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惘生借过书,轻声念道:“梦溪笔谈”。随手翻开正是钱塘江的沉木挡潮的原理,又提出弧形坝可以大大有效防护。正与自己的观点不谋而合,甚至更为透彻。
“果然好书!难为你找的到。”惘生抬头笑道:“你还打算在上面坐多久?踩脏了我的书桌记得擦完了才能走。”
“这有什么难得,”说着跳下书桌,随意用衣袖一抹就算完了。幸好刚刚已经把学生的作业收了起来,不然这么一扫还不全都到处乱飞。
无奈的摇摇头,惘生只能怪自己居然吃了那么多亏还学不会乖。
“这个也是给你的。”终于想起什么的,林熙胡乱拿起那个布袋塞了过去。“上次看到你套琵琶的袋子旧了,拖教里的大娘作了一个,只不知道尺寸合不合适,你试试。”
“难为你挂心。”乐呵呵的拿出琵琶一试,果然正好。“要不要吃点宵夜?”
“宵夜怎么够?赶路错过了地头,到现在肚子还饿着,就等你问这句呢。”
“你啊。。。”惘生不知是责怪还是宠溺的说了一句,便转身去准备了。而林熙也理所当然的跟着移驾厨房。
“考完秀才就可以去考举人了吧。”
“嗯。”
“考完举人就可以进京赶考了吧。”
“嗯。”
“。。。。。。如果你考中举人,我再送你一样东西,如何?你想要什么?”
“怎么光说举人,考中进士呢?”惘生徉做不满的抗议。
“进士一定要进京才能考吧,我。。。。。。不想再踏进那个地方。”林熙说这句话的时候难得的垂下了眼睛,虽然看上去神情模样分文未变,可惘生明白,“京城”对这个人是一个禁忌。
“啊。。。面好了。。。”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梦里面条的香气似乎还蕴绕在呼吸间,一时间空白的大脑不知道现下究竟算是身在何处。睁大眼呆呆地望着头顶的床架,过了好一会,惘生才明白,那是梦。
那样简单的快乐,是梦。
最近好象老是梦到以前的事情,眼角瞥到屋角的杏黄色琵琶袋,却没有力气牵动嘴角,只是木然的躺着,任时间静静流逝。
半梦半醒中,那样简单的快乐才能有如残烟般一再恍惚再现。
“哐当”一声,虚掩的木门被粗鲁的大力踢开,方依然拎着酒坛一脸不耐。
迷离的梦境哑然而止。
“吴惘生,起来!陪我喝酒!”
“这是男人的卧房,你一个女人家怎么随便就闯进来了。”惘生懒懒躺在床上,伸手盖住脸,徒劳的想留住一点残像。
从鼻子里发出不屑的气音,“我都不在乎,你啰嗦个什么劲。”
惘生还想说些什么,却在看到方依然的脸色后,保持了沉默。
那个神情,依稀在镜子里见过。
“你先出去,我穿好衣服就陪你喝酒。不然就算了。”
“啰嗦。”不满的撇了下嘴角,还是转身出去了,“天都晌午了居然还赖床,你这个夫子当的也不怎么样。”
这个女人,人是出去了,门却没关,果真是被人伺候的命。
罢了罢了。迅速起身,穿戴整齐又在面上扑了点凉水,算是洗漱过了。
方依然也不客气,丝毫不觉得孤身一人一大早拎坛酒来找昨日的仇家喝酒是件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一掌排开封泥,陈年的酒香顿时飘散开来。豪气的抓过两个大碗,通通满上,一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便一口气干了。还没来得及等吴惘生回敬,方依然已经自己又满上,干了。
直到她一连三碗下肚,惘生都没找到个机会回敬,看着眼前女子愈发豪爽的喝法,他算是明白了。这个女人根本就是自斟自饮自得其乐,压根没打算和他来个酒逢知己千杯少。
满意的打了个酒嗝,方依然这才发现他面前的酒还是那一碗,“你怎么不喝?”
“酒,不是这样喝的。”惘生伸手挡下她又送到嘴边的一碗酒,笑得温和。
“肉要大块的吃,酒要大碗的喝。”
话是没错,可不适用于此时。“烧刀子要一口闷,一路从嘴里烧到肚子里,那才够劲道。可这是竹叶青,醇厚绵长,一口闷了,连它的十分之一的好处都喝不出来,岂不可惜。”
方依然果然也是个嗜杯中物的,一听这话,眉头也不皱了、嘴角也弯了。“我还当你个书呆子不会喝酒,没想到你也是个明白的。你既然是夫子,我今日倒要请教这竹叶青是怎么回事?”
他是夫子没错,可不是酒徒的夫子。虽然这问题很是好笑,可既然她问了便是存了攀交之心,树敌不如结友。
“竹叶青酒色金黄兼翠绿,芳香浓郁,入口香甜,柔和爽口,口味绵长。南梁简文席的诗中有:“兰羞荐俎,竹酒澄芳”的句子,又有北周庚信在《春日离合二首》诗中曰:“三春竹叶酒,一曲昆鸡弦。最早只是酿酒时加入竹叶浸泡,求其色青味美,故名“竹叶青”。如今的却是以汾酒作底酒,酿以广木香、公丁香、竹叶、等十多种药材和冰糖、白砂糖浸泡配制而成。实为一方名酒。”
吴惘生在哪里越讲越摇头,方依然却是越听越愉快。
“没想到你一个酸儒,对酒道居然也颇有研究。”
“惭愧。”
“小饮怡情又有什么好惭愧的!”
小饮怡情自然是行的,可刚才那三大碗怎么也和小饮两个字搭不上边。
惘生从桌上拿过两个茶盏,“还是用这个吧。”
方依然皱了皱眉,“这么小。。。算了,用大碗的确糟蹋了这酒。小就小巴,多倒几次也一样。”说着借过茶盏喝了一口,又道:“还是烧刀子爽快,可找遍了上下居然只剩了这一坛。”晦气。
两人对坐,你一杯我一杯,也不说话,空气中酒香四溢。
过了好一会,方依然才开了口:“今天是我娘的忌日。”
惊讶的挑起了眉,踌躇了一下才道:“节哀顺变。”
一口干了茶盏中的酒,方依然嘻嘻笑了起来,“节哀顺变,节哀顺变。老这四个字,耳朵都生疮了,就没点新鲜的。”
惘生接过酒坛,第一次为眼前这个女子倒了满杯。
“我妈在我十五岁的那年就死了。。。。。。不用可怜我,那都是自作孽。”如果不是她,如果不是她坚持相信她所深爱的那个人,母亲本不用死。
所以,不可原谅。
她,和他。
惘生依旧只是倾听,现在这个女子需要的只是一双耳朵。
“李牧碰酒即倒,往年这个时候总有林熙陪我喝酒,今年他是不成了,你自然得替他陪我。”又一口干了一杯酒,其豪爽程度让人觉得还是用大碗的尽性。“帮我好好照顾他。如果可能的话,别让他知道我现在在这里。”
在那种情况下,依旧满心满眼的想着护着那个人,明明已经伤痕累累,明知徒劳也宁愿粉饰太平。
“什么?” 心,猛烈的颤抖。最意外的时刻听到最期待的消息,心房最柔软的地方传来酸涩而甜蜜的感觉,清晰的仿若闪电劈开了漆黑的夜空,纤毫必显。
避,无可避。
“林熙的嘱咐。我,本来要杀了你。”方依然的眼睛迷了起来,看不清情绪。
惘生拿着酒杯的手指有些不稳,却只是淡淡应了一声。
“就这样?”
“嗯?”
这个人,究竟是真痴还是假呆。“林熙喜欢你。你呢?喜不喜欢他?”方依然干脆的挑明了说,人都死活难论了,这些个事情还有什么好猜来猜去的。
无论多么惊世骇俗的感情,在生死关头不过尔尔。
惘生安静的喝酒,慢慢的喝,一点一点地喝完一杯又一杯,却始终不说话。
“你也听到风声了吧,林熙已经出面指认了左相李默。这件事情正闹的轰轰烈烈,没人顾得上林熙的死活。可是一旦尘埃落定,林熙就命悬一线了。若李默赢了,岂能让要了自己一口的林熙苟活?若皇上胜了,林熙便再没了用处,只好尊崇先皇旨意,将林熙也作为九族给灭了。”
无论如何,都难逃生天!
这个念头刚起,心就剧烈的疼痛了起来,气势汹汹。抓着杯子的指尖犯了白,惘生死死抿住下唇,就是不语。
不能开口,一开口,理智就会全面崩溃。
只能保持沉默,冷静,现在不是可以疯狂的时候。
“那我们换个说法,吴惘生,摸着自个儿的心告诉我,你不喜欢林熙,一点也不。”
额上渗出了薄汗,苍白的嘴唇依旧顽固的抿成一条直线。
不能开口承认,却也无法否认。
似曾相识的神情让方依然的眼中有了怜悯,可想起自己的心事,更是愁上加愁。
酒,喝得愈发的急了。
这一次,不仅方依然,还有吴惘生。
夜风劲急,厚重的乌云偶尔漏出一缕月光,女子的绝色容颜依旧素面朝天,“打听清楚了?”
“回教主的话,千真万确。”灰衣男子平凡的面容上一脸诚恳。
“好!”
子夜,烛火摇曳,映在绿儿的脸上,更显得面若芙蓉,
“话都照着吩咐说了?”
“回姑娘的话,一个字都不敢错。”灰衣男子的面容依旧诚恳。
“下去领赏吧,从今往后,一辈子都不要踏进京城。”
“……是。”
不知哪个人现在怎样……
紧了紧弦,修长的手指扣在弦上却不知从何弹起。
听说,天牢有去无回,进去十个人却未必能有一个活着出来;听说,天牢里的狱卒凶悍异常,管你是哪里的皇亲贵戚一样一鞭下去退层皮;听说,天牢不过只是个幌子,很多人根本等不到行刑的那一天便暴毙而忘;又听说……
忍不住闭上眼睛。
为什么那样拙劣的谎言会相信?为什么身边的每一个人都串通好了骗他?为什么自己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实情的人?为什么……
太多的不甘、太多的怨怒、太多的震惊,满满的填满了身体了每一个毛孔,轻轻一碰便会爆炸。
深吸一口气,惘生告戒自己不要继续想,他必须保持冷静,他……没有冲动的资格。
没有资格。
可……意识却不受控制的四下飞舞,忍不住想,如果他们当初没有相遇,如果他们没有重逢,如果他们不曾爱上……然而,一切的如果都已经存在……
世上最深的伤痛就是如果。
“你很会弹琵琶?”姣好的身影如鬼魅一般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门边。
淡淡望了眼门边倾城绝色,长长的手指在琴弦上拨出最后一个颤音,妖娆而缠绵。
方依然从袖中掏出一封信,放在桌上推了过去。淡黄色的信封上龙飞凤舞的写了四个字:“惘生亲启”。
是林熙!惘生的眼神突的一亮,仿佛黑夜突然点燃的火把,明亮的刺眼。
顾不得眼前的女子目光如炬,急急展开信纸,却只有寥寥两个字。。。
仔仔细细的叠好信纸,收进怀里藏好。也不说话,伸手拿过桌上的茶碗,放在手里细细摸索连最细微的颜料纹路也不放过。过了好一会,茶碗转过不知几圈,停下来,稳稳放在桌上,惘生心里却已经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