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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撤!”
乙队女队长强忍着心中的恐惧,沉声颤道。
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的黑袍人,眨眼的功夫,跑得一干二净,远比来的时候还要快!
混乱的村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时他们都以为死定了,只有高村长看到了一切,但他一个普通人不知道楚云升是如何将刀坞的人吓退的,百思不得其解。
然而,他们的坏运气并没有结束,或者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物极必反,兴许是极好的运气,远在森林中的死亡禁区的黑雾似乎漂移扩散了,大量可以说是恐怖级的怪物争先恐后地进入那片区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只能感觉到大地的颤抖,以及被波及的焦土边缘一片怪物混乱。
此刻,即便是刀坞黑袍想来,也要考虑会不会被怪物踩死了。
躲在断峰深处,则完全不用担心会被混乱的怪物“暴动”所波及,它们的目标是死亡禁地,还得时不时绕开黑雾飘散的地方。
对这个聚居点的人来说,刚刚经历过灭村的危机,接着,连魂还没定下来,便迎来一波在他们看来“史无前例”的怪物大暴动!
整整三天三夜,大地都在颤抖着,无数的怪物从四面八方赶来,加入混战,狂傲的怒吼与凄厉的惨叫,几乎每时每刻都让断峰下的人们心惊胆颤。
三天后,楚云升早已把小女孩还给她的父母,而那个肇事的方家老二也醒了。
望着那张血迹斑斑的纸张,是高村长请他来看的,他认为楚云升也是个见多识广得人,而楚云升心中是一翻说不出来的滋味,当初他将那叠纸张交给埃德加,却没有料到今日,却是如此一般血腥争夺的局面。
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时间又过去了多久?
没人可以告诉他,因为这里的人包括那位“见多识广”的高村长,在谈到时间与过去的问题上,全都说不清楚,他们所知道的最高身份的人物的名字,也仅限于百里之外的刀坞坞主而已。
他只能隐隐地觉得这里应该是当年的黄山山区范围,从人到虫子,他曾在黄山范围待过很久很久,总有些似曾相识的地方。
只是,又是谁将他从大海里带到这里呢?
是冥吗?它还活着吗?
望着外面荒凉的世界,楚云升仰着冷冷的夜风,衣摆招展,思绪飘向远方,融入茫茫的黑色天际,缓缓沉寂下去。
第二天,怪物大暴动终于结束了,森林也被糟蹋的不成样子,高村长早做好了决定,全村大迁徙,立即逃离。
这里已经不能待了,刀坞的人随时都有可能会回来,面对他们,聚居点毫无反抗之力,为了性命着想,无论如何也是要走的。
高村长拿出了一份地图,楚云升本以为能上面找到一点真实的位置线索,却无语地发现,那是一份人为手绘的地图,或者,压根就不能算上一份地图,只是简单的几个标注而已。
这个时候,楚云升才发现,这里的人,大部分似乎一辈子都生活在这里,在他们的世界里,单调而简单,只有:食物,怪物,焦土,森林,以及他们的统治者刀坞。
当他坐在石头上抽烟的时候,几乎不下十几个人来问过这是什么?
不管这样,楚云升还是决定和他们一起迁徙,一来他害怕再次孤单一人,二来他也不知道要到哪里去,虽然隐隐中,他知道,有些事因他而起,自己有责任将它终结,但是他已经不会那么贸然,他得先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另外,当他看到那个小女孩的姐姐老人般的面孔的时候,便知道,还有一件事,他得在离开前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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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五章 微微震怒()
既是长途迁徙,收拾行头、拖家带口之类的,自然是少不了的,虽然断峰聚居点的人们也没什么太多的东西值得收拾,无非就是些为数极为的食物,破烂不堪的衣物被褥,再加上一些日常用的器具工具,用不到一个晚上的时间,也都拾掇齐全了,在高村长的呼喊中,众人聚在了一起。
寒风中,老弱病残的人,却令楚云升十分吃惊的被迅速地主动剔除了出去,残酷的生存法则下,他们连随行迁徙的资格的都失去了,为了保证聚居点顺利逃走并能够延续下去,这些人已被视为“累赘”和“负担”。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高村长他们一走,这些老弱病残者,立即就会沦为野人,用不了多久,便会暴毙在荒野之中。
这是一项极为残忍的决定,在楚云升的世界观里,这样的事情是绝对不容许发生的,如果是他,宁愿战死也不会将自己的亲人遗弃在冰野焦土上,然而这里的人,却纷纷自动地默默遵循着这样的“生存法则”,即便是高村长,亦无情的准备留下他断了腿的母亲!
实际上,楚云升很快就得知,荒野中流浪的野人,其中一半以上都是各个聚居点淘汰出来的老弱病残,食物的极端稀缺,根本不容许他们多养活一个没用的“废人”,哪怕这个人是骨肉至亲!
这便是焦土上的生存法则,所有的人都默默地遵从这个近乎无情残酷的法则,即便知道自己有一天也可能生病、也会老去,但仍然会坚持这一规则,因为这是聚居点唯一的出路,也是让生命延续下去的唯一办法!
楚云升却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这和他的世界观冲突大大了,为了活下去,抛弃至亲所爱,那还是人吗?
望着这群其实还不到40岁所谓的“老人”,楚云升沉默不语,现实永远都会压得人喘不过起来,不管是零维空间,还是外面的世界,都是一样——黑暗并不再于头顶上那片天空,而在于藏在身体内的那颗冰冷的心。
食物的极度匮乏,没有任何医药,连遮体的衣服都不齐全,没日没夜的操劳觅食,是他们如此迅速衰老的原因,实际上,能活过40岁的几乎渺渺无几,随便一场小病,一场饥荒,对他们而言就是灭顶之灾,更不要说恶劣的环境,凶猛的怪物,以及来自统治者的压榨、屠杀!
楚云升微微震怒起来,不是他有什么正气凌然,而是纯粹出于他个人的冰怒,从第一眼见到黑袍人烈焰战刀的时候,从他们身上,他几乎能看到姚翔的影子,因为那些刀的样式和火族斗篷人不同,完全与他当初在金陵城给姚翔制作的战刀如出一辙,甚至那些火焰都是那么的相似。
但他是个自私的人,下意识地不想朝那个方向去想,和寻常人一样,凡事涉及到他的敌人的时候,每次都会从最坏的角度去揣测,但凡是涉及到他身边的人的时候,本能地,不自觉地就会为他们辩解,从最好的角度去寻找借口,若非如此,当初在孤岛托遗之时,他亦不会致死都希望有些人没有背弃他。
然而,现实的残酷再一次刺疼了他。
他不是个乐于奉献的人,但也不一个喜欢欺压、压榨别人的人,即便他当初处于武力巅峰之时,也从未做过这种事。
他不求那些得到那叠纸张的人和势力能够做什么拯救万民于水火的事情,因为他自己就做不到、也从来没这样想过,但起码也不至于如此禽兽不如地压榨、甚至如屠猪狗一样屠杀本就已经佝偻如鼠一样的同类吧!?
如果是这样,他们又和那些异族有什么区别?又或者,他们已经是异族第二?
楚云升站在村头,清冷地望着天空上黑压压的灰尘,也许金陵城早就变质了,那么其他人呢?
他有些不愿意去想,命运与现实的残酷,从来不会因为他所想就会改变几分,有时候,楚云升甚至会认为,或许,像他这样的人,压根就不适合活在这片黑暗的世界。
只是因为前辈偏偏选中了他的祖先而已,使得很多事情,没得选。
他荡起残衣,漠然背过身去,从老余家老大的背上,抱起那个形如老人的女孩。
男孩没有反抗,他看向楚云升目光中,有着与他这个年纪不同的坚韧、执着和沉默,在他的身上,楚云升恍惚间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这三天,因为那个小女孩的缘故,楚云升几乎都是和她们一家呆在一起,如此赤贫悲惨的家庭,压根就没什么秘密,三天的时间,足够他了解很多的事情。
男孩的父亲早被残酷的生活压垮了脊梁,只能面前自保,而他的母亲因为生小孩落下满身的病根,而二妹曾为这个家庭付出整个生命,三弟还小,撑不起全家的嘴,四妹本来也是与二妹同样的命运,只是因为楚云升的醒来而侥幸躲过了,最后剩下的,还有一个每天都要嗷嗷待哺的幼儿。
这样的家庭,就是落在楚云升的身上,也会感觉到彻骨的绝望和无助,然而这个老大,却从父亲的手里接过工具,一身不吭地全部挑在了自己柔嫩的肩膀上,没日没夜的干活,比所有人都拼命,为得就是村中多分给他的食物,用来养活早该被驱逐丢弃的“老人”二妹,母亲,以及其余的嘴巴。
然而,如此坚强的人,也有脆弱柔软的地方,从楚云升将他的四妹带回来后,他一直躲避着妹妹的目光,每天第一个起来,最后躺下,以永远干不完的苦活来逃避心灵中那些触之不到的地方。
后来楚云升从他弟弟口中了解到,原来在那夜抽签的时候,他“不愿意”去死亡禁地……
但当高村长宣布老弱病残一律不带走的时候,这个男孩竟然毅然地背起被其他人视为怪物的二妹,并告诉村长,他背着妹妹也能跟上队伍。
那一瞬间,楚云升感动了,忽然明白,这个男孩在抽签的那一夜,生命中所承受的重量,丝毫不亚于且不逊色于他楚云升半分!
想到这里,楚云升微微叹息一声,将目光从男孩身上移开,老态的女孩在他的怀中惊恐不安,她的眼神中满是自卑与惊慌,像是一只永远只敢躲在阴暗中的卑微老鼠。
她不敢见人,也不敢和人说话,老天或者说是楚云升,在她九岁的时候,拿走了她整个人生,以及所有的希望,剩下的只有看着别人的脸色而卑微的活着。
“我会治好你的,我偷走的,都会加倍还给你。”楚云升抚摸着她干枯萎缩到不成人形的小手,以微不可查的声音在她耳边,愧疚地说道。
女孩佝偻的身体浑然一颤,惊慌而不解地看了楚云升的一眼,又飞速地躲闪到一边。
……
迁徙的行动出奇的顺利,大抵上是沾了前三天怪物大暴动的光,刀坞的黑袍人没有出现,其他怪物也没了踪迹,一路上满是各种奇形怪状的怪物尸体。
有的尸体楚云升认得,是孢子森林的,但大多数却完全陌生,而令最为奇怪的是,除了他醒来的地方,竟然没有发现新的黏液区虫子的尸首?
不知道为何,这本应该是高兴的事情,却让他心生出一丝不安,或许,是因为冥。
没有封兽符,他现在完全感应不到它是否还活着,若还在,又在哪里?若不在……
和楚云升相反,高村长很兴奋,一路上,他们收集了不少怪物的尸肉,因为实在尸体太多,断峰聚居点的人宛如一个个暴发户一样,只挑他们能认识的,肉质最好,毒素也最小的尸体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