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好嘞。”
“听京京说你想了解杨妮的情况?”王月明作了个手势叫他坐下,说。
“真不好意思。不过要说明的是我这次来可不是特地为了这事。我来主要的还是因为早就想认识你。”
“在我面前就直率一点,年轻人,肯定是爱情高于一切。”
他笑笑,罗京京把咖啡端了上来。
“是这样,我一直想了解有关她的情况。这次我听京京说您在欧洲碰到过她,我就……其实我当时也是随便说说,可京京真当作一回事了。”
“你现在可真会说话了。”罗京京笑道。
“我见到她是在剑桥大学的一个酒吧里。她在那儿唱歌。我因为看到过国内报纸上她的照片,又看过有关她的歌的介绍,所以一听一看就认出来了。没想到她也认识我,于是就聊起来了。她说她现在以唱歌为生,她的歌大学生们喜欢,所以她就专往大学生的酒吧跑。我说你会用英文,这很好。她说哪儿呀,我的英语口语并不好,我只是请人把她的歌词翻译成英文,然后把英文歌词背熟而已。我说你这样,真能生活下去吗?她笑笑说怎么会不能,我歌唱得这么好,也长得漂亮,卖唱肯定行。后来……”
“……”他喝了口咖啡,看着他。罗京京也听得很专注。
“我们正聊着,来了一个小伙子,看上去是个大学生,走过来对杨妮说了句什么。杨妮点点头说了句英语。小伙子就向我一笑,退回去了。杨妮对我说那个小伙子是个英国王室成员,据说是个王子,他刚才是问杨妮什么时候再来一首,她说马上。我问她有什么计划吗?她说没什么计划,她就是想走遍全世界。我说我很赞赏你,只是你这么漂亮,一个人在路上可要小心,最好有个男伴。她说男伴要有早有了,有很多人知道了她的情况之后争着想与她同行,可她不愿意,她觉得与人同行就没劲了。我说你会回国吗?她说不知道。嗯,就这样。然后我们互相告别了。听京京说你们曾是恋人?”
“我们是一起来北京的。我们在大学时就是好朋友,然后一同回了南方一个小城。出来之后渐渐地两人就走上了不同的路。”
“杨妮这个人值得年轻的人们去崇拜,但若论爱情,恐怕谁都是可望不可及。”王月明说。
“可宋荣桓爱她爱得不行,就像罗密欧爱朱丽叶。”罗京京说。
“是吗?这很好。我尊重尊重爱情的人。”王月明把身体往前倾一倾。“这年头,人都没有什么信仰。我说过,在没有信仰的时代,爱情是唯一的信仰。我一向反感信念过于执著的人,但对爱情的信念则持截然不同的看法。”
“他自己是个爱情至上主义者。”罗京京对他说。
“可以这么说。”王月明笑,“在我反叛一切的时候,我唯一不反叛的就是我的妻子。”
“在你不想反叛什么的时候你就要跟妻子对着干。”罗京京说。
大家一齐笑。
接下去的时间里他开会、聚会,接待各种各样前来拜访的人,忙忙碌碌又是半个月。直到某天罗京京一连打了十个电话给他,他才想起又有太长的时间不理她了。
“这些日子我真的很忙。”他忙解释。
“我知道,我有一个朋友是做房地产的,什么时候我带你去看房子。你可以自己买套房子了。”
“噢,这么大的事情你先替我作主了?我可从来没想过要买房子。”
“迟早总要买的,明天,啊?”
“我真的没考虑过这个,你知道,也许,也许我会考虑去姜大胡子那个学校教书。”
“那个小镇?你疯了?马上见一面,我不管你有没有时间,说好了,半个小时以后,五点整,在国际艺苑碰面。”
他打了一辆的士去国际艺苑。正是下班高峰,一路很挤,不时堵车。他从车窗看初春的北京。天空很高、很蓝,白云朵朵飘浮。一幢幢大厦在阳光下发出蓝色的、黄色的、白色的光。来往在街上的车辆和行人,也都呈现出不同色彩的外观。百货大楼巨大的招幅上写着商品广告,时不时有举着一大棒鲜红冰糖葫芦的人在车窗外掠过,有人在街上大声训斥另外的人,偶尔可以看到挂在半空中的鲜艳汽球忽然“啪”的一声崩裂。他看了看表,时间尚早,就对司机说:
“随便开,兜它一圈北京!”
“好嘞!”司机一声应答,车一个拐弯,绕开人群拥挤的主街,上了胡同。然后随意穿插。“您想怎么逛?”
“随便,只要五点钟赶得到国际艺苑就行。”
“哟,还有一个钟头,行!”
经过了难以数清的胡同和四合院,高墙与大楼,在过崇文门大街的时候,他看到了同仁医院门口的人山人海。他知道这里是外地来的打工仔和打工妹们的集中的地方,就叫司机放慢速度。他看到一双双稚嫩的眼睛,一只只握紧的拳头。他们和他有差不多的年纪,怀着对大都市的向往来到了这里。他们怀有的梦想是什么样的呢?他们的愿望也许和他们的一样,也许不一样。也许他们想到的仅仅是赚了钱回家盖房子、娶媳妇,或是供弟妹上学,或是给自己做嫁妆,或是在北京呆下来,永远地呆下来。北京三百多万的外来流动人口中,这样的打工仔打工妹占多少比例呢?数不数胜数的打工者中,有干体力活的,有干脑力活的,有少年青年,也有中年人。从建筑工地到国家机关办公室,他们无所不在。
再经过无数的高楼大厦、胡同四合院,各色各样的人,他们接近了国际艺苑,他一看还是有十分钟的时间,就叫司机穿中央美术学院而过。一群一群衣着有趣长发飘飘的美院男孩和美院女孩在车旁闪过,他仿佛看到了他自己,和杨妮一起,经过他的车外,让他看着。
是真的,驶出美术学院,驶在王府井的时候,他真的看到了他自己,和杨妮。两个外省的艺术青年坐在已经进站但还没停下来的列车上。然后,他看到他们一起在北京街头傻呆呆地等天亮起来,一起去租房子,一起住进北大的招待所。他看到他们睁着年轻稚嫩的眼睛,张望着北京,充满陌生感。坐出租车经过一个巨大的广场时,他们连那就是天安门也不知道。他们也不知道故宫、也不知道中南海,也不知道钟鼓楼,也不知道京城大厦、昆仑饭店、希尔顿酒店、长城饭店、亮马河大厦、发展大厦、京信大厦、东方艺术大厦、燕莎友谊商城、赛特购物中心,也不知道二元桥、三元桥、四元桥,也不知道澳大利亚小羊腰肉、美式炸鸡、泰国蛇肉、法国乳鸽、土耳其烧烤、意大利剪肉饼、朝鲜冻肉、日本生鱼片,也不知道可以在长富宫饭店打网球、在国际艺苑参加文艺沙龙、在北京音乐厅听音乐会、在英东游泳馆游泳、在顺义赛马场马、在亮马河大厦看摇滚演出,也不知道这儿黄种人白种人黑种人什么人都有,也不知道这儿有一千万人口,其中外来人口有三百六十万,也不知道这儿有无穷无尽无边无际的发展机会,也不知道这儿有一个应有尽有的动物园、两个什么都可以玩的游乐场、四个美奂美仑的风景区、五个象征高贵身份的高尔夫球场、八个梦幻工厂──电视台、三十个剧场、三十七个体育馆和体育场、四十二个艺术剧团、六十九家电影院、八十六个网球场、一百零八个公园、一百八十六座游泳池、一百九十家舞场、二百三十七家报社、二百九十九个字画销售店、四百八十家台球厅、五百五十家电子游艺厅、六百五十家歌厅、一千九百家杂志,也不知道这儿是他们的终点还是起点还是中间的那个点,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来这儿(既使知道也是朦朦胧胧的)、他们将会怎么样……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但他们知道他们来到了北京。
“这就是北京?”杨妮叫。
“当然!”他说。
这时他们是在车窗里向外眺望夜的北京。然后,列车进站。
Taxi在国际艺苑门口停下来。他走出车门,隐约看到罗京京已经在里面金碧辉煌的门厅里徘徊。他付好车钱,站在原地,隔着茶色玻璃墙看着她。一会儿,她也看到了他,便张开笑脸、挥动双臂走了出来。今天的她穿着一件红色双排扣紧身呢绒长大衣,长发束成一束挂在肩上,快步走过来的时候整个人显得袅娜多姿,美丽非凡。他目不转睛看着越走越近的她,脱口喊出:
“杨妮!”
“叫我啊什么事呀?”罗京京笑吟吟地走来。
“噢对不起。”
“我可以理解。”
“进去吧?”
他们走到里面,在厅内的酒吧落坐,罗京京要了杯巴西咖啡,他要了杯黑啤。罗京京放了几块糖进去搅着。
“你爱她就那么深?”
“比海还要深。”他笑。
“这么说倒确实够深了,深到一个流浪的画家都说了这种酸得不能再酸的酸话。”罗京京啜啜咖啡。“我听说了更详细的关于杨妮的事。”
“当然,你是记者,而她是明星。”
“关于她的成名史,可以概括如下:先俘获一个男孩子,利用他陪她进京闯天下;再利用一个音像公司老板出了第一张专辑;后由于打官司而傍了一个新加坡商人,又利用他出了第二张专辑,打了个翻身仗;最后,傍了一个意大利老板得以周游欧洲列国。我说得对不对?”
“乍一想你的说法,没错。”他将身往后仰。“真没想过可以这样概括她。”
“这样的女孩你就这么喜爱?”
“但事实上,她的境界比我们高,一般人对她的理解不可能正确。你刚才这样概括她的所作所为,其实是不到位的,至少用词用错。实际上,如果换一种语言,同样可以概括。”
“换一种什么语言?”
“我不知道,我没有能力找到一种准确的语言。但我相信她是对的,并且,她是纯洁的,始终如此。”
“纯洁?”
“对。她比所有自以为纯洁的人要纯洁得多。她所思所想跟别人不一样,她的心地是光明的,一点阴暗都没有。不管她怎么样,我始终这样感觉,而且,始终持有这份爱。”
“她嫁了人呢?”
“这种爱跟她的婚姻无关,就像跟她的那些男人无关一样。她是超越道德、超越世俗的,她的所作所为也同样。”
“这也太夸张了!”罗京京微皱起眉。“好了好了,我们不谈杨妮了好吗?”
“可是你先谈的,不能怪我。”他说。
“我先谈的!你讲不讲道理,你一看见我就大喊杨妮!”
“对不起。谈到这个话题时我总是太肉麻,酸得不行,不应该。”
“没什么对不起的,是我不对,你爱杨妮,这没什么不对的,是我不该这样。我凭什么呀。”
他们对看了一眼,他突然反应过来,刚刚酒吧里的背景音乐正是杨妮的一首《飘来飘去的人》。
“人生是一场不完整的梦。”京京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有一种匆匆做爱的味道?”他惊讶自己竟然冲口而出说了这句。他想起杨妮的另一首歌,一首从来不曾正式唱过的歌。那歌被杨妮叫做《匆匆做爱的味道》。
“嗯,说得真是,像是匆匆做爱的味道,有点无奈、有点惆怅、有点甜蜜。”罗京京笑笑,然后扬扬眉,“我们这是怎