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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若大喜,跑到三钳大圣面前,恭敬鞠躬道:“大仙真乃无敌神将,我这凡人真是佩服的无话可说。大仙,你救了咱们声形岛,必传为千古佳话,我声形岛上以后家家户户供奉你的牌位,为你烧香祭祀,在所难免。”
三钳大圣被揍得够呛,本满腹怨言,但听她这么一说,复又欢喜起来,笑道:“这话说的很对,区区小妖,又怎是我的对手?你们这些娃娃,需好好替我宣扬宣扬。若无他事,我这就去了。”
裴若点点头,三钳大圣身子沉入地底,融入龙脉,离岛回家。
形骸心想:“这元灵倒也淳朴有趣。”忙将费兰曲扶了过来,见她凄然欲绝,叹道:“师姐,还请。。。。节哀。”
费兰曲摇了摇头,忽然拔出腰间匕首,刺入木野子脑袋,木野子哼也不哼,立时倒毙。
这宿主一死,归墟妖却并未死去,反而清醒过来,冲破木野子之脑,直飞向费兰曲,形骸见状惊骇,将她一推,耳中一声脆响,只觉那归墟妖钻入他自己脑袋。
他陷入黑暗,似在海洋里头,见归墟妖朝他徐徐逼近,他恐惧万分,回身往远处游去,可仍远比归墟妖慢。那归墟妖原先离他约有一里,尔后仅有五十丈,三十丈,十丈,不知过了多久,形骸一回头,见它已在咫尺之遥。
形骸吓得浑身酸软,心想:“完了,完了,我若被这妖魔寄生,只怕连师父都敌不过我。我一念之仁,竟害了声形岛上所有百姓?”
骤然间,只见一骷髅大嘴从天而降,将归墟妖一口吞噬,归墟妖发出尖叫,喊着难以索解的语言,被那骷髅嚼得粉碎。
形骸松了口气,暗想:“还好,还好,骸骨神救了我。”他逃过一劫,心中竟对这魔头起了感激之情。但仔细一想,此魔占据自己身躯已久,只怕比这归墟妖凶险得多,念及于此,又是苦闷不已。
他以为自己能就此醒来,但那黑暗仍未散去。他毛骨悚然,却又不敢呼喊骸骨神姓名,只是茫然的环顾黑暗。
黑暗变淡了些,成了阴暗的灰色,灰暗中,他发现自己身在高空,往下一望,见到无数黑色的房屋,见到阴森的城市,见到城市中身躯若有若无的幽灵飘荡在他四周。
他心慌起来,忽听有声音在他耳边低语。那语言疯狂的无法想象,残忍的令人胆寒,却又如此平静,如此冷漠,如此悲伤,如此绝望。那声音一刻不停,从耳朵钻入脑子,似乎将回荡到时间的尽头。
他终于听懂了一句话,那是归墟妖向这些语言的主人祈祷:
“后卿、阴影之神;
旱魃、迷宫之主;
尸犼、墓穴之王;
笑屠、湮灭之灵;
将首,虚无之尊。
吾效忠于诸位,求诸位救吾逃离苦海,指引吾返回虚无之地。”
七十七 老来春花开()
形骸害怕不已,试图逃避这些呓语,但呓语如潮水般将他淹没,在他心中注入万般情绪,折磨形骸心智。形骸只觉每一根毛发皆因惧意而竖起,催人发疯的虫子从毛孔中钻入体内,开始繁殖产卵,加剧疯念。
突然间,世界清静下来,他的血清洗身躯,驱散了毒虫,隔绝了呓语,他见到骸骨神站在他面前,望着下方的黑暗。形骸稍稍镇定,也往下方张看。。。
他们或许在万丈高空,或许更高,以至于城市成了缩影,在黑暗里只看见五座巨大的坟墓,闪着幽冥光芒,五座坟墓分占五角,但并不对称,似乎本当另有一座,化作正六角形状。在这坟墓之间,有一黑色漩涡,无休止的吞噬着魂魄。
形骸问道:“这里是哪儿?”
骸骨神道:“这是阴间。”
形骸又问道:“那是什么?”
骸骨神道:“眼盲为明,耳聋为聪,无心得道,无知是福。”
形骸喊道:“若不知道,岂不更可怕么?”
此言一出,那黑色漩涡中睁开亿万双眼睛,有大有小,有粗有细,有长有短,有善有恶,有怒有喜,皆看着形骸,骸骨神道:“不好!”将形骸一推,形骸只觉天崩地裂,光乱暗摇,轰地一声,他似撞破了一面墙壁。
他睁开眼,一束光照入眼中,他弯腰坐起,见面前是六大掌门人,另有费兰曲与教中三杰。
形骸脑袋仍沉重紊乱,问道:“怎么了?”
息世镜反问道:“你到底是谁?到了此处,你休想蒙混过去!”
形骸道:“我是行海啊,还能是谁?”
息世镜道:“奸猾妖魔,还想狡辩么?你以为报上姓名,就能骗得过咱们?”
袁蕴道:“他确是行海,那妖魔未能得逞,反被行海魂魄所杀。若非如此,这法阵必令他受苦。看来归墟妖也并非总寄宿成功。”
形骸见自己身在一六角星芒阵中,当是袁蕴翻阅古书,找到应对这归墟妖之法。
费兰曲泣道:“师弟,是我鲁莽,为一时之快,险些害死了你。你为何舍命救我?”
形骸道:“我本有侠义正气在身,满腔热血豪情,舍命救人,寻常小事,何足挂齿?”
他是一本正经的阐明志愿,宣扬信念,旁人却以为他在自吹自擂,孟六爻哈哈笑道:“你小子所作所为虽然难得,可也得学着谦虚一些。”
形骸忙道:“是,是。原来这些话也说不得。”
川武商望向费兰曲,面有怒容,道:“兰曲,你看看你与谭健婚事,惹出多大的乱子来?谭健大好前程,一条性命,可以说是葬送在你手里。”川谭健是他宗族中后起之秀,他本就反对两人成亲,如今川谭健之死,也可说是因争风吃醋造成。他想起这红颜祸水,心中满是怒气。
形骸急道:“这如何怨得了师姐?是那木野子师兄心怀邪念,才受妖魔驱使杀人。”
裴若也道:“是啊,我还听说是川谭健强迫师姐嫁给他的呢!”
川武商哼了一声,道:“你二人年纪小,不懂其中道理。”
裴若笑道:“师尊,我年纪也不算小了,该懂得我全都懂。教中出了这么大乱子,你们总得找人顶罪问责,对不对?”
裴长生喝道:“若若!你给我闭嘴吧!”
裴若吓了一跳,不敢再言。
威九丹叹道:“费兰曲不知自重,多处留情,不听师门劝告,执意还俗嫁人,才酿成如此惨剧,事已至此,咱们该如何责罚?”
形骸大感不公,嚷道:“师姐哪里不知自重,到处留情了?是木野子、川谭健起了贪念色心,这也能怪她?”
拜紫玄喝道:“无知小徒,胆敢顶嘴?”
形骸义愤填膺,仍要再说,费兰曲捂住他嘴巴,惨笑道:“师弟,我愿受诸位师长责罚,一应罪过,皆由我而起,也当由我承担。”转而面对众掌门,说道:“我愿皈依道门,清修守诫,从此不再与凡俗人打交道,一心侍奉法祖。”
孟六爻道:“你愿去法祖崖?”那法祖崖是海法神道教惩罚罪人之处,罪人一旦被送上法祖崖,将受严密看守,此生再不得下山,永世不得赦免,旁人等闲也不得上山探望,更不许与她交谈。山上日子清苦乏味,夏天酷热,冬天苦寒,到了法祖崖上,这一辈子就注定孤零零的,可说是生不如死。
费兰曲抬头道:“弟子心如死灰,宁愿如此度过残生。”
形骸心下悲愤,但见费兰曲神态坚定,心想:“她说自己心如死灰,或许宁愿一个人静静受罪。我即使再替她抗争,只怕反对她不利。”
他只觉许许多多粗重牢固的无形锁链缠着费兰曲,也缠着他,缠着他们每一个人,让他有力使不出,有心却无能。他想要拯救这位可怜的师姐,可斩出锋锐长剑,想要斩断锁链,却只能让她受更多的折磨痛苦。他只能住手,唯有继续让这锁链捆住他们,摧残他们。
拜紫玄注视费兰曲,再不掩饰他眼中倾慕留恋之意,屋中所有人皆察觉到此节,但拜紫玄却毫不在乎。袁蕴眉头紧皱,仍带着她一贯的冷笑。
形骸以为他会宽恕费兰曲,不料拜紫玄叹道:“既然你心意已决,那就如此处置好了。”
袁蕴道:“师弟,那法祖崖设有屏障,唯有你可准许出入,对不对?”
拜紫玄叹道:“不错,师姐为何这么问?”
袁蕴笑道:“我徒儿上去面壁思过,可不是去领受死罪,你可得多派人照看着她,若她饿了病了,冷了哭了,你可有失职之罪。”
她声音中满是嘲弄之意,实则本意相反,是在警告拜紫玄莫要监守自盗。
拜紫玄怒道:“我自有分寸,定会量罪定罚!”说罢亲自押送费兰曲离去。
两人走后,屋内沉寂,过了良久,其余五位掌门人皆深深叹息。
威九丹骂道:“师兄被这女人迷得死去活来,此事若传出去,我海法神道教必沦为世间笑柄。”
孟六爻叹道:“风圣凤颜堂的掌门人家中各个儿有八房姨太,世人皆不以为意。咱们总掌门人打了一辈子光棍,老来若得此缘,只要其中并无强迫威压之嫌,又有何不可?”
裴长生苦笑道:“师兄,听你言下之意,似乎好生羡慕哪。”
川武商笑骂道:“几个老东西,可别在年轻弟子与袁蕴师姐面前乱嚼舌头。兰曲可是师姐的弟子。”
袁蕴站起身来,冷冷道:“若被我得知他当真与我徒儿有染,又掌握真凭实据,他这总掌门可别想当了。”
她威望极大,身份不凡,另四人登时惊出一身冷汗,都想:“她这话倒也有理,拜师兄若真老来糊涂,由师姐接替他,也是顺理成章之事。”
袁蕴又替形骸查看一番,确信他并无大碍,才率领众人离去,屋内只剩下形骸一人。
形骸感慨万千,又心力交瘁,一碰枕头,登时又沉沉入睡。梦中满是奇异景象,似乎他在经历那归墟妖一生的见闻。那归墟妖实则也甚是凄凉,它本在阴间活的好好的,却被人强迫降临凡世,遭受无妄之灾,只能害人为生。形骸心中祷告:“恶人造孽害你,我也无法拯救,唯有助你解脱,还望老兄见谅。”
睡到半夜,有人敲门,形骸陡然一惊,问道:“是谁?”
裴若道:“是我!裴若,快些开门。”
形骸经受过上次费兰曲相邀之事,已成了惊弓之鸟,颤声道:“师姐,我累了,有什么事十年后再说吧。”
裴若一呆,旋即笑道:“你又没累得半身不遂,哪要等十年?我有事要你帮忙,你少给我推三阻四。”
形骸无奈,穿戴整齐,除了脸庞,其余不露半点肌肤,这才郑重开门,满脸铁面无情之色。
裴若招手道:“你随我来。”
形骸道:“有言在先,我不去女寝。”
裴若嗔道:“谁要你去女寝了?你去了也得被乱棒打出来。”
形骸稍稍放心,随裴若奔走,离她却始终有丈许远。裴若挑选小路,躲避耳目,甚是谨慎,不久绕到山后悬崖,已出了穹隆六道塔,她才说道:“我觉得川谭健此人甚是奇怪。”
形骸道:“奇怪?怎生奇怪了?他不是死了么?”
裴若道:“就是他死了才古怪。今日我找四法派的熟人问了话,竟无人知道这几天内川谭健人在何处。他并未随四法派到处办事。”
形骸叹道:“他忙着筹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