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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什么?!
钱君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就打了那个软骨头怎么了?难道她就只看到那个家伙身上有伤,偏偏看不见自己也流鼻血了么?
越想越生气,为什么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人真的在意关心过自己?他发狠地捡起脚边殷凝的画本,使劲砸到她的身上。粉碎的纸片从画本的硬质封面里落出来,被风吹得到处都是。
看着殷凝即震惊又心疼的眼神,钱君霆的心里说不出地快意。临了,他冷冷地说,“以后,你也给我小心。”
撕碎地画纸被风吹地到处都是,殷凝咬着牙,气得浑身发抖。不过这一次她没有哭,只死死攥紧自己的拳头,用目光狠狠盯着钱君霆的背影,直到他走的很远,再也看不见为止。要不是极力忍耐住心里的愤怒,殷凝真的恨不得冲上去和那个坏孩子打一架。
殷凝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快要哭出来的情绪,鼻子酸酸的好难受。看着脚边被撕得粉碎的画纸,她蹲下/身将它们一片片捡起来,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拼回去。有些还被风吹得好远,诶,也不知道要将它们全都收集回来,要花多少时间。
“我来帮你吧。”不知何时,白夙已经走到她的身边,弯下腰将他捡到的纸片递给殷凝,“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
殷凝一怔,然后摇摇头,“不是,你才没有连累我。”说不定,是我连累你了。
整间心理辅导室里安静异常,能够清晰地听见桌子上的计时器哒哒地走秒声。殷鸿羡坐在一张黑色皮质的单人沙发上,右手撑着下巴,手肘支在沙发的扶手上。他的前面有一张茶几,上面有用扑克牌搭起的一栋城堡,茶几另一边的地上跪坐着一个小男孩儿,正是搭盖这座纸牌城堡的建筑师。
“为什么这么玩纸牌?”良久,殷鸿羡慢悠悠地问道。
钱君霆没有抬头,而是继续专心搭盖他的城堡,“锻炼耐心和手的灵活稳定性。”
“上次你带了只麻雀”
“没错,死掉的麻雀。”
“是你杀死它的吗?”
“我还以为你不会问我的呢,是啊,是我杀死了那只麻雀。”
“为什么?”
“不知道,只是想这么做。”
“用什么杀死的?”
“橡皮弹弓。”说到这里,钱君霆停下动作慢慢坐回到他的沙发上。十一岁的他虽然已经比同龄人高出半个头,可坐在这张大单人沙发上,还是显得很瘦小。他蜷起腿,用手臂抱着膝盖,眼神倔强地与面前的大人对视着。
他们中间的茶几上,纸牌城堡已经盖完,足有十层高。就像一堵不可逾越的高墙,替他阻挡一切。
殷鸿羡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孩子,他此时此刻的行为动作,很明显的暴露出一种不安全和抗拒感,“看到小麻雀垂死的时候,你难过害怕吗?”
“相反,我喜欢看它临死时候的眼睛。”
钱君霆的脑海里忽然闪现她母亲病逝前的画面,他看到她带着怨恨与不甘的眼睛,即便被病痛折磨的死去活来,也无法熄灭她对他父亲的恨意。可是那股恨意却在生命即将走向终点前的一刻,她眼睛里的那团火不见了,一点点黯淡下去,最后什么都不剩,变得迷蒙而温柔。
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从母亲的眼睛里看到如此的神情。面对母亲的去世,他没有像别的孩子又哭又闹,而是平静地替她合上了眼睛。
生活处处充满狗血,但并不全似里的那样。
钱君霆虽然是钱氏集团唯一的独生子,是含着金汤匙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孩子。外界人人艳羡他的父母恩爱,家庭幸福,结婚两年之后喜得贵子。可又有谁真的知道完美表象的背后是何等的不堪丑陋?
他的父亲是财阀的继承人,所以为了家庭利益而和同样为财阀继承人的母亲结婚,是商业联姻。母亲虽然貌美,却并没有得到过父亲的喜爱。两个人在外各有欢好,却是极为隐秘的。他们会在共同出席重要场合时秀亲密、秀恩爱,回到家却连相敬如宾都做不到,疏远得很。
所以钱君霆并不是父母相爱的结晶,仅仅是利益勾结的产物。
也正是因为父母之间没有爱,所以他的父母自然不会爱他。尽管从小锦衣玉食的供养着,可是对于他来说,就像被困在一个奢华的冰冷牢笼里。他想要什么,就可以有什么。不管提出什么样的物质要求,父母都会满足他,唯独得不到真正的关心和爱。
父亲不愿意面对他,母亲也不愿意看到他。即使很小的时候在他们面前摔倒了,他们也不会上前将自己抱起来,不会安慰哭泣的自己。
到底要如何才能引起父母的注意和关爱?
他尝试过很多办法,最后总结出一条经验。乖巧听话只会让他们把自己当做透明空气,只有调皮捣蛋惹事闯祸才能让他们多看自己一眼。
窗外的风有点大,伴着进入深秋的寒冷从缝隙间挤进屋子里,盘旋着刮过来,推倒了纸牌城堡上最顶层的两张塔尖。
钱君霆皱起眉,看着整个城堡微微晃悠了下,思绪猛地被拉了回来。不过好在塔尖的倒掉并没有对它的城堡产生严重的影响,没有被全部摧毁,依旧屹立在茶几上。
“你和你新妈妈的关系怎么样?她对你好么?”殷鸿羡将话锋一转,因为据他了解,钱君霆之所以来这里进行辅导是他继母的意思。
“医生叔叔,您认为一个连自己亲生母亲都不待见的孩子,后妈会真的掏心掏肺来疼爱自己吗?那个女人只会装腔作势,她是我父亲唯一的情人。我母亲去世以后,父亲执意要娶她为妻。说是对她的什么补偿。可是因为家族利益,钱氏集团的继承人只能是我,所以她不能生养自己的孩子,肯定恨死我了,怎么会真心对我好?恐怕她恨不得我被关进儿童精神病医院才开心吧。”
谈话的间隙,一连串爽朗的笑声从外面飘来,吸引了他们的注意。一大一小两个男人纷纷把目光投向玻璃窗外。看到院子里的殷凝和白夙玩得正欢,也不知道在进行什么游戏,两个人捧起地上厚厚的落叶往天上抛撒,让叶子像雪花似的纷扬落下,还拿叶子扔来扔去模拟打雪仗,忙活地不亦乐乎。
看着外面欢乐的景象,殷鸿羡很欣慰的微笑,而钱君霆酷酷的小脸上却挂着寒霜。
小孩子就算再会伪装,也很容易被人看出情绪来。殷鸿羡敏锐地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想出去和他们一起玩吗?”
钱君霆回过头来,不屑地轻哼,“不想。”
“平时有要好的小朋友一起玩吗?”
“愿意和我玩的人有很多,可都不是真心的,是为了钱。可惜我是个怪胎,很多人都害怕我,所以我没有真心的朋友,也不需要什么真心的朋友。同龄的孩子都太幼稚了,被贪财的父母当枪使,我才不要和他们一起玩。”
听到钱君霆的话,殷鸿羡笑了。他一直都觉得这个孩子在某些方面特别老成,很多时候说起话来都像个小大人,可是在他刚才看到殷凝和白夙开心游戏时那种既羡慕又嫉妒还逞强的眼神和对话中,殷鸿羡知道,这个孩子是渴望自己受到别人的关注与喜爱的。或许,只是他的表达方式错了。
“孩子,你从来就不是个坏孩子,也不是怪胎。你很独特,也很聪明。”
“你觉得我独特、聪明?”钱君霆没有想到会被面前的医生叔叔夸赞,这是长期做心理辅导以来,他第一次夸赞自己。因为以前大多数时间都是他在问自己很多问题,或者坐在边上看他玩一个玩具什么都不问。“可是为什么别人看不到这些?很多人都害怕我,不愿意接近我,包括您的女儿。”
第191章 儿时篇(七)()
殷鸿羡听钱君霆主动提及他的女儿,心里微微一诧,但表面上什么都不显继续道:“我想这和你的长期以来的顽劣表现有关。然而导致你这些行为表现的,主要是源于你的父母,以及生活环境造成的。因为你感觉不到你父母对你的爱,渴望吸引他们的注意。于是就采用了顽劣的办法,求得他们对于你的关注。有时候你的行为会比较过激,但是大人不会害怕,虽然大人也是从小孩子一点点成长起来的,可通过成长,会见识很多东西,所以他们觉得你只是淘气使坏而已。”
其实照理来说,有些话是不应该对面前的小患者说的。而是应该和小患者的父母进行沟通,而后通过平时循序渐进的引导,来缓解孩子与家长之间的心理矛盾,达到心理矫正的目的。
这手头正好还有一个类似的病例,那个名叫白夙的小患者,家庭情况和钱君霆类似,但又不尽相同。他对白夙展开的治疗就是如此,从问题的根源――父母这里先入手。这样治疗可以达到有效的成果前提是,孩子的父母是真正在意和关爱他的。
但是考虑到钱君霆的情况比较特殊,与其让他和一个不爱自己的大人勉强沟通,不如直接说出问题的关键。他很聪明,不需要拐弯抹角,说不定效果反而更好。
“也许吧。”
“另外,孩子和大人是不一样的,尤其对待你这个年纪的同龄人,你的淘气和顽劣往往会吓坏他们。比如殷凝,不是我说自己的孩子如何好,但她就是个单纯善良的孩子。吃软不吃硬,性子直而爽朗,爱憎分明。其实不管你想要和殷凝还是和其他孩子成为朋友都很简单,只要用心善待他们就好了。”
用心善待么
殷凝和白夙合力花了两个星期的时间,才将殷凝的那本画簿重新拼好,这几乎都快成了他们他们这两次来医院时的必修课。虽然有些图还是没办法拼凑完整,多多少少有残破不全的地方,但是殷凝真的很感谢白夙能够抽出时间来帮助她。这些画可都是她的宝贵回忆呢,还想等她长大以后再拿出来翻看的回忆。若没有白夙的帮助,她恐怕会不小心遗失它们的吧。
现在画簿终于重新拼凑起来,两个孩子仿佛终于完成了一项艰巨的任务似的,直高兴的欢呼。
殷凝甚至还弯腰捧起掉落在地上的叶子,将它们当成彩纸一样抛洒到天空,“谢谢你,白夙!”
白夙抬头看着落叶纷纷扬扬的在空中飞舞,随着叶子舞动的轨迹将目光停留再殷凝的脸上,看到那重新回归的明媚笑颜,他的嘴角也跟着不自觉地上扬,绽放出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
殷凝看着白夙的笑容有点呆,她第一次知道一个人若是笑起来,真的可以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白夙见殷凝看着自己呆愣愣地表情,尴尬地摸摸自己的脸,还以为脸上有什么奇怪的脏东西。她到底在看什么呢?
殷凝见状噗嗤就乐了,笑得愈发开心。
白夙摸着自己的脸,明明没什么啊,莫非是这丫头使坏故意的吧?哼,小坏蛋,看他怎么收拾她。白夙忽然间也玩心大气,弯腰捧起一捧落叶,却不是撒向天空,而是对准了殷凝抛去。
殷凝收到满头满脑落叶的攻击,当然也不甘示弱回击白夙,两个人玩得好不开心。
晚上临睡前,殷鸿羡把刚洗完澡,穿着粉蓝色小象卡通印花睡衣的殷凝抱到床上。今天轮到他哄自己的宝贝女儿睡觉,父女俩咯吱对方的痒痒肉嬉闹了一阵。殷鸿羡让小家伙钻进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