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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一时半会不再发炮之后,大量的操江兵往东西两边跑,所有人的兵器都扔掉了,甚至大量的人是赤着腰在冰冷的江滩地面上狂奔不止。
一万多人瞬间就跑散了大量,少量的趴在地面上还是不敢动弹,在地面上都是凌乱的物品和人的尸体,在十五分钟之内,一支被南京城文武倚为长城,感觉还是可堪一战的武装力量,就此烟消云散。
败兵最难再聚拢,特别是吓破了胆的败兵,操江兵除河池营的官兵外,多半是在南京城里安家,现在这般跑了,定是躲在家中不敢再出来,想把这一支勉强算“精锐”的营伍重新梳理整顿,再次拉出来打仗,显然已经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
城头上的京营兵倒还是有不少,毕竟水关城门距离江面较远,约有三里多近四里地,人们感觉火炮可能打不了那么远。
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一队人簇拥着穿着红色蟒袍的刘孔昭狂奔而逃,城门附近的人已经跑光了,刘孔昭在一堆臭脚破袜子之中搏命狂奔,终于穿梭逃入三山门之内。
赵之龙已经在城头处等着,看着狼狈不堪的刘孔昭从坡道台阶走上来。
“怎会如此?”赵之龙一脸迷茫的道“操江兵就这么散了?”
“我还要问你?”刘孔昭怒道“谁叫你向江心打放火炮的?你那几门大将军炮,能够的着人家么?”
适才的明军炮弹确实打出去了,只在江面边缘,距离和记的舰队可还是远的很。
“不打就完了!”
“打了就不完?”
两个勋贵平素相当熟悉,交谊也不错,现在却是如两只斗鸡一般,彼此恶狠狠的瞪向对方,眼中均是杀气明显,赵之龙恨刘孔昭带兵无能,操江兵表现太稀烂,刘孔昭自是恨赵之龙连累自己,害他不得不摆出轰击姿态,结果自己多年心血被人家几轮炮就轰的稀烂,原形毕露,这一下,可真是全完了。
“算了。”刘孔昭低了下头,他的操江兵完蛋了,赵之龙等勋贵好歹还有京营兵,现在并不是强硬的时候。
“关闭城门。”赵之龙在城头怒吼道“有要进城的叫他们绕道去通济门。”
“忻城伯感觉他们会攻城?”刘孔昭上了城头,俯瞰眼前的战场。
到处是尸体,死的人并不算很多,但散布的很广,而且战场上到处都是丢弃的兵器和旗帜,还有各种物品,看起来象是一场刚办完的庙会,因为某种原因人都跑了,留下一地的残破。
“他娘的……”刘孔昭骂了一句,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赵之龙斜了一眼,小声道“你看京营兵。”
刘孔昭左右打量了一下,三山门这里城头上也有一万多人的京营兵,是五军都督府连续几天搜罗过来的人手,估计南京城最多还能搜出两万人来,不可能再多了。
这么多年的烂帐,帐面上还有十来万人,实际上最多三万人,不可能再多了。
这等事勋贵和文官们都很清楚,就算是有旨意令御史入营清军,也查不出几个空额来。
“我看和记舰队要调头……”刘孔昭一脸期盼的道“没准要撤走了。”
赵之龙摇头道“不可能这么就走了……”
“这仗打完了怎么办,对上怎么交代?”
“这事儿只能瞒……”
“镇守太监还好没来,还有缓和余地。”
“本兵也没有来,只有陈于廷等人来了。”
“这一次少不得要大出血了。”
“这事过去,我会向上自请卸职。”刘孔昭摊手道“我已经无兵可带,也负不起这个责任。”
“谁不是?”赵之龙狞笑几声,说道“咱们一直得意,早就有人想拱咱们下去,京营里油水多,那几家谁不想上来?也罢,叫他们上来,半年多后和记再来,看他们拿什么顶。”
刘孔昭安静的道“他们只想捞钱,和记来了之后就投降吧。”
“我们也只能如此了……”
这个话题还是相当犯忌讳,如果和记是女真人,这些勋贵能跑则跑,不过和记么……刘孔昭突然想起来自家还买了海事险,也在海贸投了钱。赵之龙则记性突然好了,似乎他在几家丝厂都投了钱,这些丝厂都是与和记有买卖合作,另外他们都坐着和记卖过来的马车,相当的豪华,舒服,门把手都是金饰,完全满足了这些勋贵的自负心理。
两个勋贵很有默契的停止了话头,然后都忧心忡忡的看着在江面上已经调整了船身姿态的战舰。
庞大的战舰,犀利的火炮,这些都给了城头上所有的,包括江滩上跑散的操江兵,江心洲上的渔民,城下躲起来的南京士绅和百姓,在这一刻,所有人都记得并完全清楚的知道了火器之威,但他们此时还并不完全知道,这一切还并没有结束。
。
第一千七百二十六章 亡心(昨天章节错了)()
城头上的人也终于发觉了不对,似乎这些舰船的船尾都有一门明显更加庞大和重实的火炮,黑洞洞的炮口似乎正对着城头。
每艘战船上都有穿着蓝色军服的人影在忙碌着,城头上的明军官兵和文武官员和勋贵们都在傻傻看着,这时他们也看到有相当多的蓝袍军人都走到了甲板上,还有一些商团军人在向着城头挥手。
“他们要做什么?”一个京营兵楞征着道“难道火炮能打到这边城上来?”
“不可能罢,三里多地哩。”
“这可是三山门,他们打打江滩就算了,这里有神明护佑!”
京营兵们给彼此打着气,操江兵已经打散和跑光了,适才城头的文武官员对城上的京营兵进行了一轮弹压和警告,京营兵都吓的面色惨白浑身颤抖,可一时半会的没有人敢带头从城头逃跑。
三山门这里群山环绕道,江水如玉带一般在前方流淌,曾经有张士诚的兵马前来偷袭,结果被老朱派人在城门外江滩上伏击,杀伤甚多,所以有很多传言,比如冬季的晚间这里有鬼神呼啸哭泣云云。
当然就是江风在特定的环境里发出的声响,但在这个时代又有几个人能明白呢。
军舰在江面上又停住了,炮手们准备完毕,各舰纷纷打起旗号。
江风很冷,不过在没有军令约束之下,很多商团军人都跑到了船上来瞧尾炮轰击。
每门尾炮都是各舰上最大的火炮,这也是盖伦船的传统和最明智的做法。
重量的火炮在船尾最为合适,大同镇号的尾炮是一门四十二磅炮,其余各舰都是三十六磅炮。相对于和记铸炮工艺来说,目前已经到了极致。
可能几年之后会尝试铸五十磅炮,但还真的需要时间。
在得到军官的示意之后,炮长亲自点燃引信。
各舰也是在旗语指示下做出了差不多的动作,每艘船上都有尾炮引信在燃烧着。
士兵们都下意识的用手指把耳朵给压实了,巨大的轰鸣震响促不及防之下足够震聋人的耳朵……并没是没有这种事。
海上演练时军人们曾经打响过尾炮,四十二磅炮的装药量远比十八磅和二十四磅炮要大的多,发出的轰鸣声当然也是震耳欲聋。
这还是第一次把这般重炮用在实战,当然是攻击本土目标,且是大明太祖定鼎天下,驱走蒙元的南京,这叫人们在好奇之余,心中也并没有太多振奋之感。
最叫他们想用的,是把这样的重炮用在马尼拉城。
还好,时间不会太久,一个月内南下舰队会齐备,十几艘盖伦船战舰加上二十艘以上的武装商船,配合一万多和记商团军的陆战军人,预计在明春就去横扫马尼拉,将西班牙人彻底驱赶出去。
那一场战争台湾行军司得到了充份的授权,可以无限制使用火炮和士兵的威力。
无限制,这三个字会叫所有人满意。
以德报德,以直抱怨,每个和记商团军的士兵都知道怎么去施展手中的火器去复仇。
“预备,放……”
火炮震动时,整艘船好象都晃动了一下,尽管只是打放一门火炮,似乎跟的上整个右舷齐射的威力。
巨大的近四十斤重的炮弹飞了出去,发出剧烈的尖啸声,于此同时,对面的明军发出了惊骇的叫喊。
陈贞慧等人也在发了狂一般的叫喊起来,这种巨炮轰击的效果远远超过了刚刚的齐射,每个人都感觉到了巨大的威胁,而陈贞慧等人则是害怕城头被轰击伤害到城头上的陈于廷,在这一刻,每个人都感觉到了巨大的威胁和无力感。
当城头被火炮的炮弹击中,半个城楼被实心炮弹横扫,发出剧烈的震动和开始倒塌之后,整个城头的驻守兵马也开始溃逃了。
军官们弹压不住,大人物们自己也开始奔逃,第二颗第三颗炮弹都是呼啸而至,整个城头被实心弹打的碎石飞崩,到处都是烟雾和飞掠而过的被打成碎石的城砖,这种情形下无人能保持住冷静从容的姿态,第一声炮响过后,连赵之龙和刘孔昭都率先逃走了。
等整个舰队轰击过后,除了少数滞留江边的人之外,城外的阵地和城头的防御已经被一扫而空,现在的南京已经成了一座不设防的城市,军舰上只要派一个营下来就能顺利的接掌好几座城门,并且可以在舰队掩护下陆续将主力投放进去,舰队这一次有一个团的兵力,所有人都不认为一个团的陆军开进去,南京城里会组织起象样的抵抗。
如果再有一个团的兵力,近在咫尺的镇江和扬州府,包括淮安在内,这些地方可以迅速纳入掌握之中了。
可惜,这种临机一动的计划不可能得到军司的批准,也不会获得下一步的支持,所以不会有军官临时起意来做这样的事。
炮声逐渐停止了,郑芝龙没有下令舰尾大炮继续轰击,对准城头的轰击伤害极大,没有办法控制,可能打入城区之内造成无辜的百姓伤亡,收获的没有别的,只有不必要的仇恨而已。
舰队逐渐又摆开了,旗舰打出旗号,舰队顺流而下,尽管在南京使用了火炮,但整体来说,这一次阅舰行动相当成功。
当江风再度吹满风帆,大同镇号顺流而下的时候,没有几个人军官说话,只有士兵们发出阵阵欢呼声,笑声之中,所有人都是相当清楚和明白,当他们再度出现在长江之上时,南京,江南,浙江,湖广,两淮,将是唾手可得!
……
陈贞慧和吴应箕等人终于爬了起来,他们因为太贴近城墙被砖石崩了满身都是,不远处的茅元仪要从容许多,他的经验比这些书生丰富的多。
他就一直停留在远处的灌木从边上,打算真的有危险的时候就趴在灌木从里,所以当众人灰头土脸的时候,茅元仪要相对从容许多。
看着横亘在江面上的大船,茅元仪突然大笑起来,前仰后合,乐不可支,只是在大笑之时,两眼的泪水却是忍不住流了下来,这一刻,他知道大明亡国亡定了。
……
“父亲大人有险,我要赶紧回城。”陈贞慧是最害怕的一个,身为右都御史,陈于廷适才也是在城头上观看战事,这一轮对城头的炮击打的相当剧烈,令人神魂不安,陈贞慧担心父亲安危,也是颇有失魂落魄的模样。
“不急,无事的。”吴应箕苍白着脸安慰道“适才我看了,军舰火炮多以轰击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