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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对赵立德是打算重用的,可能在将来分省之后主持一省的军情工作,对这样的人才,不妨多用用看,看看其初至陌生地方能不能迅速的打开局面,这也至关要紧。
至于阳和地方,杨秋是打算自己过去,亲自主持,因为阳和十分要紧,城中驻有重兵,总得要十分谨慎小心和具有临机决断权的人过去才好,这个人选,舍杨秋其谁。
……
日暮时分,一个苍头打扮的人骑着匹快马,自阳和东城门下马,等着检查。
因为马匹不错,是以格外引人注意,待其靠近城门时,一队守城的兵走近过来,用长枪斜逼着这人靠到角落,一个百户兼队官走过来,喝道:“你这厮莫不是奸细,寻常人哪有这般好马骑。”
那苍头二十来岁年龄,头戴圆帽,身穿青袍,脚上却是着了一双白皮靴,看起来不伦不类。
见兵丁来盘查,他连连冷笑,说道:“老子打京城来,送急信到阳和,你们不要夹缠不清,误了大事,小心你们项上人头不保。”
“日你小脚姥姥的。”守城队官大怒,喝骂道:“有路引没有,有兵部勘合牌没有,若都没有,老子现在就拿下你。”
“拿什么,臭揍一顿再说。”
“打,打打。”
守门兵们也是唯恐天下不乱,他们在城门口站班,就是吃的来往出入城门的人,这是一个好差,大家都是借钱塞给千总,贿赂之后才被挑到城门来。
寻常营兵,又没有被挑入标营的,照样还是被欠饷,朝廷的军饷都是几个文官大人物掌握着,一直不停的在各营挑选锋,那些忠厚老实,朴实听话又骨架高大,身体壮实的才够格被挑进去,这些守城门的,多半是体格或性格不过关,更大的可能是不愿入营去吃苦……当了选锋确实立刻发月饷,但几乎每日要操练,这个苦很多边军都吃不下来。多领那几分银子,不如在街面上找些办法,只有最老实和最体弱的,又挑不上选锋,也找不来别的收入,几个月乃至几年发一次饷,只能苦熬,老婆去当半掩门暗娼养活家小的,多半就是这一类过于老实的边军营兵。
眼前这伙,说全部是刁滑之辈也不为过,明显是看这个苍头骑着高头大马,身上定然有些银钱,就算是大户人家的豪奴,也得敲一些油水出来再说。
苍头冷笑连声,他却是没有办法解释自己出城干办何事,又因何事入关,只得倚在城门边冷笑不语。
闹了一阵子,突然从城里又有一队人骑马过来,俱是内丁打扮,见城门兵丁拦着那苍头,为首的迎头就是一马鞭抽过去。
一个兵丁哎呀一声,赶紧让了开去,由得内丁们将苍头迎出来。
“王七,你在这里紧耽搁什么,老爷已经催促好几次了。”
苍头王七斜眼道:“还不是这帮家伙拦着。”
“你他娘的报老爷名号就行了,我不信他们还敢拦着。”内丁首领骂了一句,等苍头上马,众人就簇拥着往城里跑,这时一个内丁回头骂道:“你们这帮狗才,要是我家老爷有什么责罚,你们准定一个也跑不掉。”
王七却冷笑道:“不急,有空了再说。”
内丁俱是高大汉子,穿绵甲或铁甲,手中持精铁兵器,一个个凶相毕露的模样,相比这些内本想,守城门的兵丁根本不象兵,倒象是一群喇唬。
“神气什么。”内丁走远了,守城的兵丁们才开始叫骂起来。
“你们省点事吧。”队官有气无力的说道:“今天算撞上铁板了,没事就好,有事咱们一个跑不掉。”
“那是哪位将爷的内丁?”
“将爷的内丁还好了。”队官道:“那他娘的是王巡按的内丁。”
“这下毁了。”
“这个巡按可是眼里不揉沙子。”
“上任到现在,打了十来个将爷了,惹不起,惹不起啊。”
“入他娘的。”一个兵吐了口唾沫,骂道:“老子大不了不吃这碗饭,当差就得盘查,咱们理上没错。他不是巡按么,看他能说圆这个理不能。一个巡按,也招了百八十个内丁,也不知道他凭什么。”
这话说的倒是在理,在场的边军都是重重点头。
第一千六百一十四章 急信()
向例是总督有督标营,总兵是镇标,副将是协标,游击是游标,而巡抚是抚标,兵备道还有道标营,都是朝廷经制之法。
地方的具体军政,巡按并不涉及,因其本职是御史,受都察院指派巡行地方,并不掌握实权。
而且王汝槐以给事中出京任巡按大同御史,其实是降职,一般巡按任职完成之后可转给事中,再熬资历任都给事,一转任就是京卿,也是一条升官的捷径。
王汝槐却一反常态,经常出入军营,并且找巡抚讨要钱粮,自己也养了百余内丁,全部是马兵,都是各将奉承挑选的精兵,王汝槐身为巡按,职权很大,要的钱粮也多,其养的内丁当然都是横行霸道,在阳和几乎是横着走,哪怕是对阳和道卢象升也未必有多畏惧,只是对位高权重的宣大总督冯嘉会稍有敬畏而已。
王汝槐的作派当然为阳和上下所不满,只是此人是阉党成员,给事中出身,巡按大同,其所受职责当然是最顶级的大事,也是人们所猜测的顶尖大事,城门兵丁也深知其理,所以议论一阵,略微发泄一下不满,也就算了。
倒是守城门的队官,知道的事情多些,过了好一阵子,还是忍不住向城中巡按所在的地方唾了一口,轻声骂道:“狗日的不是好东西,和记张大人是何等人,姓王的一心要暗害他,现在又有苍头赶过来,不知道又带了什么坏主意。我们大同人不知道惹了何方神仙,就是要硬同我们过不去!”
……
苍头王七在城门耽搁一会,其实自己内心也相当着急,他是受京中贵人指派前来送信的人手,也是王汝槐留在京里的心腹家人,一有变动,第一时间就得返回禀报。
到了巡按临时的驻地,内外都相当森然有序,王汝槐功名心切,对地方上的好处不是很看重,所以外辕门把守相当森严,对外来的人没有确切的原因和一定的身份,一律不接见。这使得他在士绅之间的风评相对还算不错,苍头王七从侧门进入,一路急奔,到了仪门进大堂,王汝槐穿着家居袍服,正端坐在堂上等他。
“可恶刁奴。”王汝槐得了禀报,知道王七在城门耽搁好一阵子,顿足骂道:“天大事情,你也敢耽搁。”
“是小的在城门被拦下盘查,并非有意。”
“哼,你报上我的名号,他们还敢?”王汝槐道:“分明你想借机生事,反过来勒索他们一通。这事我先不理,你将信呈上来。”
王七知道这是表示不理会这事的意思了,事后他可以去找负责城门的将领,大敲一通竹杠,甚至对方听闻这事以后,会派人主动送银子过来。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巡按身边的亲信苍头,那是万万不能随意得罪的。
王汝槐拿信来看,却是霍维华亲笔手书。
他出京,就是霍维华的主张,此人左右逢源,智计百出,按王汝槐的看法还在当年东林谋主汪文言之上,最少也是和汪文言差不多。王汝槐对霍维华相当佩服,出京为巡按就是霍维华一手操持。
这一次围剿新平堡,拿捕张瀚一事,可谓朝廷最隐秘和最重要的主张,魏忠贤和少数几个谋主定计,天子首肯,这事做成了就是简在帝心,更重要的是会得到魏公公的赏识。此后数年内,霍维华保证可以把王汝槐升到掌道御史,转为京卿也不在话下。到了这种地步就算进入高层,就算熬资格也能熬到三品侍郎,所谓文官顶层,不过如此了。
至于尚书,阁老,那是最顶尖的人层方能为之,王汝槐虽然自视颇高,也是没有想那么远。
霍维华的信非常简单,只有寥寥数十语,不问安好,不说套话,只简单说了几句蓟镇被威胁之事,然后结尾只有六个字:事若谐,宜早行。
王汝槐看完之后,脸上阴晴不定,半响没有回过神来。
和记的实力居然强大到如此地步,数万兵马围困蓟镇,大同这边当然也是戒严,卢象升等人都去了边境城堡军台巡视过了,不敢怠慢轻忽。
而没想到这事居然就是这样解决了,朝廷装糊涂了事,对吴中伟的奏疏留中不报,任由黑云龙松驰禁令,和记车队堂而皇之的出关,据说沿途所至,百姓欢声雷动。
这说明大明真的是根基动摇,再任和记这么经营下去,就真的是太阿倒持,不可压制之势大成,到那时,想动手也是晚了。
这才是霍维华派人送急件的原因和由来,再耽搁下去,张瀚养望成,和记实力更强,而朝廷如果再出现一两次惨败,人心动摇不可避免!
“来人,更衣,传轿!”
王汝槐在自家驻所,只穿道袍,戴纯阳巾。他下令传轿的同时,也派人取来衣袍,换上乌纱帽,穿戴好银带,官袍,等打扮好了的同时,轿班也是带着轿子在仪门外等着了。
“去阳和道衙门。”王汝槐吩咐一句,接着转念一想,又道:“还是去总督府邸!”
王汝槐坐轿时特意掀开轿帘,观看窗外的动静。
阳和城是卫城,周长三里有余,是一个与县城相差不多的城池,由于总督和阳和道加上一个副将驻守,城中数万居民中有大半是驻军和相关人等,文武官吏,随军的家属,供应城市的商人,加上进城来卖货的附近的农民,城中的蔬菜肉食都是主要由朝廷供应,户部有一个督粮郎中就在阳和卫城,负责征调和下发粮食,当然还有折色银两,用来购买盐菜猪油一类的吃食。
在卢象升上任之前,督粮郎中也会有克扣和迟延之事,城中驻军几个月乃至十几个月收不到折色军饷都相当常见,盐菜银子更是不见踪迹。每个月能发下一些霉烂的粮食,给这些军人自己加上一家老小,如果只凭军饷吃饭,恐怕是早就饿死了。
如果是在数月之前来阳和,军人多半是面黄肌瘦,不少军人干打杂的活计,甚至出城给大户人家当佃农种地,只有在御名巡边的时候,各层级的将领会紧急花一笔银,令这些军人回营,站班操练,以备上头检查。
王汝槐第一次到阳和时是三个月前,当时城中就是那般情形,令人失望之至。
现在的情形却是截然不同,不提城门口的守备森严许多,看守甚严,甚至为了查察奸细,连王汝槐的仆人也被拦住检查,王汝槐心里并不舒服,他一边赞赏城中守备森严,一般认为是守将冒犯了自己的尊严,对家仆去敲这些的竹杠持默许的态度,甚至如果这些将领给自己送上好处,他也会坦然接受……
这其中有很多矛盾之处,王汝槐却并不能意识到这一点。
街道上有不少边军行走,都是身高体壮的晋北或陕北的汉子,体态威武,行走时顾盼生雄,由于军饷充足,伙食也办的好,几个月下来很多体弱的人都会变强,何况卢象升挑兵的时候都是按挑选锋的标准来选,在宣府和大同军两镇中挑兵,也是朝廷默许的事,后来干脆在陕西镇和榆林镇挑了一些不得志的武官,带着其精悍的部下充入阳和道标营,结果三千多人的标营几乎是各镇精锐充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