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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场警务专业人士的调查已告一段落,春怀楼一到,详尽的书面文字材料,和各类终端设备上作出的案情初步分析,便纷纷呈交上来。
春怀楼视若不见,对着十多双高举的双手,一个都没接过去,背负双手,径自大步走入人车的包围圈里。
但现场也委实没什么可看的了,狂暴猪生前的座驾,那辆破旧的燃油轿车已然不复存在,轮胎变回了漆黑的石油质染料,玻璃碎屑洒了一地,六块切割分离开来,黑乎乎的铁饼傻愣愣地立在当场,也就半径三米左右的圆心处,草皮掀落碎散,尽数成为黝黑的炭基质,密密麻麻覆盖住下方的褐黄土壤。
那是狂暴猪生命中最后一刻,所停留的地方,也是他登录魔道可想而知的现实方位。
过百人围聚的场上,却静谧一片,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也就偶尔有车由远处一路鸣笛高速驶来,嘹亮的喇叭声时时划破这周边的宁静,但甫一抵达,也便息止了刺耳的声响,座驾和车上的随员均小心翼翼下车,尽量不发出响动。
春怀楼一直走到那圈黑地,在警车探照灯的照射下,这一小圈区域极为醒目。微不可察的,春怀楼的双肩抖动起来,随着抖动越加剧烈,所有圈外的人更是噤若寒蝉。
白雪梅急忙走上几步,挽住他的胳膊,却随着春怀楼一并蹲下身来,注目观察下才发现,春怀楼早已泪流满面,不由更加挽紧了他的手臂,掏出纸巾给他擦拭泪水。
终于一个语声打破了死一般的静寂。
“春哥这后族势力,真是好大的威风啊!好大的杀气!迫得小猪只敢奔忙逃窜,到底还是没能逃脱性命。”
众人悚然而惊,齐齐侧头看去,白雪梅显然更是愤懑,侧头回看张大了嘴,却说不出话来。说话的正是立于张玉强身旁的伤无痕,只见他脸含冷笑,显然心下愤慨莫名,说的多半不过是气话。
张玉强连忙说道:“无痕别瞎说,事情还有待于调查清楚,眼下任何看法都不能作为结论,更有可能跟事件的核心离题万里,没必要无痕不必多作妄言。”
伤无痕重重哼了一声,不再多言。
春怀楼也扭头看过去,却非直视愤然发言的伤无痕,第一眼却是落在杨烨脸上,通红的双眼更透着审视询问之意,显然下意识就会得出第一个疑问,伤无痕的看法,是否能代表这久居两座海岛、如今驾临内地六人的共同想法?
杨烨的神色淡淡的,眼中是否蕴含着悲伤,谁也看不出来,只是点头应声道:“刀客说的没错,小猪的死因总之是要调查清楚的,在此之前,说一堆废话气话也好,对事情毫无帮助。”
“你来查!交给你!”春怀楼齿缝里蹦出几个字,他蹲在地上隔着六米之遥,目光瞬也不瞬地死死盯着杨烨的眼睛。
“交给我。”杨烨答得更是爽快。
春怀楼刷地站起身来,指着那排高举双手,捧着纸页信夹或平板阅读器等终端的办案人员,说道:“事发经过所有案情分析材料,一并交给杨署长,其次是”
他语声一顿,环顾一圈过去,目光终于落在妻子的脸上,又道:“其次是,行轩区府的一应机构职权,全盘交由杨署长调度,李区首,你好好配合杨署长,开展案件调查事宜。”
“是。”李源秋上前一步应声道,心下也不由松了口气,今天这场景太过骇人。
他只道自己这个区首是当到头了,春怀楼龙颜震怒之下,难免不会大开杀戒,把行轩市由上而下一撤到底,文武官员一并罢黜为平民毫不奇怪。
好在事情仿佛仍有回旋余地,至于此前李源秋跟一众参席的商贾权贵架构属从,在白英笛身亡一事上约略统一了口径,虽然说法颇有不同,更经不起推敲,但大家不约而同,把白瑞天那致命一脚隐匿不说,也有向白雪梅一家示好的隐约设想。
这一条既然咬死了,那就断断不能松口,自己推翻自己的供词,就算李源秋不曾多番重申,向参与酒宴的商贾打招呼,这点儿情商总该有,彼此心照不宣而已。
第889章 剑舞华殇(8)()
对杨烨这个春怀楼闻名遐迩的至交,据说还是最重视的一位曾经的小兄弟,眼下身为台州港“雷霆”扫黑组组长,兼任全岛警务署长的年轻人,李源秋是不怎么放在眼里的,更无丝毫忌惮之心。
台州港才多大?东国又该有多大?春怀楼统领的属地,都能抵得上好几百个台州港!
杨烨这样的小年轻,在远离内陆的海岛上一言九鼎也好,纵然称王称霸也好,李源秋根本不在乎。
春怀楼将查案一应事宜交付杨烨之手,且将行轩市全市资源全盘交托,似乎作出的是个重大的决定,甚或于决断!李源秋没觉得这回事有多么了不起,更无丝毫畏忌。
此人跨地查案,眼前一抹黑,论对区域格局的认识,人事关系的梳理条序,一应事务方面的入手熟悉,显然尚须较为漫长的时间,更遑论指挥调度,厘清相关人事组成的头绪,都不知猴年马月的事。
当然小心伺候、恭敬以待,是要做足表面工夫的,毕竟杨烨此人名气极大,春怀楼与会从属,饮宴或公务会议之余,就常常将杨烨的名字挂在嘴边,且不止一次以“恩主”之谓相称,当然多半还是酒后情绪上头,口不择言而已。
李春的魔道id早已传遍东国,“春怀楼”的大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当初忝为夏氏公会的一城总会长,且是夏氏公会的庶务全权总管事,后夏氏公会加入天道公司,东华帝国的麾下,春怀楼依然身担重任,且得到国王雷阵雨的极度倚重,游戏端这份帝国大业,在春怀楼的庶务分派下条理明晰,井井有条,于东国民众间早已传开,不失为坊间的一段佳话。
工作人员逐渐散去,将此处的案情分析报告之类的文书交给了杨烨,堆在地上厚厚一大叠,足有半米之高,他一个也没看,只是用个胶带绑扎起来,扔进了临时借调的商务车后备箱里。至于将他们高速送往此地的燃气能源驱动的飞行器,则停在三十多米开外,显然杨烨一行,这个春节是不可能回归海岛过年了。
春怀楼挽住妻子的腰肢,对着那圈黑地注目良久,终于搂着白雪梅,一并调头大步走向专驾公务车,他脸色阴沉铁青,跟谁都没再招呼一句,公务车立即启动,飞驰而逝。
场上复归寂静无声,唯余杨烨、张玉强、伤无痕、富贵妹、蓝水蓝、何方静、炎神、钱猫八人。加上李源秋及几名公职人员盘桓未去,静待杨烨有以指令吩咐,但久候而不至,这两处海岛的来人沉默不语,面色跟炎神、钱猫两人一般的肃穆而阴沉,李源秋便也有些打退堂鼓了,颇生去意。
至于钱猫就此无罪开释,春怀楼丝毫未曾提及此事,白雪梅更未作出任何嘱咐,钱猫兀自老神在在地站在一众好友中间,李源秋如何敢提缉拿钱猫归案的话头?
不料杨烨忽然开口问道:“行轩市附近最大的聚众匪徒,是哪一支绿林好汉的队伍?”
李源秋连忙作答:“小温和小唐领命办差,来到本市打击盗匪,缴获物资各方面不遗余力,如今行轩市地面上也安靖得多了。”
“据有关方面的情报看来,还有两处村镇的民众,始终众口一词,每天叫嚣着要起义什么的”钱猫欲言又止,接道:“不管事实如何,总得去调查一番,才能得知究竟。”
李源秋应了一声“没错”,便束手于旁,不再多言。
“起什么义?起谁的义?春哥不是很得民心吗?”杨烨随口问道,又接了句:“万民拥戴,大家都说春哥是实至名归的东国明主,难道不是这样?”
伤无痕等人也现出讶异之色。
钱猫答道:“春哥得民心不假,包括我们抓捕归案的过万名聚众匪类,也没人说要推翻春哥的统治。他们的要求吧,或者说想法或者说妄想,说起来还是十一月份那回事闹的,别的事情都无所谓,但必须要把孔英明交出来,在聚光灯下授首以告罪天下,而孔英明是春哥罩着的,这回事可就”他说的正是十一月末,东国民众的身体里,同步被抽离超凡机能的惊悚事变。
“难免还要追究到春哥头上,孔英明对春哥又有救命之恩,让春哥交人看来是不可能了。”蓝水蓝沉吟片刻,又再分析道:“所以两方面就僵持起来,成了一种胶着状态。”
何方静说道:“也许还不光光是僵持,这些匪徒聚众而自立政权,一旦壮大起来断定就会挟持民心,已经动摇了春哥的统治地位,所以打击的手段必须酷烈起来,否则这么闹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
“何大美女何小姐金口玉言,指出的正是核心矛盾所在。”李源秋恭维道。
何方静嘴角微弯,算是笑就相当勉强,说道:“区首过誉了,我不姓何,我叫金胜兰。”
“是,金小姐明察秋毫。”李源秋唯诺一声。
“所以这件事怎样调查,从哪里下手”
杨烨说着一阵迟疑,李源秋恭谨以待,只道这位年轻人就此下达什么指令,谁知杨烨话锋一转,接声道:“还须从长计议李先生先回去休息吧,这大年三十的,咱们也别在野外瞎站着了,一个人淋得跟落汤鸡似的呵呵。”
其实此时雨滴已渐行式微,弥漫在灯束下的空际里,呈淡淡的迷雾状,春怀楼夫妇没穿斗篷等遮雨物,倒是淋得满身雨水离去,由海岛上飞来的六人却个个身着氅篷雨褛,细雨迷蒙中倒未显得多狼狈。
李源秋松了口气,谦辞告一声罪,便与从人纷纷上车驶离现场。
杨烨环顾左右,说道:“小妹,小静,水蓝姐,你们三位女士飞回去吧,我们这个年只能在内地过了。此地不宜久留。”
蓝水蓝跟富贵妹同时点头,何方静却摇头道:“那你们还傻站在这里,又有什么用处?”
“拜祭一下小猪,你看。”杨烨随手取出一部阅读器模样的平板,说道:“这是小猪留在我那儿的单机游戏,说是给小继欢玩的,我看他自己比小继欢还爱玩我就在这里烧给他。”
第890章 剑舞华殇(9)()
“你这算什么遗物?我带上了小猪最喜欢的大衣。”何方静由宽大的单肩包里取出一件毛绒绒的大衣,一抖便展开到地,说道:“他说他胖,这件腰部有些修身效果,小猪说可以压一压肚子,让人看不出来。”她语声顿了一下,又道:“小猪他就算是个衣冠冢吧,回头找个墓地葬起来。”
她们三个女的,腊月二十九也跟肖丽云、吕玉澄作伴,待在狂暴猪叔婶家中留宿,闻知狂暴猪的死讯,还是何方静细心,随手带上了这件毛绒大衣。
何方静的话说到这里,虽言语似带笑意,众人却是一番沉默,富贵妹又忍不住饮泣出声,炎神也不断揉着眼睛,眼眶上红了一圈。
一股无法言喻的悲伤,蓦地涌上心头,杨烨有一种大放悲声的强烈冲动,然而只是泪水悄然滑落,在昏沉的雨夜里,唯有一辆商务车四盏灯束的照耀下,倒也未显得特别惹眼。
张玉强侧头瞥过,叹道:“难得小静有心了!”
以湿泥糊浆,附近捡来的石块堆叠,众人齐相合作,临时搭建的简陋火筒,便摆在那圈黑地的中心部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