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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场上已经聚满了人,黑压压一片。哈格耶犹豫着不愿上台,我在后面使劲推了他一把把他推上去了。我跟弘义两个人也站上去,挑了个角落站好,奥马尔和萨菲雅走上来站在高台中央。下面的人窃窃私语,不知道要干什么。
后面的事就顺理成章了。奥马尔大致说了两句,就把哈格耶拽到前面来,他扭捏着说着,下面的人开始起哄,开始咒骂,有的人还把鞋砸上来,差点砸到奥马尔,幸亏他躲得快。好半天哈格耶说完了,弘义和尚又上前说了几句,说会尽快以天竺寺的名义寻找一个跟适合的地方作为学馆,让我教授中原文化,以便传扬佛法,教民们都是欢欣鼓舞,其他人则是不停地咒骂哈格耶。
哈格耶的脸铁青铁青的。当年伊德里斯国王的头送到皇帝面前时也是这个颜色。
“哈格耶呦,现在你知道了吧,什么才是真正的谋士呦。”我在他耳边学着他的口气说了一句。哈格耶愤怒地抬头等着我,像是要把眼睛瞪出血一样。他的脸哆嗦起来,身体也跟着颤抖起来,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愤怒。其实都一样,恐惧到了极点就是愤怒。
众人散去,修加给哈格耶松了绑,我们也都各自回去了。我见哈格耶蔫蔫地走了,随便找了个理由脱了队,转身去了中原商会。
高北山看见是我,赶紧迎上来:“大人,没想到哈格耶那小子还有这两下子啊,您现在可是万安了?”看来他刚才也去看热闹了。
“没事了。”我说着四下看看,“只不过他不死,我睡不踏实。”
“那有什么的。”高北山邪笑一声,“我们商会有这种服务的。”还有这种服务啊,保安,打手,黑吃黑?
“那你帮我杀了他,把他的人头挂在那间屋子门口。我给你介绍个生意。”反正我也没钱,只能用这种办法求他帮忙了。
“大人介绍的可都是大买卖啊,这次高某又赚大了?”高北山笑了下引着我去了他的房间。这种杀人越货的事哪有在大街上嚷的,又不是卖白菜。
进了屋子,对面而坐,高北山问我:“大人,这次的买卖是什么啊?”
“我办学馆的事你也知道,不过我现在没有教材。我会让天竺寺出面,请奥马尔国王以国家名义跟你这里订书,至于收多少钱,你看着办就是了。”
“大人,您这可是个肥差啊,这个年头书可是最赚钱的了。”高北山眼珠一转,“大人,您想要些什么书啊?”
“这些随便你,四书五经的都印一些。再印些佛经,捐给天竺寺。”弘义和尚帮了不少忙,总要有些表示吧,虽然我觉得弘义是不会看上这些的,还不如给他准备些好酒。
“大人,这事我懂,毕竟请天竺寺出面还是要花些心思的。大人这些东西什么时候要?”
“越快越好,备好了等着我拿就是了。”
“行,不过大人,这些东西怎么这也要十来天,您别着急。”
“好了叫我就是了。”我说,“那,哈格耶”
“明天一大早,您肯定能在学馆门前看见他的人头。”高北山奸笑着。嗯,早晚你高北山的人头也得挂起来,你知道的太多了。
回了天竺寺找到弘义和尚,跟他说了说买卖的事。
“如果能做成的话,他答应捐给天竺寺一些佛经。”我喝着酒说。弘义似乎早就知道我要来,备好了酒在禅堂等我。
“施主现在可越来越像个买卖人了。你要是不当官,说不定也是个大商人了。”弘义挪揄着我。
“半部论语治天下,天下都能治,何况是商道呢。”
“也好,无商不奸,捐些经书也算他们布施买善了。”弘义点点头。
“那你算是答应喽?”
“传扬佛法,早晚要走这一步,既然施主已经帮贫僧想好了法子,贫僧自然乐得自在了。我会跟奥马尔国王说的。”弘义喝了口酒,“不过,今天对哈格耶是不是太过了?”
“我本来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做。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他也算是报应了吧。”我喝着酒不再应答此事,弘义也不说话。
哈格耶这种人。不,应该说是我们这种人,要么成为朋友,互通有无,相互帮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要么就是死敌,相互掣肘,尔虞我诈,你我制衡,最后,总要有个人用生命结束这种争斗。要么你死,要么我亡。也许武将之间还会有“英雄惜英雄”,可文臣之间,尤其是谋士之间,虽然只是动动脑子,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却比沙场上的刀枪剑戟还要无眼,残酷得很。也悲哀得很。
第二天,一大早就听说学馆出事了,许多人聚拢在门前,有几个官兵在门口围着不让人近前。老百姓们围着议论着,一个个脸上都写着“这人活该”的话。我还没到近前,老远就看见哈格耶的脑袋挂在学馆门前,眼睛、耳朵、嘴里都插着匕首,一根木棍从脖子贯穿到头顶。血已经流干了,看起来挂起来有些时候了。高北山下手也太狠了,就不怕日后遭报应吗?
后来有人找到我询问起来,哈格耶的家人亲眷也来和我闹。不过昨晚我一直和弘义在一起,哈格耶家里的亲眷们也没办法把这事扣在我的头上。又有人通知了奥马尔国王。奥马尔也没多说什么,人都死了,埋了就是了,又给了他的家人一些钱算作是抚恤金。他们明知道哈格耶羞辱了佛门弟子,自知理亏,拿了钱也就不再闹了,夹着尾巴走了。
哈格耶,你也算是个聪明人,可曾算到有这么一天啊?
四十一()
折腾来折腾去,学馆总算是正式开起来了。在城郊,奥马尔出钱盖了几间房子,清静,用弘义和尚的话讲,最宜修行。也是啊,这里若是没人上课便只有我和远远的兽叫声做伴,平日里放羊的羊群都不会从这里经过。好在有了天竺寺的支持和冠名,大批的信徒涌来,渐渐的,普通人家的孩子也被送过来学习中原文化。中原文化成了这个西域小国的时尚,吟诗答对也成了这里有钱人家子弟的消遣娱乐,甚至是男女欢好,若是其中一方能背个几句中原名家的诗作也能增添不少情趣。
我很高兴,因为这离着我的计划越来越近了。弘义和尚也很高兴,因为他近来讲经说法的难度降低了许多,至少信徒们都能听明白他在说什么了。
本来是想开个书馆躲来莫罗国朝里的琐事,可哪知道自从哈格耶死了之后,我身上的担子越来越重了。奥马尔如今已经无心恋政了,上朝也无非是走个过场——萎靡地往椅子上一瘫听下面人说些什么,然后赶紧就退了朝了。这还是迫于逍遥丸的威胁。他清闲了,萨菲雅王妃可就忙了,论资排辈大小的事情也都摆在了他的面前,可她一个妇道人家也应付不来这些朝政,只能又把事情转托给我。好在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然我真要累死在莫罗国了。
如今我找弘义和尚喝酒的频率越来越高了。否则我总是会想起家里的雪霏。算算时间他的临盆之期也快到了吧,不知道她身体如何,精神怎样,是不是还想着一有机会就杀了我。强子的买卖应该是越做越大了吧,想想真是难为他了,从把这个买卖交给他以后就一直不断的有事求他,如今又把一家老小托付出去了。林青崖,这个货肯定从我家拿了不少钱,肯定的,没跑。赵誉也应该回朝了吧,安南小国,他去了震慑安抚一下也就该回去了,朝中如今没了他皇帝也会觉得不自在吧。或者,皇帝如今也有了宠臣在侧,早就把我们两个“左膀右臂”忘得一干二净了?
提亚。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她和赵誉的事已经被皇帝发觉了,不知道她会不会受到责罚。提亚,提亚。
“施主今天有心事啊,喝酒都是心不在焉的。”弘义和尚拿杯子磕了磕我手中端着的酒杯。
自从学馆建好了,弘义和尚就很少和我在禅堂饮酒了。再怎么说也要避着点凡夫俗子的耳目。
“没事,突然走神了。”我苦笑着喝着酒。
“想家了?”弘义窃声问到。我也不答话,点点头算是认同了。弘义和尚浅笑:“我也想家。”
“和尚,出家人哪有家。”
“自然是出来的那个家了。出家人没有家怎么出家啊。”弘义现在说话跟绕口令一样,总是让人一次听不懂。
“不跟你个和尚说这个,我知道说不过你们。”我撇着嘴侧过身去不看他。
“看东方大人的神情,可是想了家中的红粉佳人了?”弘义怪笑着。
“你个出家人真是不清净,还红粉佳人,看来你和尚是尘心以动,不如还了俗结婚生子吧,看你这个模样五官气质皮肤相貌都不错,还怕没有佳人投怀送抱?”
“看来和尚我说对了。”
我没搭理他,自顾自喝酒,弘义也觉出再这么说下去也没意思了,就闭了嘴不说话了。这哪里像个出家人啊!
“对了,前两天中原商会的高北山过来给贫僧寺中送了很多佛经。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吧?”
“对。”高北山也算是个有些信誉的商人,虽然我还是觉得他是个不折不扣的该死的奸商。
“我看他面相,此人日后必遭他人算计,恐怕信命难保啊。”
“你还会算命啊。”一个正经的出家人也会这个江湖游士的伎俩啊。
“倒不是会看相算命,只是贫僧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觉得此人日后必遭不测。而且东方施主也与他打头碰脸多次了吧,他可算得上善类?”我摇摇头,弘义接着说,“此人只手遮天,骄纵傲慢,虽然这次捐经也算为他买了些善果,可惜啊,远远不够啊。”
“和尚,你看我这个面向,可还有几年的活路啊?”
“哎呀,施主的面相,命犯桃花啊,恐怕会被红粉佳人所累啊!”弘义一脸的坏笑,我都想拿酒泼他。
命犯桃花?也对,否则何苦让我娶了想杀我的女人,看着喜爱的女人嫁给旁人。
转过天来,因为夜里喝酒太多,我也起得晚了,睁眼坐起来发现弘义和尚已经不在了。这个人真是善于克制自己啊,昨天晚上喝得比我都多居然起得比我都早。我揉揉头站起来,倒了杯水,等着今天的学生过来。喝酒时很爽快,可每次喝多了睡醒了这个头疼真是叫人心烦。
喝着水翻着书,想着今天要讲什么,突然听到门外有脚步声音,跑着过来的,很慌乱的感觉。我站起身,来人就把门撞开了。
“东方大人!”来人喘着粗气,看穿装打扮应该是莫罗国皇宫里面的侍卫。
“怎么了?”
“楼兰王派使臣来了!国王和王妃请您赶紧过去!”
楼兰王的使臣啊。呵呵,你可算是来了。“走!”
赶到皇宫,大殿之上百官列队两厢,正中间椅子上,奥马尔面沉似水,萨菲雅焦急万分。奥马尔这个表情还是我教他的呢,身为一个帝王,喜怒不形于色,心事莫让人知,这可是最基本的。可这样一弄反而显得萨菲雅王妃尴尬了,她是楼兰王的女儿,却为着莫罗国说话求情,真是复杂啊。
来的那个楼兰使臣是个个子挺高挺瘦的人,老远一看跟甘蔗似的。我绕了一圈绕到大殿后面,从侧门进去躲在门里看着这个使臣,塌眼眶,死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