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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了约莫半个时辰,忽听有人敲门,形骸暗骂道:“谁呀!扰人清梦,害人性命!”示意缘会睡好,上前开门,见是孟杜冷、孟苏瑰、孟瑞英三人。
形骸走到外头,背身将门关上,问道:“三位成夜游神了么?”
孟杜冷打了个嗝,吐一口酒气,人微微醉了,形骸见他嘴巴红肿,似被人抽打过,且那人掌法甚是了得,暗暗奇怪。
孟杜冷笑道:“兄弟,有大好事,有人要带咱们去一好去处。你去是不去?”
形骸恼道:“去什么去?不用睡觉了么?”
孟杜冷叹道:“难得一回,睡什么觉?明晚申时,大伙儿就要各奔东西了,正当好好聚聚乐乐。”
形骸见孟苏瑰、孟瑞英两人脸蛋也红澄澄的,甚是兴奋,看来跳了舞,喝了酒后,心思都活泼起来。
形骸道:“族中长辈知道么?”
孟瑞英摇头道:“行海哥哥,你可莫扫兴啦,你若向长辈们告状,非但咱们三人从此不理你,其余朋友也都瞧不起你了。”龙国各地,众学童之间皆有不成文的规矩,无论是吵嘴打架,还是欺凌蒙羞,都不得随意告知师长父母,否则将告密者视作叛徒,人人避而远之。
形骸道:“杜冷老兄倒也罢了,你们两个姑娘家,岂能不避嫌,不懂理?若是跑到那‘好去处’,受了屈辱,丧了。。。。颜面,又如何是好?”他本想说“丧了清白”,但此话当着两个少女,如何说的出口?
孟苏瑰脸上一红,笑道:“所以啊,要宫槐伯爵大人跟着咱们,严加督导,咱们才管得着自己呢。”
形骸道:“荒唐,荒唐!”思来想去,却不能放任不理,怨声道:“好,且跟你们去看看再说。”
返回屋中,告诉缘会此事,缘会轻声道:“爹爹,你是要去找妈妈么?”
形骸一愣,道:“找什么妈妈?”
缘会道:“就像安佳姐姐一样,你找到心上人,与她成亲,那人就是我妈妈了。”
形骸啼笑皆非,道:“什么找妈妈,我是去阻旁人找妈妈,找爹爹。”于是锁门而出。
来到客栈二楼客堂,只见聚着二十来人,皆是晨间见过的龙裔孩童,此刻全是龙火贵族了。息家、威家大多在场,其余还有拜家的四人。那拜夫举神采飞扬,昂首而坐,俨然一副领袖气派。
有一拜家圆脸少年道:“孟家的终于来了么?”
孟杜冷低声道:“来了,咱家伯爵大人也来了。”语气毫无敬意,倒似是嘲弄。
拜夫举点头道:“差不多了,正好三十人,再多人家的马车就坐不下了。”
形骸道:“拜兄,你要带咱们去哪儿?就算送去杀头,多少也告诉一声,免得咱们做个冤死鬼。”
众人都笑了起来,拜夫举有些来气,道:“什么杀头做鬼,我明明一片好心,才替大伙儿牵线搭桥。哼,若非那人非要请你,我岂会叫上你们孟家?”
形骸愕然道:“请我?”
拜夫举道:“伯爵大人,请不到藏沉折,只能请你了。”
众人都看着形骸,眼神羡慕,似心思都在乱转。形骸问道:“那人到底是谁?为何请咱们这些小孩儿?”
拜夫举得意洋洋,又神神秘秘说道:“咱们已非小孩儿,而是真正的龙火贵族。宴请咱们这人,也是名声远播的龙火贵族,此人叫夫友大人。”
形骸从未听说过这”夫友大人”,问道:“这人名字怎地这般怪?”
一威家少年道:“啊,我听说过他,据说此人富可敌国,是皇城的一位大富豪,甚是奇特隐秘。他最爱结交朝中权贵,也最看重年轻有为的朋友。每年这天结节庆时,他都会邀新的龙火贵族前往他的大宅,里头甜点像山一样,甜水像河一样,玩的乐的,都仿佛做梦一样。”
一息家少年笑道:“听说还有数不尽的美女,哈哈,本少爷今夜要抱姑娘,当大人了!”
众人中的女孩儿纷纷笑骂他没出息,道:“将来谁嫁给你,谁可倒了大霉!”
拜夫举又道:“夫友大人出手阔绰,他家中的那些个新衣美服、那些个珠宝首饰,可谓琳琅满目,缭乱花眼,你们若是看上,他随手就送给你们。”
众少女眼睛发光,怦然心动,又都想实实在在大胆奔放一回。也是众孩童从小到大规矩被做的太严,此刻终得放纵,难免叛逆之心。
形骸看此局面,暗暗心惊:“那些男的倒也罢了,若是放任不管,这些姑娘家只怕尽皆要糟。”顷刻间打定主意,若场面失控,举止出格,哪怕大打出手,也要将众人全数赶跑。
众人议论少时,客栈外有马车停下,拜夫举领着众人,来到街上,见五辆黑魆魆的马车停靠在外,车厢宽裕,拜夫举与头一辆马车车夫说道:“大哥,就这么些人,领咱们去吧。”
那车夫道:“可不许耍滑头,也不许有人跟着,不然就此作罢。”
拜夫举笑道:“放心,夫友大人何等威名,咱们如何不想结交?”说罢挥手让众人上车。
形骸心想:“这夫友成名多年,纵然神秘,但若是害人作恶之辈,早就被官府除了。如今在圣上眼皮底下,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对这许多龙火贵族少年动手。”稍稍放心,坐上马车,可仍决意该出手时就出手。
那马车里挂着小灯,在夜中疾驰,一路顺畅,丝毫不停,如此行了一个时辰,来到荒野林间,前方树林中隐隐放光。来到树林中,众人见山坡上有一大院,这院子灯火通明,张灯结彩,布置的甚是喜庆热闹。
来到院中,众孩童皆感大喜,只见近处有火树银花、玉石碧水,远处有雪亭金楼、琼阶宝殿。一条走道穿过院子,两旁摆着西方海中的珊瑚,东方丛林的仙果,南方沙漠的宝石,北方雪地的象牙,当真光怪陆离,稀少奇妙。
前面又有许多美丽女子、俊俏儿郎相迎,众人衣着皆稍有不同,似来自天南地北、异域他乡,却全都美观大方,郑重有礼。
到了大宅前头,烟火升空,散裂成色彩缤纷的火雨,众孩童看的心驰神摇,觉得此处虽不及皇宫广大,可新奇好玩,犹有过之。
步入大厅,更是各处精雕细琢,宝器如山,豪阔得叫人难以置信,似乎毯子是金丝织的,窗帘是玉带绣的,座椅是灵木雕的,灯笼是龙眼改的。至于山珍海味,美味佳肴,绫罗绸缎、珠宝首饰,更是随处可见,随手可得。
众人被这豪富震慑,一时不敢妄动。形骸心想:“这宅子里到处皆富贵至极,只怕皇宫内院也远不及此处了。可为何这般凌乱?就算那夫友大人为炫耀财富,也不至于将宝贝随手乱丢。”
拜夫举朗声道:“夫友大人,我等晚辈,今夜有幸荣登宝殿,真乃不胜之喜,只盼得见大人一面。”
有一人从屏风后走出,只见此人戴一面具,身形肥胖高大,身穿绿色丝袍,十根手指戴着十根指环,脸上似有厚大胡须,他朗声笑道:“岂敢,岂敢,小兄弟真折煞老夫了,老夫生平最爱结交少年英雄,每年此时,皆会宴请佳客,一尝所愿。诸位既然来了,还请自便,老夫年纪太大,言辞无聊,在场徒然约束诸位,又岂敢扫了诸位雅兴?“
众孩童仍在犹豫,近处一美女突然走来,握住孟杜冷手掌,绕着他如蛇一般绕圈,肌肤袒露,姿态诱人露骨,孟杜冷哈哈一笑,情不自禁的摸她腰腹,那美女缠上他身,与他接吻。孟杜冷热情高涨,喜不自胜。
众人看的面红耳赤,这时,又一俊俏少年上前,朝孟瑞英鞠了一躬,说了一句悄悄话。孟瑞英格格娇笑,红晕又浓了几分,那少年握住她两只手,以矫健轻柔的动作与她跳舞,舞姿优雅柔和,形骸从未见过。
形骸见孟瑞英意乱情迷,只怕沉溺于此,对那少年喝道:“你给我规矩些。。。。”
随即,众孩童仿佛猛虎出笼,再无拘束,纷纷欢呼一声,投身玩乐,有的抓起水果,有的倒了美酒,有的拥抱美女,有的招俏男相陪,有的赏玩宝物,有的则鼓足勇气,向身边少女示爱。
形骸想要阻止,却阻止不得,而其余人心意高涨,热血沸腾,形骸只觉他们心跳声越来越响,与整座大厅,整座大宅,整座园林共鸣,于是场中美女愈发美丽,男子愈发俊朗,宝物愈发珍贵,光芒愈发耀眼。
四周不断升温,形骸陡然惊觉不对,抓起地上一个金杯,只见那金杯上气体升腾,不断变化,他一运放浪形骸功,那金杯变作粉末,落在地上,又成了金杯模样。
形骸一凛:“这是什么东西?为何宛如梦幻,千变万化?”他见到这大厅中所有事物皆在散发阵阵烟雾,侵入肌肤口鼻之中。他怒道:“你。。。。你。。。。”
却听夫友大人一声冷笑,所有孩童全睡了过去,形骸想去擒他,可身子一晃,当即也已晕倒。
十一 幽冥变活人()
形骸浑浑噩噩,四肢无力,似被人抬了起来,用绳索绑起,带到某处,随后肌肤一痛,被尖针刺入手腕肌肤,剧痛之下,他恢复一丝神智,但脑中仍空白一片,全不知身在何处。
哗啦一声,他被抛入冷水中,只有脑袋露在水面,又惊觉手腕被刺处血液向外流动。形骸立时施展放浪形骸功,如对付馥兰那夜鸦喜鹊功般相抗。他所中之毒极为厉害,原非寻常龙火贵族能挡,但形骸已近第五层功力,加上冥火相助,暗生抗力,故而并未完全昏厥过去。他以残余神智运用真气,终于制住血液外流,收摄真气于体。
如此相抗许久,他一点点回过神来,处境大为好转,他睁开眼,见自己全身受缚,处在一大水缸中,只脑袋露在外头。他手上被刺一针,针连着一皮管,送到外头。四下一片黑暗,但他目光深湛,可隐隐看见暗中事物。
他左右也是水缸,水缸中坐着人,料来是与他一同受邀来此的孩童。形骸心想:“先前那夫友大人府上所见的宝物、美女、俊郎、佳肴,甚至奇花异草、宝山好水,只怕全是假的。那是极奇异的毒砂汇聚成形,让咱们都看走了眼,乃是极厉害的障眼法。其他人沉迷期间,龙火与毒砂相融挥发,竟令此毒加倍有力,催魂夺魄,连我也险些栽了,这这到底是何事物?他们为何要如此?”
那夫友大人原本名声在外,似乎与朝官贵族多有结交,多年来都于这时节摆宴,接待新晋龙火贵族,从未听说造成祸事,为何今年忽然改了性子,下手加害形骸等人?莫非此人是冲着形骸来的?可他明明连其余少年也捉,只怕并非针对形骸。
形骸陡然想道:“莫非这夫友大人突然被人要挟,才做出这样的事来?不错,不错,那人正是要借夫友大人的名头,才能引咱们上当。拜夫举这蠢货,可把大伙儿都害惨了。唉,无事献殷勤,非奸即是盗,这笨蛋怎地不懂?”
他想要脱困不难,可四周寂静无声,不知是否另有异样。忽听远处有几人身子巨颤,水声通通,旋即再也不动。
有一声音说道:“唉,死了几人?”正是先前那夫友大人开口。
另一人道:“数数吧。”
两人点亮煤油灯,走了过来,形骸瞥了一眼,连忙闭目,但已看清那两人容貌,一人是那绿袍胖子,一人则是个紫袍胖子。绿袍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