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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两根蜡烛一起燃起。
两支粗大蜜蜡燃起后,房间里的光线顿时愈发明亮柔和起来,空气中,还隐隐散透着一股子清甜香味。
等烛火旺烧,两只灯芯重新修裁过一次后,孔涟漪这才小脸一整,将其中一只烛台放平在桌上,手拿另一只烛台,悬于之前烛台上空,极认真地用小臂粗略丈量了距离方位后,忽地吹熄下方蜡烛,然后双手握住上方烛台,在一个特定的小范围内用一种特定的姿势动作慢慢晃动,同时嘴里还念念有词……
忽而,自上面蜡烛火焰处窜腾出一流光焰,像是一条火龙般,凭空往下蜿蜒烧去,触到下方桌上的烛芯时,噗的一下,那支已经熄灭掉的蜡烛竟重新燃烧起来,而那条自上而下的火龙,仿若被吸摄入下方烛芯,顷刻消失不见。
此般神奇情形,搁在这四更天的客房里,简直无比诡异,那两位随从尽管之前见过,此时仍禁不住头皮发麻,四肢发软。
孔连顺先是瞪大双眼,捏紧拳头,继而像是被先骗钱后骗色最后还拐进窑子里的大姑娘,面色涨红如血,脖间青筋暴露,手指哆哆嗦嗦地指着孔涟漪,跳脚怒叱道:“孔涟漪,你,你弄虚舞弊!你这分明是孔词表姐亲撰《古苑廿奇》中的第七奇,‘双龙通天、空中飞火’!这,这空中飞火连孔词表姐自己都搞不明白,你让宁兄如何解答?!这不公平,本少爷不服!”
“还算有点眼力。就是“双龙通天,空中飞火”又怎么样?哼,大哥哥都没说什么,你跳什么脚?”孔涟漪叉腰,回着白眼道。
“你弄虚舞弊!”
“你偷拿小孩子压岁钱,无耻!”
“……”
两人吵吵嚷嚷寸步不让时,丁保却是被刚刚孔涟漪神神秘秘搞的这么一手给弄得瞠目结舌。
这尼玛什么鬼“双龙通天,空中飞火”?名字取得很唬人的样子,这分明就是前世初中物理课本上那个名叫“循烟燃烛”的趣味小实验好不好?!
“循烟燃烛”的实验原理很简单,因为固态蜡烛和气态蜡蒸气都属于同一种物质,可以燃烧。
所以像方才孔涟漪那样,点燃两支蜡烛,一支放在上面,一支放在下面,将下烛的火焰吹灭,在之前燃烧产生的余热作用下,烛油会产生烟雾,即蜡烛燃烧时产生的蜡蒸气,向上升腾。
她在移动上烛的过程中,刚好让上烛火焰碰到了蜡蒸气,因此,上烛的火焰就沿下蜡蒸气传递过来把下烛点燃,看起来像是一条诡异的火龙,凭空而下。
孔涟漪因为不明白缘由,便按照前人千百次实验的经验方法,先测量角度距离,然后凭一套固定动作移动上面蜡烛,嘴里还念念有词,实际上出现这种现象根本跟她嘴里念的,手上做的固定动作没有太大关系。
这个道理是极简单,但丁保却很是纠结,该怎样跟她通俗讲解固体、蒸汽、燃烧、热量……
“大哥哥,小妹戏法做完了,你可看清楚?要小妹重做一遍吗?”孔涟漪轻松吵赢了孔连顺,回过头,发现丁保还在痴痴发愣,以为他也如自己第一次见到一样彻底惊呆了,心里愈发笃定得意,落落大方道。
“……咳,道理其实很简单。”丁保咳了声,斟酌着措辞道。
“简,简单?!”孔连顺、孔涟漪兄妹难得同步了一次,皆是满脸惊疑不信服。
丁保便斟酌着措辞将其中道理,尽量以他们能理解的方式解释了一遍。
“听明白了?”
兄妹俩再次神同步,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丁保叹了口气,想了想,为了易于他们接受,便重新组织语言,这一次,他把重点放在火焰并不是如他们想象那样诡异地凭空燃烧,而是顺着下面烛火冒出的烟雾一路燃烧下来的,最后一直烧到了灯芯,故而引起灯芯重燃。
“这次听明白了?”
孔连顺脑袋继续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孔涟漪先是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再点点头,又摇,一脸似是而非的纠结迷茫。
“好,我这里也有一个戏法,我做完之后,你二人再想想我方才说的,应该会有所得。”
丁保忽地心中一动,想起了中学举一反三时的另外一种简单玩法,说完后,径直取过一只烛台,燃起蜡烛,先吹熄,指着升腾而起的烟雾给兄妹二人看,“这是蜡烛燃起的烟雾,即蜡气,都看见了?”
两人眼睛眨都不敢眨,忙不迭地点头。
丁保便不再说话,重新将蜡烛燃起,用剪刀将灯芯修裁好,保证烛焰燃至最旺,然后吹熄。
看着烟雾缭绕升腾而起,待烟雾升至最高点时,快速拿备好的火折子,凑在最高点的烟雾上一打,既无任何咒语,也无半点繁琐动作,“噗”的一下,一条比方才孔涟漪长两倍的璀丽火龙蜿蜒而下,顷刻没入烛芯,而那刚刚吹熄的蜡烛,唰地一下,重新燃烧起来。
噗通,一位屁股刚刚挨着凳子边缘的随从,吓得一屁股蹲坐在了地上。
第89章 孔词()
这一次,孔涟漪似是明悟到了什么,瞪圆眼睛,拊掌雀跃道:“大哥哥,我明白了,你是用火折直接点燃你方才所说的那什么……蜡气,对,就是蜡气,此蜡气虽形如烟雾,但和蜡烛实则为同质之物,点燃此蜡气,便如同点燃蜡烛,故烛火可以复燃,并非什么天外飞火、火龙在天?”
兴奋激动之下,白皙的小脸都涨得红扑扑的。
因性子灵慧跳脱,加之长期爱跟孔词厮混在一起,言传身教之下,她反而对这种偏物理的东西理解接受得更快。
孔连顺论聪明不下于她,但却是经史子集传统教育的半成品,性子也较刻板迂腐,反倒没那么快顿悟,只隐隐抓到一些什么,如今听小妹孔涟漪这么一吆喝,这才有些恍然,搔着脑袋,点首轻叹道:“经宁兄如此一解,才知先前那‘双龙通天、空中飞火’原来并非通灵神鬼之力,而亦如这火燃蜡气般道理!嗟乎,孔老子曾曰,子不语怪力乱神,诚不我欺也!”
孔涟漪难得没有反驳哥哥,暗自点头,忽地醒起一事,蹙眉,歪着小脑袋,面带迟疑道:“大哥哥,这么说,小妹先前那套招引火龙的动作,还有引火咒诀,实则并无任何作用?”
丁保稍有些惊异于这小姑娘的灵动聪敏,也不直接回答,呵呵一笑:“有没有用,你自己来看。”
说罢,双手执起两支烛台,跟她先前演示时一样,先用鎏金剪刀将两支蜡烛已经烧成蕊状的棉芯重新修裁好,然后用引火物将两根蜡烛一起燃起。
等烛火旺烧,先将其中一只烛台放平在桌上,手拿另一只烛台,悬于之前烛台上空。
毫无征兆地,直接吹熄下方蜡烛,然后很简单地手握上方烛台,既没有像孔涟漪之前用小臂丈量距离方位,也没有施展什么奇怪的招引火龙的特定动作,嘴里更加没有念念有词,只是静静看着下烛烟雾缭绕升腾而起。
待烟雾升腾至一定高度时,用手中烛台的火焰,好整以暇地凑在最高点的烟雾上,简单而随意,“噗”的一下,璀丽火龙再次出现,蜿蜒而下,顷刻没入烛芯,而那下方那刚刚吹熄的蜡烛,“唰”地一下,重新燃烧起来。
经此三番实验直接对比,再结合丁保讲述道理,事实俱在,道理通彻,至此,二人再无疑义。
眼见孔涟漪眼泛异彩,跃跃欲试,丁保笑着将烛台递给她,“来,你自己也试试。”
孔涟漪飞快接过烛台,先是深吸了一口气,接着,拎起剪刀就先去修裁那烛芯。
丁保之前只顾着操心该如何通俗易懂地进行讲解,此时闲下心来,立马留意到孔涟漪这个熟练到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这才醒起,除了制造麻烦,这时节的蜡烛其实用起来也很不方便,因烛芯是用棉线搓成的,直立在火焰中心,无法烧尽炭化,所以必须不时地用剪刀将残留的烛心末端剪才行,甚为麻烦。
不自觉地,突然想起前世一位极喜爱的诗人的那首脍炙人口的“剪烛”诗句,暗想,那种情景应也是极美好的,兴之所至,抿了口茶,不禁轻声吟道:“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终南夜雨时。”
吟诗之举发乎情,但吟出第一句之后,便觉不妙,旁边还有至少两对耳朵在支楞着,谁知这世界有没有巴山,可不能露出什么马脚来?遂最后时刻灵机一动,将原诗的巴山改为终南。
孔涟漪离得最近,最先听到,不过她自小不爱诗词,也仅是觉得这句诗感觉极佳,眼睛亮了亮,默默记下,接着心神便全部投入到最新改良版的“循烟燃烛”实验中去。
孔连顺作为懂诗词之人,听得浑身一震,猛地抬头,神情复杂地望了丁保一眼,嘴唇嗫喏了几下,却没说什么。
实则,丁保带给他的震惊吃惊委实太多了,多到现下已经是略微有些麻木了。
孔涟漪一连玩了几遍,直到彻底弄熟了,这才志得意满兴高采烈地告谢离开,不知是忘了还是有意,竟没提赌约之事。
客房内仅剩下丁保、孔连顺二人时,丁保望了眼孔连顺,皱眉道:“你这位古灵精怪的妹妹,不会是故意不提,想要耍赖吧?”
“那不会。孔家没这规矩。”孔连顺斩钉截铁。
“真如此?”
“应该……不会。吧?”
“……”
西雁孔府,坐落于幽深静谧的三水街。居此地者,多文人雅士,加之远离闹市喧嚣,算是终日熙熙攘攘络绎不绝的西雁城内,为数不多的清净之地。
天过五更,孔府后园一栋雕梁画栋的二层小楼前,鹅黄色裙衫的孔涟漪蹑手蹑脚地推开门扉,脸色微有疲乏,但眉梢眼角却全无一丝睡意,满是兴奋雀跃,似是有天大的秘密急于与小楼主人分享,片刻都不想耽误。
“涟漪?”一个纤弱疲乏的声音,自楼上书房内传出,未见其人,但只闻这声音,便让人心里一揪,不自觉就有些心疼怜惜。
“小表姐,你又一宿未睡!”孔涟漪初始担心打扰到楼内主人休息,结果小心翼翼推开门,就见烛火明燃,楼内有一股烛油长时间燃烧后的清香暖意,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这位精力充沛异于常人的表姐又是忙碌了一夜,遂禁不住埋怨道。
“好啦,小管家婆。我这尚有一封书柬写了一半,不便起身,自己上来吧。”楼上女子说话时,似在皱眉,纤弱疲乏的声音中,竟又夹了一丝无奈,如果不是亲耳听到,绝难想象,一个人的声音中,竟会包含这样复杂而明晰的情绪。
孔涟漪皱了皱鼻子,上楼时,故意将脚跺得嘭嘭响,以表达心中不满心疼,可待转过扶手,看到书房内那堆积如山的各种书册,几无下脚之地,尤其是那条十尺来长的红木书桌上,各种书籍、典册、信函堆摞得有半人高,完全将后面那个瘦削勤奋的女子遮挡住,突然又有些心生不忍,脚步不由就轻了些。
似是感受到她情绪变化,遮在书桌后面的那女子,轻声一笑,语气也染上了些明快,“怎么,谁又惹咱们家涟漪不高兴了,我之前,不是已经安排他们替你在城门前好好修理教训过孔连顺了?”
第90章 剪烛()
孔涟漪噙着下唇,鼓起小脸,突然沉默,似是不愿提及哥哥孔连顺。
“还没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