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秽留眼中闪烁怒火,他哈哈笑道:“好,好,好,真是患难见真情。大帝铁腕之下,想不到竟还是出了漏洞,让这些卑贱生者摆了一道!我早就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些生者对咱们亡者,未必有什么好心。”
利歌说道:“你难道不是生者?”
秽留怒道:“那些杂碎岂能与我相提并论?利歌,冤有头,债有主,你这罪魁祸首,还不束手就擒,随我去见大帝!”
利歌心想:“现在并非与拜登翻脸之时,不如随他们回去,拖延些时辰。”
突然间,空中有一怪鸟落在秽留肩头,那怪鸟似是只患病的鹦鹉,毛发脱落了大半,那怪鸟嚷道:“他们在前头,他们在前头,就在十里前的林子里。”
秽留哈地一笑,说道:“跑不了,全数捉了!”他一声号令,众铁骑纵马前冲,来势凶悍至极。
利歌左手长剑,右手剑鞘,一招“水仙浮剑”,将先锋骑士斩落马鞍。也是道路狭窄,后方铁骑催马腾跃在空,欲从利歌头顶跃过,利歌运血佛经,旋转舞剑,霎时剑气交织,密如铁网,将众铁骑纷纷击倒。但众铁骑钢筋铁骨,中剑后纵然失衡摔落,但却毫发无损,弹指间皆站起身来。
秽留厉声道:“利歌,你自找的!”双手握紧巨剑,朝利歌当头斩下。利歌剑鞘一抬,感应剑意,左手剑一斩,秽留却挡也不挡,利歌剑刃击中他铠甲,秽留稍一晃,再一剑斜着劈出,利歌仍用平剑应对,两人功力相若,但秽留剑招刚猛,只攻不守,利歌剑法精妙,寻隙反击,十招之内旗鼓相当。
秽留神态兴奋,道:“城中人将你夸上天去,大帝更对你推崇备至,我早就想与你较量较量!看来你也不过如此。”说话间巨剑横斩竖劈,剑风呼啸,好似一场狂风,卷得附近大树连腰折断。
利歌以平剑的“玄武剑”相抗,仍是维持平手局面,他若要取胜也并非全无办法,只是秽留带来的这百余骑者是拜登麾下精锐,各个儿极其厉害,若自己与秽留相斗占了上风,他们必一拥而上,再加上秽留,利歌未必阻拦得住,如今最好的局面,便是利用这秽留好斗的脾气,尽量与他周旋。
秽留见自己久久无法取胜,战意高昂,如何能遏制好胜之心?他道:“是你顽固不化,死了也莫怪我!”豁然使出一门得意绝学,换做“古尸猎生”,这门功夫是阴间一位隐居深山的千年古尸所创,激发亡者心中对生者憎恨,令自身气力高涨,若对手是活人,等若自己真气陡然凭空剧增数倍。
秽留虽非死者,但多年之前无意中遇上那位古尸宗匠,讨得他的欢心,得他传授了此功。秽留乃是在阴间出生的鬼裔,受亡者抚养长大,心中总以亡者自居,亦效仿亡魂习性,加倍敌视生者,故而习练此功时,反而有意想不到的奇效,非但进展奇快,而且效用奇佳,可谓天生于此道有缘。
此刻,他浑身真气如潮,大喝一声,一股无坚不摧的剑气破空而至。利歌运玄武剑去挡,手中剑鞘登时断成数截,秽留的劲力波及山上,瞬间将那小山绞得粉碎。
秽留咧嘴而笑,露出雪白的牙,他再朝利歌出剑,利歌在地上一个翻滚,剑气将小山的废墟扫荡一空。利歌躲到十丈之外,秽留一跃而来,一脚踩落,利歌再躲,轰地一声,裂纹扩散,地面变得破碎不堪,烟尘弥漫。
利歌刚一站稳,秽留继续追击,利歌手掌一张,掌心裂开一道伤口,伤口中血液喷出,凝成剑形。秽留一剑从天降,利歌举剑横格挡,只听一声巨响,剑刃横竖交错,秽留推着利歌朝后退,利歌双足深陷地面,拖出两道极深极长的裂痕,却停止不得。两人一同撞中山石,又引发了山塌,巨石纷纷滚落。
秽留大声咆哮,挥剑将石头全数劈开,便在这时,他脸上一痛,被利歌划破了口子,鲜血长流。秽留大怒,喊道:“小杂种,偷鸡摸狗的伎俩!”朝利歌猛扑,利歌身形一闪,有如血水横流,逃出塌方之处,秽留双足一蹬,在后头紧追不舍。利歌身轻如燕,往另一座更大的山上跳去,秽留也全力跟上,不久到了山顶,利歌停下了脚步。
秽留狞笑道:“我打断你全身骨头,再将你这张俏脸打得血肉模糊,随后带你去见大帝。”
利歌身上已多处擦伤,但他忽然朝秽留一指,秽留脸颊上那伤处骤然血液狂喷。秽留嗤笑一声,道:“当真无聊。”再运一门“飞僵止血功”,霎时血液中断,伤势痊愈,他道:“早知道你有这操纵鲜血的伎俩,但本公子早有防备。”
利歌叹了口气,道:“阁下话可真多,当真比力气,我也未必会输给你了!”说罢,体内运“八方燃梦”之功,令血液如沸如燃,加速流转,这是血佛经第九层的功夫,令他肌肤变得血红,双目透着红光,鲜血化作血雾,浮在他方圆三尺上下,此虽非血魔之态,但已近血魔之力。
秽留斗志昂扬,神态如癫狂一般,仰天长啸道:“且看是你们血族功夫高强,还是我飞僵绝学更胜!”话音未落,他已飞速冲向敌人,每踏出一步,皆震的山峰晃荡,山石欲坠。
利歌喷血在那柄血剑上,血剑刹那间又长了一丈,他站着不动,待秽留靠近,朝他一剑斩去。秽留一剑上撩,山上如打雷般轰鸣,气浪冲天,利歌口中鲜血狂喷,被秽留击落悬崖。
秽留连声大笑,道:“是我胜了!是我胜了!这小子终究不是我的对手!”但转念一想,大帝千叮咛万嘱咐,不得杀了利歌,赶忙下山去找。
到了山脚,众猩红铁骑已将利歌团团围住,见了秽留,朝他鞠躬,似又尊敬了几分。秽留心下得意:“猩红铁骑一贯只服大帝,如今这一战,想必对我也刮目相看了。”
利歌双目紧闭,昏迷不醒。秽留收了“古尸猎生”神功,登时脚下虚浮,一时乏力,心下暗惊:“看来这一战也胜得极险。”他道:“将这小子绑了,咱们继续追富甲帮。”
一骑士道:“他们恐怕已进入阴影境地了。”
秽留森然道:“便是追到骨地长城,也要将他们捉回来,不可拖延,若他们进入长城之内,那便来不及了。”
众骑士说道:“遵命!”
突然间,左侧一猩红骑高举铁锤,将秽留打得头破血流。秽留一则正感疲累,二则万不料此人倒戈,三则此人武功高强,这一击竟未避开。秽留“啊”地惨叫,使飞僵止血功护体,怒道:“找死!”一剑将那猩红铁骑劈倒在地。
他收招后,正欲喝问缘由,又有一猩红铁骑狂吼连连,拿大刀朝身边人头上直砍,那人头盔掉落,露出一张腐烂肿胀的脸,随后也还以怒吼,掣出短剑还击。
秽留心知猩红铁骑怪力惊人,皮粗肉厚,连自己一击也未必能够致命,这般打斗起来,只会纠缠不断。他喝道:“住手!究竟是怎么回事?”
背后风声响起,他立时知道有人偷袭,回身一脚,将那猩红铁骑踢飞数丈。顷刻间,众猩红铁骑你打我,我打你,或扭打在一块儿,或以兵刃重击,攻势有如疯狗。秽留连喊几声,却有数人从前后左右一同袭至,秽留挥拳踢腿,将来者打倒,一转眼,却见利歌已蹑手蹑脚地跑开了数十丈远。
秽留怒道:“是你捣的鬼?”
利歌道:“这招叫八方燃梦,以血燃血,你是不是也很激动,惊喜万分?”
秽留想起利歌先前遍体血雾氤氲,以为是他功力剧增时散发血气导致,不料竟另有诡计,莫非他本就是想令猩红铁骑陷入混乱之中,再难追缉富甲帮?
他急欲杀出重围,追赶利歌,可八方燃梦之气已悄然入脑,令他极度狂躁,只想要发泄见血,他那古尸猎生功本就令自身情绪失控,暴躁不安,此时遭八方燃梦煽风点火,更令他脑中乱作一团。
好在他功力深厚,满头乱绪中闪过一丝清醒,见一处灌木丛,飞身一扑,钻入其中,任由众猩红铁骑互相殴打,自己则盘膝静坐,消去满腔怒火、遍体热血。
他静坐了数个时辰,这才静下了心,一睁眼,见猩红铁骑躺了一地,死伤不少,其余都晕了过去。他暴跳如雷,道:“利歌,你比武不胜,便用这卑鄙手段么?”
他从怀中取出慧彼明所赠的一圆盘,圆盘上有一指针,他摆弄数下,知道利歌逃跑方向,也不管一众猩红骑,独自一人撒腿急追,激起飞沙走石,犹如狂龙过境一般。
十九 疯魔亦清醒()
利歌自也伤得厉害,一抬头,空中那秃毛鹦鹉兀自紧盯不放。他跌跌撞撞地跑入一处密林,秃毛鹦鹉不知是计,追了进来。利歌正攀在树上,手一抓,将这鹦鹉擒在手中。
秃毛鹦鹉惨叫道:“饶命!饶命!”
利歌笑道:“你倒也知道求饶?”
秃毛鹦鹉道:“保命之心,物皆有之,何奇之有?你可真是少见多怪。”
利歌点头道:“饥餐渴饮,人之本性,我本肚饿,倒也不能轻饶你了。”
秃毛鹦鹉大骇,喊道:“茹毛饮血,非人之举,以人为食,更是禽兽不如之恶行也。”
利歌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况且你一畜生,并非是人,以为食也,岂非天经地义?”
秃毛鹦鹉无言以对,只嚷道:“饶命!饶命!救命!救命!”
利歌哈哈一笑,在鹦鹉脑袋上一指,那鹦鹉登时晕了过去。利歌将它往草丛里一抛,说道:“若有路过的野猫野狗吃了你,也不能怪在我头上。”
他运功止住流血,本想追赶辛瑞等人,可又心想:“暂且不可与他们汇合,而当继续引开秽留。我要找到辛瑞可容易得多。”
只是拜登真的想要杀我?还是秽留自作主张?我从髓行手中救了拜登性命,他丝毫不念功劳么?
断声曾告诉利歌拜登是怎样的人,利歌对拜登仍有极大的价值,因此拜登不会杀了利歌,况且钟鸣法王更与利歌渊源极深。但这秽留却是个疯子,定会死咬不放。利歌可以杀死秽留,只不知是否会彻底触怒拜登。他不想令事态滑落至那般地步。
利歌一时不知该去向何处,唯有与辛瑞、澎鱼龙反向而行,于是走向东面,途中,若找到安全之处,便活捉猎物,当场饮血,补足损伤。秽留剑气中有极阴毒的尸气,即使以血佛经的神效,也非短时之内可以复原。他还听说四位冥灯护法皆擅长追踪逃犯,是以不敢稍有疏忽。
他赶了一天一夜的路,终于挡不住疲倦,找了一处密叶环绕,花高如墙之地,见地上的落叶堆软绵绵的,心中一喜,扑到里头,一闭眼便已入眠。
香香甜甜、朦朦胧胧,浑浑噩噩,迷迷茫茫,突然间,他打了个冷颤,只听“花墙”的外头有一声音说道:“点子便在不远处了。”
利歌心中登时一凛,但又立刻冷静下来:“此人说的不是我,点子是黑话,秽留自称‘公子’,并非盗匪。”
另一人道:“桑不乐,咱们好不容易逃出狮子城,也不必再听你号令,更何苦替你去对付什么‘点子’?”
头一个说话之人冷冷说道:“若不是我提醒,你们如何逃得过拜登追兵?”
第三人说道:“那是大伙儿齐心协力,方逃脱了那魔头,你以为是你一人的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