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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说,为上位者一定要少说话,多看多听,关键时做决断,话说的多,容易叫下头的人揣摩出心思,逢其所好,你就会越看那揣摩你心思的人越顺眼,真正能做事的反而被抛在一边去了。也不能被下头牵着鼻子走,关键时刻自己要掌的住,否则容易上受制于下。而且,上位者说的少,部下和智囊们才敢多说,否则啥事都叫你说了,人家怎么敢当面反对你?只能顺从你,时间久了,上位就成了耳目闭塞的聋子和瞎子,不可不慎。现在看来,周黑子学大人的手段,学的还是挺认真。”
任敬摇头道:“我们为将的,还是直接些的好。如果不想到军司发展,由武转文,那么心思还是简单些更好。大人说过,生活要简单,思想要复杂,其实我看当将领的,生活要简单,思想也要简单,只在战场上复杂,平时能直接就直接,能简单就简单。”
杨泗逊哈哈一笑,闭口不语,任敬吃了一亏之后,看来是学聪明多了。
在两人身后,大帐内周耀还是静静的看书,他手不释卷在和记内部已经出了名,从一个军户子弟出身的边军,万历四十七年萨尔浒一役的幸存者,再成为逃亡边军,土匪流贼,再到和记的军官和高层,走这一条路用了七年时间,从天启二年之后,几年间周耀做官做事越来越顺,官职也越来越高,但手不释卷的习惯却是真的养成了。
天黑的很厉害,原本草原上灿烂璀璨的星空消失不见了,大片的黑云将蘑菇般遍及草原的各处军营都笼罩住了,当然不可能有月色,很多巡哨的骑兵和步兵都打着火把,开完会的高级军官们分别回自己的驻地,都是由护兵打着火把赶路。
杨泗逊回到自己的指挥部时已经接近十点,他看了怀表之后决定连夜颁发军令,各团、营、连在明早五点之后陆续开拔,继续往北方逼迫,同时猎骑兵会加大配合的力度,现在看来两军相隔二十里左右,如果察哈尔人不全师后撤的话,经过明天的压迫,后天就必须展开会战了。
一场十几万人规模的会战可不是想的那么简单,双方的统帅要考虑到天时,地利,还有后勤和自己一方的士气,以及人数,训练,装备,各方面的考虑之后才打的起来。
每一方都觉得自己可能赢才会打起来,要是觉得必输早就有一方逃跑了。
历史上成千上万场战事的记录,要么一是方摧城拔寨,一方落花流水,要么就是艰苦的守城战和攻城战,真正势均力敌,双方来的有来有往的大型会战实际上却没有几场。
南北朝时的两魏爆发过多次大战,当时的中国重骑兵水准也处于历史的顶峰,关陇武人集团开始成型,士人阶层以操、弄刀剑上阵搏杀为荣,东西魏皆是鲜卑,尚武敢死,所以多次会战都是打的相当惨烈。
至于虎牢之战,李世民感觉自己能赢,远道而来的窦建德也认为自己兵强马壮,也是打了一场脍炙人口的大型会战。
还有赤壁之战,淝水之战,还有明太祖一统天下的与陈友谅的几十万人规模的会战等。
杨泗逊签署军令,他知道各团的指挥多半也是如此,他们同时也接到了周耀的正式的会战的军令,所有的军令都通过军令司的系统传达,将领遵令签发,然后由军令司的人负责归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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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五十六章 早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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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层都是层级分明,指挥体系十分成熟的顺畅,每个人都知道自己在什么位置上,自己应该干什么,同时听谁的指挥来打仗,这样的指挥体系能叫每个将士都知道自己该干的事儿,也没有什么弯弯绕。
因为统兵的大将就是武人,发布的命令相当简捷明了,大伙儿都知道自己的位置和任务,而同时的军令颁布下达,建档归档,后勤军需,医疗补给,这些事都是各司的事,大伙各有一套体系,不会互相干扰。
明军解决这些后勤上的各种事,靠的是文官统帅和统帅身边的文职幕僚,效率当然十分低下,失误错漏不可避免,关键是文人把武人当厮养仆役,送死的炮灰,待遇比如猪狗,明军的士气可想而知。
杨泗逊发布了命令后就带着些许担忧入睡了。同时军令官和参谋官们都没有入睡,他们还在连夜看地图调整部队的驻扎地点和前进基地,包括后方医疗点和大型野战医院,辎兵补给点和大型物资仓库的调整,一场大规模的会战能顺利展开,绝不是统帅说一句开打吧就可以,部队最远的驻在离敌人三十多里外的战场,最近的也有近二十里,很多部队要在半夜就准备出发,移驻到前进基地,在广袤的战场上会有很多临时的基地,用来驻扎调整过后的部队,而早前驻守在前方的部队也会早早出发,压迫敌人,挤压战场,准备在即将到来的会战中充当先头部队的角色,冲锋号一响,正式的会战就开始了。
如果察哈尔人临战退缩,只要各条战线的包围圈继续收拢就可以了。
唯一要担心的就是天气,杨泗逊的担忧之处就在于此,黑暗的草原象是一口大铁锅反盖在人们的头顶,无星无月,隐约有闷雷声。
如果下雨的话蒙古人一定会退走,弓弦绝对不能受雨,一旦受雨潮湿整张弓可能都废了,一柄良弓要花大价钱和时间才能制成,蒙古人的骑弓再粗劣也是正经的弓箭,一旦暴雨,鞑子们绝对会在第一时间退缩,避免在雨天会战。
而从商团军的这一边来说,下雨的影响并不大,最多是火铳打放有些难度,但经过多次的试验和训练,哪怕是在暴雨天,火铳每轮打响率还在五成以上,这样已经足够用了。
而如果北虏退走,估计下一次制造出两军主力会战的态势就得再等天时地利,毕竟林丹汗和他的后妃们总会有可能清醒一两个,再过几天可能察哈尔人就不是想着会战,而是考虑怎么突围了。
虽然罗网已经张开,可是如果有一锤定音的机会,中路大军也不可能有人会想着放弃。
东路和西路都做了很多,将察哈尔人往他们的核心地带挤压,所求的不过就是眼前的结果,如果有机会还抓不住,从周耀以下,中路的每个军官都会感觉灰头土脸。
……
卢四是在一阵诱人的肉香香味的引诱下醒过来的,他首先感觉到肚子在叽里咕噜的鸣叫着,昨晚吃的不少,但后来连续一个多时辰的会战准备,开会,动员,巡视,查哨,事情不少,忙到十点过后才上床,好处就是他不必再值哨了,连队里有值哨的士兵当然就有值哨的军官,就卢四自己来说,宁愿睡的晚一些也想睡个囫囵觉,睡的正酣时被叫起来值哨的感觉实在是太痛苦了。
如果要更痛苦的话就是冬天的半夜起床,那种感觉叫人生不如死。
还好现在是夏天了,昨晚卢四临睡的时候才发觉自己的里衬都湿透了,身上一股子臭汗味道,这时他才感觉到夏天真的来了。
但半夜时又变得很冷,卢四醒来时发觉自己裹紧了毯子,由于没有带厚褥子,盖着毯子睡觉还是有些明显的凉意。
在饭菜香气中醒来,卢四楞了不到一分钟就彻底清醒了,这是军人的习惯,最短时间醒来,最短时间进入状态,没有必要的拖延和懒散可能耽搁的不是工作,而是自己或别人的性命。
卢四拿起怀表,借着凌晨的微光看了一下,指针指在四点五十左右的位置上,也就是说他比平时的起床时间早了一个小时。
睡的晚起的早,卢四感觉有些轻微的不适感,还好并不太严重。
起身,换上干净的里衬,卢四同时向帐篷里另外几个军官提醒道:“今天很可能打起来,一定要换干净的里衬,万一中了箭或是被劈砍到了,干净的衣料不太容易引起严重的感染。”
听到这话,几个想偷懒不换衣服的家伙纷纷取出背包里的干净里衬,忙不迭的换上。
卢四微微一笑,自己将军服外袍穿上,胸前的铜扣他扣的很仔细,直到把领口的军风纪扣也扣好为止。
然后是靴子,昨天晚上巡哨回来卢四第一时间就把靴子擦好了。
每个军官对擦靴子这件事都很上心,第一是要求很严格,军风纪扣,军服,大帽,当然还有靴子,每一条都对应着相应的评分,军法司的人查的很上心。毕竟查别的不好查,可能要水磨功夫或是看运气才能查到什么大案子,但军容风貌,这东西一眼看去就看的出来,军法司的人查的相当仔细和认真,就指着平时的这些检查来展现存在。
当然还有什么早出归归,查哨不仔细,哨位不在,移动哨时间不准,有人喝酒打架之类的事情,有军法司就好掌握部队一些,一般的主官也都明白这一点。
靴子擦的很黑很亮,卢四很用心,毕竟是小伙子,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着好军靴,再佩带好自己的手铳,佩上马刀,帐篷里虽然没镜子,可卢四也知道自己的形象很不错,可以说是相当的出众。
从帐篷里出来才发觉天色已经很亮了,夏天的早晨叫人感觉很舒服,很多人都和卢四一样穿着夏常服就出来了,还有一些怕冷的穿着冬季的厚袄军服,这些人也不怕费事,到了午时一定热的受不住,得脱下厚衣袍,再换上夏天的薄料军服。
夏天和秋天是一样质地的常服,春冬又是另外一身,和记还没有富裕到每季一身衣服的地步,常服每个军官和士兵都只有一套,不过军官多一套礼服,衣袍料子更好一些,裁剪的更用心些,用的装饰物也多,另外下摆加长了,有点明军武官袍服的感觉,但基本上还是灰色军服,只是裁剪的更用心些而已。
作训服倒是每人最少三套,且分为冬春和夏秋两季,随坏随补。
商团军的训练简直能累死人,作训服发下来的时候厚厚一摞,一般个把两个月就全毁损了,得重新再发,三套多半是不够的,如果哪支部队的作训服从发下来到来年再发还保存的完好,主官绝不会受到夸奖,而多半肯定会被认为训练抓的不好。
卢四走出帐篷的时候看到张彦升也出来了,也是和自己一样的打扮,只是卢四肩膀上是一颗铜星,而张彦升是两颗。
张彦升毫无形象的张大嘴巴打了个呵欠,并且还揉了揉眼。
卢四笑道:“昨晚值哨了?”
“不是。”张彦升瞪眼道:“昨天半夜十二点多接到师指挥部下达的军令,连夜组成了突击部队,同时咱们现在的这地方会上来辎兵,做一些简单的工事,把这里改成前进基地和野战医院。”
卢四心突突跳了两下,接着就十分高兴的道:“看来突击部队是挑中咱们了!”
“没错。”张彦升大笑道:“我们是第一连,舍我其谁?除了我们连,还有很多友邻部队,吃饭的时候我给你看详细军令。”
卢四和张彦升大步赶过去吃饭,值星军官已经表示辎兵们做好了饭,下令各中队长带队前来排队打饭,每个军官也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