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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店不大但干净舒服,这也是和记军司监管下的成就,菜肴也是汉人喜欢的菜式,张子铭坐下之后叫店家上了几道小菜,现在没有什么蔬菜,有也是暖房出来的,价格相当昂贵,张子铭点的菜看似不起眼,其实都是相当昂贵。
张彦升看着桌上的菜,笑道:“这可要花不少钱哪,爹你真是财大气粗了。”
“财是有了一些。”张子铭喝了杯酒,很舒服的哈口气,脸上满是惬意的表情,他道:“不过并不是因为钱多就舍得,今天是为了你小子。”
张彦升心里感动,甚至差点流泪,不过他忍住了。站起身来,拿起酒壶给父亲和自己都倒了一杯,然后张彦升道:“爹你一向辛苦,儿子也帮不了你,敬你一杯,祝你此行顺利,大大发财,另外就是身体康健,要小心漠北更冷。”
张子铭眼圈一红,不过也是忍住了。
儿子不仅长大了,也懂事了,甚至言行举止都象个成年男子了。
但越是这样,当老子的就越是心酸,什么时候儿子长这么大了,自己好象真的从未注意,但就两年多时间,儿子已经从一个青涩的少年成为一个很稳重,甚至手中有不小权力的青年军官了。
“其实在三年前,”张子铭连续喝了几杯,有些酒意上头,大发感慨道:“我从未想过有今天。现在手头的财富,大约是以前十辈子也赚不到。现在和记也介入烟草业,我们赚的要比此前少一些,但还是大有赚头,我也知足了,现在在买卖城的买卖稳固下来了,俄罗斯人来的越多,咱们赚的也越多,就算没有大的增长,咱们家也是一百辈子都不愁吃穿用度了。这是天上掉下来的福气,我一直在想,没有和记,没有张大人,咱们家现在是什么样的光景?”
“我会接爹的生意,早早成亲,然后爹娘在家帮我带小孩,我天天赚点辛苦钱,一年有大半年能吃饱饭,小半年吃不饱。”
张彦升笑着说了一句,被张子铭在头上拍了一下,骂道:“提起这事我也着急,你娘更急的跟什么似的,偏你们新从官校毕业的军官三年内不准成亲,不能有家室之累。虽然咱们理解,但心里啊,就跟猫挠似的,难受啊。”
“噗……”张彦升忍不住叫起来:“爹,你们不是认真的吧,我还不到二十呢。”
“二十还小不成?”张子铭怒瞪两眼,说道:“我在你这个年龄和你娘早就成亲了。”
“二十当然还小。”张彦升道:“大人已经下了总动员令,估计今年和明年两年都会很紧张,你老就慢慢等吧。”
“什么是总动员令?”
“除了军队的战兵和辎兵外,和记有关的各军司,下属的各个部门,包括研究部门,工场,所有的机构在内,一律要为战争让路,并且随时支持人力物力,在军队的征调令下,一切无偿供应,包括产品,财力物力人力都在内。”
“好家伙。”张子铭瞪眼道:“这一次这么厉害,是不是要彻底消灭林丹汗?”
在草原上的人对林丹汗还是很熟悉的,甚至都有一些敬畏,不管怎样,察哈尔人是达延汗的至亲血脉,林丹汗也是最正牌的继承人。俺答汗当初能够分裂各部和称汗是因为个人的魅力和实力,当时俺答汗压过了图门汗,但以草原各部对大汗的正统性认可来说,当时的图门汗肯定更正统,图门法典也是明证,各部都会定期去察哈尔部朝拜,哪怕察哈尔人是被土默特人从西边排挤到东部的也是一样。
现在的林丹汗也是一样,公认的草原共主,也还好是有黄教进入草原,给很多部落的台吉上了大汗尊号,使得蒙古草原上的分裂更加严重,有了汗位尊号的台吉们肯定是政治上水涨船高,都不是太愿意服从察哈尔部的指令,成熟的领袖会慢慢想办法,可林丹汗的做法就是直接选择退了黄教,改入红教。
这样虽然痛快了,可是信奉黄教的各部与察哈尔部更加离心离德,蒙古共主大汗的地位被更加的削弱了。
虽然如此,林丹汗一向还是自视甚高,他不仅对其余蒙古各部以部下视之,对自己的附属八鄂托克更是颐指气使,察哈尔本部的人经常欺负别部的成员,抢他们的牧场,制造小规模的摩擦,各部因为力量不足都只能忍下来了事。
后来努儿哈赤冒起,愿意与蒙古结盟,林丹汗的反应却是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他的回信傲慢无礼,直接使察哈尔部和附近的部落与女真人陷入了战争状态,而由于武备不修,装备很差,士气低迷,由牧民组成的骑队还是牧民,并不能转化为真正的军队。
在几次大规模的战事中,上万人的蒙古人被女真人轻松平推,完全不是对手。
林丹汗的威望更低了,就算如此,张子铭在提起林丹汗时还是有一些止不住的敬畏。
毕竟当初汉商只是俺答汗的私属,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地位的奴隶,蒙古人对共主大汗的敬畏不可能不影响到张子铭等人。
“是要打林丹汗了。”张彦升道:“不过这一次的总动员令只是一次试演,持续的时间不会太久,也不可能真的影响到正常的民间活动和工商业,要是真的大规模的持续很久的总动员令,怕是你们的车队都可能会被征用。”
张子铭有些发征,他不明白除了林丹汗之外还会有什么强敌值得再下真正的总动员令?
第一千三百三十六章 担忧()
对这东西张子铭了解的不多,其实就是后世的总体战,整个政权的顶层下令,然后从国家层面总体战,动员每一分能动员的力量,也破坏敌方每一处可破坏的地方,这是你死我活的战争,赢家全赢,输家则全输,在这个时代到十九世纪,几百年间的战争在西方的引导下更象是骑士间的战争,战争有目标,达到或不达到目标都会视情形而终止,而且战争是军队间的事,对民间力量的使用或破坏都相当有限。
一直到一战时期,战争就上升到了国家层面了,整个国家的经济和正常运作都让位给战争,工厂开工主要是生产军用品,然后才是民用品,无差别的攻击和轰炸不止对军队,也针对交战国的一切,打击对方的工业和商业,使其国民经济破产,甚至是搞屠杀和破坏,战争彻底成了一个怪兽,没有人能置身其外了。
张瀚的总体战构想与日后的情形相差不多,和记庞大的潜力一旦全部为战争所用是相当惊人的,和记的组织和动员能力和一战时期肯定还差的远,但比起大明真的是天上地下的差别,可能甩下大明几百条街。
大明的国力肯定是和记也没有办法相比的,后金更是拍马也跟不上,但这个庞大的巨人在组织和管理上连后金这种兵农一体的奴隶制小国也不如,更不要说与后世一战时期的国家相比了。
一旦与后金展开全面的战事,张瀚就会断然下达总动员令,在彻底打跨后金这个他心目中的第一强敌之前,和记的所有一切都会让位给战争。
当然这也是张瀚视后金为最后强敌的反应,相当正常,对军司其余的人来说不是很理解,但人们也知道女真兵不是蒙古人能比的,所以还是尽可能的完成张瀚对总体战的构想。
“原来是这样。”张子铭点头道:“这么说来要准备和东虏一战。”
“是的!”张彦升相当自信的道:“打跨林丹汗只是时间问题,我们迟早要和东虏对上的。”
“打跨了东虏,怕就有太平日子了。”
“这……”
张彦升没说话,父亲和普通的百姓一样,还是对打仗的事有很多担心。
但以军人看来,东虏只是一个较强的目标,收拾了之前还得继续往北推,把奴儿干都司故地收回来。
还有唐时的北庭故地,安西故地。
当然,还有大明。
对大明的情感所有人都是相当复杂的,身为和记的一份子,当然希望张瀚能走到更高。
但现在大明天子并无失德,甚至和记冒起之后仍然保持了让和记融入的胸襟,只是做了一些应做的防范。
很多强硬份子认为只要力量够了就打过去,但对张彦升等相当多的青年军官来说,如果没有允份的理由就向大明挥刀,他们过不去心理上的这一关。
至于将来如何,是不是真的要对大明动手,这时的张彦升也不能完全确定。
“车队和军人向东去了。”
饭馆之外就是通往好几个要紧地方的官道,北风之下军旗猎猎招展着,大量的军队骑马经过,没有束甲只穿着军袄的军人一样有一股威武之气,令得所有过路的人停下来,向着这些军人脱帽致敬。
随军队而行的还有大量的辎兵车队,拖运的是大量的军事物资。
整条官道都被军队和辎兵车队给塞满了。
“车辚辚,马啸啸,行人弓箭各在腰。”张子铭有些酒意,见状大声道:“此情此景真是如诗里所说的那样。”
张彦升略感尴尬,果然父亲还是不怎么读过书,杜工部这诗可是说的民间苦难,战争之下百姓流离失所,被迫白发戍边,回来的时候连亲人也不在了。类似的诗杜甫还写过很多首,包括强征民夫入伍,少小离家白发而归,类似的诗文很多,所以性格沉稳的人喜欢杜诗,因为诗中虽没有李白诗那样的轻灵仙气,但通过杜诗可以看到盛唐由盛转衰时的民间苦难,算是真正的第一手的历史资料。
这些话当然也是张彦升在学校学到的,中级军官试没有那么好过,虽然最重要的是军事学说还有算术,文字语言的功底也是要的,军官不仅要懂得打仗,也要懂历史,知文学,这是张瀚对他麾下武官的要求,从张彦升的反应来看,成果还算是不错。
“得了,不耽搁你小子去见你娘。”
爷俩边饮边吃,吃喝是其次,主要还是珍惜这难得的相遇的时间。
耽搁了一个多时辰,张子铭算算应该抢时间追车队了,站起身来,眼圈又是有些发红。
“盼着张大人早点把北虏和东虏都打服了。”张子铭道:“咱们爷们能消消停停的吃顿饭。”
“就算将来我也是当军官。”张彦升赶紧声明道:“我不会去行商的。”
“知道。”张子铭并没生气,拍了拍儿子肩膀,却发觉这两年儿子已经长的比自己还高了,他心里又是高兴,又是有些失落,当下只道:“不耽搁你跟着张大人建功立业,你老子再苦两年就歇下来,买些产业留给你将来当退步。”
张彦升答应着,看着张子铭跨上马匹,父子二人都互相点点头,张子铭这时才看到张彦升肩膀上的军衔标识,这才看到儿子已经是连级指挥了。
身为和记麾下受到信任的商人,张子铭对商团军的序列军衔还是很清楚的,当然也知道各级军官的福利待遇。
张彦升这个年纪就是连级了,十来年后可能到营团级,到时候每年最少有三千亩地产出的分红,甚至更多。
自己所谓“留退步”的话,在儿子心里岂不成了笑话?
张子铭心中油然而生一股豪气,好小子混的不赖,但老父岂能输你?再怎么说,行商赚的钱仍然是从军无法相比的,老子赚下来的产业,由得你小子到时候躺着享福吧,最好多生一些娃子,将来板升城的张家跟在青城张家身后,也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