个忠勇的卫士首领在马上向素囊喊话,他感觉甲兵们也在害怕,追随的脚步也在变得缓慢,而只有素囊和他身边最亲近的卫士们还在向前狂奔。
素囊没有听到,或是听到了也没有思索,他的眼中只有面前的这个方阵,耳边是火炮还在轰击的声响,鸟铳也依托在长枪方阵两侧靠后的地方还在不断的射击,四周不停的有惨叫声,越来越多的骑兵开始往两侧奔跑,或者是说向两侧奔逃溃败。
素囊眼中只有方阵,很快他就突进到了方阵前方,在这一刻,他突然有些犹豫了。
素囊已经四十来岁,他的儿子习令色已经成年,并且掌握了相当的实力。在出征大明时,素囊把习令色留在汉城之中,现在听说被软禁在青城,由于习令色代表了钟金夫人一脉,在土默特部落仍然有相当多的支持者,所以素囊不必担心习令色的安危,只要有一定的契机,素囊相信就算自己完了,习令色可能也会翻盘,重新夺回属于他的一切。
在冲阵前,素囊一切都想好了,今天就算战死也不能丢脸……五千人打不过三百人,这个脸他丢不起。
可是当他冲到敌人锋锐所及的地方时,素囊还是犹豫了。
不管怎样,性命才是自己的,丢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人一死,一切就全完了!
素囊下意识的看向四周,他看到骑队更加混乱,几乎毫无秩序,商团兵只是步阵向前,还要保持着完整的阵列,根本不可能追的上骑兵,但这些骑兵却是在自相拥挤,甚至是开始自相践踏起来,人们拼了命的想挤出去,策马逃走,而不是想把同样的精神用在和三百个敌人拼命上……
素囊突然感觉一阵惭愧,也有一股羞恼的情绪,为什么呢?怎么成吉思汗的子孙,当年横扫天下的蒙古铁骑,今天却是这般没出息的模样?
就在素囊犹豫和迟疑的时候,明军的步阵移动的再慢,也是终于突进到了素囊和他的护卫之前。
一双狂热的眼睛盯住了素囊,这个战兵并不认得素囊,但他认得素囊跨下的战马,这是一匹异常神骏的大青马,四到五岁口,刚进入青壮,身躯体长都异常高大,这个战兵身体高大,体格超出常人,他对自己的坐骑向来不怎么满意,但想在蒙古马中挑选出一匹神驹来实在太难,在上一次的战事中,这个战兵亲手牵过一匹高大的战马,不过那是被长官挑好的俘获,现在,混在战兵队中的骑兵旗队长李轩,要替自己赢得一匹真正的良驹。
战兵小队开始向前,他们彼此配合的十分默契,不管是真正的战兵还是下马的骑兵,小队战术是最早的训练课程,每个人都清楚自己的位置,他们或是折挡,或是举起盾牌格挡敌人的挥击,或是利用长枪和刀牌配合,收割敌人的性命,一切都是做的十分自然。
素囊看到了明人的眼神,他下意识的挥舞手中的铁矛,向着对方戳刺过去。他的护卫这时都被别的小队成员或长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