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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朗有些犹豫,结结巴巴说道,
“还是要杀了,这才能平民愤!”
童陆本来无精打采,听他这一说,却是来了精神,因这秦朗从未说过假话,只这一句,大家也都知道了答案。
“小朗,公子打算怎么处死他,是砍头?还是绞死?或是绑上大石沉入水中?”
秦朗明显答不上来,反应却是快了一些,
“就是砍头,对,当着百姓的面将他斩首!”
童陆笑着又问,
“什么时候问斩?我们也去看看!”
这次秦朗没有犹豫,
“就明天!”
三人已然知晓,杀头确实不假,但被斩之人却定然不是那贼人首领。三人不好再问,也只好随意说些其他。
那坛酒很快喝完,几人未尽了兴,又叫来两坛,边喝边聊。秦朗这几个月也算长了见识,他虽说的不够精彩,倒也让小乙三人好生羡慕。说得兴起之时,却有一人匆匆赶来,在秦朗耳边低声说话,秦朗皱起眉来,问他道,
“怎么回事!”
那人贴耳讲话,秦朗越听脸色越发难看,
“怎么会这样!”
小乙三人很是好奇,不知他二人在说些什么。
“小朗,有什么事,要不要我帮忙!”
秦朗摇摇头,回道,
“不用了小乙哥,我能够处理好的!”
秦朗说完,把酒喝掉,这才向三人告辞,小乙知他定是有了些麻烦,不过现如今他已经是庙堂中人,也不好再过多干预。秦朗走后,三人心中也多有疑虑,
“小乙哥,这事只怕没这么简单!”
小乙点点头,道,
“无须多说,咱们先把瓜哥送回,再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何事!”
白青结了账,小乙将瓜哥扛起,这醉酒之人,异常沉重,童陆又在一旁协助,这才不至于让瓜哥歪倒下来。送回瓜哥,三人又来到洪大人府上去寻秦朗。可这儿哪有秦朗踪迹,洪府上下也一切如常。童陆背着双手,来回踱步,
“这就奇怪了,小朗回来建昌城必然与那贼首有关,如今不见了踪影,也定然与那人有关!可他会去哪里!真是想不通!”
小乙心道这建昌府这般大,又到哪里去寻,三人也只好起身回秋老家去,计划明日便告辞离开。那斩贼首的消息已然传开,想必明日必有一场盛大集会,三人也想看看这头如何个砍法。
转过天来,三人收拾好行李,与秋老告别。秋老送了三人几根长长的鱼刺,自己又去忙活他的事了。
来到建昌城中,早已是万人空巷,全都集中到北城门外,要看那贼人身首异处!三人来得太晚,好容易这才挤到了近前,往刑台一看,正好赶上用刑时候。只见那贼人长发散落,低头待斩,一旁刀斧手大刀迅速挥下,头身瞬间分离开来。血水喷溅,足有一人多高,吓得孩子妇孺惊声叫唤。头落在不远处,似乎还未死透,嘴巴一张一合,眼睛也是眨了几下。
“咦,太恶心了!”
童陆捂住嘴来,
“你们继续看,我先出去缓缓!”
说完童陆便朝外挤,刚一转过身来,却又发声,
“嘿,荷姐姐,你怎么在这!”
来人正是秋荷,她来到三人中间,笑道,
“没想到你们也来这看热闹,我在那边看到你们,挤了好长时间才过来,哎,可惜没能看到那贼人被砍头!”
小乙说道,
“荷姐姐,咱们先出去,这里人太多了,说话都听不清楚!”
秋荷点头,几人一齐回到城中,寻了处茶馆坐下,茶馆无人,只自己泡些茶水吃。
“荷姐姐,我们三人准备走了,今日已经与秋老告辞,本想着看完砍头,便去给你说声,怎知在刑场遇到你。”
秋荷张大了嘴,说道,
“怎么说走就走,再多玩些日子也是不迟啊!”
童陆笑道,
“咱们已经待了好长时间,是该走了!”
秋荷口中喃喃,
“怎么和秦朗一样,一开口便要离去。”
白青耳朵尖,听得清楚,
“荷姐姐,你刚说什么?小朗也走了?”
秋荷点点头道,
“昨日来了一次,洪大人还送他酒来着,怎知没几时便回来,说是看不了杀贼了,让洪大人自行处置。他是皇上身边的人,洪大人又如何敢违了他意。他骑马走的,后边还跟着一小队人马,好像是朝北去的,当时觉得有些奇怪,后来一忙起来,就给忘了。”
小乙三人心意相通,各自交换了眼神,便向秋荷告辞。秋荷留他们不住,也只好从了他们,她再三嘱咐,又去洪大人那里要了三匹骏马,这才放心让三人离开。
三人骑马北上,风驰电掣一般,倒是无心再看这沿途风景。这连行两日,便来到一处关口,三人一看便知是何地方。
“小乙哥,过去可就是大宋国了!”
“嗯,想必小朗不会过去。咱们一路北上,也不知是否错过。哎,不如就在此处等上几日,这过往极多,说不定能有些线索。”
三人寻了棵树坐下休整,白青突然叫出声来,声音不大,却是有些突兀,小乙不知她为何这般,静静听她说来,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童陆疑惑问道,
“知道什么!别疑神疑鬼的!”
白青上下左右瞧了个遍,这才开口说道,
“那日斩首,我就觉得哪里不对。刚才见关口检查,一人脱了面具,脸上露出一大块疤痕,这才让我看出一些端倪!你们想想看,那贼首脸上是否有一处疤痕!”
小乙点头道,
“确实是有,可这又有何关系!”
白青一拍大腿,有点激动,
“那贼人的疤痕只怕要有个好些年才会呈现出那般形状,再看被砍头那人,现在想想,也定然不出半年!若我猜得不错,那被砍头的,绝对不是那人!”
童陆咽了咽口水,道,
“这就是了,从小朗的话里就已经猜到,只是没有印证罢了。若真是如此,那就讲得通了!公子想把他收为已用,很有可能会做出这偷天换日之事,既安抚了民心,又偷偷保住了人命。我想,或许公子也是用他那三个孩子来作要挟,这才说动了那人。小朗那日显然是已经完成了任务,这才兴高采烈过来与我等喝酒,但是后来,只怕是那贼人逃脱生天,才匆匆前去追赶!”
小乙听他说完,深表同意,
“很有可能是这样了!”
小乙叹了口气,没想到又生出这许多变故,他朝远处看去,久久不愿相信这等猜测。
“小乙哥,你看那边,似乎有只鞋子!”
小乙顺着白青手指方向看去,极远处的草丛之中确是有只草鞋。三人蹭的站起,飞快跑了过去。小乙拾起鞋子一看,正是那狱中囚犯所穿草鞋,三人大惊,小乙说道,
“莫非是那贼人丢下的!”
三人长舒一口气,彼此不需太多言语,便一齐往那方奔去。
行了三个时辰,眼看天气不早了,小乙看白青腿上被划开了数道口子,心疼极了,于是只好就近找个好地方休整。正寻觅中,忽的听到小丘后边有些响动。小乙探头出去,一看,惊奇道,
“小朗,你怎么在这!”
三人翻过小丘,秦朗拖着一具尸体,场面十分尴尬,
“小乙哥,你们怎么会到此处!”
“小朗,这是?”
“是那贼首,阿则!嗯,死了!我正准备把他埋了!”
小乙拨开那人头发,三人仔细辨认,确实是那人无疑。这间所有猜测都应是真了。小乙又道,
“小朗,是你杀的么!”
“不是,是服毒身亡,我来到这时,他已经死了好长时间,尸体早就凉透了!”
童陆插嘴进来,
“他为何会中毒,真是奇怪!你这样做,所以,这人尸身也不必带回去给公子了?!”
秦朗一听,更是脸色难看,
“你们都猜到了!哎,我不会骗人,但有些事情真不能说。你们既然已经猜到,那就藏在心头,千万不要再对他人讲来。这人若是能活,公子只怕也制他不住,而他也定然不会善罢甘休。这样也好,公子也就能安下心来。尸体并不重要,我埋了就是。小乙哥,这天快黑了,不如你给带把手。”
小乙点头,二人一齐挖土,很快便挖出坑来,尸体入坑,填土拍实,做完这一切,二人都未说一句。二人身上汗流如注,可小乙知道,他的汗,更多是最后看那人的一眼才生出的,他只觉得那人突然变了模样,再认不清。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敢再想,更不敢让其他人知晓。
四人到小丘另一面,秦朗整夜没合眼,话也少了很多。小乙三人知他心中郁结,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第二日,秦朗起得极早,他坐立不安,小乙看出他心事,便让他去了。三人坐在河边,看那带着泥沙的河水,心中都不是滋味,最后还是童陆开了口,
“咱们就要离开大理国了,哎,不知怎的,有种感觉,再也不会回来了!”
小乙没有说话,白青接上话来,
“陆陆你都没念想,我们就更没什么可说了!希望咱们这一路,都是欢乐!”
童陆干笑两声,
“青青,欢乐倒是有,不过死人也真见过不少!”
白青呸了一声,叫道,
“别,别再提那死人!看活人多好!治病救人更好!”
话音刚落,就听得有人不断闷哼,三人站起身来,那声音却是越来越近,仔细寻来,却是从那河水之中传来。小乙三人定睛一看,只见洪水之中起起伏伏有一小光头,好容易把头抬出水面,呼吸一下,那小光头就又被洪水淹没。小光头手中牵着一支竹杖,杖的另一头还有一人,那人表情呆滞,之前听到的人声也是由他发出。再看那人,身下骑着一只怪物,细细分辨,却是一头肥猪。三人惊呆,又是童陆先开了口,
“小乙哥,小和尚,小和尚,圆心小和尚!还有还有,那个什么蒜头前辈!哎呀!他怎么把头发给拉直了!”
(逐尘录 第一卷 大理风云 完)
〇一 胸怀坦荡酒肉穿肠,黑白同道人鬼难分()
总算看到了太阳,大山七子坐在崖边,看那西方的日落金山。那万丈光芒,刺眼夺目,它洒落人间,抚慰众生。二人一动不动,面无表情,脸颊也被这金光照得通红。大山一只脚搭在崖外,另一只则收拢起来,撑起了半边身子,他保持这样姿势已经很长时间。七子学他模样,却是坚持不了太长时间。
“大山哥,你还在想着秦朗呢!”
大山没有回话,七子知他心头难过,于是又继续陪他一起看那夕阳。待到那落日西尽,只印出雪山雄伟轮廓之时,大山方才开了口,
“这山蜀中最高,山上常年有雪,冰川广阔,包罗万象,又有那各类奇景,数不胜数。蜀人多爱它博大壮美,从古至今,留下了许多诗篇称颂其景。更有甚者,奉之为神山,不时前来叩头朝拜。人是如此的渺小,在这雪山看来,我们也就是它眼中的一粒沙尘,根本无足轻重。人生短短数十年,在它眼中,只是一瞬而已,他历经千年万年,不知是否也会哀叹这人世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