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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义才拿起一条凳子，坐在了夏茹夜的旁边。
“凌晨的比赛，你们战队赢了。”
“我知道。”
夏茹夜柔和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忍耐，费劲地说出下一句话。
“小雅去找过你吧？”
小雅，指的就是徐雅。
方义本来已经不准备提这事，让病秧子好好休息养病的。
没想到病秧子会主动提起。
“你怎么知道？”
“昨天她来过。”
方义神色一愣。
感情这家伙和病秧子请示过啊！
“你就没阻止下她吗？这家伙害我计划都乱了套。”
“抱歉……现在夜凤战队的压力都在她的身上……”
微微喘息了下，忍耐住痛楚。
夏茹夜紧锁眉头，正欲再说，却被方义直接打断。
“停停停！我知道了，给徐雅放松下心情是不是？你不要说这么多，简短点。万一出事，我就成了夜凤战队的千古罪人。”
眉头舒缓，笑容越发柔和。
“你还是没变。”
“正太变大叔，这还没变啊。”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说的你有变化似的。”
“有的。”
夏茹夜眼神中多了一丝忧伤。
“我有变化的。”
“等等！别露出这种表情，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说你病情……”
“我说的也不是病情。”
看着方义慌张的模样，夏茹夜眼里的忧伤消失，笑容依旧。
“方义，你后悔过吗？”
“后悔？指的什么？如果是说把徐雅推到你们战队的话，那肯定是没后悔过的。”
“不是关于小雅，是《虚实幻境》。”
夏茹夜目光看向窗外，神色露出些许落寞。
“你后悔接触到《虚实幻境》吗？”
方义有些意外，总觉得病秧子今天有些怪怪的。
仔细思索了片刻，方义肯定地给出答案。
“十年《虚实幻境》，从无后悔。”
夏茹夜回眸，微笑。
“一样。”
哪怕因为《虚实幻境》才病情恶化，也不后悔。
这后半句话，夏茹夜并没有说出来。
“不过……”
方义似是想起什么，眉头微皱。
“我感觉现在《虚实幻境》被套上了太多枷锁，联盟委员会，国家高层政策，游戏官方限制。”“所有的一切，都在扼杀着游戏的创意和趣味，限制游戏的发展。宛如年迈的舞者，带着镣铐跳舞，再怎么优美，都缺了一丝韵味。”
“我真的越来越担心，《虚实幻境》在这些干扰之下，还能走多远，是不是已经步入游戏的末期。”
任何游戏，都有其游戏寿命。
一款游戏，能运营十年，依旧保持业内第一的成绩，已经是奇迹。
这固然有垄断技术和政府高层的支持扶持。
但随着越来越多的势力盯上这块肥肉，《虚实幻境》已经渐渐变得不再纯粹，变得处处充满限制，各种和谐措施，都在不断推出。
长期下来，迟早玩家们会变得束手束脚，再无可能出现流派百家争鸣的盛况。
这些感想，这些话，只有和同期的人，才聊得来。
只有一起见证过《虚实幻境》起起伏伏的人，才能感同身受。
因为真的热爱，所以才关心《虚实幻境》的现状。
方义……不！是太多的人，和《虚实幻境》一同成长，包含整个青春的回忆，自然不希望《虚实幻境》走向没落。
只可惜，在他看来，如今所有的政策，方向，似乎都在预示着这种事情的发生。
甚至有传闻，腾里集团已经在研发全新的全息游戏，意图替代《虚实幻境》。
这到底是不是真的，没有人知道，但出现这种谣言，也从侧面说明了一些东西。
“年迈的舞者？带着镣铐跳舞？”
夏茹夜眼神中带着一丝意外。
“不。我的看法，和你截然不同。”
截然不同？
方义眉头微皱。
“难道你不觉得《虚实幻境》在这些官方限制下，玩家已经越来越难开发出新的套路吗？”
“随着限制增大，大家都只能使用固定的套路，固定的游戏方式，绝对不能出格，只能小心翼翼的进行游戏。”
“长期以往，玩家们的热情肯定会消减，大量流失，最终出现游戏倒闭的情况……”
方义的声音，又一次低了下去。
因为他发现，病秧子有话要说。
但以她的性格，是不会打断自己的。
只会微笑着，平和的，等待别人说完，然后才会有理有据地发表自己的看法。
“我懂了。”
等到方义完全止声，夏茹夜才温和地说道。
第一百七十四章 理念冲突（第二更）（）
“懂了？”
“嗯。我知道你突然重组战队的真正原因了。”
什么？！
方义心中一惊，突然起身。
但起身动作做到一半，又强制克制自己，缓缓坐回原位。
“……你还是那么敏锐。”
察觉到了，却没有说出原因。
敏锐而温柔，但又非常尊重他人，不会逾越界线，保持着相对的距离感。
这种人，相处起来，非常舒服，有种安心，平静的感觉。
这么奇特的人，方义这辈子只遇到一个，就是面前这家伙。
“但是方义，你错了。”
夏茹夜费力地吸了口气。
“在我看来，《虚实幻境》并不是在步入晚年，而是步入青年。”
“从以前的横冲直撞，到如今的克制。”
“他，是成长了，而不是老去了。”
尽管眉头忍不住紧皱。
尽管呼吸变得困难起来。
但夏茹夜还是一口气将想法说了出来。
她能感觉到，老朋友走入了误区，钻了牛角尖。
“成长……而不是老去？”
方义没想到自己和夏茹夜的想法，会相差这么大。
见方义还是不懂，夏茹夜耐心地解释道。
“给《虚实幻境》施加限制，添加要求，反映了上面的人在抱有期待，想要让这个产业正规化。”
“正规化？现在不就是很正规吗？”
“不是这种正规，而需要更正面，更健康的游戏环境，能够让游戏长久的发展下去。”
方义顿时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
现在的《虚实幻境》虽然拥有职业比赛，以及衍生的诸多产业。
可在游戏整体的环境，却偏向黑暗和混乱。
“这不就是带着镣铐起舞？那些血腥流，祭献流都在被抵制，诸多流派被限制，扼杀玩家的创意。”
“只是暂时的，不健康的流派会消失，但全新的流派也会诞生，然后游戏迎来新生。”
方义眉头微皱。
“……破而后立？”
“可以这么理解……咳！”
夏茹夜突然咳了一下，捂住了嘴。
她的额头已经溢出不少冷汗，呼吸也变得粗重，身子微微颤抖。
对于普通人而言，很普通的聊天行为，对她是一种巨大的负担。
“现在，正是《虚实幻境》从肆无忌惮的少年，蜕变为成熟稳重的青年的阶段，而我们就是见证者。”
“磕磕碰碰肯定必然的，变得些许陌生也是难免的。”
“但只要坚持下去，未来一定会更加美好。”
“虽然……我并不一定看得到。”
摊开手，夏茹夜的掌心，残留着半红半白的液体。
仔细看去，里面还掺杂着一些白色颗粒。
“病秧子？！”
瞳孔一缩，方义脸色大变，霍然起身。
“我没事……”
但夏茹夜只是微笑，颤抖着手，拿出纸巾，轻轻擦拭。
看着病秧子的模样，方义忍不住暗自自责。
一不小心就和病秧子讨论了起来，完全没考虑到她的身体状况。
但病秧子这一番话，确实让自己对《虚实幻境》的现状，有了不同的看法。
十年《虚实幻境》，十年的人生。
如今游戏日渐没落，方义自然想在游戏中，留下自己的印迹。
而一个联盟大赛的冠军，就是对这十年人生，对陪伴了自己十年的《虚实幻境》，给出的最好的答卷。
这才是方义真正组建战队，意图重回职业联赛的原因。
方义本以为，他藏得很深，没想到只言片语间，就被病秧子完全洞悉了。
而且还被病秧子给改变了想法。
不过……到底谁对谁错，是老年还是少年，还需要时间去验证。
只是现在，方义肯定不会和病秧子争论的。
看着病秧子渐渐缓过劲来，方义的心情却变得沉重起来。
“病……夏茹夜。”
看到方义神色变得严肃，夏茹夜依旧只是温和的笑着。
“怎么了？”
“你……有什么愿望没有？”
虽然这话很不吉利，但方义不想留下遗憾。
十年老朋友，如果病秧子真的出现意外，方义至少希望，她最后是没有任何遗憾的离开。
“愿望？”
夏茹夜眼神中带着意外和困惑。
认真思索了下，她摇了摇头。
“没有。”
方义眉头一皱。
“你说谎。”
夏茹夜的笑容突然收敛。
“你猜到了。”
“嗯。”
“那就忘记吧，我的愿望只会成为你的困扰……”
不等夏茹夜说完，方义直接打断。
“并不会成为我的困扰。因为冠军，我不会让给你，这是需要实力来竞争的。”
原本收敛的笑容，无声绽放。
“是的，需要实力竞争。”
“职业联赛，我等你。”
“职业联赛，我也等你。”
四目相对，一切尽在不言中。
并非暧昧，而是纯粹的对手。
值得认可的对手，值得尊敬的对手。
叮咚。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门铃声。
“进。”
夏茹夜再次看了眼方义，轻轻出声。
咯吱。
房门开启，一位身穿蓝色连衣裙的少女，映入方义的眼眸。
等少女关好房门，回过头来，顿时全身一僵，瞳孔放大。
“男，男男男男人！男人啊啊啊！有男人在队长房间啊啊啊啊！！”
惊慌失措的尖叫声，顿时响彻整个病房，听的人耳膜发疼。
“安静！你队长快不行了，给我安静点！”
方义眉头紧皱。
这种噪音，对普通而言或许没什么，但对病秧子的影响还是挺大的。
“啊，啊！对，对不起……”
蓝衣少女也察觉到了队长情况，吓得连忙止了声。
只是目光却死死的，警惕的，盯着方义。
“没事的，小诗，你过来坐。”
“好，好的！”
少女闻言，立刻以方义为中心，紧盯方义，然后进行半圆移动。
直到走到病床的另一边，才停下脚步。
“……病秧子，不是我说，你队里有正常人吗？”
方义一脸无语。
这特么都是防贼的待遇了。
“小诗比较怕男性，所以有些反应过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