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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鸣般的掌声骤然响起,倒把春怀楼吓了一跳。
他是预料到在苏华的带动之下,别人总得给点面子,可能会有掌声响起来,但万万没料到区区不足三百人的会议室,非但掌声齐鸣,而且掌声极为清脆而响亮,乍一听到委实惊心动魄。
不一时,苏华依旧脸带笑容地探手下按,寥阔的空间里逐渐安静下来。
“朋友们,同胞们,”他的普通话吐字很标准,听不出任何地方上的口音,“尽管新来的朋友从未与我有过交往,但我想所有参与聚会的朋友们,也跟我一样愿意相信,他们都是诚恳、善良、有责任心,并且跟我们一样,有着共同理想的同胞,我们同根同种,这也是华联社有以建立的初衷,也是我们同舟共济的共同志向。”
这番话说下来,果然又有人自发鼓掌,春怀楼听到卫文雅兴奋的欢呼声,便跟着鼓了几下掌,但这次极为短暂,因为很显然苏华正待接着往下说。
“今晚我要谈的,不是我们的宗旨,不是我们振兴国家的终极使命,更不是我们每周两次的聚会,而是一个真实的故事。那是我的一个同学,在我们华联社初创的阶段,他曾经加入过我们,尽管后来由于工作的关系,他距离这个城市越来越远。”
“由于他的工作是为当局架设地下缆线,以逐步提供千家万户的用电供应,但刚刚过去的那个周末,他在埋设电缆线的时候,碰到了一根未经检测的废毁电线,强大的电流将他击倒,当场死亡。我听说后去看望了他的家人,也就有关情况作过一些调查,其实你们也可以想象到,这非常明显是当局的责任,如果地下埋藏的输电线路未曾清理干净,怎么能让工人参与埋线的任务,这是将一件本身的技术工种,变成了一个高危工种,绝对难以原谅!哪怕追问到行省方面,我们也坚决不会放弃。”
响起三三两两的掌声,但并不激烈,毕竟这死了一个人,悬而未决的,谁也不清楚究竟。
苏华继续说道:“朋友们,这位同学的妻子和年幼的儿子今晚也来到了这里。当局给他的赔偿少得要命,可怜的孤儿寡母都难以糊口,更何况还有煤气、用水的生活费用,我知道各位的条件也并不优越,但我还是希望你们能伸出援助的双手。”
这话说出来,室内更是鸦雀无声。
“所以今晚我打算厚着脸皮,在这个聚会上做一次募捐活动,让受害人的家属能渡过眼下的难关。我肯定诸位朋友都是富有爱心的好人,定然会乐于帮扶这对无依无靠的母子。而且我想人人都会明白,发生在我这位同学身上的灾害,随时可能降临到我们自己的头上,在律法未曾出台之前,在法治精神未曾建立之前,这一切的不幸,也许可以认为都是属于我们普通民众的不幸,我们帮助这个家庭,就相当于帮助我们自己。”
苏华的语声逐渐由迟疑变得沉稳,春怀楼不禁暗暗敬佩,能把募捐说得如此坦诚的,的确不多见。
“我们活着,所谓生存权,就是有权力吃饱肚子,有权力去从事工作,有权力去赡养老人、抚育儿童,这都是我们生而为人,必不可少的权力。我相信大家都明白一点,我们华联社的会员越多,团队也就越壮大,我们的呼声让当局听到的概率也就会越大,同时我们争得自己的权力也就会越多。”
“所以,朋友们,兄弟姐妹们,拿出我们的力量来,尽可能地发展更多的会员进来,只要我们都能够诚心支持这个社团,那么华联社的将来,才会有更大的力量来支持你!”
终于掌声哗然响起,气氛又变得热烈起来,很多人拥向苏华,以他为圆心,人们一圈一圈堆得很紧。
春怀楼看向身边的女子,卫文雅的眼睛里全是慑人的神采,那里面有好奇、激情、兴奋、倾慕春怀楼从未想过,一个人的表情里,会有那么多的内容,但这女人是他的菜,却对别的男人眼放光彩,又不由有些愀然不乐。
“捐点吧,我记得你还是一个小老板呢。”卫文雅忽然说道,手都伸到他的眼皮底下了。
春怀楼随手取出一叠代金券,抽出最里面最小面值的十元,递了过去。
卫文雅哼了一声,说道:“一百的我都看到你拿出来了,你一老板,至于吗?”
春怀楼无奈笑笑,重新摸出一张百元面值的递给她,随口道:“但我确实不是老板,也就是个打工的话说,我一开始以为这里都是免费的,但看起来,消费也不低嘛。”
他这话说得有点儿调侃,卫文雅果然不爽了,瞪了他一眼,却没多说,一转身跑到苏华那里,好在过了这一会儿,此刻主动捐钱的已经散开,苏华身边没那么拥挤了。
苏华跟卫文雅说了句什么,她转头对着春怀楼指了指,春怀楼以为她在叫自己,连忙走上几步,苏华却也从人群中走出来,于是很快两个男人便面对面站着了。
“谢谢你的捐助。”苏华的神色透着诚恳和不加掩饰的感激,“你给的最多,我应当替我这位同学的家人谢谢你。”
“不客气,我有工作。”春怀楼心不在焉,眼睛犹自在人群中梭巡卫文雅的所在。
苏华语声平静地说道:“这些人如果有机会的话,也会跟你的做法一样。”
春怀楼讶然看了他一眼,此人绝对不到四十岁,说话耿直得有些过分,但很遗憾,春怀楼并不相信所谓“我爱人人,则人人爱我”这种事,但嘴角撇了一下,说道:“也许吧。”
“以前没见过你,今天第一次来吗?怎么称呼?”苏华问道。
“李春,就在楼下街心的瑞民超市。”
“我叫苏华,很高兴认识你,希望以后还能见到你。”
春怀楼犹豫片刻,终于礼貌地说道:“我们肯定会再见面的。”
苏华微微一笑,转身离开,春怀楼不禁盯上了他的背影,这个人吧,说话那种感觉,仔细琢磨一番之后,怎么都感觉跟别人不一样。
也许那是天生的领袖才华,也许什么也不是,春怀楼琢磨不透,他更没想到的是,将来所有最亲密的朋友,皆会跟此人发生极为密切的交往。
第751章 归航(9)()
此后这个聚会点又去过好几次,虽说约定的常务聚会是每周两次,但这个地方每天都会有人聚在一起,只是非聚会时间人数较少,但也从不会特别冷清,每天至少有过百人自发跑过来。
当然毫无例外,每次都是跟在卫文雅后面,这女人极为热衷公益事业。
在当地政权高屋建瓴,各项施政及机制的建设尚处初步阶段之际,还完全顾及不到发动民间力量,民间却自发形成大股蠢蠢欲动的活力,类似华联社这样的民团组织显然不在少数。
华联社这样的松散组织,人员流散来去十分频繁,他们整天抗议这个抵制那个,热情洋溢地唾骂炎凉的世态,丧失的物质和精神生活,包括不作为的政权方,当然更多的是怀念故旧的辉煌,那个事实消逝而凝化成所有人记忆深处的自由而强大的国度。当偶尔有社团成员带来大量劣质酒水,那无疑会化为一场狂欢。
有的人来过一趟再也不出现,听别人说起去了另一座城市,或者病故,或者不知所踪。能得正常来到的人,多半在当地有工作,或者跟家人商量定当,打算安居此地的,至少温饱已然有了保障。
毕竟春怀楼心思不在这里,他也不认为这样的民团组织会有多大作为,只是许久以来,再未见到苏华这个创始人,心下倒有些奇怪。
那也只是极淡的想法,他主要的心思显然仍在卫文雅身上,但这个女人鬼精鬼精的,从不允他越雷池一步,长此以往,春怀楼也变得有些倦怠了,越来越觉得自己的行为十分可笑。
随着这幢楼被官方收回,包括四层的通畅格局也一并收归,以厚纸板隔离出棚格居户,聚会点换到了另一个格局更为简陋的地方,春怀楼终于明确表示,自己不会再去那个聚会了,对此卫文雅虽未跟他大吵一顿,但确实有点不欢而散的意思。
“其实你不是诚心加入我们的社团,对吗?”卫文雅问出一个显而易见的看法。
春怀楼一时间没忍住,居然笑出声来,随之说道:“就算到了今天,我也没认为我是你们的会员,华联社这个”他到底顾忌到礼貌,没把话更难听的话说出口。
他说不出口,卫文雅却接了上去:“我们这个社团真是不知所谓的很,你想说的是这个对吗?”
“话也不是这么说,这个社团吧,我既不熟悉也不了解,而且诚实地说,我也没兴趣去了解。”春怀楼到底忍不住说道,若非对这个女人还有点想法,可能说起来就没有这么婉转了。
“那真是难为你了!”卫文雅语声尖利,透着满满的嘲弄意味。
春怀楼无语了一会,也实在不知说什么好,讷讷道:“那么我们”
“没有我们了!我猜你也发现了,我们俩根本不是一路人。”卫文雅说着便转身,再不停留,大步走远。
春怀楼探了探手,仿佛在空气中捞到了某种属于女人的因子,终究没有迈开脚步追出去,无言怅然失笑。跟卫文雅结识也近一个月了,由一开始孜孜以求伊人的青睐,到其后的焦灼烦恼,越是回想越是发现,自己对这段恋情的举止委实不堪,假如依然认定这一段属于恋情的话。
过了几天平淡无奇的日子,时不时还是会想起卫文雅的一颦一笑,这天终于忍不住,跑到华联社的一座临时聚点去,然而远远就见着光影暗淡,跑到近前一看果然人踪全无,这个聚点看来又撤销了。
他只是想见一见卫文雅最后一面,春怀楼心里想着见一次就够了,没必要像个怀春的少年般,紧守着对自我的执拗,继续追逐下去毫无益处,真要找个女人相恋结婚,以他如今的收入早已超越普通民众,那并不是一件多么为难的事,他主要是有些放不下,那个女人美貌且活泼,妩媚而热情,整天神采奕奕的,一言一行无不牵动着他的内心。
春怀楼甚至认为,卫文雅是他少年时期梦中的女人,非常特殊的回忆,但所谓美好的回忆,这玩意往往是自己编出来的,于是上天编造了这个女人,出现在他的现实生活中。
总算辗转打听到,华联社最新的聚会点,那是位于城郊的村子里。春怀楼开出商行的三轮机车,这玩意电力发动,还是烧的汽油作为驱动能源,在东国属于相当原始的交通工具,但在当前,能有自己的代步工具,绝对是人上人的定义标准。
时速一百二十码聊胜于无,总比两条腿跑起来快得多,夜色下街面上行人寥落,萧条的景况下更无堵车之虞,也就一个多小时便赶到了目的地。
由于乡村场基以厚布雨棚结合竹木撑杆搭盖,空间虽也较为宽阔,场台搭建得却甚是简陋,聚会的人士也更少了,看起来不过百来人的样子。春怀楼环顾左右,一眼看过去,根本没发现卫文雅的身影,便取出十块钱一盒的高档香烟,找到几个面熟的成员散烟聊天,约略扮作不经意的样子,由侧面打听了一下卫文雅的近况。
几人也都不清楚,便呦五喝六地招呼别人,过来分享春怀楼的好烟,一包烟很快见底,他连忙取出一包新的见人就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