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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炎彬从官泽手里抱过张铭旸,眉头紧锁,并不言语,看了几眼后又把张铭旸放回官泽手中,转身跟着教尊离开。
杨锦鹏却什么也没说,连看丁宁一眼都没看,也转身离去。
应宏执又留下一堆药,对官泽道:“把脸上的伤敷药吧。”
官泽不言不语,抱着还在呼吸的张铭旸,抬头看着师尊,平静问道:“能给我一粒上品道丹吗?”
应宏执点点头,把那上品道丹的药坛都留下,欣慰的看了一眼官泽才出去。
官泽打开那药坛,里面只剩下两粒,他毫不犹豫的拿出一粒上品道丹,捏碎后扔进张铭旸口中。
丁宁眼睁睁的看着官泽竟把上品道丹塞进张铭旸口中,心中震惊,刚才明明教尊都说救不活了,为什么还要救?在教中,绝品灵丹都属于宝贝了,下品道丹都没见过几次,更别说这上品道丹了,但官泽却毫不心疼,最奇怪的时连应教老也舍得给。
“张铭旸?醒醒。”官泽使劲晃着张铭旸,随着晃动,那脸上的血也滴到张铭旸身上,那道丹药效在挥发,可是却看不出张铭旸一丝苏醒的迹象。“懆你姥姥的,起来啊。”说着又掏出另一粒上品道丹,刚要捏碎被丁宁拦住。
“别浪费道丹了,教尊都说救不活了,你还瞎忙乎什么。”丁宁吼道。
官泽把张铭旸平放在地上,重重叹了口气,盘坐在地上,盯着张铭旸那还算均匀的呼吸,又看了一眼丁宁,平静道:“我从小到大没什么朋友,这段时间不管你们是怕我,还是真的把我当老大,我至少把你们当好兄弟了,明明还有气,教尊却说救不活了,让我眼睁睁的看着兄弟死?做不到,我……”
他突然蹦起来,嗷一嗓子:“叶玲!!!”疯了一般冲出去。
此时客人们早已散去,演武场上只有几十个教徒在打扫。
“叶玲!!!叶玲!!!”官泽急的大喊,突然想起叶玲的师尊叫卲灵,便又改口喊道:“卲灵!卲灵!!”
一教徒皱眉看向官泽,又看了一眼官泽的青铜腰牌,斥道:“你个小小弟子竟敢直呼邵教老的名字?”
“卲教老哪去了?”官泽拉住那教徒的胳膊问道。
“早就回思女峰了”那教徒看看赤膊的官泽,有点厌恶的抽出胳膊。
“邵教老的徒弟跟她在一起吗?”
“你是说那个七八岁的小姑娘?”那教徒看着官泽还在流血的脸,又退后两步。
“是啊是啊”
“被邵教老带走了。”
“那就好…”官泽舒了口气,连声谢谢都没有,转身往回跑。
那教徒皱眉看向急匆匆的官泽,心中犯嘀咕。
张铭旸呼吸依旧均匀,如同熟睡般。
官泽盯着张铭旸看了半天,心中有了个想法,对丁宁道:“我看过一本书,上面说仙丹可以起死回生,就算四肢尽断,吞下仙丹也可重生手足,张铭旸无非是脑子碎了,看样能活很久,何况今天他还吃了仙桃,以后我寻了仙丹再救他,把他送回屋里,让兄弟们轮流伺候。”
丁宁一听此言,懵了,皱眉道:“你来新月脉不过两个多月,多数时间都在修行,你跟张铭旸相处的时间不过几日罢了,还用得着这样吗?你刚才用道丹救他已经仁至义尽了,足够了,别再浪费人力物力,你……”丁宁话没说话就被官泽打断。
“我把你们当兄弟,懂吗?别说几日,就是几个时辰也是兄弟,如果这换成是你,我也这么做。”官泽吼道,震的窗户纸都在抖动,停顿一下后又道:“当时是我喊你们俩去的,我要是不喊你们去救人,也不会这样,所以我必须救他。”
“假如是我,我宁愿选择死,也不会拖累兄弟。”丁宁说完就往外走,走到门口看了一眼张铭旸,叹了口气才黯然离开。
张铭旸的房间,与官泽的房间相差无几,只是桌上多了许多书。
官泽看着犹如熟睡的张铭旸,心中五味杂陈,刚相识两个多月的兄弟就这么的没了?中午时还在嬉闹抢仙桃,现在就要要阴阳相隔?
新月脉的弟子有不少都听说了张铭旸的事,以前跟着张铭旸的那些弟子都来看望张铭旸,一个个目中带泪。
官泽不愿看这场面,就这么赤着膊去了瀑布下,无论什么事,只有在修行的时候才不会去多想,那枯燥的苦修似乎能带给他快乐。
进瀑布之前随手拿了颗下品灵丹,敷在脸上的伤口,又找了块兽皮糊在伤口上,怕被水冲掉,随便找了根细树藤捆在脑袋上。
一头扎进瀑布里,双手挡在头顶,主水流还真碰不到脸上的伤口。
灵气开始游走在周身,本是想靠修行不去想那些破事,可越是不愿想起,脑中就越是不停盘旋着那自爆的场面,心中忖道:‘得有多大仇才能自爆??四声巨响,也就是至少有四人自爆死了,藏道门与教主到底有什么仇恨?至于恨成这样??’
“去他娘的,不想了,我现在这么弱,人家一个屁都能嘣死我……”官泽为了不去想,便开始背诵法决,渐渐静下心,对于他来说,修行一刻不能停,甚至有点讨厌吃饭睡觉。
皓月教不亏为万年大教,此次寿宴死了十五人,伤了四十多人,这十五人分别来自六个大门派,公孙耀把这六个门派的大人物请到了月殿,商议如何围剿藏道门的余孽,一场议事直到天明才散去。
好好的一场寿宴搅和的不欢而散,所有贵客也在这一夜见散了个精光,天亮时那六个门派的大人物也都离去,公孙耀也跟着那些人一同离去。
总演武场也在这一夜间变的干干净净,连之前铺的大红地毯也收走,整个皓月教又恢复了曾经的宁静。
杨锦鹏与周炎彬来看张铭旸。
“老周,别让他遭罪了,送他个痛快吧。”杨锦鹏皱眉道。
“我如何下得去手?”周炎彬转过身去,叹了口气道:“你来吧。”
杨锦鹏无奈的摇摇头,右手食指伸出,一指点在了张铭旸的心脏,那原本还有力的心脏瞬间破裂,停止了跳动。
可怜张铭旸救回周炎彬,却稀里糊涂的丢了自己的命,教主的寿辰竟成了张铭旸的忌日。
当张铭旸的尸体被装进棺材时、官泽才回来。
第三十九章 如父()
“我走的时候还好好的,一宿没见就死了?”官泽吼道。
杨锦鹏拍了拍官泽肩头,平静道:“是我动的手,给他个痛快吧,这样脑死的人活着也是受罪,早死早投胎,等他来世再续你们的兄弟情谊吧。”
“来世?那他娘的有来世?你们……”官泽刚要大骂,突然身子一紧,嘴巴也张不开了,眼珠子一斜,见师尊来了。
应宏执面色苍白,眉头紧锁,身上气息很虚弱,显然伤势还在,道:“我带官泽去说会话。”说着,夹起官泽直奔宿月脉,路上松开了束缚。
“官泽,我知道你这孩子重情重义,但是张铭旸确实救不活了,就算绝品道丹也救不活他,他那样活着也是在受罪,不如给个痛快。”
“那仙丹能救他不?”官泽问。
“仙丹?谈何容易?当年藏道门为了抢咱们皓月教的一粒仙丹就能大开杀戒,可想而至这仙丹有多珍贵,一粒仙丹一位仙,你若成仙了也许会有得到仙丹的可能。”应宏执把官泽带到了他的房间。
“唉!…也好,死了也是解脱,我小时候也想过死,那时候饿的太难受,想想还不如死了寻个解脱。”官泽叹气。
“你讲讲你小时候的事来听。”应宏执笑道。
“听那些破事作甚?把我抓过来就是为了听故事?”官泽见师尊的眼中带着慈祥,好似老父问话般的感觉。
应宏执微笑道:“也不全是,我为你准备了一粒绝品道丹,有洗髓的功效,能让你修行更快,更轻松。”应宏执拿出那粒指甲大的红色丹药,这丹药一出时,霎时散开一股淡雅的花香,光是闻味道都很舒服了。
“绝品道丹??”官泽一呆,之前看的书上说过绝品道丹的价值,各种药效的绝品道丹都价值连城,特别是那洗髓的道丹,一枚洗髓道丹恐怕能值个几万道壁,官泽没敢伸手接那道丹,问道:“师尊,你干嘛对我这么好?”
“你是我徒弟,我对你好还需要理由吗?”
“我……我知道,你是不是觉得昨天我救了你,你才用这绝品道丹感谢我?”官泽盯着师尊的眼,想从师尊的眼神中看出他是否说谎。
应宏执面色一正,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可有资格当你的爹?”
“有!”
“你救你爹还会盼望着你爹如何谢你吗?”
“不会。”
“那我还需要感谢你吗?从昨天至今,我可曾说过一个谢字?”
“没!”
“那当老子的给儿子道丹,还用什么理由吗???”
“不用!”
“那还不接着?”应宏执笑着把道丹扔过去,好似扔一颗花生米般随意。
官泽接过道丹,笑道:“嘿嘿,谢师尊。”
“现在吞下,我帮你催化药力,这一粒药得催化十几个时辰,洗髓时会有点疼,你得忍着点,来,盘膝坐下。”应宏执也盘膝做到官泽身前。
“好!”能对修行有好处,这样的好机会怎么会错过,赶紧吞下道丹。
应宏执单手释放出一股神识,轻松没入官泽体内,引导药力游走在筋骨中,尽量不让药力外泄。
“师尊,你现在是什么修为?”官泽问。
“现在已是化神初期了,最近几年有突破感,应该快到中期了。”
“啊??你修行多少年?”
“四千年!”
“四千年才修到化神初期??太慢了吧?那书上说有个大修士,两千多年便成仙飞升,你这怎么修了这么多年?”
“这就是我的故事了,想听吗?”应宏执目中露出恨意。
“想!”官泽也看出了师尊眼中的恨意,那恨意很深邃。
“三千多年前,我刚突破至金丹期,我妻才刚到开源中期,我们俩出外游玩,刚出教不远,就碰上了藏道门的埋伏,那是两个金丹后期的修士,因为是偷袭,我连拿出道符反抗都来不及,可怜我那愚妻瞬间身死,我用出道符杀了一个,另一个被我伤了,只可惜他伤的不重,还在我身上留下了一刀,若不是教中有人出来,我恐怕也得死在那人刀下。”应宏执脱下衣服,露出后背的一道疤痕,那疤痕足有两尺长,从左肩一直劈到右下肋。
“……”官泽看着师尊背部刀疤,欲言又止,心中对那藏道门的恨又多上几分。
应宏执接着道:“我那愚妻死后,我便整日烂醉如泥,我也想过死,再一想、我死了怎么给愚妻报仇呢?教尊大概是可怜我,有一日他请我喝酒,喝的是仙酿,我只喝了一口便大醉,这一醉便足足醉了近三千年,这三千年我做了一场无比真实的梦,梦中我与愚妻白头偕老,儿孙满堂,临终也是相拥同死。等醒来时也释然了,一场梦足够我在余生里回忆了。逝者已逝,永不复返,何苦为逝者苦苦折磨自己,更不要让仇恨蒙蔽了双眼和心智,我醒来的这几百年也与之前的性格完全不同,从曾经的暴戾到现在的胆小怕事,也全都是因为那一场大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