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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萝仰天笑道:“好说,我秀萝乃木行僧座下第一高手,亦是修罗堂堂主,掌管云火纯龙寺除妖降魔、追凶查案之事。孟行海,当年你当众召唤归墟妖,唤起无数怨灵,更做出灭绝人性的勾当,实情如何,今日我非审出来不可!”
形骸点点头,秀萝突然打出一拳,拳风凌厉凶悍,势如雪崩。形骸左臂一挡,拳风歪了,砰地一声,山壁坍塌一块。
秀萝心知形骸道法厉害,决不能容他有施展余地,身子腾空,再踢一腿,倏然变作数十腿,这一招叫做天降惠雨,足劲有极强的吸力,敌人万难躲闪。形骸袖袍一拂,一股内劲飞出,他借此退后数步。
秀萝一招不中,足尖在山上一点,翻身再打下一掌,此掌当真迅猛刚强,宛如炮弹一般。形骸一转身,轰地一响,地面碎开个小坑。
秀萝见自己无往而不利的“悠长三式”竟然无功,心头惊怒,喊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给我上!”
众僧呼喝一声,霎时布成“龙佛欢喜阵”,一方出刀挥砍,一方运剑急功,一方投掷暗器,一方绳索圈套,形骸施展雨燕身法,在众人围攻下飘动穿梭,并不出手还击,众僧纵然攻得凶猛,却碰不上他半点衣角。
秀萝高喊道:“孟行海,你死到临头,还负隅顽抗?三年之前,你海法神道教之外那一小镇上数百口人,一夜之间全数失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天网恢恢,神佛公正,海法神道教纵然替你隐瞒,可又岂能瞒得过我纯火寺的灼灼目光?”
形骸心想:“那小镇,那一天,雷府上,黑暗中。。。。”
秀萝又笑道:“此事如此蹊跷,定然有鬼。但这鬼怪却非妖魔、元灵,而是个道法深厚,用心歹毒,手段狠辣的大魔头!对不对?是你杀了全镇的人,又让海法神道教替你隐瞒。他们当你是宝贝,自然替你遮掩的天衣无缝。然则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瞒得了一时,又岂能瞒得了一世?”
形骸又想:“尸体与血液围成圈,无辜的人因我而死,那天真老实的小公子被绑在刑具上,死前又在想些什么?”
他在想:“为何我的家人都躺着不动了?为何我的缘会儿笑得这般欢畅?为何她的脸上泛着紫色的光芒,身后有一只可怖的仙鹤静静站着?为何我的身子这般痛?为何我被绑在这残忍的架子上?”
为何这世上好人没好报?为何无辜的人会被无情的残杀?难道弱小就是罪么?难道强者就能毫无道理的杀人?
是的,是的。世事正是如此,纵然残酷,却也无奈。
秀萝继续喊道:“你想抢夺缘会,雷府不让,全镇的人都帮着雷府,所以你大开杀戒!杀那些无力的凡夫俗子。那缘会被你藏到哪儿去了?是不是在你的封地,与你不要脸的苟合在一块儿了?是了,是了,你为一己私欲而杀人,更是罪无可恕!你这厚颜无耻,荒淫无道的邪魔外道。。。。”
她骂声戛然而止,形骸捏着她的咽喉,看着这年轻而狂热、美貌而端正的尼姑。
秀萝眼中的怒火消失了,她显露出惊恐之色。但形骸并未让她害怕多久,他干脆利落的拧断了她的脖子,刺穿了她的心脏。
众僧惊声怒吼,向他冲来,但形骸将秀萝尸体抛出,将众人撞得人仰马翻。
他背起同门,几个起落,已然不知去向。
三 心中有杆秤()
人在半空,形骸召来云孔雀,将那人放在云孔雀背上,道:“送他去海岸公国,找三钳大仙,随船回海法神道教,禀报六位师尊。”
那人睁开眼来,含混不清的低声道:“多谢。。。。多谢师弟。”
形骸道:“善恶是非,我心中自有标杆,我赏善罚恶,随心所欲,你不必谢我。”遂挥别云孔雀,落在地上。
他沿着缚灵大道,行了不久,到附近镇子找客栈住下,往床上一躺,心想:“闯入云火纯龙寺,杀了修罗堂堂主,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
但这又有什么?扪心自问,你做错了么?若没做错,又何必自责?
对,对,若问心无愧于天地,则世间无一人能指责我,惩罚我。那秀萝是个大恶人,偏离了纯火寺初衷,蛊惑人心,教导残忍之义,哪里有僧人模样?她要杀我,我唯有杀她。不光光是她,所有追杀我的人,不管是和尚还是官府,我统统一个不留的收拾了。
不可,不可,若真是如此越闹越大,直至不可收拾,未免会令梦儿头疼,我还是稍稍收敛些好。
照理而言,寺庙中高手如云,形骸深入其中,万无顺利脱身之望,可他毕竟大摇大摆的出来了。那秀萝所做之事也见不得光,多半是私下堵截形骸,木龙僧未必会宣扬出去,让拜天华等其余五行俗僧知道,更别提五老化僧了。
屋外有人敲门,道:“客官,我送饭来了。”
形骸道:“进来吧。”
那店小二稍稍一推,门开了,他手捧木盘,盘子上菜肴丰盛,他低着头向形骸走近,将餐盘放在桌案上,笑道:“客官给的银两多,咱们整治的稍稍多了些。”
形骸已闻不到香味儿,味觉也与死人无异,这令他愈发想念梦儿,唯有与孟轻呓在一起,他才能成了活人,体会酸甜苦辣、喜怒哀乐,一醉方休,眼下他却是活尸,麻木混沌的盗火徒。
他夹起牛肉,吞入腹部,又几口将酒喝光,菜饭毫无滋味,酒也与水无异,但却能补充冥火。他成为活尸后,比龙火贵族时更感到饥饿,他不会饿死,可吞吃起来却像饿死鬼一般。
那小二见他这副吃相,吓了一跳,可又面露喜色,道:“本店的香辣牛肉扬名天下,无怪乎客官如此喜欢。”
形骸点点头,道:“听说十天之前,梁建大仓死了一位龙火贵族,他也是死在这紫鲜毒之下,对么?”
小二脸色剧变,不自禁退后数步,狞笑道:“好个青云侯,你尝出来了?”
形骸道:“纯火寺明里暗里的勾当可真不少,让人好生开眼。”
小二道:“我这紫鲜毒入腹,功力弱者,转眼毙命,功力强者,气力全消,天下无药可解。百战百胜,百试百灵,如今阁下身中此毒,尚且能镇定自若,果然非同凡响。”听他语气,对这毒推崇有加,信心十足。‘
但他不知道这毒只对活人有效。
形骸道:“据我所知,梁建那死者是死在你手下的第十人,他纵然贪杯好色,可罪不该死。是因为他做了与妖邪贪欢的勾当,你们又无真凭实据,只能暗中下手杀他么?”
小二听他说的声音响亮,怕被隔间人听到,那样一来,唯有再杀人灭口。他喝道:“闭嘴!”抢上一步,施展纯火寺小擒拿手,抓向形骸后背大椎穴。
形骸一挥手,闪电打出,这小二霎时成了焦炭,当即身亡。形骸叹了口气,心想:“或许该留个活口,可以指证秀萝尼,但纯火寺信徒宁死不屈,捉了也是无用。”
他将小二尸首扔出窗外,扑通一声,随后尖叫连连,百姓恐慌,喊道:“报官!报官!”
形骸心想:“缚灵省全境千里之地,等若是纯火寺的地盘,就算报官,官差也不敢轻举妄动,准会报给纯火寺知道。”
这屋子窄小,他嫌施展不开,于是来到饭堂,找正中椅子坐下。旁人也不知是他杀人,更不料他杀人之后还面不改色的下楼安坐,都在低声谈论,有人说道:“那小二都被烧焦了,手段何等残忍,莫非是江湖上的仇杀?”
另一人道:“此地有纯火寺罩着,哪个不要命的敢来此撒野?”
过了一盏茶功夫,店外脚步“踏踏”临近,砰地一声,木门震开,一脸色蜡黄,胡须发青的老僧走入,身后跟着五个武僧。纯火寺中有五行俗僧,五行化僧之分。五行俗僧,乃是掌管纯火寺凡俗事物,与官府百姓打交道的五位大高手,各个儿精明能干,武功绝俗。五行化僧,则是专注修炼、隐居不出的寺中长老,据传是五行神龙化身,功力如何,外间唯有传闻想象而已。
这木行僧叫做利垂光,与辛树齐名,掌管凡俗出家、皇室宗庙等事务,听说他为人和蔼,乐善好施,但久闻其名,不如亲眼所见。看他这气势汹汹的模样,倒像与歹毒索命的青阳教徒如出一辙。
利垂光一眼瞧见形骸,眼神震怒,手掌一抓,地面长出一棵树来,他将那棵树连根拔起,当做长棍,转了一圈,朝形骸打来。
形骸打出飞火流星,轰地一声,那树棍登时熊熊燃烧。利垂光将那树棍一扔,形骸面前升起一片冰墙,将那树棍凝固在内。堂内百姓见了这等架势,吓得魂飞天外,屁股尿流的向外爬去。利垂光重重一哼,生怕殃及无辜,一时倒也不便动手。
形骸道:“大师何必如此大脾气?”
利垂光怒道:“孟行海!秀萝是你杀的么?雷浩是你杀的么?”
形骸叹道:“纯火寺教义有言: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诛杀邪魔,算不得杀孽,在下心中坦荡,身上清白,以血洗手,最是无辜。”
利垂光道:“好一个杀妖魔不算杀!”见人已跑得差不多了,一招“散叶神掌”,掌力如风吹落叶,扩散而至,却又强悍异常,威力惊人。
形骸左掌推出,雷光成盾,只听叮叮当当的,散叶掌力散落纷飞,打的这客栈东损西破,桌翻菜洒。屋外掌柜看的心疼不已,哀嚎道:“大师,别打了,别打了!”
利垂光复又大喝,急踏一步,使出一招“无边落木”,掌力愈发沉重。形骸连珠般拍出火球,四下乒乒乓乓,火光乱窜。他道:“掌柜的,你这饭堂破损记在纯火寺账上!”
利垂光见直来直去的掌力无效,飞身上前,虚晃一枪,忽一招“童子坐莲”,踢向形骸足下,咔嚓一响,形骸脚踝骨折,利垂光高高跃起,再一掌将形骸脑袋打碎,鲜血流了一地。他身后武僧齐声称颂道:“五行龙佛,师父佛法无边!”
此时,雷光一扫,这五人身子一麻,一齐翻身栽倒。利垂光吃了一惊,见形骸从店外走入,他斜眼一看,又见那形骸尸体已经消失了。他心中一凛:“这是神道教的幻灵道法‘耳目一新’?除了那袁蕴之外,竟还有人练成了这神出鬼没的功夫?”
形骸扶起一张桌子,掌心伸出骨头,将损坏的桌脚修复,平整放好,道:“大师,气消了么?”
利垂光所带这五位徒弟皆是龙火功第四层的好手,非但龙火高强,且体壮如牛,更练有龙火寺数门奇阵,怎料在一招之内被形骸偷袭打倒。他纵然愤恨,心知今日唯有认栽,咬牙道:“你放了他们,我让你走人!但今日这官司,我非禀报拜天华师兄不可!”
形骸袖袍一挥,店门关闭,将外头看热闹的人隔开,堂内阴暗下来,利垂光心下一沉:“这小子莫非还想杀我?好个狂妄的恶徒!”
形骸抬头看了看,道:“拜老爷子,您出来吧,晚辈此刻不便拜您。”
利垂光奇道:“拜师兄?”话音刚落,形骸面前那张桌子前已多了一老僧,他如何到来,如何入座,利垂光竟未能察觉。他深感钦佩,却又毫不惊讶,知道自己这位师兄号称纯火寺第一高手,虽未必胜得过那五位隐居的化僧,自己却远不及他。此时他既然到场,这邪徒必难逃佛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