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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时候,仅是这样区区两个字,就会让人感觉到安心。或者更重要的是,这话从姬遥莘口中说出来,那确实就是如此了。
她那个乱七八糟却又一张无比舒适的床和沙发的家
“回家之后,还有下一个恐怖故事吗?”苏箬有些疲惫地问道,她确实感觉累了,无论是生是死,她都希望能看到最终的结束。
“这个”姬遥莘顿了一下,“这个是由你自己可以选择的。”
“我可以选?”苏箬疑惑地问,忽然又像被踩着尾巴一样从座椅上跳起来,脑袋险些碰上车顶,“所有的我都可以选吗?题材,难度,boss,装备,对手,我都可以选?那为什么之前这几个鬼故事我事先一点都不知情?”
苏箬说着,觉得愤怒起来,虽然她并不明白到底在愤怒什么,全然忘了姬遥莘之前估计经历了一场和吉普赛女人的恶战,她掰着手指头开始数:“娜娜带我去那个日本的鬼地方,还有她老家,这是娜娜的问题,不是你的锅。在雪山上那一次,咱俩还不认识,也不算数但是,孔桦是你带到我家的。”
“之前说过,是我们的工作出了问题。”姬遥莘有些无奈似地解释道,苏箬有种奇怪的感觉,姬遥莘对待别人肯定是没有对她这样耐心的,“可能是你的情况比较特殊,所以接下来你也应该有你自己的选择。”
苏箬愣了一下,姬遥莘脸上的微笑消失了,苏箬透过还没有脏得那么彻底的车窗看到外面的景色,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窗外成了城市的街道,而且是苏箬所生活的城市。时间大概是凌晨天将亮微亮的时候,天边微泛出一些深沉的蓝,路灯孤寂地立在街边,马路空空荡荡的,偶尔有一两辆满载的渣土车呼啸而过,没有人对姬遥莘这辆破烂又肮脏的轿车投来好奇的目光。
“如果你愿意——”姬遥莘说到这里时,忽然顿了一下,才继续往下说,“如果你愿意当引路人,接下来所要发生的故事,都可以由你来选择。”
“如果我不当呢?”苏箬问。
“那么你就选择了离开,我会送你上路。”
姬遥莘说话时的语调异常平静,尽管苏箬觉得“送你上路”是一句非常有威胁性的话语,但她的语调却如此柔软。
“所以我没有选择?”苏箬皱起眉头。她之前也想过当一个听起来就很炫酷的引路人,那样就会和姬遥莘、娜娜这些人一样,拥有一些一看上去就很牛x的技能,想虐爆谁就虐爆谁。她还能和姬遥莘一起工作一起生活,当令人称羡的神雕侠侣,简直完美。
“不,你当然有选择,你现在就要选择,过几天我希望知道你的答案。”姬遥莘说着,将车停到了医院前面,苏箬心中隐隐有不祥的预感,她觉得接下来会发生的事肯定不是她所喜闻乐见的。
两人下了车,凌晨时的城市好像还在沉睡中,潜伏着无数的未知的危险。姬遥莘从医院的急救入口往里走去,苏箬感觉“急救中心”那几个还亮着的红字格外刺眼,长明灯一般。
“但是从我个人来说——”姬遥莘一边沿着走廊往里走,一边背对着苏箬说,“我希望你能当引路人。”
她说的什么苏箬并没有仔细去听,苏箬疑惑无比地望着空荡荡的医院走廊。这家医院她知道,是本地设备比较好的二甲医院,但是这个走廊破旧斑驳,头顶白炽灯一明一暗,墙角蛛网遍布,像是几十年没有人入住的危房,两侧的急救室、手术室、病房之类的房门紧闭,连值班护士的人影都看不见,姬遥莘不会带她走错地方了吧?
周围的时空像是发生了某种扭曲,不需要姬遥莘的带领,或者说,苏箬此时不需要任何人的带领,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所有的景象此时都毫无意义,她的身体仿佛被某种力量所吸引着,不知不觉向前走,前面往左拐,再直走,穿过另一条墙壁斑驳的走廊她走过堆满尘土瓦砾之类垃圾的楼梯,心中平静无澜,就是前面的病房,苏箬推开了门。
无尽的黑色席卷了她,像是永远做不醒的梦。
一直沉睡是种格外诱惑的感觉。时间停止了,过去和未来也停止了。苏箬仅剩的一点意识里,像是飘荡在深黑的天空中,又似沉没在百尺黑色的海水之下。
太舒服了,舒服得让苏箬忘记了一切,忘记了自己身上曾经发生的一切诡异的事情,忘记了娜娜和姬遥莘她在黑色的波浪上无边无际地漂流着,前面有一点隐约的光线,有一个人影站在黑暗粘稠的水面上,那人身后的光线越来越强烈,苏箬忍不住眯起了眼睛。站在水面上的人虽然逆光,但苏箬看清楚那人是苏笠。
苏笠问她:“你想要这样吗?”
苏笠是不会说话的,但苏箬着实听见了这个声音,是苏箬她自己的声音,毋宁说,苏箬心里也在用这个问题在问着自己。水流速度忽然加快,远处的光越来越近,苏箬忍不住闭上眼睛,她想要抓住一个什么东西阻挡住无可遏制地坠落光中,但是触手所及的只有温暖、粘稠的水
苏箬猛地清醒过来。天好像黑了,外面传来风吹过树叶沙沙的声音,空气中带着陈腐、潮湿的气味。她觉得很舒服,那种午觉一觉睡到晚上时,清醒而凉快的感觉。她伸了个懒腰,揉揉眼睛,这时才发现自己正躺在和姬遥莘走进的医院肮脏的地板上。四周都很安静,没有一个人,她看见斑驳肮脏的天板,靠墙的地方放着一个老式的输液架子,上面的油漆早已脱落,锈迹斑斑。
苏箬一边揉着眼睛一边爬起来,也许是休息过的缘故,她觉得很轻松,心情也好。这是一间病房,虽然俨然很久没有人进来过了。靠窗子那边是一张病床,苏箬脸上的笑容忽然消失了,她看到躺在病床上的人,双眼紧闭,脸色灰败,头发已经干枯打结,枕巾上落了灰尘,窗外飞进来的落叶驻留在被面上,就像这间废弃的医院一样,没有人来处理。
躺在病床上的人分明是她自己。
苏箬觉得脸上的肌肉开始哆嗦起来。其实整件事情想想也是合理的,她自杀了,当然会被送到医院抢救,在弥留的时刻,在生死之间摇摆,每一秒钟都被无限拉长,娜娜告诉她已经死了,姬遥莘告诉她还没有死,似乎都有道理但是为什么,她会看到自己的躯体躺在这样一个鬼地方?如果床上这一具是她的身体,那么她现在又是以什么形式存在的?灵魂吗?
苏箬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手纹清晰,透明度为零,她攥紧拳头往旁边的墙上砸了一拳,咚的一声,墙皮纷纷掉落,指骨感觉到撞击和挤压的疼痛。没有穿过墙面的灵异事件,没有传说中所谓灵魂震荡的感觉,苏箬相信自己还是一个“人”,一个活着且有感觉的个体。
所以到底是什么情况?她走近了病床,低头望着自己。那真是凄惨的景象,躺在床上的人好像是一具烘干的人体标本,因为保管不当落满了尘灰。太可怕了,比苏箬之前一切的素颜都要可怕她心里想着无关紧要的事情,会不会在姬遥莘的眼中,她就长这种德性?
苏箬退开了两步,掐断了想爬上病床和“自己”合体的念头。她转过身,拉开病房门,走到外面阴森森的走廊中。她想要去找姬遥莘问个明白,虽然她并不敢确定姬遥莘是不是还在医院里。
这条走廊无比贴切地诠释了“阴森”二字的含义。头顶白炽灯的灯光发黄,一闪一闪的,两边的白墙已经成了灰色,墙壁卷起,斑斑驳驳,落到地上成了一层白灰,日久天长,和发黑的水磨石地面几乎融为一体。走了几步之后,苏箬又有些犹豫。
这鬼地方根本不可能是医院,废弃医院改造的鬼屋还差不多。这么说,在病房里所看到的那具她的遗体,难道是道具?
如此一想,苏箬有种被耍了的愤怒感,她正想转身回去研究一下“自己”是蜡像还是硅胶,前方不远处的走廊忽然传来了啪嗒啪嗒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小女孩从苏箬所能看到的走廊交汇处跑过去,拐了个弯就没影了,只有带着回声脚步声远远地传过来。
50。回魂(6…2)()
这座医院里还有其他人吗?虽然是个小女孩,而且也不见得是“人”,但苏箬还是加紧脚步跟了上去。
走廊很长,隐隐只能看到尽头的窗子透进来一点微光,两侧是无数间病房,就像一个个排列整齐的牌位。所有的门上面,浅黄色的油漆已经剥落,显露出灰白色。有的病房房门紧锁,有的露着一条缝,苏箬路过时往门缝里看了一眼,里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
走廊前不远是一个很小的空档处,在那里有两条向两侧延伸的窄细的走廊,就像伸开的手臂。苏箬回想着小女孩跑过的方向,向一边走廊走去。
这条走廊就短多了,一边墙上还有窗子,显得很明亮,灰尘在从窗户斜斜探进来的阳光中飞舞。走了几步,苏箬就看到那个小女孩正侧对着她站在窗口洒下的阳光中,她穿着破旧的连衣裙,散乱披下来的头发上好像还沾着一块一块的泥,遮挡住了她的脸,在她身后拖着长长的影子。既然有影子,那应该不是鬼吧?
尽管在苏箬之前的经验中,有影子也并不等于不是鬼,反而无论如何她总是能见到鬼,苏箬还是想要和这个小女孩沟通一下。她努力挤出一个微笑,清了清嗓子,刚说了句“小盆宇”,小女孩却已经缓慢地转过头望向苏箬。
用“望”这个字并不十分准确,因为小女孩的眼睛只剩下两个硕大的黑洞,脸上带着一些黑色的污迹,不知道是干涸的血块还是泥土。这个样子,直接放在娜娜家祖坟里也毫无违和感。苏箬倒抽了一口冷气,她还是第一次在这么强烈的光源下看见鬼。她下意识地想要摸那把武|士|刀,又想起来姬遥莘带她离开的时候,刀就不知道扔到哪了。
苏箬并没有感觉到特别的恐惧,大概是鬼脸看多了,也就麻木了,就像在观赏一场拍得并不怎么样的电影。
小女孩面对着苏箬,什么都没有说,眼眶处两个可怖的黑洞直勾勾对着苏箬,就像在等着苏箬把她的问题问完一样。苏箬讪笑了一下,转身离开。她现在什么都不想问了,而且相信也什么都问不出来。
开始苏箬的脚步还勉强保持镇静,等走到稍微宽一些的走廊后,迈开步子狂奔起来,脚步声在走廊间回荡着。她跑了几步,又回头去看,什么都没有,小女孩并没有跟上来,苏箬松了口气。
这家医院除了她和那个小女孩还会有别人吗?如果有别人,是不是也都一副鬼样子?连同苏箬自己苏箬低头看着双手,在娜娜家的城堡被木头碎片扎伤的手心竟然已经痊愈,只是有一点极为浅淡的疤痕,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能让她知道这个地方曾经受过伤。血管在皮肤下隐隐浮现,粉红色的毛细血管,青色的静脉血管,都似证明她的生命还在运转着。
苏箬站在墙边,后背贴着肮脏的墙面,墙皮从头顶哗哗往下落,像下了场雪一样。苏箬开始仔细地想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石川沙罗的故事发生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娜娜把她带到西伯利亚的勒拿河畔时,应当已经是二十一世纪初了,她在那时候受了伤,按照伤口愈合的程度,也许这期间隔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