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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着,这一次的调动还不是直接打仗,暂时没有性命之忧,每人的心态都较为放松。
也有不少牧民打扮的骑士面带忧色,现在是快深冬,家里的草虽然打的差不多了,但还有牧畜需要照顾,如果有大风雪,不知道家中的女人和孩子是不是能把牧群照顾的很好,他们受到征召去打仗,只有抢掠到财物才是自己的,台吉们当然不会给他们军饷,甚至除开甲骑外,这些牧人的弓箭和兵器都是自备的,台吉们其实就是奴隶主,每个牧民都是他们的奴隶,在草原上只有最精锐的甲骑能获得主人的赏赐,普通的牧人如果参加到旷日持久的战事之中,家庭将不可避免的受到极大的影响。
这些兵马全部往广宁去,就在外围不远处驻扎,炒花向张瀚道:“你们明国新任的辽东督师杨镐已经上任,督促各路讨伐大军汇集到辽东。”
张瀚此时对这些事已经十分有兴趣,后世只是泛泛看看的东西,在今世他已经走到现在的地位,一个不懂军国政治的商人,不论怎么会做生意也是走不长久,他向炒花道:“不知道调集了多少兵马?”
炒花道:“按你们明国说法是要集四十九万大兵,肯定无有那么许多。调兵方向,宣府,大同,山西,三镇各一万人,共三万,延绥,宁夏,甘肃,固原四镇,发兵两万五,四川等南兵两三万人,浙兵几千人,土司兵几千人,加上原辽镇兵马,连同征发的民夫算在一起,据我估算不过十几万人……我同大明打了几十年了,这些伎俩瞒不过我去。”
张瀚道:“这兵马多吗?”
炒花道:“若是三十年前的明军边军,十万都用不了!当时蓟镇兵与大同兵,加上辽镇兵,一家各出两万,教李成梁或是戚继光领着来打,马芳也行,准保将天命汗打的魂飞魄散,现在么,难说的很,不过依常理来说,还是明国胜机更大些。领兵的杜松有武无才,不过勇不可挡,只要将兵马整合好了,粮饷备足,再叫主力兵由他带着,直入后金核心地方,烧杀一番,后金的八旗均是这些年兼并各部得来,外面还有叶赫部为敌,只要捣其老巢,其部民必定四散,纵使不能尽灭其兵,后金也必定不复为明国边患了。”
炒花侃侃而言,衰老的脸上竟是散发出异样的光彩,指点眼下还没有发生的大战战局,竟是如同以身亲临。
这人为患最烈的时候正是辽镇总兵李成梁的壮年时期,那时候蓟镇有戚继光,大同有马芳,京师神机营还有俞大猷,辽镇是李成梁,这是大明边军最辉煌的时刻,明军已经完成平倭大业,辽镇兵马光是李成梁的家丁私兵就有八千精锐骑兵,额兵实数在八万人左右,光是辽镇一镇便可面对当时插汉部的几十万牧民,并且经常以轻骑捣巢做战,主动出击过千里,李成梁不论是将略还是领兵的才干都是一流,然而就算如此,炒花等人几乎隔年就是进犯一次辽镇,与明军不停的做战,彼此杀伐争斗,李成梁斩首近两万级,可蒙古人的手中恐怕也有不少汉人的鲜血,此时此刻,恐怕炒花心中想起当年李成梁时也会泛起一种英雄相惜的感觉吧,尽管李成梁的军功全是杀伐蒙古人得来,在炒花心中,现在的大战不过是小儿辈相争罢了!
梁兴等人先是脸上露出高兴的神情,接着又是有些担忧。
梁兴知道张瀚的核心利益和目标是和辽东的后金国建立走私商道,如果明军击鼓而进,一鼓将其灭国,这走私贸易的利润,恐怕就要大打折扣了。
张瀚轻轻摇头,没有解释什么。
炒花也没有继续说下去,眼下他的事很无聊,相机而动,等着明国和后金打出一个结果来。三十年前,他和其余的蒙古贵族是辽东战场的主角,那时他们经常出动二十万甚至四十万人,整个明军的北方边境都要报警,蓟镇和辽镇都要小心谨慎,现在他只调动了几千人到广宁外,各部已经怨声载道,很多台吉不愿出兵,甚至牧民们也不愿打仗,右翼蒙古有马市,有板升地,牧民们的日子过的比左翼这边滋润的多,不仅普通牧民不想和明国打下去,就连贵族们,包括大汗的心思也是起了变化。
与其和明国打下去,不如接受抚赏,或是与明国互市。
炒花是坚定的主战派,不论右翼各部怎么想,蒙古国总得有扛起大旗的人,若是大家都接受明国的敕封与抚赏,只能使祖先的光辉蒙尘。
第一百三十六章 虐杀()
第二天中午,炒花与不少闻讯赶来的台吉们一起,宴请张瀚一行。
仍然是马奶酒,烤羊肉,大脸盘的蒙古姑娘们上来敬酒和歌舞,张瀚等人颇觉无趣,不过还是强打精神应付着。
台吉们对张瀚则是十分热情,他们苦于没有马市很久了,如果商道真的建立,这个明国后生能把货物从右翼那边源源不断的运来,就算赚他们的钱他们也认了。
“我已经接到大汗的命令,密切注意明国与后金的战事,如果有必要,可以相助明国。”
一个台吉一边切肉,一边对炒花道:“大汗说还会和你联系,广宁可以占,但不要破坏,那是用来和明国谈判用的。”
炒花沉思片刻,说道:“大汗的意思就是打算与明国合作了?”
“正是。”
说话的是弘吉刺部的鄂托克齐赛诺颜,也是林丹汗的亲信心腹,实力很强。
炒花道:“暂时不必太急着决断,且看明国是势强还是势弱。”
齐赛道:“大汗也是这个意思,不过他要我们提早做准备,只要和明国谈妥,立刻就可以出兵。这几年,后金占科尔沁和巴林等部的牧场,抢掠牛羊战马,勾引牧人到他国中效命,早就该和他们打一场了!”
有个台吉道:“若是明国势强,大败后金,我们不是白白准备,恐怕我们陈兵边境,明国还会和我们打一场,那不是冤枉!”
齐赛道:“洪巴图鲁判断明国胜机大些,但没有大出太多,如果杨镐这个经略指挥不当,甚至可能会输,甚至会惨败!”
诸台吉面露不以为然之色,他们和明国多半厮杀多年,对大明的国力还是很清楚的。他们这些部落,多则几千牧民,少则几百,披甲骑兵多则几千,少则几十,整个左翼蒙古加起来能动员十万牧民和不到一万人的甲骑,而对面大明的九边重镇加起来,光是战兵就和他们所有的部落人口数相当了,这还只是大明的边镇而已,明国还有南方省份的兵马,京营禁军,那么广大的人口和诸多的州府,数不清的财富,明国边军也是诸军的精锐,就算偶有小挫,又怎么会惨败。
齐赛笑道:“这事情问洪巴图鲁。”
炒花这时看向张瀚,笑道:“我们只顾自己说话,冷漠了客人了。”
张瀚躬身道:“听着各位台吉说这些军国大事,在下也是长了见识。”
张瀚心知这样的机会难得,一直打起精神仔细听着,大明和后金的战事果然也牵扯甚广,最少蒙古这边的上层也是一直在考量着这场战争的得失。
从他旁听的结果看来,蒙古这边大多数部落的台吉还是看好大明,也认可大明的实力,不过越是如此,张瀚的心里越是沉甸甸的。
后世的人原本对这些事没有太多的感觉,张瀚初中没毕业,后来看的书是不少,包括古人的杂书笔记都有,明末的事,最少也了解的七七八八。
萨尔浒一战明军不仅是败,而且是惨败,并且自打那之后,一直到守宁远之前,几乎没有一场象样的胜利。
蒙古人原本和大明站在一起打后金,毕竟人都是想和强者合作成为赢家,谁也没想到,短短十年不到的时间蒙古就被后金收服,成为女真人的打手和忠实走狗。
炒花先与人耳语几句,过了一会方道:“大家到外头去看。”
他们就是在炒花的大蒙古包之内,四周星星点点的全是高矮大小不同的毡包,整个草原到处都是这些蒙古包,牛羊群和马群都已经很少放出来,直接关在各家毡包前的畜栏里头,已经接近初冬,草原上开始下雪,这个时候狼群也开始变的凶残,牧人们都养着狗来防狼,炒花等人出来时,几十个骑兵正从对面奔驰而来,引的毡包附近的狗不停的叫唤起来。
炒花看众人不明所以,提醒道:“大家看马的身后。”
张瀚与众人一起往后看,大蒙古包旁边也聚集了不少人,各人都伸头看马群之后。
“有人。”张瀚一旁的常威失声叫道:“马屁股后头都拖着人!”
马速很快,带起缕缕尘烟,被常威提醒后,张瀚才发觉马腹之后拖拉着人,这般的速度之下,那些人拼命想跑的快些好跟上马速,但人力有穷尽,跑了一阵之后,只有少数人跌跌撞撞的还跟着跑,多半的人都被马带倒了,在地上拖拽着向前,这样一路前行,就算是草皮很软,等跑到近前时,各人都看到一路血迹。
还好距离很近,常威忍不住跑过去看,接着又气喘吁吁的跑回来向张瀚道:“还都活着,还有……”
常威犹豫了一下,声调转小:“都是咱大明的边军。”
“嗯?”张瀚也有些震惊。
这边还在商议和大明合作打女真人,然后一转脸就是逮了十几个大明的边军用马拖,张瀚感觉有些摸不清楚炒花的脉门。
这时炒花道:“这些家伙都是明朝的边军,偷偷沿着长城外往关内跑,叫我们的人给逮了。这帮家伙都是孬种,背弃自己的部族,要用他们的血来洗清他们的耻辱。”
十几个人这时被解开绳索,押到大帐前来。
四周全是围观的蒙古人,这些明军都是遍体鳞伤,脸神灰败,他们也预感到了下场不妙。
“跪下。”
一些蒙古甲策马过来,下马喝令着明军跪下。
炒花看着人把明军押跪在场地中间,这时向众人解释道:“自打入秋以来,明国屡调大军,现在南军都还没有到,这些家伙都是宣府和蓟镇过来的,明国皇帝说是叫调三镇精锐,那边的人也奸滑,派来的全是团练和杂兵,都是眼前这些歪瓜裂枣。”
眼前的明军多半穿着破旧的胖袄或是青色的布罩甲,衣着很差,没有人穿着甲,年纪都在四十以上,神色都是十分惊慌,眼神也是十分懦弱。
这么一群同族在眼前,不仅张瀚感觉面上无关,一旁的常威和梁兴等人也是一样感觉十分的别扭。
这一路行来,他们已经历练出来,与马贼生死搏杀,打退饥饿凶残的狼群,每个人都杀伤很多,也是把性命拿出来拼斗,连常威也亲手杀过人了,就算原本没有多少胆色的人,此时也是敢于置生死于度外,眼前的这些家伙,说是大明边军,眼神却懦弱的如同那些被人射杀宰割的黄羊,这叫张瀚一行人都感觉很别扭。
这时一队蒙古甲兵走到明军身后,这些明军都颤抖和战栗起来,他们开始哭叫求饶,痛哭流涕,也有人哀唤着自己的父母或妻儿,常威第一个听不得这样的叫喊,脸色苍白着走开了。
王一魁和李来宾等人看看张瀚,再看看梁兴,意思是想请张瀚说个情。这一路行来,所有的蒙古台吉都对张瀚客气的很,两个大汗都亲自宴请张瀚一行人,他们觉得自家东主能救得这十几人的性命。
不等张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