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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成会没想到阿乙支避实击虚,将最大的战略问题的考量转化成了眼前的战术层面上的讨论,一时语塞。本来他就不是以巧舌来获取今天的地位的武人,此时脑中组织不出完整的反驳之词,只是说着:“这样不行······绢之国不会善罢甘休······你不能······”
阿乙支见自己占据了上风,不由得微微一笑:“李老将军,难道岁月磨平了您当年盖世的英雄豪情了吗?面对绢之国竟然如此萎缩不前。”
此言一出,李成会的脸顿时涨成了酱紫色。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屈辱。当年李成会纵马挺枪在战场上立下无人可比的武勋,是连前任国王都钦佩不已的英雄人物。如今竟然被这个后辈小子出言不逊,实在令他难以接受。可是这么一来,李成会满腔热血直冲大脑,嘴里就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宰相朴安在见状忙上前想要反驳阿乙支,却被崔文德伸手制止了:“元帅大人,李老将军乃是国家宿将,他的忠诚和武勇是不容置疑的,我们辩论的是国家大事,你不要用攻击他人名誉的手段来强化自己的立场。”
“是,微臣失言了。”阿乙支立即低下头来,随即转向李成会道:“李老将军,在下口不择言,有损将军的威名,多有得罪。但在下确实是我为了国家的利益考虑,情绪过于激动了,请不要见怪。”
阿乙支既然已经道歉,李成会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可是这场辩论却因为这样让阿乙支这一派占据了上风。更重要的是国王崔文德本身的想法,当年诸王子为夺位打了个不可开交,最后闹得两败俱伤,王室成员几乎殆尽。反而让既非嫡子又非长子的他幸运的坐上了国王的宝座。可是面对着名不正言不顺的指责,他一心想要建立比前代先王们更伟大的功业来证明自己的价值。而事实上他也确实注重发展国力,并且打败了外敌倭国。现在恢复故土的念头对于崔文德而言实在是犹如一颗熟透的果子一样充满了**力,加上阿乙支的一番话说明只是以最终占据这片土地作为与绢之国媾和的条件,这事情变得好像近在眼前了一般。崔文德心中的天平倾向了阿乙支一派,最终他下定决心,援助成云坚守辽阳城,同时整军北上,准备与绢之国开战!
走出宫殿的朴安在与李成会面色惨然,李成会连连摇头,朴安在则轻声叹道:“战端一启,想要结束战争的权利就只在绢之国手中了,绢之国会轻易停止战争吗?”
第六章 三 烂摊子()
信阳城。
最近这段时间里,整个信阳城里最忙碌的人非常邈莫属。
奇袭信阳城的一万五千名骑兵,在长途奔袭的过程中造成了近一成的掉队和伤亡,当时来不及顾及这些士兵,但既然已经攻占了信阳城,当然不能再对这些士兵不管不顾,毕竟这些全部都是骑兵,是绢之国的精锐力量。
接下来就是陈云海追击成云父子不果,反被对方击败。尽管伤亡不大,但还是给原本完胜的局面抹了黑。面对陈云海的请罪,常邈只能好言相慰。毕竟陈云海的武勇和指挥经验都是目前不可或缺的,部队缺乏实战经验,应对失当招致溃败也不能完全怪在陈云海的头上,可是面对战败的责任又不能不闻不问,最后只能罚陈云海闭门思过了事。可是这么一来,原本可以由陈云海负责的许多事情也落到了常邈的头上使得常邈自己更加焦头烂额,这可以说是作茧自缚吧。
再往后的大事情就是留守在北平的老将何灵率领着五万步兵出关接应,却被沿途关卡的驻军挡在了原地。常邈虽然是讨伐军元帅,但是只能节度幽冀并三州的部队,辽东都护府的士兵没有接到命令,不肯接受常邈的军令。这件事情直到朝廷任命常邈为代理都护一职的诏书到达辽东才得以解决,在此之前,局面一直处在常邈的一万五千骑兵被数万辽东军包围之中,同时还得看守住信阳城内投降的近万名士兵。局势变得非常紧张而微妙,一方面辽东军不愿意成为叛乱军而向常邈表示臣服,另一方面由于本身立场问题,他们又不能完全听从常邈的命令,究其原因其实还在于常邈平定信阳城的速度出人意料的快,以至于朝廷还没来得及委任其足够的权限。更令常邈如临大敌的是这些辽东军中有相当一部分人是成云的故交和旧部,这些人的立场不明确,但又不能随意任免这些人以免激起不必要的麻烦。
在这段时间内,如果成云率领军队反攻的话,信阳城的主导权很有可能会再次易手。幸好成云早已成了惊弓之鸟,一心只想守住辽阳城,压根儿就没想到反攻的事情。
好不容易等这些事情都安定下来以后,辽东各部落的酋长们又陆陆续续来到了信阳城——消息不灵的是冲着成云的邀请来,结果将错就错的;消息灵通的则是知道成云已经丢掉了城池,权衡利弊之后决定前来表示忠诚的。最终成云种下的果树却为常邈送来了果实,不过这也同时让常邈为了接待诸位酋长消耗了太多的时间和精力。
将这些事情里里外外打理完毕,期间的辛苦只有常邈自己知道。好不容易抽空喝杯茶的功夫,整顿完军务的老将军何灵踏入了都护府内。
何灵现年六十五岁,是个资历与声望并重的老将,虽然武艺不是特别出众,但却是绢之国少数几个随圣祖皇帝参加过征讨高丽的宿将之一。岁月的磨砺在老将的脸上刻下了道道痕迹,但是全白的须发也掩饰不住老人身上那股武人特有的风骨。
常邈一见,连忙起身相迎:“何老将军,辛苦您了,快快请坐。”
常邈对于这位年长的下属尊敬有加,多亏了何灵的帮助,自己才顺利掌握了幽冀并三州的军事主导权,老将军进入信阳城之后更是为自己分担了不少繁重的事务。
何灵也不推辞,坐在了常邈的右手边,然后开口道:“元帅大人,如今局面已经初步稳定,接下来是否应该谋划进兵辽阳,征讨叛逆成云了呢?”
“正是如此,晚生正在考虑此事,辽阳城城高池深,粮草充足,兵员精强,实在令人头疼。”
何灵摆了摆手道:“辽阳虽然险要,兵力却很单薄,那里原本只有万余守军,近日还有不少逃兵来投奔我们,如今的兵力恐怕不会超过一万。老夫想说的是我军与成云叛军的战斗力差距相当之大,不知元帅如何应对这个问题呢?”
常邈脸上露出狐疑的表情:“老将军这话里的意思是······”
何灵见常邈已经猜到,哈哈一笑道:“陈云海那个小子最近可是变胖了不少啊。”
常邈闻言抚掌大笑道:“原来老将军是为陈云海当说客来了啊!也好也好,陈云海毕竟是个难得的指挥人才,由他来训练部队是必不可少的。常老将军,可否陪晚生一同到陈云海那里走走?”
何灵站起身来一拱手:“末将遵令。”
信阳城内与常邈形成鲜明对比的人,非陈云海莫属。自从被罚闭门思过以来,他就在临时的官邸内好好休养,不过过度的休息对于刚到而立之年的他其实是一种折磨。没过几天,浑身的筋骨就开始发痒,因此他每天除了练武之外,就是或坐或躺,仔细思考着自己是如何输掉那场本来可以完胜的追击战的。
军令不可谓不严,士卒虽然缺乏实战经验,但平时的训练也不可能陷入如此难堪的溃败之中才是。最后陈云海得出结论,问题出在了中低级军官上。面对突发情况,对于自己的命令无法切实有效的执行,非但令兵力的优势和实力无法正常发挥,反而给士兵带来了不必要的恐慌,最终自己让自己陷入了混乱之中。
找到问题所在之后,陈云海就开始着手改进的方案,闭门思过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改进这些弊端却是今后的战斗中必要的东西。不过书写方案倒是让这个在战场上毫不畏惧的男人头疼不已,舞文弄墨对于陈云海而言实在比遭到十倍之敌的围攻还要让他不知所措,在无益的浪费了数不清的纸张之后,终于出现了一份大概看得过去的文案。看着这份心血凝结的文字,陈云海长长的吁了一口气,然后仰天长笑了几声。
“什么事这么高兴呐,陈将军?”常邈和何灵一推门闯了进来,把陈云海吓得向后蹦了一步。
“元帅大人,常老将军,你们怎么来了?怎么没人通报下官一声啊。”
常邈一摆手:“是我让他们不必惊动陈将军的,本帅和何老将军只是来看看陈将军的清闲日子过得怎么样了。看这气色,真是让我们羡妒不已啊。”
“元帅不要取笑了,下官可是闲得浑身难受,正好整理了一些整军的措施,想要呈交元帅的。”陈云海说着就把刚完成的文案递了过去。
常邈接过来仔细看完,又交给何灵过目。然后面带微笑的说道:“文理虽然浅显,意思倒很明确,说得也很有道理。战事已经临近,军官的选拔和整顿刻不容缓;继续让陈将军这么悠闲的过日子更是让本帅不满,因此本帅决定,将军官的整顿事务全权交给贵官负责,陈将军意下如何啊?”
“末将遵命。”春风仿佛染上了陈云海的脸。
第六章 四 出兵之前()
李成会的心情复杂。身为武人,戎马一生,在战场上建功立业是他一生最高的追求;可是身为高丽的宿将,他的眼光就不能只局限于取下敌人的首级,而是要将国家的利益摆到优先的位置加以考量。为了高丽的长远利益,他毅然站到文臣那一派反对出兵绢之国,结果国王崔文德并没有被他说服,出兵的提案还是被通过了。
以阿乙支为首的少壮派武将为此兴奋不已,个个摩拳擦掌开始准备出兵事宜。相对的文官们则长吁短叹,为即将到来的战争后果忧心忡忡。作为唯一一位站在反战立场的高级武将,李成会立场变得非常尴尬:他为了高丽的长远打算,结果换来的却是少壮派武将们的疏远和冷落,被崔文德任命的主帅阿乙支只让李成会负责押运粮草,并不打算启用这位名震高丽和倭国的老将。
最让李成会赶到烦心的是自己的两个儿子李勇和李猛,也是出兵绢之国的狂热支持者。对于自身武勇的自信以及对功勋的渴望让他们失去了应有的冷静,这哥两个对于自己父亲站在反战的立场表示极度的不理解,对于自己同父亲一样被边缘化,无缘上战场杀敌立功表示极度的愤慨,甚至为此责怪父亲不该站在文官们的那边。结果是被李成会严厉的训斥了一番。在李成会说了一番让他们把眼光放远一些才能成为更出色的武将的话之后,兄弟俩带着不平的神色默默退了出去。
老将坐在椅子上轻轻按摩着头部,尽管自己是这样说服着儿子们,其实他自己内心的愤慨丝毫不亚于儿子们。自他还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武将时起,每一次出征都是冲锋在第一线的豪勇武将,生平第一次成了押粮官,这份屈辱令他血气翻涌。
李成会的副将卢炫悄悄走了进来。这个年纪已经四十有五的男子是李成会最为倚重的副手,因为李成会从本质上来说是属于猛将型的类型,细心的思考和细致的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