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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
“跑了二十多里路,累坏了吧?”倪虹提起茶壶,给阿伊的茶杯填茶水,抬头大方方地看着他说。
阿伊手扶着茶杯,额头上涔涔冒汗,对视她明亮的大眼睛,他感到羞涩发慌,说话声走了调,“不,不累,谢谢你!”
“给,擦擦汗!”倪虹掏出手帕,递给阿伊。
“我有!”阿伊慌忙掏兜。糟糕,手帕忘带了,很是尴尬。
“客气啥,不就是块手绢吗,谁跟谁,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给,拿着!”倪虹说着,把手帕塞到阿伊的手里。
崭新的手帕,飘着幽香。阿伊拿在手中,不舍得,也不好意思擦汗弄脏了,在那里迟疑不决。
“给你,你就放心地用,有什么好扭扭捏捏的。弄脏了,我再洗洗,怕啥?”倪虹快言快语,本来想说“像个女人似的”,话到口边又咽了回去。
阿伊听她如此说,没回话,只是小心翼翼地轻轻擦了擦,就把手帕还给了她。
对阿伊唯唯诺诺的举止,她突生反感,懒得多说什么。屋内的空气似乎凝固了,只剩下两个人的不规则的喘息,一时陷于了沉默的僵局。
中午,表姨设宴,请来了倪虹的父母,以及陪客的亲朋好友,阿伊被让到贵宾座位上。长者精神矍铄,把随身携带的长杆烟锅放在身后,拿起招待贵宾的香烟,仔细地揭开烟盒上的封条,抽出一支递给许东,“请抽烟!”阿伊摆摆手,很恭敬地回话:“谢谢三爷,我不会!”其实,他的烟瘾早就上来了,几次伸手摸摸兜里装着的烟包,只是想起母亲的叮嘱,又忍住了抽烟的念头。三爷笑呵呵,“不抽烟好!年轻人不沾染恶习,值得钦佩。这东西一旦染上,再戒就难了。”
炒鸡盘端上桌,宴席正式开始。沿海风俗习惯,宴请客人上菜的顺口溜是,“一鸡二鱼三合菜,猪肉对虾大黄蟹,煮炒凉拌挨着排,八盘八碗够气派。”三爷作为主陪,斟满酒杯,端到阿伊面前,客气道:“你是贵客,请喝一杯!”阿伊婉拒,“三爷,真对不起。我不会喝酒!”说这话时,他脸憋得发红。因为他有酒量,却谎称不会,一时心虚。
“年轻人不喝酒,好!那就以茶代酒,请喝茶!”大家对阿伊高看一眼,以礼相待。
“谢谢,不会!”阿伊一时疏忽,随口而出。
霎间,围酒桌而坐的九个宾客一个个面面相觑,顿时冷场无语。想说,不知道说什么好;想笑,又太失礼义,让贵客下不来台。只能心里暗笑,“这个准姑爷缺火,标准的二百五一个!”最后,三爷呵呵一笑,出来打圆场,“口误,口误,说慌了嘴!”
倪虹站在炕沿旁,气得脸通红,剜了一眼阿伊,扭身出了房门,冷冷的背影似乎冒着怒发冲冠的硝烟。
第一次相亲,他演砸了!
下午回家,天下起了小雨。无人的泥泞路,雨丝斜飞,无情地吹打着面颊,灌入雨滴的耳朵嗡嗡作响。石拱桥横贯河两岸,海燕在灰蒙蒙的天空飞旋,忽而飞箭而下,叼起一只停落在河草上黄色蜻蜓,打着旋地飞回空中。路旁的树灰黑,漫山遍野的青稞作物东倒西歪,**地遭受着风吹雨打。阿伊摸了摸脸上淅淅沥沥的雨滴,心中哇凉哇凉,脑海里浮印着倪虹恼怒的嘴脸,耳畔回响着表姨的怨恨声,“你真是傻到家了,居然说不会喝茶!这且不说,姑娘委屈地埋怨,你至始至终像个笨拙的老娘们,没有一点男子汉气质。万万没想到,把一个缺火的傻瓜介绍给她?你看看,我的好心,让你给折腾的,成了驴肝肺!”
阿伊羞愧难言,只能落荒而逃,失魂落魄地被淋成一个落汤鸡。他谁也不怪,好心的表姨,落落大方的倪虹,好客的亲属,只要自个自如一些,哪怕是有点信心,别生搬硬套地装纯纯,就会水到渠成,相中一处好姻缘。决然也不至于砸得这么尴尬,这么丢人现眼,一点挽回的余地也没有。
雨越下越大,河岸上一簇簇刺槐颤抖在疾雨里,喘急的河流一会儿哗啦啦,一会儿低声呜咽,雨点拍打水面飞溅起白束银花。古老的石拱桥斑斑点点,淌着自桥面分流的污泥浊水,混杂在喧哗的河流中。桥墩下,激流遇阻卷起四溅的浪花,散泡飞沫,伴随着刺耳的回响声。阿伊的心碎了,第一次感情的碰撞,就以近似糊涂荒唐的闹剧谢幕,他觉得黯然神伤,自尊心茫然若失,止不住捶胸顿足,“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害死人!”(未完待续。)xh118
第三章:楚家兄妹()
第三章:楚家兄妹
横亘的熬雄山绵延,方圆上百里,面临一望无际的大海,伟岸在风口浪尖,傲视千古风流,饱经岁月风雨的沧桑,刻记着起起伏伏的辉煌与落寞。座落在山脚下的夼子村,银色飘带的天泉河穿越村中而过,一座石桥连着村东村西。锈迹斑斑的条石印记着古老的年轮,无人考究先祖修建的年份。桥头两端栽植的参天杨树,婆娑的柳树,随风摆动着绿条嫩叶。
河西岸离石桥不远处是秦家大院,五间新盖的瓦房。房屋东山墙旁边,有一个大口井,井水清冽甘甜,全村大多数人家都吃这个井里的水。有个算命先生路过此地,泄露天机,“左青龙,右白虎,官运财运亨通的风水宝地。”
老八路老干部楚家升闻后,呵呵一笑,没兴致多问多想,压根本不相信封建迷信那一套,“没有**,就没有新中国。没有新中国,穷人家怎么会过上好日子,哪里来的官运财运?恐怕要饭吃,也是残羹狗剩的。”他十三岁就流浪街头讨饭,遭受的非人折磨,吃不尽的苦头刻骨铭心。
至于风水学灵不灵,琴家奉信,“信则有,不信则无。”令人费解的是,算命先生的吉言,在迟迟没得到应验的时候,不顺心的事却一桩接着一桩。
二女儿楚鹭拿着准县纺织厂农民合同制招工合同,兴高采烈地找到大队书记薛金贵,“薛叔叔,请您签个字!”薛金贵晃着胖头大耳,咧开镶嵌金牙的嘴巴,肥硕脸肉堆着一垄一笼的笑,“好说!鲤鱼跳龙门的喜事,薛叔当然同意。”“我就说嘛,薛叔叔最通情达理!”“办,一定给你办!不过。。”“没问题,只要同意放行。有什么条件,都好商量!”薛金贵凑到楚鹭身前,抓起她的手摸来摸去,“麻酥酥的小手。真光滑。。”楚鹭用力抽出手,惊讶地看着薛金贵的皮笑肉不笑的脸,浑身泛起了鸡皮疙瘩,“薛叔,你?”她尽管对薛金贵好色的风言风语早有耳闻。但打死也不会相信他竟然对她下手。平日里,进进出出她家,俨然一副尊长姿态,闺女长,鹭鹭短的,不露半点荒淫神态。“怎么,摸摸你的手算啥嘛?”薛金贵呲着金牙,喷出烟渍味的气息,突然脸色大变,威淫声哼哼。“你还不知道吧,咱村比你漂亮的大姑娘小媳妇,都挣着和我睡觉。摸摸你咋了?实话告诉你,即使你和我睡一觉,同不同意,还得看我心情好不好呢!”
“流氓,恶鬼!你简直是畜生不如!”楚鹭骂着,哭着跑出了大队书记办公室。背后出来刻意掩饰的笑声:
“哈哈哈!小丫头片子,薛叔只不过是开开玩笑!”
屈辱归屈辱,楚鹭深知要想跳出农村。彻底逃离魔掌,这事就不能与家人吐露。不然,关系一旦弄僵,最后得罪了这个土皇帝。一点希望也没有了。因此,回到家里,她悄悄抹去脸上泪痕,装出笑脸对父母说“大队还得研究研究。”楚家升气呼呼地说:“研究什么研究?不是明摆着吗,伸手吃拿卡要!”方秀美一副息事宁人的面孔,劝着丈夫:“为了孩子的大事。送礼就送礼,只要能痛痛快快地放行,值!”“不送,不准送!就盖个章,还端啥架子?”楚家升对歪门邪道的事,一直是恨之入骨。
结果,薛金贵就是不买账,拖着不给盖村革委会的印章。纺织厂难得的招工机会,硬硬被他拖耽搁了。其实,这里面另有隐情。原来,楚家升身为工商所所长,在集市管理过程中铁面无私,扣留了薛金贵大舅子投机倒把的粮食,他出面求情,薛家升没有给他面子,以致耿耿入怀,借着招工的事设卡刁难,在所难免。
迫于无奈,第二年招工的时候,方秀美背着楚家升送了两次礼,薛金贵勉强同意在合同上盖章。但是,到生产小队盖章时,小队长杨学仁在薛金贵的授意下,又设管卡,好说歹说就是不松口,不放行。一气之下,方秀美憋闷气积郁成疾,患得了肿腹病,肚子涨鼓得像是怀八个月孩子的孕妇,住医院治疗了一个多月,才控制了疾病。学金贵出面,假惺惺地说:“楚所长,这事很容易办。你只要帮助买两吨平价媒,支援农业生产建设,于公于私都好说话。”一向耿直的楚所长,破天荒地为女儿做了一次交易,托关系帮助生产队买了五吨平价煤,送到了生产队窑厂,最后得以盖上了生产队的印章,同意放行。
楚鹭当了合同工后,离开父母的眼,辣妹子性情有增无减,如同天马行空独往独来。仅仅半年多的时间,就风风火火地恋爱了,居然钟情于一个比她矮半个头的小男子,小鼻子小眼小耳朵,身高只有一米六上下。“爸,妈,我们准备结婚!”她领着小男人第一次回家,当着全家人的面,宣布了自作主张的决定。“不行,坚决不同意!”父母下了最后通牒。
“我的婚姻我做主,谁反对也没有用!”楚鹭一改火辣辣的脾气,很平静说着,一个人走进推开内屋,关上了房门,半天无声无息。
“不好了,楚鹭直挺挺地躺在在炕上,嘴里冒着白沫!”小男人在院子隔着窗玻璃看,发出了紧急呼叫声。
破门而入。原来,她喝了半瓶子醋敌敌畏农药,已经奄奄一息。幸亏早发现,送医院抢救及时,灌药液洗胃,打针吃药,经过一番医治,才保住了性命。
父母唉声叹气,“唉,有什么办法,摊上这么个犟烈女儿,再反对有什么用,只能随着她的性子来,总不能为了婚姻,丢了女儿的性命吧!”
最终,一支鲜花插在牛粪上。全家人即使一百个不满意,还是眼睁睁地看着“武大郎”把如花似玉的楚鹭娶回了家。为这事,楚家升板着面孔,不搭理楚鹭,甚至无缘无故地大发脾气,发泄内心的怒火。
大女儿秦岚嫁给张有才后,怀过一次孕。到七个月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导致大出血而流产。而后,再怎么努力。就是怀不上娃。近些年来,求名医,跑大城市诊断医治,结论是一切正常,但她那不争气的肚子不管如何折腾。娃娃的种子毫无声息地夭折在胚胎或萌芽中。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女婿张有才是个独苗苗,他的三个姊妹却偏偏都生有男孩,无形中对楚岚施加了莫大压力。她的性格内向,贤淑安善,遇事放在自己心里,时时处处忍让内敛,孝敬公公婆婆,对张有才一味地迁就顺从。但是,在单职工家里。她没有工作,还是个不能生孩子的家庭妇女,她无论做得如何好,如何温顺体贴,也没有地位可言,更换不出公公公婆婆和丈夫的好脸来。“不下蛋的鸡,还有脸吃食,一头撞南墙死了倒省心!”婆婆站在院子喂鸡,大声地指桑骂槐。楚岚躲在屋里委屈地抹着眼泪,大气不敢喘。
“有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