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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只是为照临兄着想。”沈雁飞道,“其中误会,我也是近日才调查清楚。照临兄可愿听我解释?”
黎照临偏过头去,似乎已不想再提及往事:“沈兄今日若是来与我叙旧,我自开门迎客,礼数也是尽了。但若有其他目的,需趁早,消了这念头。”
“且听他说完。”谢君和插嘴,专等着沈雁飞开口。
“谢兄有所不知,照临兄是我到北岸后唯一可推心置腹的朋友。北岸医圣千机叟,乃是其师。藏心于草芥,忘尘于江湖。实乃医家之大胸怀。谢兄曾居北岸多年,想是有所耳闻的吧!”
“有过一面之缘,被他用药囊砸出了门。”谢君和似乎想起了什么,“诊金过高者不医,游手好闲者不医,杀人为祸者不医。偏偏我的朋友三条占齐全了。”他望着黎照临,添了几分熟悉之感。后者正深深埋着头:不知是想起了学医时的风轻云淡,还是想起了师徒深情。
“你莫不是想说,千机叟死于不可控的意外?”
“非也。”
“究竟是何人杀了师父?”黎照临已急不可耐。拐弯抹角的,让人最难忍受。
沈雁飞坏笑着抬手一指:谢君和。一众皆惊。
“砰”地,谢君和拍案而起:“沈雁飞你居心何在!”
“谢兄莫急,”他抱着双臂,一幅操控全局的架势,“这凶手,与谢兄也颇有些渊源。”
“你最好把话讲明白些!”
雁飞戏谑般一笑:“我也是到了北岸才听说:谢兄当年,离血鬼堂的总堂主,不过一步之遥啊!北岸最高明的杀人手段,无不出自血鬼。他们是如何手段,谢兄居然会不知道?”
谢君和与黎照临面面相觑:这怎么可能?是秦石四处为楚涛求医问药,才有千机叟此劫,血鬼怎会与自家人对着干?齐天乔低声解释道:“终于听明白列位讲的是何事了。不可能是父亲或者兄长。他们都与千机叟私交甚好。离尘剑派的人有些个跌打损伤,一直延请千机叟帮忙——即便忘恩,父兄亦不至于动杀机!后千机叟遇害消息传来,父亲也曾派程大侠代其吊唁。”
这一提,黎照临似乎明白过来:“血鬼嗜杀成性,师父倒是从来不治的。他常说,救一杀手,无异于杀一无辜。秦爷这步棋下得高明。”
雁飞叹惋道:“最不希望楚掌门的手被医好的,并不是齐大少。可怜一代医圣……若不是李洛酒后失语,说漏了嘴,此事怕是永远也查不出所以然。”
谢君和也明白了:尽管表面上秦爷答应让楚涛在望江台养伤,私下里,绝不希望看到他有伤好的一天。毕竟,一个强大的南岸会让他寝食难安。好一招釜底抽薪!顺带着,他也可利用血鬼对医圣的不满,不留痕迹地除掉一个不听话的声音。表面,却让齐恒心甘情愿背了黑锅。这才是他认识多年的双手从不沾血的秦啸。旧时恨意,再次郁结于心。
“如何?”沈雁飞笑向黎照临,“我替你找出了仇人,这份人情,照临兄何时还我?”
“哼哼,”黎照临笑道,“沈兄不知道,我这儿日日美人在侧,夜夜有谢兄叶哨动人,时时有白衣圣使来一场惊鸿之舞,可是热闹有趣呢!北岸那地方,算了吧。”
“我自始至终可曾提过让照临兄去北岸?”沈雁飞又兜起了圈子。这下齐天乔吃惊了:“沈兄,这……”另两人也颇为不解。
“诸位皆知,我与楚掌门有一段不浅的交情。没有楚家,沈雁飞或许今日仍在街头卖艺。当年齐爷邀我往北岸共事,楚掌门非但丝毫不曾怪罪,更以重金相赠。此恩不报,倒教天下人笑我无情。我今日此来,是想请照临兄亦念及旧情,为楚掌门治伤。”
话音落,天乔竟有几分释怀:“沈兄如此念旧,我断无异议。”
黎照临亦慷慨答应。毕竟,他欠着沈雁飞人情呐!
只有谢君和颇为讶异地瞟向沈雁飞,此人此行难道目的会如此简单?黎照临已身在逐羽剑派,向楚涛引荐不过迟早的事。他何必多此一举?
三五五 抽丝剥茧(二)()
“太好了,黎小哥答应给哥哥治伤了么?”雪海银铃般的笑声从院外飘来。只见黑夜之中的院墙上忽闪着一双炯炯的大眼睛,想是早就趴在墙头偷听许久了。
“下来!”谢君和又好气又好笑。她和楚涛的个性还真是天壤之别。而更让人想不到的是,他竟全然没有感觉到隔墙有耳——雪海的轻功又大有长进。
一吐舌头,灵巧的身影已如飘零的桃花般打着旋落在四人跟前。一袭碎花的粉裙,映出满目娇俏之意,她先向黎照临道:“黎小哥,说话可不许反悔!我立刻就把这好消息告诉我哥去!”
“楚雪海?”沈雁飞平静的笑意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雪海毫不羞怯地一笑,给这寒夜增添不少光亮:“沈大侠记性真好。你是最快记住我名字的江湖人。多亏了沈大侠说服黎小哥。不像某个家伙,说话就是不算话。”她不满地向谢君和的方向一瞟,又扮了个鬼脸。
“哈哈!”沈雁飞难得也会大笑出声,“我可比不得你这黑脸哥哥。”
“他?坏人!”雪海冷眼一扫,半点不给他面子。
谢君和的脸更是黑了一层。
齐天乔分外不满道:“喂!我也记得啊!姑娘怎么不称赞我?”
“你?”雪海瞥他一眼,眼珠一转,坏主意又涌上心头。她故意放粗了声音道:“张姑娘,多年不见,都快认不出来了!”不但把齐天乔的架势模仿得惟妙惟肖,还补上一句,“看吧!你记得的可不是我,分明是你那张姑娘!”
齐天乔瞬间憋红了脸,舌头就像打了结:“你……我……不是……那时……”似乎真有千言万语要解释,却偏偏连不成句子。
“嘻嘻……”一眨眼,雪海又笑成了花,“不过你的张姑娘出现得真及时。免得让你那些凶神恶煞的跟班缠上我们。谢啦!”
齐天乔略有些不好意思:“我……能否请姑娘借一步说话?”
“什么话不能在这儿说呢?”雪海居然故意装起了傻。
谢君和委实有些看不过去,笑道:“别作弄齐公子了,他处处让着你呢。我与沈兄也有几句话要说——你们长话短说,碧莲洲留不了你们太久,逐羽剑派的人若是见到了齐家剑客,非得杀红了眼。”
天乔得了应允,喜上眉梢,立刻把雪海拽出了院子。
“坏人!又要支开我!”雪海一边抱怨着,一边把黎照临也拽上,“走!诗雨姐姐做的糕点,黎小哥一块儿来尝尝,就不给那坏人吃!”
雁飞望着那半带娇嗔的身影出了院子,忍不住又绽开笑颜。是刚才所没有的澄澈:“这鬼灵精怪的,楚涛真是把她宠坏了。”他久久地没有收回目光,似期待,又似向往。
回头的时候,却发现谢君和正如同凶神恶煞一般怒视着他,眼中燃着腾腾的杀气。只听他粗野低沉的声音道:“你若敢把主意打到楚雪海身上,小心些!”
雁飞又岂是容易低头的,反倒换上了惯常的笑:“谢兄如此紧张作甚?她不过是个小丫头而已。”
谢君和亦半分不让步:“我只是提醒。你今夜带着齐天乔出现,最好不要有别样的目的。”
“你若真在乎楚雪海,最好尽早派人把她送回黑石崖——还有那个段诗雨。”
“为何?!”谢君和厉声问道。
“江湖是非地,谢兄会想不到那么简单的道理?”
“不——”谢君和冷笑,“白衣圣使早已盯着碧莲洲上的铁尘诀,齐家与唐家过从甚密——两年前的烽火岭,还联手对付过楚涛。当然,这铁尘诀的浑水,齐家也已搅和进来了。你沈雁飞夹在齐家楚家之间,想要左右逢源。”
“呵!”沈雁飞白面如霜,横眉凌厉如剑,“看来,你我仍是话不投机。”
“知道最好。”谢君和道,“有个疑问,藏在我心里很久了——两年前的深夜,段家寨附近的村庄一夜遭屠,白衣圣使的踪迹之中,却有一人银枪烈马,穿梭于火的废墟之中。雁飞兄何故与白衣圣使同时出现?后来雪海被困北岸,又是听了你的指令,在飞叶渡遇到了木叶。北岸陋巷深处,你与莫扬又是几乎同时出现——我没听错的话,你让莫扬给你个人情——呵,不知莫扬何时竟与你有了交情!我再入烽火岭与凌远声同行,与江韶云狭路相逢,结果——仍是有你参与!”
“你想说什么?”沈雁飞并不争辩,不过,愤怒已深深印刻在了脸上。
谢君和终是将他的怀疑敞亮在沈雁飞面前:“你和白衣圣使的关系,似乎非同一般?可偏偏,你又偶尔地帮楚涛做事……这其中,究竟是谁在利用谁?”
沈雁飞朗声大笑:“谢兄想多了。巧合而已。我也可以说,每次我遇上白衣圣使,都有谢兄的份。至于我和楚掌门的约定,记得我已说过,你尽可去问他。而他愿否告诉你,实在是他的事——南岸,似乎还轮不到你谢君和做主吧!”
“我不知道你和楚涛之间到底有什么协定,但,你最好更清楚,楚涛也不是个糊涂的人。一旦你的所为有损逐羽剑派,我谢君和第一个不放过你!”
沈雁飞刻薄地一扬嘴角:“会叫的狗不咬人,主子来了,摇尾乞怜罢了。别以为自己多了不起,你不过是楚涛养着的一条狗!你今日还是逐羽剑派的主心骨,他日,或许,已是烽火岭中一具枯骨!”
冬日的寒风也比不上二人对峙的寒意。
谢君和挨了诅咒,反倒笑起来。只有被戳中痛处的人才会突然乱了原有的步调。沈雁飞的怒色,恰恰显露了他的心虚。当谢君和的手习惯性地移向剑柄,雁飞已一旋身勾起长枪。卷地的风倏地扑面而起,枪尖直抵谢君和的咽喉。
谢君和的剑却并没有半点要出鞘的意图。他只定定地立着,纹丝不动,宛若铁的柱石。风扬起他的黑袍,又无奈地静下来。眉角,是嚣张到极致的嘲讽。
三五六 抽丝剥茧(三)()
果然长枪僵死在谢君和的咽喉之下,半分再不能往前。
沈雁飞不傻,四周都是逐羽剑派的人,谢君和连个指头都不要动,就能有人上前取走他的性命。到时说起来,不过是一个北岸人,居然敢对谢爷动手,死有余辜。
这一招,只换来对自己的奚落罢了。悻悻然地,收了长枪。
谢君和道:“我还有话问你。”
“直说!”
“铁尘诀、东南茶帮大掌柜、沈雁飞、吴子兮。这四者之间并不简单。黎照临知道你去找了大掌柜,并把铁尘诀交给了他。这是怎么回事?你是从哪里得到的铁尘诀?”
“就这事儿?呵,你不会以为吴子兮那铁尘诀是真的吧?”沈雁飞流利地作答道,“那不过是我从摊贩手里用一两银子购得的赝品罢了,错漏不全,颠三倒四。拿来唬弄人罢了。”
“用赝品唬弄谁?”
“秦爷和齐爷对江韶云的下落很感兴趣,要我引他出来。我恰与东南茶帮的大掌柜相熟,他又要去一趟西边。便自然想到他。本欲让他带着这赝品出关与人交易,借此引出江韶云的关注,而后抓住其破绽,利用北岸的力量将之击溃——谁料,家贼难防,吴子兮竟主动跳出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