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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照签位,该是孟沮打头阵,裴若次之,形骸再次。孟沮本无意夺魁,但念及门派声誉、宗族颜面,不敢怠慢,飞入场中。敌方阵中也跳上一人,此人身形壮硕,肌肉如岩,似有一身横练功夫。
司仪道:“孟沮乃是神道教四杰之一,辛轩则是纯龙寺化僧四少之一,双方皆是本派出类拔萃的人物。”
裴若低声道:“纯火寺一直将咱们视作与妖魔勾结之徒,云火纯龙寺为纯火寺旗下,僧众年轻,只怕偏见更大,对上孟沮师兄,绝不会手下留情。”
形骸另有忧虑,道:“师兄若使出苍天无眼来,敌人胜他不得,可莫要自身出错,惹出乱子。”。。
辛轩朝孟沮合十鞠躬,孟沮也向此人行礼,辛轩取出大禅杖,凌空一打,一道内劲如潮水般飞来。
孟沮手一转,召唤出一只大白猿,那大白猿挡住内劲,身躯一晃,吱吱大叫,冲向辛轩。辛轩表情肃穆,喝道:“好一个诡计多端的邪徒!”禅杖朝前一探,砰地一声,将大白猿打了个跟头。白猿真气不强,可皮粗肉厚,中招只是一疼,复又扑上缠斗。
孟沮烧符念咒,忽然间掌中多出十柄漆黑飞刀,掌力一送,飞刀刺向高大和尚。辛轩大吼,禅杖往地上一敲,身上罡气扩开,宛如罩笼,只听嗤嗤几声,两柄飞刀透过气罩,但势头已衰,辛轩转动兵刃,将这飞刀荡开。
孟沮丝毫不停,又使出飞火流星,四道火球分别打向上下。辛轩左右躲避,随后朝孟沮冲来,但冷不丁那大白猿一招“仙猿献桃”,将他缠住,辛轩大惊,被孟沮火球命中,轰隆声中,身上火焰绽放。
众看客见道术士手段五花八门,变化多端,大感精彩,报以热烈掌声,全不管辛轩死活。孟沮不敢放松,小心防备,果然那辛轩从火中窜出,禅杖照孟沮脑门打落,他身上沙尘环绕,已将龙火功运到极处,威力极为刚猛。
但孟沮在神道教中苦练多年,天资过人,根基扎实,立时使出气舞掌功夫,避开此招,砰地一震,地上被辛轩敲出个大洞来。孟沮跳开丈许,心想:“此人武功极高,身躯坚硬如铁,不在息世镜天狗食月那道法之下。”当即全力运功,躯体变黑,面目狰狞,已使出那招苍天无眼。
辛轩“啊”地一声,呵斥道:“果然是个中邪的妖道!待我将你除去!”陡然圈转禅杖,体内真气鼓荡,施展出一招“戎马之足”,骤然间,只见那百斤重的禅杖在他手中变得轻巧灵动,快速异常,仿佛长枪般刺出十余招来,又听风声飒飒,好似一场飓风。
孟沮怪叫,不躲不闪,双手格挡,乒乒乓乓声中,硬撑敌人绝学,辛轩不料自己这得意绝技竟徒劳无功,当场傻了,孟沮吐出一股黑气,辛轩闷哼,往后就倒,孟沮再飞起一脚,将他踢出场外。
形骸、裴若喜道:“干得好!”台上看客见孟沮变作这么个高大凶险的黑脸妖魔,倒也不怕,反而又惊又喜,彩声不绝于耳。
敌方大怒,又有人飞身出战,此人高瘦,手持法刀,暴喝一声,一刀劈出。形骸喊道:“司仪大人,偷袭!偷袭!”
话音未落,孟沮已一拳打中这僧人,僧人本来内力充沛,有真气护体,寻常刀剑伤不得他分毫,但孟沮此拳猛烈至极,僧人大声惨叫,口中流血,慌忙跳开。孟沮四肢着地,如虎狼一般弯腰低头,面向敌手,咧嘴狞笑。
司仪趁机说道:“他既然并未得利,不算得偷袭。”又对看台喊道:“此人是化僧四少中的裴朱恒!”
裴朱恒练有一门“佛语神通”,乃是运佛门功法,以叫声发功,即可以此伤敌,又可增强自身。他知敌人气力远在他之上,心下惊惧,立时大吼三声,一声增强意志,二声激发潜能,三声震慑敌手,三声喊完,即使敌人龙火真气胜他一倍,他也立于不败之地。
谁知孟沮变作无眼妖魔后,耳音加倍灵敏,听此三声,脑袋嗡嗡作响,霎时愤怒得无可忍耐,也朝裴朱恒放声大叫,也是佛高一尺,魔高一丈,他嗓门尖锐,仿佛夺魂的魔咒,刺心的毒言,裴朱恒顿时眼前一黑,脑中空白。孟沮猛扑上前,尾巴将他脖子卷住,高高吊起,几拳打得他肋骨折断,再一转身,将他远远扔出。
观众见他手段暴虐,这才有些惊慌,大喊:“停手!”裴朱恒跌到擂台外头,已昏迷不醒。孟沮取胜后浑然不觉,高高一跳,也跳出擂台,不依不饶,直朝裴朱恒奔去。
形骸、裴若大急,同时拦在孟沮前头,道:“不行!”孟沮倒还认得同门,见状一愣,裴若取出袁蕴所传法宝“捆妖绳”,朝孟沮一扔,将他层层绑住,孟沮叫了几声,缓缓恢复原状,他气喘吁吁,大汗淋漓,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司仪高声道:“两人同时出场,皆算落败!”
孟沮甚是沮丧,叹道:“唉,这苍天无眼总难以掌控自如,害人害己。”
形骸道:“大丈夫当仁不让,挺身而出,何必顾虑重重?师兄胜过两人,已立下大功,又何须自责?”
那边和尚朝神道教四人瞪视,眼神宛如火毒,恨不得将他们四人绑起来烧死。裴若朝众僧拱手道:“我师兄出手没分寸,还请诸位见谅,只不过擂台之上刀剑无眼,难免受伤。”
一方脸和尚道:“咱们纯龙寺淡泊名利,看淡胜负,输了就是输了,又岂是输不起?但输在邪法妖术手下,却万万无法容忍!”说罢踏步上前,道:“我乃化僧四少的川除恶!哪个邪徒敢做我敌手?”
裴若点头道:“好和尚,该轮到我了。”说罢一个起落,直面这川除恶,拱手作揖,道:“我乃裴若,领教大师绝学。”
她绰号及时雨,恩惠遍天下,名头在神道教四杰中算得第一,虽无爵位,可几乎却与藏玫瑰齐名。台上众人见她登场,都精神一振,心想:“这裴若终于来了,却不知她真实本领究竟如何?”
川除恶见她样貌俏丽,体态轻盈,礼数又十分周到,怒气渐消,起了轻敌之心,暗忖:“若是与那息世镜为敌,我倒尚有几分忌惮,可这小道姑显然不过是徒有虚名,我听说旁人提起她所作为,皆不过是助人脱困,送人钱财,与人方便之举,到考校真功夫的时候,那些又有何用?”于是点头道:“见你是女子,我便让你一让,由你先出手好了。”
裴若皱眉道:“大师,咱们道术士的道法神妙无比,你当真要我先出招?”
川除恶道:“废话什么?尽管放马过来!”他练有金钟罩功夫,护体手段更在先前二僧之上,又只道裴若道法以轻巧为主,故而好整以暇,全无惧意。
裴若慢悠悠的盘膝坐下,割破手掌,滴血入地,口中念念有词。川除恶见她迟迟不动,有些不耐烦,但因有言在先,不愿违诺,只得耐着性子苦等。观者见两人僵持无果,都催促道:“怎地不打?这又是在闹什么玄虚?还不快些动手?”
川除恶终于喊道:“姑娘,你可是在戏弄于我?”
裴若笑道:“大师,你若等不及,自管打过来吧。”
川除恶重哼一声,咬牙忍耐,又过了半柱香功夫,裴若道:“好了!天灵灵,地灵灵,五行元灵,听我号令,速来显灵!”
只见地面洪流涌动,哗啦一声,跃出一只庞大宽阔的大螃蟹来,身上金甲玉镯,华贵至极,川除恶脸上变色,怒道:“这又是何方妖孽?”形骸哈哈大笑,说道:“三钳公爵,你好你好!”
那螃蟹正是当年海岸公国的水行元灵之首,却不知是三只螃蟹精中的哪一位。三钳向形骸看看,又向裴若瞧瞧,口吐白沫,道:“小丫头,你唤我何事?”
裴若道:“不过是小事一桩,还请爵爷替我打赢敌手。”
川除恶心知不妙,见这螃蟹精仿佛小山,定然折转不灵,于是乎闷声不响,低头快跑,想绕过它袭击裴若,但三钳身子一转,钳子一打,川除恶咚地一声,腾空而起,飞出老远,差点就落在看台上。也是这三钳大仙有拔山盖世的力气,川除恶纵然也有怪力,却犯了投机取巧的大错,一时疏忽,胜负立分。
圣莲女皇与这螃蟹精是老相识了,见状轻笑一声,道:“三钳仙家,你怎地会认识裴若丫头?”
三钳举起钳子,朝圣莲女皇一拜,唾沫流了一地,喊道:“微臣拜见圣上,这小丫头为人不错,我很是欣赏,故而愿帮她的忙。”
四十八 情敌互争锋()
沉折静静坐着,静静等着。
他听见屋外传来的掌声叫声,听见龙火功的激扬声,听见内劲的碰撞声,更听见莲儿的笑语声。
莲儿,莲儿,圣上与我在一起时,要我这般叫她。
他记得那是他远征嵩洛归来后的晚上,莲儿邀他入宫,偌大的阁楼里只有他们两人。清风明月照夜楼,佳人如玉,眉目传情,两人喝酒交谈,喝的是全天下仅有一瓶的美酒,谈的是举世间罕有的武学。
莲儿很善解人意,很伶牙俐齿,很动人心魄,连沉折这样的人都被她吸引,被她诱惑。那一晚,他喝光了她的酒,练成了她的掌法,得到了她的身子,成为了她的恋人。
莲儿是沉折此生第一个女人,很可能也会是唯一的女人,她有过许许多多的男人,但她说她最爱的只是沉折。
以她的权势威严,这一切理所当然,她说出来的话,沉折也只能相信。
沉折知道自己是活尸,那诅咒并未摆脱,或许只是被隐藏。折戟沉沙图仍在他的命运中忽隐忽现,大海的呓语仍在他的梦境中阴魂不散。他本以为此生的朋友唯有孟行海,他本以为自己被孤独完美的保护着,直至莲儿粉碎了他的孤独,进入了他的生命。与莲儿在一起时,沉折体会到了久违的快乐。
但不久之后,他察觉自己中了莲儿的咒。
那并非是爱意产生的魔咒,而是确切的、潜藏的、奸险的魔咒,是她用道法扰乱了沉折的心神,令沉折有了七情六欲,为她着迷,才会那样拥抱她,亲吻她,占有她,欺负她。
捅她、辱她、弄她,搞她,玩她,骑她,咬她,直至她尝试了各种手段,直至她心满意足,直至沉折精疲力竭。
直至他再也离不开她。
若非沉折练成了折戟沉沙剑诀,他无法看穿此事的前因后果,或许沉折真的爱莲儿,但那爱的起因是她的欺骗。
他本绝不想做这样的人,绝不想被爱情忠诚迷惑,绝不想被人玩弄在股掌之间,绝不愿留下牵绊,绝不愿有子嗣。
但事与愿违,莲儿有了身孕。
沉折身子晃动,仍能回想起那时莲儿羞喜交加的神态,还有自己的震惊、惶恐、甜蜜、喜悦。
她已有了无数孩儿,幸存的又有几个?
我真成了女人的玩物?成了她的宠妃?
沉折刹那间清醒,因此领略到了屈辱与窝囊,他不敢想象自己与莲儿成亲的那一天,不敢想象旁人得知这消息时投来的眼神。
我们全是她的臣子与奴仆,与她成婚又算什么耻辱?
沉折是活尸,是盗火徒,是灵阳仙,是邪魔外道,他不愿成为金窝藏娇的娇花,他宁愿去深海漂流,在噩梦中徘徊。
我仍可统兵作战,仍可为国为民。
活尸们在受苦,在挣扎,在哭喊,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