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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操守怎样?”
“还算恭谨。”
黑云龙和张瀚还有和记牵扯不多,在救援十三山成功之后半年此人奉调镇守锦州一带,和麻承恩等人搭挡守备辽西最外围的防线,其部下哨骑家丁经常与小股的建虏交战,算是一个很得力的老将。
天启皇帝心中稍安,然而内心的惊悸感还是很强烈的。
天启的惶恐只有相当短的时间,天子也知道自己过于多虑了。
皇帝现在更关注的是手中的急奏,从黑云龙的奏报里来看,察哈尔部是全完了。
虽然和记兜住了九成以上的牧民,跑掉的一成也有近万人了,他们辗转逃散,在消息没有确定之前四处逃散,有往巴林和科尔沁地方跑的,当然也有往西边或北边逃窜的。
最少有好几百人跑到蓟镇边墙一带请求庇护,察哈尔人也知道大明这边会收容一些蒙古降人,当成鞑兵来用,各个总兵和以下的将领都喜欢用蒙古内丁,因为他们是天生的骑兵,骑射俱佳,只要练一些马上搏杀的技巧和确定忠诚度,然后给他们好马和战甲,这帮蒙古人就是身手相当不错的好骑兵,用来当内丁完全够格。
几百人规模的察哈尔人已经可以证明了察哈尔人惨败的消息了,黑云龙还是相当持重,又得到了科尔沁和巴林等部眼线的确定,确实了察哈尔战败,十万人烟消云散,光是押往受降城的俘虏就有近四万人的消息,而且从林丹汗到其妻妾和儿女,还有脑毛大等台吉,两翼大总官,察哈尔内部能叫的出来名字的都是全部选择了投降。
这样就可以确定,最后的共主大汗,蒙古最强的一支力量被汉人给征服了,连同他们的大汗在内,所有人都被征服了,一切全完了。
天启一时茫然若失,半天都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这事看来就这样了。”皇帝斟酌着道:“从奏报的时间来看,和记都已经办过受降仪式了,当众将林丹汗看管了起来,察部的部民也要分批次分时间来安置。短期之内,九边无事。哦,北虏那边也无事了。”
想到北虏几十万人那么多的部落,那么多的大汗台吉臣服于张瀚靴底,天启皇帝不得不承认自己也有点嫉妒了。
“张瀚什么样,朕都不太记得了。”皇帝还是坐在床上,下意识的说道。
“奴婢也不太记得了。”
魏忠贤其实记的很清楚,高大的个头,爽朗的笑容,眼神很自信,有一种久于上位的自信感。
长相则很普通,但明显是有教养的世家子弟的气质,没有太多的商人气息,并不显现出市侩模样。
西商魏忠贤见过不少,有点权势又没有真正发达的时候,勒索商人是来钱最快的事。和锦衣卫还有东厂的人一勾结,找个富商随便安个罪名,钱便是到手了。
京城富商没有上万也有几千,有权势的人视他们为羊群,随时可以下手。
等张瀚出现之后,魏忠贤其实也是拿他当普通商人一样的看待。
也就是想要张瀚的钱财而已,另外就是张瀚当时和东林对抗,魏忠贤拿此人当一个招牌,只要有人愿意对抗东林,魏公公都会护着他。
张瀚也识作,奉上了大笔钱财,魏忠贤表示满意,阉党成了和记在京师的护身符,结果短短时间,张瀚已经成了整个大明的威胁,并且早就和阉党做了切割。
一想到自己居然把这么厉害的人物视为肥羊,魏忠贤就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再想到机会难以复得,张瀚再也不可能出现在京师,魏忠贤也是怅然若失。
“大伴可有什么想法?”
天启在幽暗的帐幕里看着自己委托国政的心腹大伴,看到魏忠贤也是紧锁眉头的样子,皇帝心中略觉欣慰。
不管怎样,家奴比外臣靠的住,办大事可以靠家奴,如果名声弄的太坏,就祭出去平息众怒……这是大明皇室家传的帝王心术!
“奴婢不敢乱说。”事涉关系到大明生死存亡的军政大事,魏忠贤的脸色发白,并不能提供什么有用的思路。
天启微微一叹,阉党治政看来还是依靠群体的力量,魏忠贤本人的水准还是相当有限。
天启认为和记可能会暂时休兵,毕竟连续多场的大战刚刚打完,在短期内不会有对大明边境有实际的威胁,但皇帝不敢确定,他需要更多的帮助。
“明早急召内阁诸先生到会极门见面,商讨此事。”天启对魏忠贤道:“厂臣觉得要不要召六部九卿与会?”
内阁现在完全处于阉党的控制之中,六部则并不然,六部最少有一半并不受控制,还好近来把不听话的王永光换成了冯嘉会,魏忠贤答奏道:“事涉要务,奴婢以为要谨慎一些的好,可召内阁诸先生并兵部尚书在御前奏对,如事再有变,可召六部九卿并都御史,各科掌事一并朝会,各抒已见,以备上闻。”
“哦,那就这样办吧。”
……
天色微明时,宫城中鸡人报时后不久,住在小时雍坊近长安左门外的周奎就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惊醒了。
女儿周氏嫁给信王之后,周奎的人生际遇立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拿这个宅邸来说就是最明显的证明了。
这座三进带花园马厩的房子有四十多间屋,在寸土寸金的小时雍坊最少值七八千乃至上万两白银才能买到。
打知道和记在草原还有好几十万人之后,周奎已经彻底熄了安心当大明国丈的心思,现在的他成天担心“那一天”的到来,有时候他很烦燥,恨不得那天早点来,有时候又很害怕,唯恐那样可怕的日子真的来了。
每当有什么异动时,这个被吓坏了的前算命先生都会相当的紧张,周奎相当的怀疑,象今天早晨的事情再出几次,自己非得被吓的精神失常不可。
不过这也不能怪这个亲王老丈人,宫城和皇城有人驰马出来是相当罕见的事情,事出反常必有妖,周奎的紧张并非没有道理。
等周奎走出府邸的时候,街道上的人还是很少。
多半是扛着扁担出来揽活的人,不管天气炎热或是寒冷,这些打短力工的汉子是最能下苦的,在城外的菜农和力工们还没有进城的时候,他们就早早起身,带着一些工具到固定的场所揽活,无非就是搬搬抬抬的活计,一天苦活做下来能赚十几二十个铜钱,按此时的物价,只要有工可揽就饿不着,还能养活一家老小。
但如果不幸不巧,连续几天揽不到活,这些最底层的汉子也可能得饿肚子,毕竟他们的收入有限,家里的储粮也相当的有限。
这些力工汉子起的比报时的尼姑还要早的多,在天蒙蒙亮的时候他们已经吃罢简单的早饭出门了,周奎一脸迷糊出门张望的时候,几个力工汉子正小心翼翼的从一堆污水和街角的粪堆旁走过。
第一千五百零九章 三人()
这里距离皇城近,算是小时雍坊的外围,出了街道就是大时雍坊,也有少量的权贵和官员住着,但多半就是普通的居民了,各个阶层的人都有,力工们都是往大坊找活计,大坊的人多,中等家庭多,不象那些权贵密布的坊,各家都有自己家养的家奴,只有人手不够时才会临时召一些外来的帮工,一般来说权贵家的赏赐很多,还会额外的给一些吃食,但这种机会很难遇到,算是可遇不可求。
“老弟。”周奎披着一件绸衫,早晨还很冷,他叫着一个苦力,说道:“适才是不是有奔马跑过去了。”
“见过老爷。”这个苦力倒还有礼貌,见周奎披着绸衫站在府邸门口,知道是一个贵人,赶紧叉手行礼。
“得了,你过来说话,他娘的老子没富贵几天,没这么多讲究。”周奎在鼻子前挥了挥手,骂道:“锦衣卫真的该死了,这街角的粪堆他娘的堆多少天了,这又不是冬天!”
骂完后周奎一招手,一个扛着扁担的力工赶紧过来,周奎问道:“适才你从那边街口来,可曾见真切了?”
“有五六个老公从长安左门和东安门里跑出来。”力工一脸谨慎的道:“分别往各坊跑过去了,看样子是有什么急事。”
“啊,是宫里出来的,是不是穿白皮靴?”
“不是啊。”力工道:“我也是京城人,老公们是啥样我知道,多穿红袍,还有穿蟒袍的,穿黑皮靴,最少都是奉御,少监。”
“哦,好好,我知道了。”周奎心中不安,说道:“可知道他们往哪里去了?”
“一晃而过,这谁能知道?”旁边有个也是扛活的接话道:“我们急赶着去做活,这些大事儿咱们看一眼就算了,也没有人想打听和知道这些事。”
有个扛活的却是摇头,一脸担忧的道:“近来不是说和记在北边和插汉部在打?这可不是小事,弄不好和记败了,得把虎狼引进关门,到时候要真的闹到鞑子都进来,咱们这些人能落着好?我爷爷可说过,嘉靖年间围城,隆庆年间围城,那粮价可是涨到人吃不起,连粗粮都只能混个半饱。”
这话一说,各人都有些发愁,被周奎一开始叫过来的那人有些发怒,粗声道:“他娘的一早晨不叫人安生,我家还有一家老小等着养活呢。”
周奎会意,从怀里掏出一串小钱出来,丢给开始叫过来的那人,叫他与众人分了,几个苦力这一下都是眉开眼笑,着实奉承了几句。周奎没有心思理会,他近来的心思都放在北边,草原上最后一战的风声传扬极广,尽管朝廷有意遮掩和淡化这一战的意义所在,但消息已经传扬的很广,最少在京师内算是人尽皆知。
“不行。”周奎猛然转身,自语道:“我得到和记看看,打探一下消息。他们对我还算客气,总不能一句实话没有!”
……
辰时不到,也就是自鸣钟上六点一刻的光景,几乘大轿又把诸多内阁阁老往皇城里送了。
这一次关注的人多些,早晨五点来钟宫门一开,立刻就有多名宦官驰马飞奔各处的事情已经传扬开来了。
京师里这类消息往往传递的很快,由街市上的人传扬开来,然后进入深宅大院,直到所有的人都为之关注和打听。
到阁老们一起进了皇城,还有兵部尚书冯嘉会也坐轿赶往宫城,这个消息更是在城中引发了轩然大波。
天启年间已经多年没有早朝,皇帝也不会进行孝宗年间一直坚持的午朝,更不会正常在御门听政。
“派出去的多是乾清宫的太监。”王发祥对两个同伴道:“皇帝对乾清宫侍奉的人管的很严,等闲都不许出宫,东厂的人也盯着他们,咱们不好打交道。所以现在还没有确切的消息,只知道顾大佛和魏广徽还有冯铨等人,还有本兵冯嘉会都奉召入宫了。”
“一大早晨就召人入宫。”刘吉紧皱眉头,说道:“看来是北方的消息确定下来了。”
“皇帝应该是有专门的渠道,一有消息就送过来。”李国宾转头看王发祥,说道:“这一次我们自己的消息都没到,居然是大明朝廷先知道消息,这事传出去,老王你要成你们军情司的内部笑料了。”
王发祥一脸无所谓,他从天启初年进京已经满六年,从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已经过了而立之年,并且膝下有儿有女,在京师生活的也相当惬意,比起被派到别处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