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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些隐在背后的事,谁也不会拿到台面上来说。
她这么夸它,就是要昭英想起来,这个地方,这个城市,他不是主宰,他也有顾虑。
昭英万人之上不假,但在京城也并非是能横着走的。他再怎么爵位顶天、圣眷深厚,那也得排在众位皇子之下。
当今圣上同抚远王是嫡亲的兄弟,但是当太子和昭英继位后,抚远王府就与皇室远了一层,只是堂兄弟的关系了。要是再过上几十年,关系再远上一层,抚远王府还能有今日的地位?
只怕就同今日的直系皇室与西部藩王的关系一样,僵硬而相互忌惮。抚远王府在罗汉州虽有封地,但是却没有兵权,没有完整的税权,甚至没有决策的权力!他们怎敢将自己跟军政经大权紧握的藩王相比较?怎开罪得起皇上、皇子?
卫琳琅留给昭英半晌的思考时间,接着道:
“这位艺倌,看得出是一位干净人呢。我便不明了,他既是清白之身,非是娼_妓,又非是官奴,即使并不事农作,那也称得上是平民百姓。不知,韩公子之前的行为是何意?光天化日,公然调戏良家妇……咳,男,还要将他逼入韩府,这不是强抢民……咳咳,男吗?说得不好听,这不是逼良为娼,又是什么?”
那个话题中心的少年犹自在一边嘤嘤嘤地哭着,时不时嚷嚷一句“我要见老板”、“老板答应过我的”之类的话。
卫琳琅心中腹诽,哭什么哭,没听见她在帮他说话?前言不搭后语,谁知道你在说啥呀,有本事你就把二皇子的大名漏出来、老底翻出来,让全帝都的老百姓都知道他们的尊贵的二皇子在经营着一家类似妓_院的酒楼。
韩章愤怒地冷笑道:
“逼良为娼?真是好笑!表哥只是叫这个没规矩的贱_骨头去我韩府受受教导,立些规矩,这就成了逼_娼?你把我韩府当成什么了?把世子当成什么了?莫非你也不辨好坏尊卑,想要同去我家,得些调_教?”
卫琳琅也红唇一勾,冷、艳、高、贵地笑道:“只是教导?韩章少爷好忘性!去年三月份,鸿蒙馆的少年添兰,是被哪只畜生折磨致死?去年十一月,翠芳园的妙妙姑娘,是被哪只禽兽白巾覆面地横抬出府?今年二月,又是哪家的妾室,被狠心的狗夫君一怒之下,赐给街边的一群流浪汉,寒冬腊月里被_强_暴致死,死不瞑目?!”
这些可不是她卫琳琅空穴来风胡诌出来的!
君不见她有一个在禁卫军中的锦衣卫司里当差的二堂哥。锦衣卫是做什么的?就是掌刑狱,赋有巡察缉捕之权。侦察、逮捕、审问臣子们,可不经司法部门。臣子们的花边八卦、轶事秘辛,知道得还少?
同时,她还有几个待字闺中恨嫁的堂姐妹。堂姐妹们的母亲是做什么的?就是收集全帝都门当户对的适龄青年的一切资料,整合分析,挑选良婿。韩章这种家世无可挑剔,人品却烂到飞起的少爷,最是适合夫人们凑在一处惋惜又愤愤地嚼舌根了。
韩章闻听此言后大惊,就连昭英也变了脸色。
他们没有想到会在这个错误的时间点将这些事漏给大众知道。
卫义礼察言观色、体会上心,转过脸来沉声斥道:“卫琳琅,须知祸从口出,平白无故地休得胡言乱语、血口喷人,没地坏我卫家声名!”
卫琳琅这回真的“哧”地笑了。她环顾四周,看见围观的人们都纷纷露出愤慨指责的表情,心下解气。
公道自在人心,她说的什么不要紧,人们自己有眼睛,能看得出谁在揭穿真相,谁在助纣为虐,谁在欲盖弥彰。
昭英与韩章沆瀣一气,韩章名声臭了,他昭英倒是想讨着好!
韩章恼羞成怒,气得浑身颤抖。
他就从来没被人这么直接地批驳辱骂过,哪里受得了这个?
何况那不是长辈、不是上级,而是个小娘们儿!
她也敢?她也敢!
恼极怒极,他抄起手边的茶杯就掷了过去,泼出的茶水在空中划出刺烈的弧线。
卫琳琅动也不动站在原地,心里嗤笑。想到,就凭这个,就想羞辱会武功的她?简直太小看人了!
就在此时,一片墨影袭来,迅疾而飘忽地拦在了卫琳琅的面前,利落地握住了掷来的茶杯,又轻轻地将它放回了一旁的桌子上。
是赵向天。
忽地,他的身子痛得一僵。不小心看见刚才那一幕,他一激动就本能地运起了轻功,居然忘记了自己腰部受伤……这下可好,伤口得裂了。
“在下虽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对女人动手,恐不是大丈夫所为吧?”赵向天沉着脸,他也看得出这几人都非富即贵,但该说的还是要说。
昭英和韩章都还没说什么,卫义礼就冲口而出道:
“你是赵向天?赵向天,你还真是可笑。在你指责人前,先听听她说了什么!‘畜生’、‘禽兽’、‘强_暴’,勾栏院间的艳事!这是正经的女人会说的话吗?这是有德的女人会知道的事吗?你是我亲妹妹,我照理不该说你这些,但是你真的不要太过分了!这里可不是卫府,不是你的天下!”
卫琳琅木着脸,听着自己的亲生哥哥在外人面前话里话外地骂她无妇德,忽然感到好没趣。
他们平时再不待见对方,那也只是自家家事。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家丑偏爱往外扬的人,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兄妹不合似的,让昭英、韩章、赵向天、帝都百姓们,个个看了他们笑话。
卫琳琅厌恶之心一起,便一刻都不想多留,说走就走。
走前还撂下话:“卫义礼,我本敬你是我哥,看在父母亲的面子上,给你留几分颜面。但你若不想要……正好,我更不想给!以后小心,别犯在我手上。”
说完,轻功一起,只眨眼工夫,卫琳琅就消失在众人眼前了。
赵向天无奈,拔脚去追她,她却心烦地将他打发回了客栈养伤。
无头苍蝇般运着轻功在别人家屋檐上跑来跳去,她心绪难平。
一会儿想,就知道来到帝都没好事;一会儿想,今天不知道怎么这么倒霉?
一大早地跟赵向天吵架,跑去保护他结果却被他甩下;去一趟六扇门就被白喜抓去一同执行任务;好不容易逃出她的魔掌,半路又遇见最不想遇见的两个人,惹出一堆破事儿……
卫琳琅越想越不爽。
话说,她凭什么要逃啊?理亏的那个不是她啊!
一时冲动,她又回到湖贵香满楼,站在楼顶檐瓦上居高临下地俯瞰。
这时的大门口已没有什么人了,可见刚才这里经历了一场彻底的驱逐。
不一会儿,昭英和卫义礼正从后门出去,卫琳琅在心底邪、魅、狂、狷地嘿嘿一笑,偷偷摸摸地跟上。
她不敢跟地太近,因为大街上行人并不多。不过当卫琳琅聚内力于双耳,刺激耳部穴道之后,倒是真叫她听见了几个词:
今晚。斗兽。韩章。
“斗兽”?
这是何意?
作者有话要说:【前面20章改了个小bug,将“长公主由德妃所出”改为“皇后所出”。
24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十二年前。
阳光灿烂,莺鸟声声,窗户大开。
肖立从昏迷中醒来,直面过于明媚的春光,有些不适地眯起了眼睛。他慢慢地从床上坐起来,薄衾从他身上滑下。他打量着这间整洁的房间,心里有些疑惑。
他昏迷了,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没有感觉了。他知道自己被丢弃在了某个地方,他知道自己快死了。
但是显然,他现在并没有死。
“咯吱”一声,门开了,走进来一位面貌冷厉的中年人。
他大约五十上下的年纪,白面无须,眉心有一点血色殷红,表情酷厉,极为严肃。他端着一碗中药,宽大的雪白衣衫映着门外刺目的阳光,随着他走近的步伐不住摆动。
“是你救得我吗?”肖立小心翼翼地觑着他,轻声猜测道。
白衣中年男人并不回答肖立的问题,只将药碗放在桌几上,转身定定地看着他。
肖立有些不知所措地低下头,他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啊,哪里经历过这种无声胜有声的场面。
“你可知我是谁吗?”白衣中年男人板着一张冰山脸,负手于背后,沉声问道。
肖立偷眼看了看他,然后茫然地抓了抓头。
你不说,我哪里会知道呢?
白衣中年男人听不见肖立心中的腹诽,充满骄傲自得地径自说道:“想你也不知。我便是魔教旗下陀罗坛坛主,‘雪夜一点红’白雪走!”
肖立目光放空:“哦……”
白雪走一瞪眼:“你不怕?!”
肖立畏缩地低头:“怕……”
“哼!”
白雪走不屑地冷哼,负手朝肖立踱了几步,昂着下巴,一张冷硬地令人生畏的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怕也没用了。我既救了你,你便是我的人,我魔教的人了!乱葬岗那么多人,尚有一口气在的又有多少?我凭什么要救你、只救你?还不是为了你一身学武的好资质?惧于我魔教威名,可以;疑于我居心叵测,也可以;不想拜我为师,更可以……”
“那我无非就当是救错人了罢,把你送到你本来该去的地方,这便了结了。”
白雪走心里想,这小子天生资质过人,若好好教导一番,前途不可限量,可千万别不识相,断在这里就可惜了……
话说回来,他们魔教在中原的名声真是各种狼藉,什么屎盆子都往他们脑袋上扣,传闻中做的好些灭绝人性的事情,他听都没听说过……
这小子可别被这些影响了,否则他只能……痛下杀手。
谁知白雪走担心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生,肖立闻言很干脆地跪在床上,伏下身子咣咣咣地磕了三个响头:“师傅在上,受徒儿一拜!”
事实上,肖立他根本连魔教都没听说过他会说?他才真心不理解为何白雪走会认为他不愿意拜师。
再说,他年纪虽小,却是个懂人明理的。
谁对他好,他知道;谁讨厌他,他晓得。
谁抛弃了他,恨不得他死,他感觉得到;谁救了他,想传授给他好东西,他会感激,才不会不识相。
再说,他现在还可以去哪里?
白雪走原先是怕肖立不答应,结果现在肖立答应得太爽快了,他心下又有些别扭。
他不放心地追问道:
“你可知魔教是个怎样的组织?你可知我们都干得什么营生?你可知学武将有多么辛苦?你可知入得江湖,前途将未卜?你怎知我就是那个救了你的人?你怎知我传你之功法不是心有不轨?你怎知……我不是个坏人?”
“因为,”肖立仰着一张粉嫩而有些消瘦的小脸,直言道,“因为你救了我,本来就不是坏人啊。”
白雪走顿时无力了,扶额道:“坏人不是朝廷流放犯,他们不会在脸上刺字的,小子。”
肖立坚持道:“我就觉得师父你不是坏人,不管你为啥救我,总之你救了我。”
其实,肖立也是个特别固执的人。他认定了琳琅和又真是好人,就一直要对他们好;认定了师父白雪走不是坏人,就一心一意地跟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