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不正给汪鸿找了个明证?趁着楚涛与木叶大战之时,他谢君和与人里应外合拐走了雪海,还在凝香阁嚣张地装醉。楚涛果真是引了条狼进门。
“抱歉,你的生死,只有少主能决定。”汪鸿挥了挥手,立刻三五剑客上前摁住了他的肩膀,似要把他压在地下永不得翻身。
“放开!”他死命地一甩,把那些人尽皆甩出几步远,众人皆以为他要逃,一时间又是剑拔弩张地准备一战。
冰冷的目光扫过那些打了十年交道也曾生死与共的面孔,说不出话。说是共同进退,一旦扯上个不明不白的身份,立刻便翻脸无情。北岸人——在南岸江湖就该死路一条么?累了,是的。若楚涛此刻真想杀他,他也是伸着脖子领受而已。
十年之交,不枉一死:“我——跟你们走。”
楚府。
再没有比这更怪异的气氛了。
议事厅,楚涛埋头静坐在暗影里,开开合合摆弄手里的折扇。满厅的人大气不敢出。只有他谢君和高扬着眉梢,冷冷地笑。酒早已醒了。楚涛怎么处置他都不为过,他只是等着一个自己该有的结果。不管是被逐出门还是被扔进江里喂鱼,哪怕楚涛立时拔出剑来砍了他,活该而已。
斜眼瞟向汪鸿,昂起头,一幅皮厚不怕人宰割的模样。汪鸿嗡嗡地说着,数落着谢君和自从与逐羽剑派沾上边以来的诸多不是。以及,那个该死的“北岸人”的身份——至少他与秦大少的熟识,大家都曾看在眼里。如今秋后算账,罪责自然多一条算一条。这些话他听得太多了。只是堆积起来,更为冗长了些。
但是楚涛奇怪地不发一声。
手里的折扇摆弄够了,他又摆弄起书桌上被削断的银簪,轻轻敲击着桌面,微微作响。这比勃然大怒更可怕,因为此刻谁都揣摩不出他的心思。埋在阴影里的沉默好似在酝酿更大的暴风雨。
谢君和知道自己打乱了楚涛的全盘计划,甚至把一个胜局生生搅成了不能再糟糕的败局——如果不是他莫名其妙地被引开,雪海不会出事,紫玉令也不会落在木叶手里。他不想解释什么,一切多说无用,难道要他告诉楚涛,自己因为一阵莫名其妙的琵琶曲和一个未曾打过交道的女人才擅离职守?
楚涛也许会信,但更多人是非刨根问底不可的。这就会牵连到他的来历,牵连到和秦家的关系——汪鸿应该还没有忘记以秦爷名义捎给他的来信吧!再追问下去,也许就是这些年他的所谓图谋了……
他不想把事情闹到如此难堪的地步——至少没有必要再给楚涛添难堪了。
“当啷”一声,汪鸿的话突然被打断,众人惊得猛然一缩脖子。却不过是断了的银发簪被掷到了谢君和的脚边——他赠给雪海的那一枝。丫头,可惜了。无话可说,他收起发簪,也收起笑。依旧沉默。
楚涛终于抬头,缓缓踱步到他的身边,却故意不看他,迎向大家。良久,沉声道:“此事,我有疏失之责——谋划不精,管教不力。父亲若在,我逃不了一顿杖责。汪叔,我先给大家一个交代。”
汪鸿的铁脸几近僵直。
风若寒已取来了铁杖,听楚涛这一说也傻了,卡在门口进退不得——本以为这铁杖是拿来揍谢君和的。
“风前辈,父亲会怎么做,您也怎么做吧。这里,您最年长。”
众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有插话的权力。风若寒定定神,咬咬牙。
铁杖在空中划过一道尖利的弧线,猛然撞击在楚涛的脊背上,发出的不是闷响,而是骨骼间摩擦震颤的吱嘎声——仅一棍,楚涛已跪地不起,即便跪,也是靠手臂强撑而已。冷汗从他的额头瞬时如雨般滴落。
四周只听得吸气声。
谢君和呆住了。风若寒真敢下重手!
但汪鸿知道:不是风若寒下手重,而是这铁杖的分量真能活活把人打死。他飞步上前扶起楚涛,就像十多年前楚涛挨了父亲的揍时一样。
“少主,”风若寒流泪道,“楚原大侠若在,必不忍见此。他会告诉少主: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领着大家把小姐接回来,才是要务。”
“我知道……码头已有人在查。”他借着汪鸿的力,才逐渐站稳当,“可这事儿没法就这么了断……孰能无过,但若有过,必须得扛着……”他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君和,似乎故意要他知道,这句话是冲着他去的。
如利刃剜心,却依旧无话。
众人的怨怒却也着实减退了一大半。
“铁了心了?”楚涛的目光又一次扫向他——猜测,这该是最后的警告。
点头认罚,拒绝开口。
于是楚涛挥手:“按门规办。”徐步而出,不再回头。门规是什么?他可从没问过。
但这大概是汪鸿最乐意看到的。庭院里,噼啪作响的杖责声击打在每个人心头。谢君和自始至终没有吭一声。周围更不会有一个人为他求情。
七十 折辱堪忍(中)()
伤处疼得谢君和直不起腰,但是看汪鸿可一点都没有罢休的意思:“把少主气成这样,一顿打实在便宜了他!”有剑客附和:“昔日都是掌门让着他,这会儿该让他尝尝厉害!”既然楚涛不再管他的生死,剑客们的泄愤也就变得理所应当。
水池里一声闷响。冰冷刺骨的水,呛得他无法呼吸。挣扎,却招来后背更沉重地按压,那些剑客恨不能就这么把他闷死在水池里。但楚涛不会要他死,汪鸿也不敢要他死。
随着一声“起”,他被提了上来。从上到下都湿透了,散乱的头发淌着水,浇了他满脸。仰天躺倒,不住地咳。风吹着,森森地冷。
“该我了!”略有些熟悉的粗野,想不起来这是得罪过的哪一位——实在太多了。只是毫无招架地被一脚踢回了池子。万箭穿心般的冷、窒息的痛苦。倒宁愿淹死在长河里,也不想淹死在这池子里,更不想受这般羞辱——这让他浑身不舒服。
可是他更不想还手——难道这不是他活该领受的?
只能任由着剑客们踢球似的把他扔进池子,再如提落汤鸡似的捞起。这些与他朝夕相处了十年的剑客到底有多恨他,今日他才领教。昔时,这些人任由着他嚣张,怕都只是看在楚涛偏袒的份上。
等这些人折腾够了,他被扔进柴房,落锁声铿铿作响。下一步难道不是被踢出门吗?也罢,早晚的事。夜深,背上伤处痛如火烧。一夜静默磨人心肝,比鞭打更让人难熬。他意识到楚涛多的是办法让人开口,只是懒得一件件在他谢君和身上试过去罢了——就连楚涛都对他绝望了。
他想起从江北出逃的日子,那时节,秦啸也曾勃然大怒吧,可是他伸腿跑得毅然决然。但现在,就不相信一把挂锁两个看守真能困住他这条翻江蹈海的蛟。只是他不愿吭声,也不愿反抗,但没想到楚涛甚至懒得杀他。苦笑,脑海里又浮现出陋巷深处那抱着琵琶的布衣女子,那个他永远也追不上的身影。
忽然从那幽暗的窗口投进一个小小的瓷瓶。
汪鸿冷冰冰的声音穿透黑暗:伤药,用上!
他不解。“是掌门的吩咐?”回答他的只有渐行渐远的脚步。
可楚涛凭什么怜悯他?从心底里意识到,他仍是对楚涛的态度分外介怀。只是他错得太离谱了,以至于连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每日除了送饭就再无别的声响,也无人答话。起初的一两天还好熬,但他忍了整整十天。久得就好像世人都已忘了他的存在。这比利利索索一刀结果了他更难忍。
深夜,守卫还站在那里,他百无聊赖地臆想着怎么放倒这两个家伙,避开巡夜的,再翻上墙头,沿什么路线,中间路过哪几个岗哨……也不是真的想逃,只是,实在无事可做,一心渗得慌。
门无声地开了。“这日子不错?”楚涛朗然的声音回荡在黑夜。
他长长吐了口气:“玩儿够了?要我的命就干脆些。若是让我挑,死在你的剑下比较体面,你若担心脏了你的手,那就让我沉死在长河里。”
楚涛“呵呵”一笑:“醉死如何?”
谢君和惊讶地望着他,这才看到楚涛的手里居然提着一坛酒!熟悉的酒香飘到他的鼻子下,凛冽中带着甘醇。凝香阁的天香醉?看来楚涛还打算继续玩下去,想到这里,不免泄了气。不那么想喝了。
“嫣红很有趣,她说,还第一次看见主子给下属沽酒的。”
“断魂酒,送我上路?”
“你还怕死?”楚涛淡淡一笑,“不喝么?”作势拎起酒坛就要往外扔。
别!谢君和冲上去接过酒坛,抱着便再不肯放了。嬉皮笑脸揭盖一饮,转向楚涛沉默的脸,挑衅似地说道:“好酒。不喝一口?”
楚涛抱着双臂,任由他摆出无赖的姿势——敢耍无赖了,至少,不至于一心求死了。
但是转念间,谢君和又迟疑起来:“没道理啊,为啥请我喝酒?”
“答应你的,事后得请你喝酒。没说是成是败,亏了。”楚涛模仿着无赖的语气调侃他,学着他斜靠着柴草垛,枕着双臂,翘起二郎腿。
谢君和突然搁开了酒坛,盯着他,嗫嚅着嘴唇,又终不置一字。气氛似乎又回到那日楚府的厅堂。
楚涛淡淡笑了笑:“怎么,美酒也难以下咽了?”
“我把事情弄成这样,这酒——我喝不下。”
楚涛放声大笑:“天下也有你谢君和喝不下的酒?”
谢君和长叹一声:“别玩儿了。算我求你……”
“知道我为什么不喝酒?”
“听说过几种说法,一是小气,二是不解风月,三是冷面无情。我没兴趣聊天。”
楚涛不理会,兀自说着:“六岁的时候,我就能分辨什么是好酒了。君和,要和我比酒量,十多年前你未必是我的对手。不过现在,我闻着酒味就想吐。那次去烽火岭,我值夜。冷得钻心,父亲递给我一壶烧酒。我喝了一口,辣得呛人,于是我去溪边洗了个脸。父亲就在我身后不到百步的地方。除了水声,我什么都没听见。等我回头——”
楚涛的话停在那里,他缓缓闭上眼睛。月光渐渐暗淡,把他的脸埋在一片凄怆的阴霾中。
“连你都听不见杀手的动静?”
“水声,君和,他趁着水声而来——我疏忽了……”
君和轻轻摇了摇他的肩膀。从没想过不通情理的禁酒令也会带着人情味。想必楚涛是不允许刀尖上舔血的生活里再发生类似的疏失,使他失去任何一个部下,才如此严苛。只有他是个例外,奇怪,怎么偏就如此放心他呢。
谢君和心里“咯噔”响了一下,好像被巨石硌得慌。楚涛这一次致命的疏失,只是因为太放心他谢君和的承诺了——一个足够让对手耻笑为愚蠢的疏失——谁会相信一个酒疯子真心戒酒?一个生平最恨酒的遇到一个嗜酒如命的,竟就信了,这不是荒谬又是什么?
“对不起。”谢君和觉得自己已经端出了十二万分的诚意,来说这一句话。却就像是一颗石子落进了深潭,激不起半点响。
是,说一句对不起,全然无用。雪海还未知生死……
七十一 折辱堪忍(下)()
“十天了,雪海有消息么?”
楚涛摇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