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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鹤摇头长叹:“料说,少主与少夫人早该回来了。你有齐家车队的消息?”
天乔低声道:“我正是从那里来。楚掌门告诉我,有人要对兄长一行不利,我就立刻回来接应。等我赶到的时候,既没见兄长,也不见兄嫂。带队的是冷英实。据他所言,途中遇到秦家的李洛,只说齐家有大事,齐爷不太好,就请她随行。兄嫂带着侍女秋菱与几个侍从便跟去了,兄长不放心,二话不说也跟了去,此后就再也没了消息。我与英实决定加紧赶回再行商议,却在半道上遭遇了白衣圣使。”
“果然是被盯上了?”云鹤紧张道。
“我生怕栈道遇袭,因而多留了个心眼。幸好,与英实一起行动,暗中找到了伏击者,将他们一网打尽。担心他们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索性把几具白衣圣使的尸首捆在马车上,以巨石砸下悬崖。这便传出了消息,齐家车队死伤惨重,一路再没遇到什么阻碍。”
云鹤松口气:“安好便罢。英实也回来了?怎么不曾见到?”
“兄嫂毫无消息,他不放心,兀自寻去了,我拦不住。”天乔黯然道,“其余人已依令回归了镖局,白衣圣使放火烧了码头的货舱,幸有镖师们拼死抵抗,损失不大,可也需要人手收拾残局。”
四处用人,这场惨祸真是不好收场。程云鹤一提人手就觉捉襟见肘。
“当务之急是要找回兄长兄嫂,兄嫂若能主持大局,宛若定海神针,各派自不敢有异声。此事还得请秦大少等通力协作,逐羽剑派已插手其中,不日必有消息。”天乔言及善后打算,倒是分毫不乱。“清点伤亡损失后,镖局武馆生意自有各大镖师坐镇,应可照旧;各派商贸往来能否巩固则需仰仗程大侠昔日威信;至于抚定伤逝,体恤人情,赏罚功过之事,我当尽力而为。”
云鹤忽然发现,齐天乔已非昔日冲动少年。
似乎一夜之间上天赐予了他从容持重之德,或许只有在席卷而过的灾难面前,人才会脱胎换骨,蜕变成熟。
“悉听三少爷吩咐,愿效犬马之劳!”云鹤俯首作揖,天乔赶忙相扶:“诸事皆难为,委屈程大侠了。事前齐家种种亏欠,望程大侠既往不咎。”
“云鹤不敢忘恩。不过,尚有一事梗塞于心:沙非一时受人蒙蔽而铸下大错,其罪虽可诛,其心却已悔,如今用人之际……”
天乔会意道:“就让这厮跟着程大侠吧,武馆人手本就有些属他管,相熟好办事。不过,倘再有二心,我取他人头。”
自此,程云鹤再未提过离开的话,天乔则始终以长者尊之。
暮色苍茫里,一场煎熬终至尽头,齐爷的眼眸随着夜幕徐徐降下陷入了空洞的黑暗。仿佛被一辈子的愤恨与不甘愿挤破了胸膛似的,凝成欲吐未吐的一口气,弱弱地,泄漏在霉腐的屋子里。随后,去了。是上天还是入地?谁知道呢。
空留下一地哀伤,不知归葬何处。
正当齐家诸人来不及悲伤,还在匆匆忙着挂上缟素,预备向各处报丧之际,逐羽剑派的肖师傅派人抬来了冷英实的尸首。
天乔哭未止息,却见旧友遍体刀伤剑痕,不成人样,哀恸欲绝。在云鹤的安慰下,才勉强支撑。
沙非惊魂未定,颤声道:“可是白衣圣使所为?”游侠发现他的时候,尸首已冷,血迹已干透。来使道,密林深处,杀意凛然,四处纵横利刃之迹,应是有激烈一战。
可叹可惋之词尚未出口,就已从来使手中递过一双板斧——齐天乔目瞪口呆甚至不敢伸手去取——齐恒从不离身之战斧!
“在冷少侠遇难之不远处,我们发现了这对板斧,离断崖百步之遥,崖边有碎石滚落树枝摧折状。很可能齐大少受强敌所迫,走投无路失足坠崖。无奈崖下地形复杂,兄弟们反复搜寻而无果。”
坏消息接二连三。
天乔接过兄长的板斧,搁在镖局的厅堂之上。
云鹤眼见其失魂落魄,真担心他撑不住。却只听他喃喃道:“他会回来的,我知道他一定活着。回来,一起……”
目及之处,唯见盛大的废墟。云鹤知道,齐家已是死了,带着所有的怨恨,被埋葬在这片凄清之下。但是齐家不能就这么没有尊严地死去,所以他和齐天乔哪怕一无所有也得活着。
忙忙碌碌,只为将旧的一页迅速翻过,出殡之日,仿佛忘记了哀伤。
一片缟素之中,天乔默默地许诺:有生一日,必要白衣圣使血以血偿。
四一八 君子协定(一)()
焦黑的土地,如同一个盛大的墓葬将齐家昔日的一切埋进了废墟。谢君和四望,一片黝黑的暗夜没有半点生的痕迹。料想白衣圣使应当自飞叶渡一路西行,沈雁飞必紧随。他便循着这方向一路快马追赶着,期待发现星点蛛丝马迹。然而,黑色的山脊奔涌,把他带入了更深的黑色静默里。凭着直觉足足追出了一个时辰,才终于发现极远处那飘渺的可怖的白影还有火把的微黄。
沈雁飞应当就在前面。
谢君和勒紧了缰绳。莫非前面竟是白衣圣使的宿营地?放开马,悄悄摸上前,弓着背潜藏在灌木丛中。紫依兰蕊的神秘气息拂着草尖送到他的鼻息里。渐渐地,竹林深处的篝火更加明晰地跳动起来。
火光映出十多张狰狞的面容,似乎都是因练武而冲犯了心魔——虽然与他们交手甚多,然而他从没有那么清晰地看过这些人的正脸。莫非那梨花剑的修炼也是要付出代价?或者,江韶云就专门收罗些被武林各大家族唾弃的毫无生路的剑客?或许吧,应当就是这样。十几个剑客,解了剑松松垮垮地坐着。沈雁飞的银叶枪在一干利剑丛中有如鹤立鸡群般醒目。
没有看到别的熟面孔,猜测他们定是兵分几路,这里的一小撮大概一直都听沈的指挥。酒肉的香气扑面而来,粗野的谈笑混杂。得了胜,免不了一番犒赏。酒意浓,想必戒备也松了吧!
谢君和趴在灌木丛中细想着如何对付他们的每一个,只求出手干脆利落,又能见效的最快方法。时机最为关键。
却突然,空气中传来奇诡的竹箫声,是了,这乐器不同于叶哨的清亮,自带着一种特殊的柔美,漂漂渺渺如同仙音!白衣圣使瞬间静默无言。君和见识过江韶云以叶哨为号召唤门徒,却没有听见过如此缥缈之音。
只有沈雁飞平静一如往常,吩咐了两个部下:“老爷子有事召唤,我去去就来。”说着轻拍二人肩膀,一纵身向竹箫起处去了。白衣圣使尽皆紧张起来,那原本狰狞的面容此刻看上去更加可怕。他们各自取来兵器,放在近身,不再言语。
莫非江韶云也在?这可要好好去看看!谢君和立刻暗中随行。
细步微声,尾随着沈雁飞,穿过幽黑的树林,到达一片竹影环绕的高地。果然有个高拔的人影长身而立,白氅及地,却不见银丝竹杖。月华微洒,和风轻扬,发丝细撩,竹箫声动,飘飘若仙。如雾的光云笼着他的周身,一眼幽泉自他的脚下奔涌成雪色的溪涧,泛着银辉。乐曲里的空旷似要装下整个山林整个世界,又似乎身无长物孑然宇内,带着些了无牵挂的淡然。
沈雁飞躬身拱手相敬,却令乐曲戛然而止。
“真是无趣。”年轻而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谢君和大吃一惊。
“找我何事?”
“知你在此,只好自己削了支箫,消磨时间,顺便等你是否回头。”年轻的声音里暗藏着难以动摇的力量,半含笑意的优雅铺开在夜色里。“不用这办法,难见一面了。”
沈雁飞摇头,堆起从容的笑:“岂敢?”
那声音突然严肃起来:“你把北岸的天都掀翻了,还有什么不敢?”
“我沈雁飞何德何能?这一切难道不是拜您所赐!是您的人做下的事,棚屋里的少年都知道。”
“如此看来,雁飞,我终是等不到英雄回头之日了……今日我欲令你收手,也是办不到的了!”年轻人转过身来,已将左手扣于剑柄。
谢君和一下子惊得僵了动作。
对面那双含笑迷醉的眼睛肆意地凛冽着,渗着阴冷的光,江湖再也没有如此漂亮的剑客,除了已死的木叶。谢君和跟了他十二年,信了他十二年,即便再幽暗的光线也不可能认错他和他手中即将出鞘的剑。
“当然。”沈雁飞整个人都阴沉下来,“你知我为何而来。你也知道当年的沈雁飞自离南岸一日便已死去!我曾说过,你终有一日会后悔。”
年轻人仍是笑,却已横剑在身前。“当年我若知个中缘由,便是穷尽逐羽剑派之力,也要阻你往齐家。”剑光映出他略显苍白清瘦的面目。楚涛,是了。尽管无法理解楚涛怎么会到了这里,但是还有谁会与他一起来阻止沈雁飞呢?
“楚掌门终于也有后悔的一天吗?呵,我早已告诉过你,我虽仍敬你,但是,那么多年的血与恨,终是要等到我要回这些代价的时候!”银叶枪在他手中微微一动。
“君和,还等什么?”楚涛厉声令道。凭他百步闻弦的听觉,自然早应听出了动静。
谢君和早已跃起,剑指沈雁飞的后背。
只是锋芒之下,沈雁飞丝毫不为所动。“数年前我就知道,与楚掌门兵戈相见不过迟早。今日既然如此,沈某不遑多让!”微风拂过银叶枪的枪尖,发出铮铮的哀鸣。
楚涛却没有立即动手。
沈雁飞似已勘破,微笑道:“且不说楚掌门没有杀我的底气,我若是死了,会有什么后果,楚掌门也应是清楚。”
楚涛斩钉截铁道:“我更知道,你若是活着,天下不宁!”
沈雁飞却越发嚣张起来,呵呵地回应:“楚掌门,时至今日我仍是敬你三分。但,今日只怕你确实不能杀我。与之相比更有意义的,不如再往北走三里地。那里有间破庙,我给你备了见面礼。若是去晚了会发生什么,我可不敢保证!”
楚涛的双拳握得咯咯作响。可他偏偏没有出招。
谢君和已一剑招呼上去。“谁与你这样的人做交易?看我不劈了你!”但是银叶枪转瞬就已狠狠压制了残剑的剑芒。
“楚掌门,招来白衣圣使就没有交易可做了!”沈雁飞厉声道。
“楚涛,你与这种家伙做交易?能有什么交易?”谢君和见他居然不动,简直勃然大怒。
四一九 君子协定(二)()
沈雁飞更加嚣张:“别总赖我,楚掌门!北岸的事就与你没有半点关系?齐家如山倒,难道不是你日思夜想?杀父之仇,夺爱之恨,断手之辱,哪一件是你能忍?我不过帮你做了你碍于情面不能做的事,你还不谢我?”
“难道要我谢你运筹帷幄,谢你不杀之恩!”楚涛实难忍此辱,抬剑奋起,顷刻间撩动出层层杀意。居高临下,其势一泻千里。谢君和居然瞬间被甩开去,直望着剑与枪的相撞。砰砰声震耳,剑舞似银练,沈雁飞一霎时被压得喘不过气,破绽百出,全不见了刚才的淡定。一晃眼,楚涛愤然一剑锁喉,径直就是杀招。雁飞慌忙横枪以御!然而长剑已先一步破入他喉旁的竹身,贯穿,剖开很长一道裂痕。
沈雁飞愣愣地对着脖子下的冰冷寒意,讪笑:“伤好了?楚掌门剑法炉火纯青,堪比我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