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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卢象升的决死冲击更是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果然大明官还是相当有操守。
“一会收敛明军将士尸体,在城南挖个万人坑安葬,天还热,不要耽搁了。”张瀚神情似悲似喜,自从万历四十五年至今已经十年,今日会有两个在史书中鼎鼎大名的名臣死在自己手上,真是不知道该做何想法。
“千总以上诸将,辨认清楚身份,分别埋葬,洪承畴,卢象升二人,寻上好棺木葬之,我会亲临葬礼的,不管大家阵营如何,这种忠臣义士还是值得尊敬的。”
在场的人诺诺连声,不知道为何张瀚要在这时候安排敌人的身后事。
而且不管怎样,洪承畴还在城下左冲右突,其部下一直在奋力突围,没准还真的能叫这人跑了,要是真的走了,张瀚在这里安排的“葬礼”就有点滑稽了。
张瀚看看众人,笑道:“走不掉的,孙耀心黑的很,早就安排好几重人马,一定要逮个大鱼才安心。”
果然也不出张瀚所料,孙耀在洪承畴等人前后安排了十几道防线,连大量败逃的明军都不去追,张瀚从来不鼓励斩首记功,一切以是否达到战役目标为准,比如这一次,目标就是援助新平堡,救出张瀚本人,在大目标下可以细分多少小目标,比如斩杀或俘虏明军大员,俘虏多少将士,转化使用多少明军,或是安置为工人农民,军政司和军法司都是有详细的规章制度,不可能以简单的首级来计算将领的功绩。
所以明军要跑只管跑,如潮水般的步骑边大半往东边跑了,孙耀也懒得追过去。没有骑兵也不是战兵,也没有辎兵和工程部队,更没有后勤医疗野战医院,带着矿兵打赢这一仗,解了新平堡之围就足够了,要是他带着矿兵一路追到阳和,趁着明军新败夺下阳和卫城,未必不能办的到,就算趁乱再去打大同,可能也是有机会。但孙耀绝不会这么做,以将士的鲜血和性命染红自己的衣袍,这等事在和记内绝不会得到认同,反而是会拉低自己的形象,影响张瀚对其性格禀赋的判断,那可真是因小失大。
在多道防线的阻拦下,洪承畴身边的人越来越少,他内心也是越来越惶急害怕。
刚刚如果没有人拦,他直接自刎死了也便罢了,现在求生欲望起来了却又无法突围而出,这心里可真是憋屈窝囊。
……
今日两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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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六百九十七章 天下()
随行的将领和内丁几乎死光了,洪承畴眼见围过来的敌人越来越多,一个个均是面色凶恶的狰狞模样,他心中越来越害怕,也后悔自己不该自忖有边才,同时也是想早点升上去,才留在大同有此冒险之举,若是早知道有今时今日,那是打死也不会留在大同,宁愿贬官去职也不来趟这汪浑水。
只是现在后悔却也是晚了,洪承畴再三思忖,自己是不是要考虑在阵前掷剑投降,但残留的一丝丝的身为官的骄傲又阻止了他,而且洪承畴心存幻想,他毕竟是大明巡抚,对方应该是有生擒他的想法和打算,如果是自己被迫投降,那面子上就会好看许多,将来不管怎样不会落个太难听的名声。
在这种迟疑和犹豫的情绪之下,洪承畴随波逐流的又向东策马前行数百步,最终却是发觉再也走不动了。
身边的将士除了战死的之外只有十余人,众人形成一个小圈子,外围是无数的长枪和火铳,无数敌人围拢包抄过来,一张张凶恶的脸庞似乎就近在咫尺,连呼吸的味道都要喷到洪承畴脸上来了。
“不意今日落到如此田地……”洪承畴还在自艾自怨,这时数十支火铳一起举起,瞄向了他。
“不要!”洪承畴心胆俱丧,下意识的脱口道:“本官是进士,是大明巡抚……”
但现在说什么也是晚了,火铳依次打放击发,将洪承畴身边的十几人秋风扫落叶般的打落在地上,弹丸又打在洪承畴的身上,打出一个个血洞,将他的肋骨腿骨臂骨悉数打断,毕竟几十颗弹丸在近距离不到二十步的地方打放,威力足可打烂厚实的木板,人的身体在这样的打击下显得相当的脆弱,血肉迸射,洪承畴话未说完,这个曾经的天子骄子,后世的汉奸,又后世的民族融合的功臣,就这么被打的全身血肉模糊,从战马身上倒毙在地上,穿着大红官袍的身体砸在地面上,其丝罗制成的官袍在黑灰色的地面上被脏污了,这个有洁癖的大员也完全无法再换一身干净的新官袍,他的鲜血沽沽流出,混在那些被他轻视和看不起的下等人的血液中,再难分彼此。
“好了,此间事毕,派出警戒部队,打扫战场……嗯,各军官注意,记录下一些好苗子的名单,将来建议吸纳进商团军,当然,以自愿为原则。”
孙耀的话说完,一个中队指挥推出韩老六,笑道:“刚刚老六一铳把巡抚给打下马来,这是个好苗子啊。”
众人均大笑起来,韩老六开初有些不好意思,被笑恼了,脑子一抽,脸红脖子粗的道:“老子四十多岁,体能跟的上,打仗胆子壮,有啥不能当兵的?老子当兵,半年就是军士长。”
众人又要笑,孙耀摆摆手,说道:“老六你就算了,我们和记军工司需要你,未来北边两个铁矿加一个铜矿都需要大量的技术人员,我这里把你用了,后脚李东学蔡九他们找我拼命来……得了,你一铳干翻了巡抚,这可是凌迟的大罪,怕不怕?”
众人这才都有些醒悟过来,不少人开始环顾整个战场。
由于矿工们突进的快,打的凶猛,明军的死伤并不重,等洪承畴被围住并杀死时,外围最远的明军已经跑到二三里外了。
性命交关,这些人也是跑的飞快。
由于没有军令追击,矿工们在抵近战场完成战术任务后,只打击那些跑的不快的,导致一群明军弃械投降,他们多半是被围住或半包围之中,所以投降是最明智的选择。
在孙耀过来时,战事已经结束,少量的警戒部队被派往阳和之间的官道,肃清西至保平堡和桦门堡的敌人,轮值警备,这就足够了。
在此时新平堡的堡门打开了,所有人的目光投注了过去。
穿灰色军便服的张瀚当然是在出堡队伍的第一人,一身军袍,一匹黑马,一人一骑自缓缓打开的堡门中策马而出。
“万岁!”
不知道是谁带的头,有人振臂高呼起来。
更多的人跟进,所有人开始兴奋的叫喊起来,万岁之声响彻云霄,估计逃跑的明军还听的到这极为震撼的叫喊声。
张瀚满脸笑意,一直不停的策马向前,在他身前的矿工们纷纷让开通道,所有人都是用崇敬的眼神看着这位和记之主,当之无愧的主心骨,当家人。
对前来救援新平堡和张瀚这事,矿工们是当成拯救自己一般来行动,这才能迸发出如此的热情,不仅能迅速赶至战场,还能猛冲猛打,好象一个不会拳的壮汉,凭着蛮劲楞是把精锐的宣大兵给打傻了。
要知道,宣大兵的战力可并不弱,战场上的万余人更是精锐中的精锐,还有两个大明最杰出的官在战场上指挥,但他们的战场经验和能力还是有明显的不足。可能是因为卢象升还没有得到在和农民军做战的锤炼得来的经验,洪承畴也同样如此。
如果是崇祯九年到十年,这两个官在战场指挥,可能他们的反应和临场决断会好很多,不会犯不该犯的错误,再给他们配上曹变蛟这样的猛将,还真的有相当大的可能击败矿工组成的临时军队。
但一切都只是假设,假设不能重来,现在张瀚是胜利者,他在享受部下们的衷心爱戴和欢呼。
现在可以畅开来喊万岁了,张瀚以前只是叫人觉得可能是开国君主,开创新朝基业,现在则几乎所有人都可以确定,和记绝对可以压制住大明,并且能够获得胜利了。
以朝廷正经的官员,巡抚和兵备道领兵,一万多精锐打不过和记临时组建的矿工军队。如果今天来的是和记的商团军的战兵,出战的是两个枪骑兵团,那会是什么样的局面?
当然只能是全面碾压,单方面的绝对优势之下的屠戮而已。
“诸君辛苦。”张瀚在战场上奔行一圈,最后被人群围在正中,他身边只有少量的护卫人员,在这样的场面下侍从人员知道不必担心什么。张瀚最终停了下来,四周是无数矿工热切的眼神,他想了想,朗声道:“今日之后,我和记当有天下!”
“当有天下!”
“大人当有天下!”
所有人都沸腾起来了,张瀚这一年多来处于被委屈被欺压的地步,宣司还故意编造了一些流言,比如一些小官小吏上门刁难,张瀚被迫贿赂这些小人来保平安,英雄落难,虎落平阳的故事已经深入人心。
不少与和记相关的人,听到这种类似流言的时候都是无不气的牙齿痒痒,这是何等羞辱之事,居然会落到张大人的头上?
十年来,从一个小商行到垄断北方布铁丝瓷器生意的超大商行,到率兵北上,十荡十决,大获全胜,降伏了所有的蒙古部落,这又是何等功业?
这样的大英雄,大豪杰,居然落个被小吏欺负上门的结局,朝廷待功臣何其不公,又何其无能,孱弱和虚伪!
到如今,张瀚养望已经彻底养成,所有人都认为他立下大功,遭遇不公,和历史上很多开国的皇帝一样,挫折之后就是大有为之时,理应奋发向上,谋夺天下。
当此时此刻,张瀚说出和记当有天下时,人们的兴奋成了沸腾之势,也就完全可以理解了。
万岁之声再起,混乱的战场上人们并没有急着去打扫战场,只有警备部队逐渐在离开,他们要到数里或十数里外去驻守,这些要离开的人也在高呼万岁,脸上满是兴奋的笑意和不能留在张瀚身边的遗憾。
“都是老熟人啊……”张瀚看着矿工们,时不时的还能叫出几个老人的名字,感动的这些矿工俱是热泪盈眶。
这时终于开始打扫战场,而且很快就结束了。
明军丢弃的兵器被收拾在一起,也没有人细数,枪矛刀剑被堆在一起,形成了几个大型的兵器堆,粗略一计可能有几千柄矛枪刀剑,还有一些盾牌,不超过百面。战马俘获了二百余匹,众人也不是太当回事了,草原上的战马虽不能说要多少有多少,但区区二百来匹马,还不够两个连龙骑兵编制的用场,当然不会被太放在心上。
明军尸体有七百余具,还有一千三百多伤者,由于就在堡外战斗,张瀚下令把所有的轻重伤者都搬到堡中救治,堡中有现成的场所,早就预备好了。
“此辈虽来攻我,亦是受朝廷之令,非与我有私怨。”张瀚一边看视受伤的矿工们,一边感慨的道:“这些人俱是宣府,大同,甘肃,陕西,山西各镇过来的,说起来都算是乡亲。仗打完了,人能救还是要救回来,一视同仁罢。”
众人无不点头,矿工们还不是职业军人,他们和战兵不同,适才若是战兵打扫战场,那些重伤的明军早就被直接补刀处死了,轻伤的都未必能保的住性命。军人要有血性,战场上要把活生生的对手杀死,尽管对方也是人,甚至可能就是百里之外的乡亲,但到了战场上,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