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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南人和北人究竟有相当多的不同。”卢四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兄长的话,而是由衷的感慨了一句。
“你怎么没有报名去台湾?”卢大富道:“当初开放名单,我特意找人打听过,后来才知道你报名北上了。爹娘知道没有,他们肯定想我们三兄弟重新在一起厮混。”
“我还是喜欢当骑兵。”卢四笑了笑,对卢大富道:“骑在马上,那种风驰电掣的感觉太好了,挥舞马刀,看着敌人望风而逃,然后斩其首级,这感觉更好。”
卢大富一时无语,他这时才想起来自家老四也是个军人,并且是在北方锤炼多年的优秀军人。在歼灭台北的西班牙人时,满地的鲜血令卢大富很长时间没有缓过神来。现在看着卢四无所谓的表情和潜藏的杀气,两眼中的冷漠与冰寒,这些都令得卢大富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时他才渐渐明白,为什么军司的人点评台湾驻军时还是有些不太满意,第四团的训练不可谓不艰苦,哪怕是荷兰人也交口称颂。荷兰的东印度公司的军队其实和本土的军队并没有明显的区别,欧洲人要在几十年后才逐渐完成军队国家化,并且制度化,常备化,就算是有常备军,也是按各国的财力的不同,数字有多有少,军服一体化都是在十八世纪才完成的事情。
第四团不要说在东南亚和日本,就算放在欧洲也是一流的军队了。
但对军训司的人来说,第四团的水准就是差强人意,哪怕是王敬忠率部跳帮血战成功之后,军训司的人也并没有太多的褒奖。
此前卢大富一直觉得是上头对第四团的要求和标准太高,现在看来,毕竟还是在北方的血海厮杀要更加考验人一些。
想来也并不奇怪,光是灭察哈尔人一战,虽然和记一直在布局推进,借助了林中部族和巴尔虎人的力量,但直接上阵博杀的还是商团军的主力,战死人数达数百人之多,受伤的也有过千人,这就是占据了绝对优势之下的结果,如果是势均力敌的拼杀,死伤肯定要高的多。这几年下来,小规模的骑兵战时有爆发,只是并不太引人关注,而卢四和张彦升这样的普通百姓人家出身的子弟,在经过这几年的骑兵战之后,他们的气质和性格其实已经有了脱胎换骨般的变化。
何况卢四还是出身第一枪骑兵团,不管是经历还是性格中的傲气都是在枪骑兵团培养出来。那个团体之中,被人欺负就要挥拳头上,遇到敌人就只考虑斩杀干净,追击敌人不惧死伤,都是铁骨铮铮的硬汉子……在这样一支部队出来,展现出来的东西当然也是足够卢大富吃惊和佩服的了。
“爹娘都挺好,我把他们接在青城,现在我媳妇照顾着……”卢四这时才说道:“三哥是烈属,不提我们几个,就光是这一层也足够两老安心过每一天了。只要和记在,张大人在,军烈属的待遇就不可能变……”
卢大富也是省得这一层,卢大和他都是在老家娶了亲才走,后来天南地北,在福建陆路驿道未通之前,接收一封家书最少要三个月左右,一年只能通几次信。后来陆路驿传开通,逐渐可以帮官吏将士递传家书,但也有次数限制,一年也就是通信五六次而已。
书信当然代表不了太多,虽然男子成年之后很少有人愿意被家庭所累,但人都是感情动物,常年在外,不想念亲人也是不可能的事。
“唉,我的媳妇也都在青城,这一次好歹有半个月的休假,到青城后就开始,好歹能和你嫂子聚一聚了。”
卢四哈哈一笑,说道:“大哥已经有儿子了,我还没有,你也没有。爹娘提起来就着急,说咱们兄弟三人拼下这么大的家业,结果楞是没有几个传后的,把他们急的跟什么似的。”
卢大富闻言也是笑,当时讲究的是要根深叶茂,儿子不怕多,再穷的只要是儿子都会留,福建那边有淹毙女婴的传统,男婴却是多多益善。
哪怕就几亩薄田,也恨不得有十个八个男丁,反正男子多了不怕,家里人手多是好事。而女子多就是真的赔钱货了,现在这时代,女子的地位真的比男人差远了。
卢家四兄弟只有一个单传的男娃,卢三战死了,按卢家两个老人的想法,如果是三兄弟多生几个孙辈,到时候挑一个出来算是在卢三名下,军司也是允许的,可以把对卢三的抚恤给过继子名下,这对很多战死的将士心里多少是个安慰。
在这个时代,没有直系亲人后代就代表死后没有血食,军方的忠烈祠香火不断,亲人也有军烈属待遇,但没有血亲后代,说明很可能有一天就断了供奉香火,坟地没有自家亲人供给洒扫,终究差了一层意思,所以军方考虑到将士们的这种心理,允许家族亲人公议决断之后过继,当然要杜绝谋夺家产的行为,与和记一贯的做法相同,这种事也是有详细的规定。
提起卢三,卢大富也是有些默然,兄弟几个一起长大,虽然贫家小户,经常为了一勺子稀粥吵闹,但毕竟是亲兄弟,血浓于水。而贫寒之家,兄弟间的感觉反比大户要亲热许多,毕竟一张火坑上挤着长大成人,现在兄弟几个都有不错的前途,只有老三早早战死,想起来也是令人万分遗憾。
“人各有志……”卢大富沉吟着道:“我就不劝你了,只劝你不要过于贪图战功。你现在的资历,稳着点来,将来也能到营级指挥,想上团级,资历,经历,学识,缺一不可。不是敢打敢拼就能到手的。立的战功只是你资历的一部份,军司不会吝惜给你的分红和封田赏赐,勋章也会再给你,但想任高级军职,学识,能力,缺一不可。”
卢四相当认真的听着,当兵的不想当将军就不是好兵,这话是张瀚所说,也是打开了和记内部竟争和向上的阀门,每个士兵都渴望向上是好事,军司没有理由不鼓励和支持。
每个士兵都有一个军官梦才好,这样才能督促他们自觉用心的学习各种知识,如海绵吸水一般,不停的给自己补充养份。
事实上和记现在七成以上的军官还是从士兵中提拔和补充,只有三成来自各层级的学校。
在未来,可能军官直接出身学校的数量会增加,但士兵的向上之路也是一直开启着。
军官和士兵不仅是身份上的不同,也是各种待遇上的完全的不同,同时也是荣誉和权力的颠覆性的改变。
没有哪个士兵不想当军官,当了军官的也是会奋力向上。。。
当同袍们都为升级做各种准备时,又有几个人能安之若素?
真的有平常心的,要么到各种后勤部门任职,要么转为辎兵,或是退伍到地方上去了,战兵队伍中,只有奋发向上的才俊之士,才够资格留下。
“唉,我能说的就只是这些……”卢大富被公认为未来最看好的团级指挥人选,不过他自己却是知道,从队官级到中队级,再到连级,营级,这些级别凭借认真苦读和认真做事,再能立下战功就可以到手。
从营级到团级,那是飞跃,是从中层侪身高层,就算将来和记有三十个以上的战兵团,仍然是僧多粥少。
仅从台湾来说,新组建的水师陆战团,最有力的团指挥人选肯定是蒋奎,别人根本争不过。再下来组建水师陆战第二团,卢大富很有希望,但还有一个王敬忠,资历比他老,战功也比他显赫,到时候怕是也未必争的过。
第一千五百八十九章 打狼()
卢大富自己感觉,可以争一争副指挥,不管是第一还是第二陆战团,副指挥的位子总要争一个下来。
从营级到副团级,虽然级别相差不多,但接替团指挥的优先级就高出许多,而且团副指挥一般会兼任一个营的指挥,这样还可以指挥自己的老部队继续立下战功,也避免长期脱离部队做文职工作。
一般来说,战兵团里就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很少有不亲临一线的位置。
可能就是营团级的军令官和军政官不太可能上一线,但其实战死的军政官也并不在少数。他们被士兵们信任,经常在第一线鼓励士气,危险也就相随而来。
卢四知道自家二兄心气很高,当下笑道:“不必着急,连我在漠北都知道台湾有个姓卢的营级指挥,将来你必至团级乃至更高。你是在军司高层有名的人物,不要光看到别人的长处,也要回头看看自家的。未必你将来就比别人差,我卢家真正能出头的,也就是你了。我是个莽撞厮杀汉的脾气,大哥更是粗人一个,咱们老卢家是不是能在将来博个勋贵门第,就看二哥你的了。”
这么一说到底激起卢大富的信心,他没出声,但咬着牙点了点头。
卢四这时看到一群台湾行军司的人更往黑处走去,嘴里还是嚼吃着羊肉干,他感觉一下风力,猛地站起来,骂道:“我操,这帮孙子真是给爷爷惹事啊。”
“咋了?”卢大富还是有些茫然,不太懂得卢四的意思。
这时几个护卫已经喝骂起来,喝令那几个人赶紧滚回来。
“操你们娘亲的,赶紧滚回来。”卢四也喝骂起来,一边骂一边大步往外围方向走。
台湾行军司的人都面色不悦,连几个官吏都面色不悦。
一个中层官吏神色不愉的道:“这些护卫人员也太装模作样了,又不是行军打仗,闲逛逛怕甚!”
他身边有个北上支队的护卫,闻言骂道:“你们他娘的不懂不怪你们,叫你们听话就这么难,凭多废话。”
众人一时就要吵起来,这时走在前头的卢四感觉浑身血液流速加快,头顶的毛发似乎都要竖立起来,他知道危险已经袭来,他其实并没有看到任何目标,但这是久经战场和各种危险锻炼起来的直觉,它看似没有道理,似乎还有些神经质,但其实是每个老兵在战场和危险地方保命的看家手段。如果没有这种直觉,恐怕卢四早就死了。
这是一道阀门,随着危险的降临而打开,如果每天都在生死之间来回晃悠,每个人都可以随时打开这道阀门。
其实就是对危险的感觉,从风声,轻微的人几乎没有办法分辨或细听出来的响动,气味,还有一种潜在威胁的感觉,似乎可以算是第六感。
每个人都有这种天生的潜能,只是不处在一定的环境之中就不会被发掘出来而已。
卢四感觉到了危险,他几乎没有丝毫的犹豫,他的腰间原本就插着上好子药的短铳,这也是卢四的习惯,始终会在最顺手的地方放好火铳,并且会上好子药。
这是保命的习惯,虽然卢四并没有遇到真正的突袭,需要在慌乱之中抽出短铳来保命,但他还是保持了这种习惯,事实上很多猎骑兵在睡觉时都把短铳插在腰间,身边还会放着两支同样装好了子药的长铳。
猎骑兵以几百人纵横漠北,到处烧杀抢掠,每天提着脑袋到处奔袭,论起警惕性,那帮家伙比卢四还强的多。
卢四抽出短铳,往着黑暗处就是毫不犹豫的击发。
枪声一响,卢大富都吓了一跳,感觉自己这个兄弟真是变了。
以前就是一个羞涩胆怯的农家子弟,就算过了新兵训练也就是寒家子弟普遍的能吃苦而已,不料几年不见,真的成了一个冷酷大胆的厮杀汉子。
卢四开火的地方距离那几个台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