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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醉倒在桌边的时候,谢君和翘着二郎腿,扬着微醺的无赖笑容:“没想到不喝酒的人,拼起命来,比我这酒鬼还狠……”扫一眼桌上战败倒伏的坛坛罐罐,冷冷地撇着嘴角。
“不要紧吧?”嫣红端上一碗温热的醒酒汤。
谢君和轻松摇头:“醉了也好——他醒得太久,看得太清。难得糊涂一场。”
“老大撑得太辛苦……不过你这家伙,即使是他醉了,你也得醒着。不累么?”嫣红绽开甜美妖娆的双眉,把热汤送到谢君和手里:“喝吧,除了浓茶,还有十几味草药呢!”
“草药?”谢君和的眼睛警惕地一眯,捋着胡茬。
“我在唐家住过,从唐家的药师那儿学来的,放心,不敢要了你的命。你若没命了,我卖酒给谁喝去?”
谢君和低头呵呵地笑,暖热的汤,从手心传递着温度,直沁入心:“要是你有更烈的酒,让我也醉一场,也许比这玩意儿管用……”
嫣红身子往桌边一靠,坐在了谢君和的身旁:“我不会让你醉的。因为你的醉梦里只有一个伤心的幻影。你得醒着,醒着才会看见我……”谢君和一惊,却发现她正火辣地注视着他,不羁地扬着朱唇,满目光华,逼人地汹涌着柔情。
“我……”君和不自觉地敛了眼中的犀利,低头苦笑,“我醉不了,又不愿太清醒。对不住了。”一口气,喝酒似的饮尽了醒酒汤。
“呵呵,”嫣红惨淡地笑着,“那又怎样?”
“不早了。”谢君和起身,该离开了,不管这个荒诞的夜有多长,总有醒的时候。
“我去不了碧莲洲。”嫣红冲着他背手而立的侧影道,“唐家人不会放过我,我去了只会添乱。你一定小心。”
“当然,我出手,谁能奈何?”谢君和轻蔑地绷起下颌僵硬的线条。
“我给你留着座,等你回来喝酒。你可一定得回来!”话音落,嫣红已背过了脸。谁都知道这时候往烽火岭方向该是有多大的危险。此一去,真不知何时再见。
“好,还让这家伙结账!”谢君和指了指熟睡的楚涛,笑出几分促狭。但是他已经看不到嫣红的表情了。从默默耸动的肩膀里猜测,也许这个天天笑脸迎人的女人,也会有柔弱的一面。可惜他天生不会安慰人。
默默地,背上老友,一路,向黑暗里颠簸。
三二六 誓将去汝(七)()
楚涛在一缕淡淡的兰香里醒来,只望见阳光透过窗格照出满室温煦。挣扎欲起,只觉心口旧伤撕扯般一痛,浑身虚脱疲累,似乎燃尽了一生的力气。
他静静躺在自己的睡榻上,顺手接过纤纤玉手递过来的热汗巾。
没错,史薇兰,守在他的床榻,寸步不离。
“兰?”他努力绽开笑,却觉言语梗塞。“君和呢?”费力的吐字简直要把他扯成碎片。
薇兰道:“他说,不宜耽搁,先行一步。还有,他替你约了蒋爷,未时,蒋爷当登门拜访。料想那时夫君的宿醉该是解了。”
楚涛微微点头。
轻柔的手替他拭去额角虚汗,瘦弱的臂膀又将他扶起,端上解酒的参汤。他欲自饮,她却摇头,执勺,轻吹,一勺勺送到他的嘴边。
入口,恰温热,甘甜的气息立刻缓解了喉肺的干疼。忽然觉得,阳光侧照在薇兰的脸颊,那柔美的轮廓,煞是好看。轻轻地,抬手拂过她的容颜。立刻,羞怯的红晕泛起,她似受惊的小鹿,侧过脸一个避让,把参汤塞在他的掌中,躲开了。
他笑出了声,笑中带怜:“兰,过来。”他本无意伤她,奈何多年,因为他固执的遗忘,致她似活在冰窖。然而在他重伤的日子里,日日相伴,不曾离弃的,只有她。忍着他伤后暴怒无常的脾气的,随他呼来喝去的,亦只有她。
她听话地坐回床侧。
楚涛搁开了碗,一臂将她轻揽入怀:“昨天的事,对不起。”
换来的却是胆战心惊的回答:“我不该提江湖事,你不喜欢我过问,对不起。”
他的食指轻轻抵住她的唇,阻住了她的道歉:“是楚涛负你。”
她全然没想到他竟如此说,僵愣了片刻,竟无语。
楚涛欲言又止,只是哀怜地望着她。他不懂女人,尤其不懂面前的女人:何以,自己错了那么多,却没换来半句怨恨的话语。一任她轻靠在他的肩头,放心地笑。这才知道,她是如此容易满足。想说些什么,却又哑然失笑。当年与冷凤仪之间一切的甜言蜜语,如今皆已若流水残花,随风而逝。
他只是拥着她,轻抚着她温顺的长发:“江湖事,尽力远避。近日府里不甚太平,你要小心自己,还有云逸的安全。事无大小,都可去找刘前辈。”
她听懂了其中暗藏的危机,紧紧攥住他的手:“可是夫君……”
“无妨。伤已好了许多。我自会应付。”他淡淡地笑着,似乎真的一切都在他的控制之下。
院子里突然传来孩子的啼哭。
“是云逸。”薇兰立刻听了出来,不放心地往窗外偷望了几眼,“不知又在调皮些什么,弄痛了自己。”
“去吧,我没事了。”楚涛道,“淘气的孩子,别惯着他。”
薇兰满目慈爱地往屋外去:“将来也是个翻天覆地的大英雄吧。”
“告诉他,男孩儿不准哭鼻子。如果成天撒娇欺负他娘,爹可是会揍人的。”楚涛枕着双臂,俏皮地笑着。薇兰回眸一笑,便径向院中。院子里的哭声一会儿就停了,不多时又尽是银铃般的欢笑。
那笑让楚涛也忍不住起身悄悄探头向院中张望。
如有一日,隔绝江湖烽烟,于山野之中,过上一阵子寻常人家的日子……
但现在,这一整院的人,都需要他的守护。
想到这里。楚涛踱步至剑架旁,亲手拭去剑鞘上的尘灰,盈盈的双目闪过一抹醉心的微笑,自语道:“江前辈,你若执意宣战,我便舍命作陪。”
三二七 芳从邂逅(上)()
扬帆启程。
没有多少人知道,这艘不起眼的航船会与接下来的腥风血雨有多大的联系。
一间客舱,谢君和只身一人——他把凌远声留给楚涛看着镖局,把书生留给嫣红看着凝香阁,其余人等,一个都不带。一则为自由,二则为掩人耳目,三则,一旦失手,自然也没有受牵连者。
只是冷不丁地,就听到走廊里熟悉的嬉笑声。
“嘻,你说他会不会吓一跳?”银铃般的笑声格外迷人。
“不太好吧……”
“怕什么!有哥哥这只大灰狼,他敢欺负咱俩?”
嘻嘻,屋外的女子笑成了花。
谢君和却慌得撞门而出,糟糕。呵呵,对舱果真有两个人。
一位面目清秀唇红齿白的公子,还有一位面具遮脸的娇小书童。
“你们俩搞什么玩意儿?”破嗓子匡匡地震响。
“谢护卫,怎可以下犯上?”清丽干净的声音从书童的躯壳里发出。公子则凶巴巴地瞪着一双杏眼,端着架子道:“谢护卫,楚某可有得罪?”那口气分明就像楚涛生气时问话的架势。谁敢相信一个是段诗雨一个是楚雪海?
倒是谢君和傻愣在了当下。船上人杂,万一不小心捅出了这俩丫头的真实身份,一路上的麻烦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四望不见异常,便把二人拉进了他的舱室,闩了门。
雪海见此计得逞,谢君和断不会冒险赶他们下船,得意之色溢满了水灵灵的双目:“君和大哥,诗雨姑娘的安全,可是交给你咯!”
谢君和怒瞪了她一眼,惹得她一咧嘴,笑得欢脱。
“诗雨姑娘,此行甚是凶险。掌门可知?”
段诗雨轻轻摇头:“谢大侠,若我上报掌门,他必不肯容我西行。父亲将我相托于他,我自然不能让他为难。满门遭害,诗雨是唯一幸存的段家人。如何能够坐视?”她抬眼倔强地望着谢君和——冰冷铁面具后的眼神,自然不是协商。
这面具是为了掩饰姣好容颜上的伤疤——对烽火岭的恐惧,自幼时便伴着这道疤深深刻在她心里。但是此刻,从这瘦弱的躯体里爆发出的复仇力量,却早已战胜了所有的恐惧。“诗雨只想还父亲一个公道,还段家一个公道。谢大侠,求您……”
谢君和轻拍她的肩膀道:“但是,先保护好自己,才不负段寨主的苦心。”
见谢君和答应了,这真是比什么都快乐。雪海嘿嘿地笑个不停。
这让君和又一次杀气腾腾地皱起了眉:“楚公子!”
这提醒立竿见影。“哦!”雪海立刻换上庄重的石膏脸,就像自己的哥哥那样拿腔拿调道:“甚好,甚好。一路有谢护卫周全,我等可高枕无忧了。”转头朝诗雨一挤眼,又是笑面如花。诗雨亦是窃窃地掩嘴一笑。
谢君和忍着笑,瞟一眼她的腰间,别着一柄短小轻灵的铁剑。“呵,又从你家库房偷了啥东西?”
“不许在哥哥面前告我状!”雪海一紧张,下意识护住了短剑。
谢君和凶悍地咧嘴笑了:“呵呵……你哥还哪里管得住你?他说了,过几日,定是要找户厉害的人家,抽你的筋扒你的皮。”
“不听不听!”雪海遮着耳朵跺着脚。
君和不耐烦道:“哪家公子会是这德行?你这一开口就露馅,还想去西边送死?”
“不用你管,我会小心的!”雪海大喝一声,拖着诗雨出了屋子。
留下谢君和,笑得无奈又憋屈——长河之上,沉默是唯一的出路。指不定这艘客船上会不会有人盯上他们,而这俩丫头,丢了哪一个都能让黑石崖天翻地覆。一羽白鸽随风而逝,向楚涛传递了两个丫头平安的消息。
然而第二天夜里,月黑风高。每个黑暗处都藏着未知的凶险,让谢君和此类侠客更加警觉——偷袭者最爱选择这样的夜晚。
灯灭,人定,一船的安详,如死寂。阴风幽幽地吹拂而过,带来诡异的金属气息。一霎时,仿佛在暗处陡生了无数双魔鬼的眼睛,盯着他的后背。
自己的信那么快就走漏了消息?头脑飞速地运转着,而暗处杀意渐浓。他提了随身佩剑就撞进了对屋的门,换得连声抱怨。油灯渐亮,映出谢君和一张铁脸。“是我。”他低声道。
“好生无礼!”粗声训斥更甚。
“靠岸后行程尚有不明之处,愿听二位指教……”
此言过后,便只听窃窃私语,再往后,连私语声都止住了。唯幽光一豆,在夜色中明明灭灭。
夜深,月影彻底躲进了浓雾。
黑暗里,火蝶的赤眉白衣格外耀眼。他正漾着淫邪的笑容,向着黑暗中的白衣圣使们打眼色。谁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潜入。但这些人已把舱里舱外都盯紧了。
忽然,凄厉的唿哨声起,立时,数道剑影破窗,激起乒乓数声响,然而,众人入屋,才发现屋内空空。怪事!火蝶简直拍案而起。
“确未见人影出入。”下属抱拳低头,大气不敢出。
在惊动其余船客前,白衣圣使四散在走廊,悻悻而去。白色的身影突然遁迹在夜色,好似什么都不曾发生。
众人在客舱搜查之际,谢君和已带着雪海二人跳上了小艇,断了缆绳,浮游于天地。
“幸好……”雪海与诗雨裹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